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女郎眼波流转,“你再看看,或许是腿扭到了……” 
  她将裙摆又往上拉了一些,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脚伸到他的下体,轻轻的踩着。 
  少年还是微笑:“小姐,您伤的很严重,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女郎娇羞颔首,身子软软的靠在他怀里。 
  少年一把抱起她。 
  “爱我……”女郎环住了他的脖颈。 
  少年还是微笑,脸孔竟有微微邪气。 
  “你想我怎么爱你?” 
  “用你的全部,来爱我。用力爱我。” 
  “你很漂亮,你的脚很像他。” 
  “他是谁?” 
  “我的性幻想对象。哦,小姐,我爱你。你叫什么名字?” 
  “喜福。” 
  衣衫簌簌的声响,不久之后,巷子深处便传来甜腻的呻吟。 
  雾霭的深处,还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又到岁末。 
  海棠,剪纸,红灯笼,金鱼,花棉袄。 
  最近世道逐渐太平,杀人案件减少,人似乎也被新年的喜气精养,半个月来,竟没有一个死人。 
  韩非将一张金鱼剪纸贴在了窗户上,回头对张嫂说:“张嫂,车票买好了吗?” 
  张嫂问:“你一个人照看店可以吗?” 
  “没事,年末了,生意不太好。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 
  韩非笑笑。 
  康康死了之后,他比从前更安静了,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店里,专心致志的缝制衣裳。 
  仿佛世间再无任何可以触动他的情绪,只是端坐静内,纯良如一颗静默植物。 
  门帘轻轻掀开来,我们的冬阳先生又来了。 
  “嫁给我。”冬阳将戒指盒递到美人眼下,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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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一百零八次求婚。 
  韩非像没看见他一样,从身边绕过去,对张嫂说:“张嫂,我先下班了,您走后直接将店门锁上就行了。还有,回家路上小心。祝你新春快乐。” 
  张嫂看看他,又看看锲而不舍的冬阳,好笑的摇摇头:“孽缘哟!” 
  冬阳也不懊恼,看韩非出了门,立刻跟了上去,拉住他说:“嫁给我。” 
  “你有病是吧?”韩非瞪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已经说了,我不会嫁给你!” 
  “那我嫁给你。”冬阳神采飞扬。 
  韩非气的几乎吐血:“谁娶你?娶你有什么好?你会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吗?” 
  “只要你能生出来,我就能带孩子。洗衣做饭家务活我样样都会!”冬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韩非说:“你饶了我。” 
  “我没有怎么样你啊?”冬阳纯情的看着他,心里笑的几乎爆炸。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我现在要去买东西,你要跟着来吗?”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做丈夫的当日要陪同。” 
  冬阳的爪子就搭在了他的肩上,过一会,又移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交扣。 
  除夕将至的集市,热闹非凡。 
  在一处卖小饰品的摊子上,韩非驻足。 
  他拿起一副祖母绿的耳钉,细细的看着,没想到这种小摊子上,竟会碰到这种好货色。 
  小贩撮一撮手,从嘴里呵出雾气,笑道:“先生好眼光,这可是明代出土的耳环。” 
  出土的饰品,总带着那么点邪气。这副耳钉做工精美,是正宗的京工,古代京城富贵人家的少爷,喜欢戴在左耳,风流倜傥。 
  冬阳看了他一眼,问:“你要买?” 
  “嗯。” 
  韩非问小贩:“多少钱?” 
  “不贵,大过年的,就算你一百块整好了。” 
  韩非将钱递过去,小贩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冬阳笑呵呵的说:“难道你给自己买的?” 
  “怎么?不可以?”韩非瞥了他一眼,说,“上次乔其给我扎的耳洞,一直有些不舒服,又疼又痒,或许戴副耳钉就好了。” 
  “嘿。”冬阳耸耸肩,“你的逻辑可真怪。” 
  “当然不比你。” 
  “对了,你过年还是一个人?不回家?”冬阳问他。 
  韩非脚步略顿,淡淡的说:“不回了,我父母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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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冬阳脸色微微僵了僵,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你真俗气,为这种事道歉。” 
  “我是个俗气的人。可我的品位出奇的好,不然不会喜欢你。”冬阳温和的对他说,“如果你怕寂寞,可以到我家来。我爷爷奶奶人很好,很好客。虽然他们并不是我的真正血亲。” 
  韩非却拿起耳钉,放在耳朵上比划一下,问:“好看吗?” 
