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秦
獭?br /> 想来玄此时已经怀孕足有九月,定然是腹大如球,怎还能下地劳作收割小麦。张目远眺,只见前方山阳处有一座木屋,屋前长有一大、一小两株桑树。嬴无敌看着心中一动,这便下马步行向小屋行去。
慢慢走得近了,可以看见木屋左近有一圃用细竹篱笆圈起的菜园,远远望去,稀疏的篱笆中隐隐透出些许绿色。走得再近些,便能看见一个穿着宽大灰色衣袍,布巾包头的女子正蹲在园内,看来是在打理园中的菜蔬。
也在这时,园中的灰衣女子也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便听她开口唱道:“生人莫要恋乐土。乐土原有千般苦。何日天下兼相爱,抛却矛戈共耕织。”
此歌无名,但其中“何日天下兼相爱”一句却是墨家切口,用以表明墨者身份。
却说无敌见这木屋菜园就以确认地点,再听这歌声自然也就确认此女正是玄。见玄蹲伏在地,腹部宛若藏有一个足球,不由激动非常。当即,无敌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也不理玄唱出的墨家切口,远远唤道:“大嫂有礼,在下入谷寻访故人,行路半日有些干渴,想向大嫂讨碗水喝。”
蹲在园中打理菜蔬的玄一听,当即浑身一震。随后见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用头巾遮挡了面容,这才一手扶腰,一手抚肚,缓缓站起身来。嬴无敌本是期待见她转过头来的惊喜模样,却不想玄用面巾将面容遮去。而本以为玄肯定会惊喜而泣的无敌没想到她竟然胆敢化装素味平生的样子,也不答话,伸手指了指篱笆外摆放的一指木桶。示意桶中有水,自取饮用便是。无敌心念一动,不由大怒,心想:“好你个儿,竟然跟我装不认识,好!你要玩我便陪你玩!”
当即便自走到桶旁,先取了水饮用,又取了些饮马,便向一直冷眼看他的玄笑道:“请问大嫂,可知这附近住有一位……嗯,高矮也如大嫂这般,喜穿白衣的少姑?”
无敌说完便拿眼细细去瞧玄反应,见这妮子藏在面巾后的一双眼眸骨碌碌乱转,可面上却先是摇头,接着又伸手一指山北“阿巴!阿巴!”的学了几声,竟是想要对他实施误导。
看着玄这番做派,无敌自然是怒上加怒。可气归气,却也生不出继续陪她玩下去的心思,当即双手一摊,长叹一声苦笑:“儿,你赢了!我认输行不行?”
见嬴无敌摊牌,玄自然也不再做戏,见她伸手取下面巾,露出了无敌所熟悉的那张面容,却是冷冷开口问道:“夫君统一六国了?”
“尚未!”无敌无奈答道。
玄冷着脸再道:“夫君既然尚未统一六国,作何来此?”
无敌苦笑着缓步走到篱笆前,面色诚恳的反问:“儿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哼!”玄见他又来这套,当即有些恼怒。气冲冲的说道:“先说假话来听听。”
无敌点头说:“好!假话就是……我想你了!”
“真话呢?”玄再问,嬴无敌伸手抓抓脑门道:“真话就是,万一日后你腹中的孩子问我:爹,我娘生我的时候,你在干吗?我肯定不能说:孩子,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你爹在打仗,所以你母亲就自己悄悄躲在陈仓河谷的破茅屋里偷偷摸摸把你给生了出来,还不让你爹知道。你想,这得多尴尬不是?”
“噗嗤!”玄忍俊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却是双眼一红,两步扑入嬴无敌怀中呜呜抽泣。玄边抽泣边用粉拳轻捶无敌胸膛,想想一个女子有孕在身却独处在这穷乡僻壤,到也让无敌胸中感觉许多酸楚。
哭闹了一阵,久别的小两口自有许多私话倾述,也就不在鸡婆八卦予以详述。
此后三日,无敌拴起战马,解下兵器,脚踏一双玄编织的草鞋,拿着镰刀也下地做了一回农夫。还别说,对这割麦收获的农活无敌竟也是驾轻就熟,仅付出了一次割伤就掌握了要领。花了两日功夫便把大约三小亩的夏麦收割完毕。夫妇俩联手用连枷将麦粒打下,粗略一算竟也有五担的产量,看着木屋前黄灿灿堆成小山一般的麦粒,无敌抹着热汗自嘲道:“好好,有了这五担粮食,再种些菜蔬也够我俩食用整年,闲暇时再上山打些野味改善,积攒些兽皮交换,儿养蚕织布,咱这一家三口男耕女织,日子也就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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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地?”取来凉水与无敌抹身的玄道:“夫君。当真打定主意要在这儿与儿久居?”
