胭脂骨+番外 作者:尘殇(晋江vip2013-11-2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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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却被老太监打断了。
司马楠举棋的手一顿,皱眉道:“哦,他来做什么?”
“说…说是家中夫人突病,想念小姐,想要接回去照顾则个。”张老太监擦着汗,支支吾吾。
哼,老匹夫。
“叫他过来。”司马楠心中轻屑,便将棋子一推,对着李燕何笑道:“呵呵,李公子真是好不给朕面子,这一盘朕又输了。你且说说,想要得什么赏赐?”
“但得皇上高兴就行。”李燕何撂起青裳站起,拱手作了一揖。
司马楠忽觉得自己一番话儿有些不妥,怎么可以将他与那奴才一般赏赐?便又道:“朕下棋这么多年,连周将军都是朕的手下败将,今日却是第一回逢到对手。如此,那午间便请李公子与朕一同用膳可好?”
“草民谢主荣恩。”李燕何谢恩,一双狐眸淡扫角落打盹的阿珂,二人一起退了出去。
玉石铺就的花间小道,两个年轻的人儿一前一后的走着。少年衣摆在风中呼呼轻舞,步子走得轻逸飞快。
阿珂跟得吃力,追了几步问道:“李燕何,认识你这么久,依然不懂你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该死。
李燕何嘴角抽抽,顿了步子回过头来。
阿珂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儿便栽进少年气淡如兰的胸膛之上。赶紧的抽身撤退,那少年却忽伸出膀臂将她就势一揽,不容她动弹。
他不像骁骑将军的霸道,只是执拗的揽着。阿珂用力一推,他脸上便现出受伤的冷意。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周遭便浮起阴气森森。
阿珂不推了,凶巴巴的低吼:“不说我走了!”
李燕何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的打量过阿珂了,不是不想看,只是每一次贴近她,便想起她与周家大少爷的真假暧昧,将军日益痴情的纵容,少女躲闪的眼神……该死,倘若不是心中有鬼,你躲我做什么?
每看一次,他便生气一次。
然而这会儿梅间树下,只剩下他与阿珂二人,淡淡晨光下少女抿着唇,眼里头清冽透澈,脸上的表情倒不像是故意装出,他心中那根弦儿便又软了下来。
……可恶的女人,可知我整夜的梦中尽被你魇去了嚒?
“那么,你以为这世间的爱是什么东西?”李燕何一柄玉骨折扇挑着阿珂的下巴,眼里头光影濯濯。
这眼神又让阿珂忽然想起来那个梦,一瞬间别扭极了。李燕何这小子记仇,眦睚必报,她倒是不信他无端端的就爱了自己,顶多是要抓了她去凌虐罢了。
忍了无数次没说出口的话,这会儿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反正以后我与周少铭说话,你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都说了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被你那样看着,倒好像我成了背着你偷情的淫妇。”
……呵,闹了半天,却是要和我说这个么?李燕何的嘴角挂上一缕笑弧,天下报仇的方式千千万,为何她却非要用感情去戏耍?……不是还贪着少年时那份不可得的爱,又是什么?
“那么,我也不知道这世上的爱是什么。不过我想要你活得不痛快,你若是果然爱上他,便不怪我连他也一起杀了。”揽在少女纤腰上的手松开,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小不归,你可是爷的第一个女人。”
拐角处走来一道紫衣身影,是户部尚书步长青。阿珂尚不及听清楚那末了的一句话,步长青已经走到了跟前。
步长青一夜未眠,脑袋里尽是何婉娟那个贱妇不堪入目的淫乱场景,巴不得立刻就将她乱杖驱出步家门户。然而大女儿阿妩却偏偏进了宫,太皇太后又那般喜爱她,倘若她将来得了势,心中嫉恨他弑母的仇,怕到时候还要寻他报复,因而大早上便将将地进了宫试探。
一路上左右权衡着,忽而是摄政王的笑里带刀,忽而是小皇帝的深藏不露,正不知如何选择,一抬头却看到面前站着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差不多的年纪,干净清澈,一个在笑,一个在怒,连面相也是那样的般配。
看得他没来由一愣,眼前竟又浮起那个死去了多少年的青衣红伶,高个的风骨似极;小个的虽面相不似,却也一股子的执拗脾气,多少都有点儿似她。
一时间心中各种感慨涌上心头,态度竟难得的和蔼,温和笑问道:“这位可是李公子?”
