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秦
痴了好一会儿,吴狄突然感觉到身旁一阵抖动,扭头一看却是发现白荷正在哆嗦。却是之前白荷策马狂奔,身上积热,上到车来之后积热散去,自是寒了。当下吴狄苦笑一声,将身上的皮毛大氅解下,披到了白荷身上。
不一日,吴狄归栎阳。
虽然吴狄在栎阳的府邸还未安排妥当,还需入住宫苑,不过吴伯一早却是已经派人前往栎阳以三百金的价格在城西购买了一处宅院,用来安置吴狄的门客。吴狄回到宫中,自然是要一一去拜见大哥、二哥和国后等,将此次回乡奔丧的前后之事一一说了,并且按照之前王良的交代,把门下多出三百门客的事情和合盘托出。对于此事二哥嬴渠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内侍去国库再领五百金作为吴狄食邑收成未获之前的俸禄。到是大哥嬴虔有些搞笑,佯怒道:“好你个小子,回乡一趟便收了门客三百。你可知道,这其中怕有一屯人马,以前可是你二哥门下的食客?”
“啊!竟有此事……”吴狄也是愕然,不待他开口询问,嬴虔却是接着笑道:“莫急!你二哥眼下已是国君,门下只养国士,不养食卿……”当下这便将门客种种讲与吴狄知晓。
吴狄听得那是一阵冷汗乱冒,心想原来如此。原来战国时代,门客食卿非仆非奴,来了你便要管其吃喝,若是觉得你这个人不爽,便可立即拍屁股走人。而各国的皇室家族、大户人家,也是以喂养门客食卿多寡来标榜其势力、实力、甚至是贤德品行。之前老君上当朝之时,大哥公子虔门下便有四百余门客,多是欲军前效力的武勇之人。而二哥公子渠梁门下也有食卿百人,也多是西秦名士。眼下公子渠梁做了秦君,门下自然是不能再养门客了,于是便有一些人投奔他国而去,余下的也就转投吴狄而来。
明白了这门客就和公司员工一般,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吴狄也是心里有了计较。待和二哥等人说了关于出殡的各种事宜后,吴狄这才回到宫苑。先是安排了老娘和小妹的起居住处,又将五百禁军归还宫卫,还要去别院安抚门客,宴席款待,直到深夜这才返回。
谁知才入宫室,吴狄便见眼前光华一闪,竟然是一把晶亮的铜剑架到了颈前。
“何人!”一身白色亵衣的白荷冷然喝道。
“是本公子……”吴狄动不敢动,想不到自己这未过门的妻子竟然还是武林高手,刚才那一剑的速度,竟然是吴狄这中从战场上厮杀归来,并且两世为人的牛人也躲闪不开。
“呀!”白荷听闻,如惊兔一般一蹦三尺多高,回剑一转,竟然将床榻上的帘幔切了下来往身上一裹道:“夫君夜闯闺阁,意欲何为……”
吴狄有些纳闷,白荷身上的亵衣可是厚厚的麻布,根本就不曾露出什么春光,用得着切帘幔裹身那么夸张吗?而且这间宫室明明就是自己的卧房,怎么变成了她的闺阁了。
纳闷之余,吴狄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心想这事恐怕越描越黑,当下便要退身而出,白荷却是接着说道:“夫君,你我虽已行聘订礼,但却未行人伦大礼,若夫君定要用强的话……”言毕白荷竟是将手中的铜剑抖了一抖,烛光折射而出,竟然闪到了吴狄眼睛。
囧了!囧到无话可说!
白荷者,当世烈女也!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一公子无敌 第018章 明知是计
第018章 明知是计
老国君大殇之事,在拖延了月余之后已经是到了刻不容缓必须解决的时刻。毕竟老公父摆在棺材里一个多月,即便没有腐败糜烂,情况想来也好不到那去。
这一次,朝中大臣们对求和之事一致三缄其口,将这大殡安安静静的办了过去。
此时,将公叔痤放回魏国议和的事情早已是朝野皆知,但议和的具体内容如何却还是机密,所以不论百姓朝堂都在等待,等着秦国的特使自魏国回来,等着看新君议和之举到底是成了还是败了,等着看这议和到底是让秦国得利还是失利。
从栎阳去魏国的都城安邑,快马尚需十日,行车怕要月余。因此秦国也就在这忐忑之中度过了一个没滋没味的年节,翻开年便结束了嬴师隰二十三年,进入了嬴渠梁一年。
按照惯例,老国君大殡之后三月内王室亲族须得服丧,但吴狄纳庶妻却不在此例之内。因此当吴狄把泾阳的白荷家人接到栎阳之后,便选了个吉日将白荷娶过了门。当时秦风粗犷,结婚的礼俗也没有后世繁杂,更没有什么凤冠霞帔,只不过是吴狄派人将聘婚的六礼送到女方门上,女方便用一头大马将着红衣的新娘驮上门来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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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荷新婚那夜的做派,又让吴狄再次囧倒在地,翻身不得!