  那一朵笑容绽放在烟火中…… 
  冬阳红了脸。 
  他呆呆的点头,“好看。” 
  “过来。”韩非对他招招手,“靠近一点,为我戴上。” 
  “……” 
  冬阳受到了蛊惑,朝他凑近,接过那颗祖母绿耳钉。 
  手抚上他小巧的耳垂时,冬阳感觉心跳的厉害,他想起那次在酒吧,韩非的那场艳舞,真正尤物。 
  冬阳的脸越来越红了,他果然很害羞。 
  “那个,韩非。” 
  “嗯?”韩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你真好看。” 
  “噗!”韩非捧腹大笑起来,“李冬阳,你脸红了?你红什么脸?玩儿什么纯情啊?真当你是小学生呢!” 
  冬阳挠挠头,害羞的笑,“我的确满纯情的。” 
  “噗!” 
  冬阳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前面有买小吃的,我去买点回来,你在这等我啊。” 
  说完,一溜烟跑了。 
  韩非不由笑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他轻轻的抚摸耳朵上的耳钉,说,韩非啊韩非,这些年你太寂寞啦! 
   
   
   
  妓女喜福(二) 
   
  除夕那夜,外面下起了大雪。 
  冬阳与祖母一起包饺子,祖父则在一旁与其他儿孙相谈甚欢。 
  热气腾腾的饺子,喜庆祥和的爆竹,欢天喜地的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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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阳有点心不在焉。 
  他在想韩非,这样的日子,一个人过的话,会不会很难过? 
  或许,今晚该去他那里看看。 
  吃完年夜饭,家人又拉着他打麻将。他的祖父,一个见识多广的老人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阳阳,你的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酒喝多了。”冬阳不在意他的说。 
  老人若有所思:“那你去楼上休息吧。” 
  祖母一听,急急的把麻将推倒,关切的问:“阳阳怎么了?” 
  “没事,家里有点闷,奶奶,您和叔叔们打吧,我想出去走走。” 
  “外面在下雪呀!”祖母嚷道。 
  祖父却突然恍悟,笑道:“去吧,早点回来。” 
  “呃,嗯。”冬阳离开牌桌,套上大衣,“那我一会回来。” 
  “等一下。”祖父走过去,对孙子眨眨眼,“她漂亮不?小子?” 
  “啊?”冬阳一时没回过神来。 
  老人爽朗大笑,拍拍他的肩,“去吧,早点回来。路上小心点。” 
  冬阳这才反应过来,他冲老人微微一笑,推门而出。 
  他踩着满地的雪花与爆竹纸屑朝韩非家走去,路过一家商店,他进去买了一件礼物。 
  大佛巷的最深处,韩非家门口。 
  清清冷冷,毫无人烟迹象。 
  他犹豫几秒,敲了敲门,没人应,低头一看,却见门是虚掩着的。 
  一种第六感,驱使着他推开了门。 
  庭院里空荡荡的,枇杷树梢压着厚厚的积雪。 
  尽头的窗户里,微微透着昏暗的灯光。 
  他走上前,掀开了那道厚厚的棉布帘子。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佛台上的长明烛火摇摇曳曳。 
  冬阳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可他的手和腿却凉透了。 
  “韩非,在吗?”他轻声叫他。 
  不见回音。 
  他又试着在墙壁上摸索着灯的开关,却听见门外有人说:“别找了,灯坏了。” 
  他猛地回头,一股寒气与雪花扑面而来。 
  只见韩非不知道何时已站在屋里了,对他微微笑,乌黑的发丝上沾了点儿冰凌的雪花,脸颊苍白的让人感到恍惚,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将他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外面风雪漫天。 
  许多事情似乎一下子清晰了,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过年好过年好。”冬阳搓着手,似乎想让屋里增加一点热气。 
  韩非没有笑,幽幽注视着他:“冬阳,你怎么会来?过年好呵。” 
  “我怕你一人难过,特意来陪你。你不感动吗?”冬阳狡黠一笑。 
  “呵,谢谢。”韩非的嘴角又淡淡的浮出一丝笑。 
  他将门关好,放下手中的袋子,又点燃了几只蜡烛,放在餐桌上,问:“冷吗?” 