“正是。”李燕何淡淡答着,他早已听不少人说过自己像谁,暗地里也曾打听,然而那个传说中与自己酷似的女人,竟然却是步家的妾,生了个女儿,末了亦死得不干不净。他心中鄙夷,不想让那女人玷污了他心中关于娘亲的神圣,本能的对步家很不友好。
“看起来似极了一个旧人,敢问李公子家乡何处,家里可有老人?”步长青还问。
李燕何便有些不耐烦:“四海为家,无牵无挂。”
阿珂冷眼站在一旁,然而步长青的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到她身上,就像小时候一样。不过那时的小和尚太傻,竟以为他会看自己,还担心自己一身青布僧衣太脏太破……呵呵,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阿珂哪里知道她此刻在步长青的眼里亦是个男儿,一个长相不与韩瑜儿相似的少年,自然不会让他联想到什么。
阿珂擦过二人身边先走了。
李燕何便对着步长青服了服,亦快步跟上去。
“改日请二位公子到府上喝茶。”步长清心中微有些落寞。呵呵,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连母亲都说那个女人生下的是女婴,哪里会瞒了他是个男儿呢?
透过簇簇红梅,看到不远处的花亭下,那年轻帝王已沏好一壶茶在等待,他便拱了拱手,也摆着方步走去了那边。
☆、第47章 阿妩侍寝
司马楠亲自沏了一杯清茶,示意步长青坐下:“何事劳得尚书大人大清早亲自跑来一趟?”
又挥手叫张太监退下。
张太监本要听他二人对话,先是迟疑着不肯动弹,见皇上终于冷下脸来,只得躬着身子告退。
花亭之内便只剩下他君臣二人。
步长青行了礼,小心坐到对面的石凳上。见司马楠笑得明朗,他心思流转,知道这小皇帝怕是存了心思要拉拢自己,便皱着眉头摆出一副苦恼模样:“禀皇上……小女阿妩在宫中蒙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照料多日,添了不少的麻烦,臣何德何能,心中感激惭愧。恰逢贱内大病,整日个只是念叨着要见小女,臣思来想去,便想接她回去,再不敢加以叨扰。”
他张口不提阿妩是被皇上留在了宫中,只说是得了太皇太后的照料,话里话外分明想与司马楠撇清关系。
司马楠心中冷笑,却假装听不懂那话中的意思,抿了一口清茶,笑道:“阿妩在我这里很好,朕很是喜欢她,如何能叫麻烦?朕的爱妃,自然该由得朕来照顾,尚书大人尽可放宽了心思。步夫人既然生病,也不好再回去徒添了累赘。”
步长青便敛下眉毛。在摄政王与皇上之间他心中其实是纠结的,一方面想巴着摄政王,背靠大树好乘凉;另一方面又不想太冷落了皇上,免得将来万一有个什么风头变向。
然而这样的心思,却又不好直言表达,也不敢表达,就怕末了反倒落得个竹篮打水两头空。
便吞吐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臣听说阿妩在宫中依旧不肯吃药,整日的只是要回家,臣亦是担心她思虑过多,反加重了病情……”
司马楠却早已将他的心思看穿……哼,老滑头,打得算盘倒是真精!两头都想要沾着好,却又不想沾染到一丝儿的危险。
便抬手打断了步长青的话:“尚书大人爱女心切朕可以理解,然而既做了朕的妃子,断没有继续领回去的道理。你是我四皇叔的得力干将,朕也不会在明面上与你如何,尚书大人对外尽可以说是朕强行要了阿妩……当然,那暗里的好处,朕却是少不得你的。他日阿妩若是得了子嗣,朕的天下,不还淌着你步家一半的血嚒?”
最后一句话的分量十足,分明是在提醒步长青,将来阿妩可是做皇后的命格。
步长青心中喜忧参半——说的却是好听,然而这小皇上年近二十了却不沾染女色,听说最近又着迷那个青衣戏子,谁人知他何年何月才去肯宠幸自己的女儿?