却说新婚之夜,一身红衣的白荷自然不再剑不离身,可她却是当着吴狄的面在床榻上铺了一张白绢,又在房梁上悬了一匹白绫。然后告诉吴狄,按照白氏的族规,若明日早上娘家来人不能在白绢上验到贞红,那么她就必须颈悬白绫自裁。
当时吴狄就被雷倒了,记得《寻秦记》中不是大量描写了秦国少女的大方豪放,怎么放到他这就是变成如此这样了。不过对于这事,吴狄还是本能地举双手赞成,毕竟怎么说只要是男人,没人会希望自己的女人是预先被人处理过的。
细问之下吴狄这才得知,白荷家中竟然是秦国孟西白三大老世族中的白氏旁支。虽然眼下其父白贾乃是专做皮货的商贾,但白氏的门风还是要守的。至于这做皮货的大商贾为何愿意把女儿许给做屠户的吴狄,却是因为早时吴保曾经救过白贾的性命,并且在当时不论是做皮货还是做屠户,二者都是商贾,并无三六九等的分别。
而且两家又是多年的行市,以前吴保每月至少都要出售数十张各类鞣制过的兽畜皮革给白贾加工成皮具甲胄。所以白荷嫁给吴狄,这叫一个“门当户对”,直接形成对口产业链了。
当夜,在白绫悬空的威逼之下,吴狄只能硬着头皮与白荷行了周公之礼。只是,在红鸾帐中云雨波涛之时,不知为何吴狄脑中总是浮现出一个柔弱少年的惨绿面容和一口状若珠贝的小白牙。
办妥了这事之后,吴狄便把心思放到自家门客身上。
其实,作为右司马,吴狄本来是应该有工作的。这司马乃是古代官名,西周时期始置,主司掌管军政和军赋等与战争相关的事务。春秋战国时代沿用,由于当时战争频繁,所以各国开始设置左司马和右司马的职务,来划分在战争中的具体分工,有时候甚至还在两个司马之上设立大司马。
左右司马的具体职能在诸侯各国各有不同,按照秦国的传统习惯,左为尊,左司马一般才是执掌军事作战指挥,统帅和管理军队,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长,嬴虔的左庶长则相当于军委主席和三军元帅。而右司马这个职位,也就是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根本就是一个虚职。
所以,国君嬴渠梁在栎阳王城处理国家大事,左庶长嬴虔在骊山大营整顿军务,右司马嬴无敌在栎阳家中继续养伤。
归栎阳后,投到吴狄门下的门客食卿日渐减少,年节过后已经是门可罗雀。到不是吴狄的德行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秦国境内可以被吸引来的几乎都已经来了,至于别国的名士恐怕此时还未得到关于吴狄的半点消息。在吴狄的特别交代下,经过吴伯的细细筛选,目下吴狄府中的门客按照特长不同细细分为了三个大类:第一类是识字的文人名士,其中又分为出过士做过官的和没出过士初出茅庐的。这一类的文人共计七十三人,其中有四十六人是从二哥嬴渠梁处转换门庭过来的。第二类则是不认字的武夫,也分成有特殊技能,譬如庞车这样的大力士和实力一般有心投身军队建功的。此类的人员较多,共有两百五十九人。至于第三类,则是比较牛逼的一种,那就是既识字又有武功的游侠。
原本吴狄认为春秋战国时代的游侠皆是传说,就与宋元明清兴起武侠一样,不过是史者一笔带过的夸大描述和市井百姓口中以讹传讹的传故事而已。可是,就在一个早春的下午,吴狄却是亲眼见到一个年纪不过三十的瘦弱青年,仅仅以一支竹棒就将大力士庞车打得满地找牙。
因此,游侠一类,便只有这叫做单伏的瘦弱青年一人。
吴狄拜问之下,青年这才自道本是齐国稷下士子,因为开罪本国贵族,不得已这才逃亡秦国,一手击剑之术本是稷下士子必习之艺,算不得绝技。
这稷下士子所指,正是齐国稷下学宫出来的士子。
齐桓公田午(不是春秋时期那个叫做姜小白的齐桓公),为聚集人才,在齐国都临淄西门外创建稷下学宫,将学者封为“大夫”。“稷”是齐都临淄一处城门名,“稷下”即齐都临淄城稷门附近,学宫因处稷下而称“稷下学宫”,从这个学宫里面毕业的士子,都称稷下士子。
