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
一天深夜,赫图阿拉内城楼上,灯火通明,远处不时传来清脆的报更声。
这些日子里,由于明朝皇帝出皇榜,悬赏捉拿努尔哈赤以后,赫图阿拉的警戒加强了。不仅白天对出入内城人员严加盘问诘查外,夜晚的守卫更是严密。
努尔哈赤派遣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儿子费格拉哈担任警卫队长。此人自小随父亲学得一身好武功,为人耿直厚道,品德端方,活肖其父,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
这天夜里,他带着随从,先对内城各处的明岗暗哨检查一遍,然后来到东门楼上坐下。约在三更时分,忽听门外喊道:“谁?”
费格拉哈急忙走出楼门,见不远处的城墙上,有一守城士兵突然倒地。他脑海里马上闪出“有刺客”的信息。
这时候,城上的士兵连声喊着:
“有刺客!”“快来捉刺客呀!……”
一瞬间,喊声四起,锣鼓齐鸣。城上士兵高举火把,还有的人提着灯笼,在四下寻找。
费格拉哈手提朴刀,正在搜索。忽听耳畔有风声袭来,忙将头一低,来个鱼跃转身。只见几步以外,有一个虬须黑脸的大汉,正舞着大砍刀,向他杀来。
费格拉哈挥刀前去,使了个“长虹贯日”,向那大汉脸上刺去。
那大汉忙用大砍刀横里一挡,刀与刀相碰,火星四迸。
这时候,费格拉哈感到虎口直发麻。那大汉也一惊,看看自己刀上,竟发现有一大缺口。他勃然大怒,又一刀向费格拉哈拦腰一个“斩断蛇腰”。
费格拉哈将身形一闪,迅若闪电。
那大汉自恃力大,武功却是平平,一招落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费格拉哈一抖手,一只短剑向大汉刺去。这费格拉哈在赫图阿拉是有名的短剑手,从无虚发。那大汉慌忙用刀来拨,动作稍慢一点,被短剑刺中小腿。大叫一声,差点栽倒,只见那大汉身子一晃,趁势一跃,跳上城墙。
费格拉哈不慌不忙,也纵身一跳,上了城墙,尾随那大汉追去。
这时,那大汉已逃入内外城之间。各城门上的守卫人员,听到喊声,都紧闭城门,捉拿刺客。
原来赫图阿拉是建在一座自然突起的高台上,城的东、南、北三面有门,西面为悬崖。
再说那大汉正往外城东门逃去,突然被一队守门士兵拦住,并将大汉围在中间。大汉舞动大刀,左劈右刺,兵卒却越逼越紧。
费格拉哈追到这里,正想上前,只见大汉猛地一跺脚,身子飞起,大刀使了一个“寒鸦展翅”,将一名士兵刺倒,又是一个纵身,跳出人圈,来到外城墙边上。
这时,费格拉哈也一个纵身,跳到墙边上,大声喊道:“哪里来的强盗,快快投降!不然的话,俺叫你人头落地!”
大汉也不搭话,一横大刀,来个“秋风扫落叶”,拦腰砍来。
费格拉哈身子一闪,躲过那刀,正要反击,黑压压一队土兵蜂拥着,围了上来。
忽然士兵身后大乱,只见一人冲入士兵群中,手中刀上下翻飞,如砍瓜切菜一般,士兵们纷纷倒下,那人上去拉着大汉往城楼飞跑。
费格拉哈忙喊道:“快放箭!快放箭!”