“是啊!”无敌接过木盆,捧一把冰凉的山泉水敷在面上,笑道:“卫鞅曾说世俗名利山川不移,我却是将这世俗名利视之如粪土,与儿在此终老又有何不可?”
“哼!”玄冷哼一声,装作冷漠道:“我的国君大人,你倒是可以抛得下世俗名利,玄可当不得褒姒第二。”
“哟哟哟!”无敌抹了抹脸上水渍,伸手去勾玄下巴:“褒姒第二?就你这样,也就是个东施而已。”
“东施?”玄伸手拍开无敌,却是反问:“东施是谁?”
“呃……”想来此时“西施捧心,东施效颦”的典故早已出世才对,可看玄反应还当真估摸不出,无敌只得硬着头皮将东施的典故说了,自然引得玄要用家法惩处。嬉闹一阵,暮色渐浓,夫妇二人便将打谷场上晾晒的麦子收了,又由无敌亲自动手给玄做了一锅色香味俱佳的水煮鱼片,取的食材正是门前山溪里的野生肥鱼。
不知不觉间,天边明月初升,一轮满月将这溪谷映照的朦胧蕴蕴,只听耳畔流水涓涓之声,山林间偶有晚风吹过沙沙作响,以及夜鸟归巢的悦耳鸣啼,当真能抛开世俗名利的话,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倒真不失为一处人间仙境。夫妻二人取了地席坐靠,就在茅屋前的柘桑树下席地而坐,挺着滚圆肚子的玄靠坐在无敌怀中抬头仰望璀璨夜空静默不语,无敌手持竹杯品着玄自制的野果家酿也是心头思绪万千。
“哎!”玄抚着肚皮,轻哼一声,自然把神游物外的无敌魂魄给勾了回来。便见无敌伸手轻抚玄腹部,低声笑道:“又踢?”
玄轻拍肚皮答道:“嗯!这几日老不安生……”
无敌厚颜笑道:“这孩子……肯定是因为见着爹了,心里高兴!”
“哎哟!”正说着,肚子里的孩子又给玄来了一下,无敌看了大乐:“看看。我就说嘛!”
“去去去!”玄又气又恼,揉着肚子骂道:“越说越来劲,等你出来了看娘怎么收拾你!”
说罢玄扶腰起身,却是从室中捧了一把古琴出来,对无敌道:“这是大父留给儿的琴,很久不奏了,夫君可要听?”
妻子要奏琴助兴,做丈夫的怎会拒绝,当下无敌便助玄将琴安放,又取来香炉焚香琴前诚心祷告一番之后,便听见一阵行云流水般的音符从琴弦之间跃然而出。玄清清喉咙,低声唱道:“陈仓河谷兮渭水之阳,养育斯人兮慰我肝肠。淙淙流水兮琴声泱泱,山月皎洁兮与诉衷肠。松涛呜咽兮入我梦乡,青灯黄卷兮流我时光……”
听罢一曲,无敌心有感慨,不由吟道:“清音俗世留,纷争何时休。谁能破名利,太虚任遨游。”
第316章 与民兴利
六月仲夏。骄阳似火。这日恰好十五,烈日当空,将万物烘烤的一片热辣,可秦国陪都栎阳的街面却并未因天气炎热而萧条,反倒是热热闹闹、人头攒动。自打几年前栎阳建成大集市以后,开市的日期便一改再改,从最初的每旬一市(十日)改到五日一市,可还架不住各地商人和百姓的贸易之需,不得已也就演变成了现今的三日一市。
这日一早,位于城南主街的朝臣官邸大街上便有商贩顺着大街两边路沿铺展开来,只留了路心可并驰两架轺车的宽度。原本这条官邸大街是不允许摆摊设点的,可随着栎阳市集越搞越大,而官邸大街上住着的朝臣们也渐渐搬去了新都咸阳,因此栎阳令也就逐步放宽了摆摊设点的范围,使得市集渐渐延伸到了这条原先只许官家马队轺车行走的通衢大街上来。
却说这日近午之时,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忽有一辆黑色轺车在人流中逆向而来。轺车行至大街最北端的一座宅邸门前停下,一名身着老式大夫朝服的中年男人提着一包礼物从车上下来,立时便皱起了眉头。只见这写着甘府的宅邸门前倒还清爽,可面街的两墙却是被行脚的商人铺上了地席,靠左的两家卖的农具、种子,靠右三家分别是毛皮、山货和绢布成衣。中年男人恰好嗅着鞣制毛皮所散发出来的一股子腥臊味,不由伸手吾鼻,急走两步去扣甘府大门。可眼角余光却是看见门旁竟是置有一个水缸,边上摆着一筐土碗,一个泥腿毛孩正蹲在缸旁使碗取水饮用。
却说这人叩门入府之后,不过十数息时间却又掉头转出,径直来到门边的农具摊旁,向一名躺在树荫下的布衣老者大礼拜道:“学生杜挚,拜见老师!”