  “有点儿。” 
  “壁炉里的火好像还没熄,你去挑一下。对了,你吃饭了吗?” 
  “啊,呃,还没吃。”冬阳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他蹲在壁炉旁,挑旺了那炉火,淡淡的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韩非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说:“去买了点衣料与檀香。来这里,我们吃饭。” 
  他对冬阳招招手。 
  冬阳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望着烛火下那人低垂的眉眼,温柔如水。 
  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在他身边活着。可是他好像抓不住他,什么体温,气味,锦衣华袍的质感,全是感觉不到的。 
  桌子上只有三盘素菜,碧绿晶莹的青菜,红彤彤的南瓜,尖尖的豆角。 
  再有一壶酒。 
  打开封盖,奇异的香味扑入鼻来,冬阳惊奇道:“这是什么酒?” 
  韩非微微一笑:“牡丹酒。” 
  执起酒壶,往杯中注满酒靥,小酌一口,清冽甘美,余味悠长。 
  “我有口福。”冬阳眯起了眼,赞美,“很好喝。” 
  韩非笑而不语。 
  “你信佛,佛教信徒不是不允许饮酒吗?”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韩非抿了一小口酒。 
  忽然,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呈在他眼下,那是一把典型的裁衣剪刀,短柄长刃,只不过金色的剪刀很少见,很贵重。 
  他抬头。 
  冬阳说:“这把剪刀,送给你,祝福你新年快乐。” 
  韩非双手接过,剪刀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冬阳说:“这把剪刀是德国生产的,你知道世界青年服装设计大赛的最高奖‘金剪刀’奖吗?据说这把剪刀是那个冠军落魄卖掉的。” 
  韩非点头表示听说过,犹豫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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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很适合你。就这样。”冬阳耸耸肩,又往嘴里灌了一大杯酒,头有点晕,看来今晚喝太多了。 
  韩非想了一下,放下剪刀,说:“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你喜欢什么呢?” 
  那神情单纯可口,似是在说,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把自己送给你。 
  冬阳的眸子暗了暗,“如果我想要你呢?” 
  “啊?”韩非愣了一下。 
  这时候,炉中的火又黯然下去,屋内温度骤然降低。 
  韩非幽幽一笑,转动杯子,“你想和我Zuo爱?” 
  “是。”冬阳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 
  “可是,我不喜欢处男呀。”韩非伸出手抚向他的眉心,尖细的手指,肌肤里透着青色。 
  “呵,我来到这世界,做的第二十五件事就是Zuo爱,而且是与男人。”冬阳将他拉过来,让他坐入自己的怀抱,手臂将他环住,像在抱一个孩子。 
  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撩拨的他欲望高涨,“可我知道你并不想,所以我会忍住。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韩非低低的笑着,将头埋入他的颈侧,小巧的耳垂上,古朴的祖母绿耳钉衬得他肤白如雪。 
  “冬阳,你在宠我。再这样下去,你会失望的,知道吗?” 
  “不怕。” 
  “你胆子真大。” 
  “是你的话,就不怕。” 
  韩非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跳跃。 
  然后,他用指尖戳一戳他的眉心,笑道:“你醉了。” 
  “我没——”冬阳话刚落音,噗通一声趴在了桌上,醉死过去。 
  第二日上午,李冬阳宿醉醒来。 
  窗外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他挣扎着爬起来,体力不支,又重新跌回床上,头痛得要裂开。 
  祖母端着热水走进来,心疼的骂道:“叫你喝太多,醉成这样子,受罪。” 
  “啊……嗯。”冬阳呆呆的应着,脑海里浮出朦胧印象,昏迷前一刻,韩非好像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呢? 
  祖母将热毛巾敷在他额上,问:“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啊,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