那城墙只有六尺多高,二人跑上城墙,纵身向下跳去。士兵们忙对城下放箭,一连射了几十箭,也不见动静。
费格拉哈心想:这刺客还有接应的人,说不定城下还有人接应。这时,天已四更,仍是黑咕咙咚的,也就未组织人马去追。
天亮以后,努尔哈赤才得知消息,费格拉哈说道:“那大汉腿已被俺刺伤,因为有人接应,当时未让人去追。”
努尔哈赤说道:
“以后城外的几个路口,另设暗哨,形成联防。一旦有事,鸣锣为号,让他有来无回。”
费格拉哈听了,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他带几个头目,到城外去勘察地形。在每个路口上,修了暗堡,昼夜值班,防卫能力进一步加强了。
从这以后,努尔哈赤深居简出,夜晚更少出来,内城的警戒更加严密。
由于刺客的出现,努尔哈赤对明廷更加恼恨,便实行蚕食的方针,即实行试探性的不断向前推进的方针。
同年五月十九日,努尔哈赤派次子代善领兵三千,攻取抚安堡、花豹冲。又派第五子莽古尔泰带兵五千人,一举攻克三岔儿大小十一堡。二十日,又招服了崔三屯及其周围的四堡。总计攻下十七个堡,并将掠夺来的人、畜、财物、窖谷都运往都城赫图阿拉去。对明朝边境的田间禾谷,都纵马牧放,使之颗粒无收。
鉴于明朝调将和集兵的缓慢,努尔哈赤立刻进行重大的军事行动,推进占领辽沈的总方针——夺取清河城。
清河城是努尔哈赤的眼中钉,肉中刺,使他时刻感到是个威胁。
四年前,明朝巡抚山东都御史翟风翀曾经说过:“努尔哈赤最贪的是清河、抚顺两个市场贸易之利,最害怕的是抚顺、清河两处官军的围剿。”
这话讲的有道理,因为抚顺、清河两城是后金通向辽沈的门户,离赫图阿拉最近,路途也比较方便。这自然对后金是个最大的威胁。使努尔哈赤时刻不能安枕。
清河城,位置在赫图阿拉“城西南一百六十里,周围四里零一百八十步,东、南、西、北四门。”战前,辽东经略杨镐曾来视察过,清河城守将邹储贤等陪同,他们登上周围高山,认真观察地形,曾制定了一个清河城的防守作战方案。
辽东经略杨镐说:
“清河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四面高山,左近沈阳,右邻靉阳,南面是辽阳,北边是宽奠。这里只有正东一条路通向鸦骨关(今辽宁省新宾县西南三道关)。因此,鸦骨关是清河城的屏障。”
邹储贤说道:
“鸦骨关在清河与赫图阿拉之间,但是它距离赫图阿拉较近,此关易攻难守。”
杨镐一听,马上说道:
“能派一员上将守住鸦骨关,清河城就能安然无恙;一旦鸦骨失守,清河城就变为海中的孤岛,飘摇危险了。”
但邹储贤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说道:
“当前,清河城守兵不到一万人马,再派重兵到鸦骨关去,势必分散兵力……”杨镐听了,很不耐烦地说道:“鸦骨关守住,清河城才有易守难攻的地利;一旦鸦骨关失陷,清河城就变为易攻难守了。地利的优势,将转变为劣势了。”
但是,邹储贤却固执己见。此人作战勇猛,是一员难得的猛将。为人耿直,但任起性来,却又有些刚愎自用。他认定了那条路,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的。
杨镐临走前,又叮咛再三:
“若是孤守清河城,将面临绝境;若是在鸦骨关以重兵防守,与敌作战,清河城万无一失。”
但是邹储贤不以为然。杨镐走后,他用四个月时间,对清河城进行认真修筑。在清河城上,布列火炮、枪、铅子、铁弹子等武器。
杨镐离开清河前,还嘱咐他:
“敌人若来侵犯,还应设伏于城外的山径小路,或是山间之地,以牵制敌兵,万万不可以拥兵于城内,束手待毙。”
邹储贤将杨镐的指令置之脑后,给努尔哈赤造成有利的形势。
七月二十日,努尔哈赤率领众贝勒、各大臣,统兵马二万余人向清河城进发。当天就把鸦骨关围困起来,然后兵马直抵清河城下。
努尔哈赤对部下说道:
“明朝的皇帝派这样的人来守城,岂能不败?”
范文程听了,笑了笑说道:
“这邹储贤都说他是一员猛将,现在看来,他徒有虚名。他若是把鸦骨关以重兵把守,咱的军队插翅也难飞过。或是在清河城外埋伏一支兵马,对咱也极为不利……”努尔哈赤大笑不止,遂说道:“在明朝将领中间,像范先生这样的人才,能有几人?”
范文程听了,脸上腾地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努尔哈赤又说道:
“当年楚汉相争之时,刘邦手下有张良、韩信、萧何、陈平、樊哈、彭越等大将,真是文武兼备,人才济济;项羽只有一个范增谋士,他还不大听从他的建议。终于导致兵败境下,乌江自刎。这是历史的教训!”