只不过,这单伏的学识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所推崇也是老子的以德服人、无为而治那一套,便让吴狄想要重用他的心一下冷淡了下去。
正月二十二日,特使景监至魏国转回,一入栎阳便进王宫和秦公渠梁密议。又过了三日,这才召开朝会,宣布魏国接受了议和,月内便要把河西之地和函谷关一并割了去。当下朝野大哗,吴狄虽然有幸参加朝会,但他这挂职的右司马分量委实不够,自然也就闷声大发财了。而对于此事,虽然派遣特使之初嬴渠梁和嬴虔曾经跟吴狄说过,但特使景监归来之后,兄弟两人却是把吴狄晾在了一边。
吴狄也知道作为一个义子,眼下自己的定位也只能是个摆设,千万不可作出谋政夺权的举动。而且身上屠户之子的光环也必须要维持好,否则只怕不久便要大祸临头,因此归栎阳以后的这段日子,吴狄便是每日到别院和那群市井异人们大块肉大碗酒的胡整,时不时还亲自下场表演他那手三刀解牛的绝技。而晚间则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宫苑和庶妻白荷恩恩爱爱,半夜里那床榻震得山响。虽然二哥渠梁也曾经派了一个内侍教导吴狄各种官仪,并且指派吴狄门客当中一个叫做嬴成的嬴氏名士作为吴狄的西席,教授他秦字。但见那弯弯扭扭,比小篆还古老的秦字,吴狄只能大喊头疼,学了三日便丢了习字用的沙盘回别院继续喝酒吃肉去了。
所以,眼下的吴狄活脱脱将一个市井屠户、一朝得势的小人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理论上应该是不会招人顾忌了吧!
又过了两日,有宫人送来了一张羊皮地图,道图上所绘正是吴狄的食邑封地。却是二哥渠梁亲自下诏,在老国都雍城左麓岐山境内的国君封地之畔封了一块好地给吴狄。当下吴狄赶忙入王城谢恩,谁知兄弟两人坐下还没聊上几句,便有内侍来报:六元老宫门求见。
嬴渠梁也不多话,交代吴狄稍坐片刻之后便去接见,不过半个时辰后挂着一脸黑青转了回来。
见嬴渠梁如此模样,吴狄当然要问:“二哥,何事如此气恼?”
“唉!”嬴渠梁却是一叹:“孟氏、西乞氏、白氏、子车氏、由于氏、楚芈氏,这六族的元老,入王城逼二哥的宫来了,道二哥若不推翻合议,收回已经割出去的河西之地,便要罢了你二哥的国君之位……”
“怎地!这些鸟人竟敢逼宫……”吴狄听闻佯装大怒,起身拔剑喝道:“待我取了这六贼的猪头……”
“三弟慢来,这六元老代表的乃是老秦人的老世族,不可造次……”嬴渠梁见状急忙开口阻拦,但身型却是不动。
吴狄一见他这模样,就知是计,当下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持剑便向外急走,口中喝道:“我管他什么鸟元老,敢忤逆我二哥者皆该杀之,待我去取尔等项上猪头……”
嬴渠梁见吴狄真个冲出去了,却是一时哑口,直到吴狄跑得快没影儿,这才喝道:“子岸,你速速跟在老三身后看他向何处去,若是真个要动手杀人,你再出手阻拦!”
出得宫室,吴狄见嬴渠梁并没有立时起身追出,已然确定了这就是一个试探他的计谋。须知这数月来吴狄虽然每日里在别院和门客们喝酒打屁,但也不是真个胡混,已然从那些由嬴渠梁门下转头过来的门客口中,一丝半点的探听勾勒出来了嬴渠梁的真正性格。
嬴渠梁此人,为人豪爽不假,待人至诚也真,气度沉稳,文武兼备,深得秦军将士爱戴之事更是人尽皆知。但这只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却是性格阴沉、善于思考、爱使计谋、计较大得大失,于大政处可放眼五步之外,于小事中可洞察毫厘之微。转念想想也不难明白,如果嬴渠梁没有这点本事,也无法当上秦国的国君,更下招贤令,引来商鞅变法,富强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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