“嗯!杜挚?”布衣老者正是告假在家静养的老太师甘龙,见他也未起身,认清了来人果是杜挚后便招手道:“来来,坐下说。”
杜挚久在咸阳公干,今次得空归了栎阳便顺道来探老师,却不想竟是这般场面。不过今时的杜挚并非往日的杜挚,倒也不嫌路边土席粗鄙,谢了坐后这就走到甘龙下首席地而坐。老甘龙也未起身,使一把绢布做成的布扇打凉,笑问:“杜挚此来,所谓何事呵?”
杜挚欠身答道:“弟子今次赴河西公干,恰好顺道探望老师。听闻老师近来身体欠佳,特为老师备了些越地特产,以及产自蓬莱的几味药材。”言毕,便从随侍手中取来礼物,恭敬奉上。甘龙自然也不客气,便命人收了,接着便随口与杜挚谈起咸阳朝政。三言两语便得知,此次杜挚前往河西所要公干之事。便是督察河西秋收粮市。这师徒二人正说话间,却是有一对农人父子走过地摊,两人细看摊上农具,见着摊上摆着百十把崭新带锯齿的新式镰刀,当即喜道:“寻着哩!便是这家!”
农人老汉拿起一把镰刀,用手试了锯齿刃口之后,便向坐着的杜挚问道:“这镰可是甘氏所出?”
杜挚正与甘龙解说公干之事,闻言自是一呆,倒是老甘龙见来了生意,便让杜挚扶他起身,笑答道:“正是甘氏所出!”又指身后府邸大门笑道:“城南甘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便是了!”农人点头说道,便从儿子身上取下一个布袋,从中掏出了许多布钱摊在席上道:“可是三十五钱一把?”
甘龙点头答道:“正是!”
农人也不客气,自便点了三百五十钱取了十把镰刀。临走之时,甘龙却是问道农人道:“客家有地几多,用得了十把么?”农人笑道:“商家不知,老汉家中有五十大亩麦地,须得自用四把,其余都是给村中邻里捎带。也托咱大王保佑。今年风调雨顺,秋熟必定大收,早早便有粮商与我等下了定钱。”
却说这农人走后,对老甘龙做起农具生意感到大的杜挚当然要'Qisuu。Com奇‘书‘网'问:“老师身为大秦重臣,竟也需要作此贩卖营生么?”
老甘龙手打布扇,反倒笑问:“杜挚啊!一年未见,还是这般火爆脾气,老夫作此营生,有何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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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不妥,只是有失……此等杂事,叫下人来做既可。”杜挚张口就说,却是半路打住。老甘龙当然知道他想说身为一个老臣大夫,亲自在街边贩卖农具,有失颜面何体统。对于此点,他也不否认,却是笑道:“杜挚啊!老夫且问你,换在十载之前,不说别处,就是这栎阳城内的老民,有谁能一次拿出三百五十钱来购买这铁器?老夫倒是记得,便是你杜挚府上的轺车损坏,需要千钱更换轮毂,却也只能用粟米抵充,可记得?”
杜挚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也从一无是处的蠢人进阶成了精于政务的能人,被老甘龙这一提点,自然抓到了其中的诀窍:“老师所言,莫非……是指大王新政?”
“然也!”老甘龙清咳一声,这便打开了话匣子:“便是老夫一早也看走了眼。说要变法、新政,总是需要按例遵循,按法行事,却不想君上既不曾拿出章程,也未有制定什么律法,竟是全然不按常理。今日看来,我等当真错了!我甘氏一族,执掌秦国朝堂,领政数十载有余,何成将秦国治理得犹如今日之繁荣?想来君上所言也对,与民争利,民无膏腴。与民兴利,民有盈余。”
一番肺腑之言,倒也并不违心。自从老甘龙料理掉惹祸上身的次子甘成后,心性大变,尤其是卸任驻楚国大使后,常言年老体弱,终让他告假回栎阳修养。也巧好这府邸的门前被拓大为市集之地,一来二去,也让他生出了一个接近民生的念想,这才有了现今这般农具摊点。
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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