他心中权衡着,末了便道:“皇上的意思微臣听明白了,但愿阿妩能蒙圣恩,早已为主开枝散叶。”服了服身子,又指着园外头:“臣恐怕小女思虑过重,今日便擅自从家中将那老妈子带了来,从小养在她身边的,怕缺了她不习惯,还请皇上成全。”
司马楠自然知道那原是变相的督促,也罢,留便留罢。
那边厢张老太监颠着老腿急急往这边走过来,只说是太后娘娘要找。司马楠便送了客,命人将老妈子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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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荷宫内,步阿妩披散着头发坐在软榻上发呆。她这几日病好了许多,太后、太皇太后便明里暗里的透露出那层意思,想要她尽快与皇上圆了房事,早早的诞下血脉。
她自是不愿意的,情愿每日干巴巴枯坐在宫中,虚耗着年华。
正兀自走着神儿,听到殿内传来宫女的脚步声,便烦躁地叱责道:“没我的吩咐你们进来做什么?”
宫女吓得不敢说话,唯唯诺诺:“启禀娘娘,奴婢、奴婢……”
“小姐。”奶妈便躬了躬身子。
那一声熟悉的呼唤,听得步阿妩猛然回头,见是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妈,赶紧就扑了过去:“阮嬷嬷,可是爹爹要来带我出去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大颗大颗掉了出来。
阮嬷嬷撇过头去不说话,步阿妩脸色冷下来,挥着手将宫女太监们全都赶出去。
阮嬷嬷这才道:“小姐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夫人、夫人她……”
“我娘她怎么了?为何她自己不来看我,可是又吃斋念佛去了?”步阿妩摇着妇人的肩膀,又思念又怨恨。
阮嬷嬷被逼急了,脱口道:“夫人她、她出事儿了……小姐还是不要知道原委的好,知道了又要伤心。”
步长青虽封锁了消息,然而夫人偷人的事儿府上府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婆子们本来就擅长搬弄是非,这厢边传来传去,那暗里头的话可不知道得有多难听。
“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步阿妩却还在逼问。
阮嬷嬷没法,只得说道:“大抵就和从前那位姨奶奶差不多……”
“啪——”然而话还没说完呢,脸上却已经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红煞了半边脸颊。
“呸!”步阿妩手一松,险些儿瘫软在地上。她爹爹早些年娶过的那个下贱女人她是知道的,自小她便将那青楼戏院里的人们看得低贱又肮脏,哪儿肯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也做了那般下作之事,恨得她紧咬着嘴唇:“陷害!纯粹是陷害!我娘怎么会去做那肮脏的勾当?怕不是那妾室栽赃,不要脸……快让我出宫,我要去见皇上!”
眼里头都是火,披了风衣就要往宫外头走。
奶妈知道小姐发起脾气来凶,心里很有些委屈,偏捂着脸说了实话:“是老爷亲自抓了现形,那二个马夫连净海和尚的也一并招了,算起来得有二三月的光景了……小姐再不要痴人说梦,怕是再过上些日子,那风声传出去,小姐也嫁不得甚么好人家。留在宫里头,至少老爷还会高看小姐一眼,亦不敢对夫人如何……那妾室的心眼好生厉害,只是霸着老爷。夫人如今神智不清,疯疯癫癫的,倘若小姐在宫中得了势,夫人的日子也能够好过一些……”
呵,痴人说梦……连她一个老妈子都看出来自己在痴人说梦嚒?
步阿妩的步子一顿,一颗心顿时结成了一块寒冰。她心里头只是恨,恨着了阿珂的算计,恨少铭哥哥的冷淡,恨爹爹的薄情,恨母亲的不贞……那恨到了尽头,末了便下了狠心,什么都豁出去了。
等到了晚上,司马楠一脸温柔笑容出现在悦荷宫的时候,便看到那寝殿内女人正一缕无着的懒懒泡在浴盆中。那盆内的香水儿雾气蒸腾,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得浮在水面的半双嫩乳如天山白雪,中间袅袅沟壑蜿蜒,有红果儿在水中浮起又淹埋……司马楠便知道今夜那最讨厌的事儿要来了。
他后来去见了太后娘娘,对她说要留了李燕何在身边。那女人的话却好生冷酷,现在依旧回荡在他耳边呢。她说:“我知道你恨我,恨得连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一同连带了进去……你以为我不恨么?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若不豁出去,我这些年的一切便全然无了意义,我以后的日子便依旧还是水深火热。你的恨,便让我受得冤枉!”
呵,该死的水深火热,谁逼着她水深火热了!难道她以为,自己稀罕这个没有半分人情冷暖的孤寡之位么?
昔日那少年,才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刚做完一场噩梦,哭哭啼啼寻着要娘亲。然而推开门隙儿,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与亲亲的皇叔寸缕不着,浪语嬉笑……天知道那样的场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