众贝勒与大臣们听得聚精会神。努尔哈赤这时候又想起了张一化老人,这些历史往事,全是跟他学来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安息吧,张大爷!……”
范文程听了以后,又说道:
“古人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说的就是吸取历史教训,才能万事顺利。”
努尔哈赤又说道:
“话又说回来,明朝皇帝能像朱元漳那样,范先生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到俺大金国来?俺的势力也不能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壮大呀!”
大家谈历史,摆现实,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不觉天色已晚,遂各自休息。这且不提。
再说清河城守将邹储贤,看到努尔哈赤的军队,围困了鸦骨关之后,大军沿路西下,直抵清河城下,遂立即命令关闭城门,准备死守。
邹储贤的副将张筛与守堡宫张云程私下里议论说:“鸦骨关且不说,若在城外山间小路上,埋伏两支兵马,拦腰打击后金军队,使他们措手不及,准能取得胜利。这样好的地利却不用,俺真不理解。”
后金兵马刚到清河城下,张旆向邹储贤请求带兵出城迎战,张旆说:“努尔哈赤兵马刚到,在他们立脚未稳之时,打他一下,会取得胜利的。”
邹储贤听了,拒不听从,不准出战。
张云程又竭力相劝,说道:
“兵法上说:‘敌驻,扰之也。’张副将的请求是对的,应该让他出城去打一下。”
但是,邹储贤仍然不予采纳。甚至连出城砍草的军卒,听到后金兵马来了,急忙奔回城下。邹储贤拒不开城门,不让他们进城。结果数百名士兵无路可走,只得四散奔逃,大部分被后金兵马捉住,砍杀了。
邹储贤率领守军六千余人,利用城上设置的一千多座大炮,以及大量的滚木、镭石等武器,据城设防,决心死守清河城。
万历四十六年,天命三年七月二十一日清晨,努尔哈赤立即传令各旗兵马,将清河城包围起来。刹时间,一座偌大的清河城被围得水泄不通。
努尔哈赤命令士兵喊话,让邹储贤出城说话。喊了好长时间,邹储贤不予理采。最后,他立在城头上,对努尔哈赤说道:“咱们水火不相容,誓不两立,有什么好谈的!你想要俺投降,痴心妄想!”
努尔哈赤说道: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朝的气数已尽,你还保它,不是死路一条么?”
邹储贤听了,嘴一撇说道:
“你是什么东西?俺是泱泱天朝的大将,能向你个野人胡儿屈膝?俺誓与清河城共存亡,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努尔哈赤气得满脸胀红,立刻下令攻城。
刹那之间,角螺齐鸣,八旗将士争先恐后,有的冲到城下竖云梯,有的放箭,喊声如雷,在山谷间回响。
邹储贤亲自指挥守城将士,据险守城,并吩咐开炮。于是千炮轰鸣,滚木、礌石一齐打下。石块,箭矢,如暴雨一样,打在后金军中。特别是那千门大炮,一齐燃放出去,威力真不简单。炮弹在八旗兵将当中爆炸,一倒一大片,炸得血肉横飞。
由于努尔哈赤的督战,八旗将士冒死冲出,那些士兵一向是有进无退的,结果死伤惨重。努尔哈赤看得分明,只得收兵,造成第一次猛攻的失败。
努尔哈赤首战吃了败仗之后,回到营里,同众贝勒、各位大臣们商议,觉得城防甚严密,一味强攻,只能造成重大伤亡。于是命令全军退出城下,改近攻为远围。
努尔哈赤命人喊来李永芳问道:
“你与邹储贤认识吗?有无交情?”
李永芳与邹储贤同是铁岭人,而且是本家。因为他母亲改嫁李成梁后,“邹永芳”才改为“李永芳”的。他们是同宗、同乡,又是同学,后来又同在李成梁麾下所用。论交情,也互有往来。只是现在身处敌对营垒,自己又叛明降金,李永芳顾虑重重。但是,努尔哈赤让他去招降邹储贤又怎敢不去哩!
李永芳只得向努尔哈赤说道:
“咱们不光认识,还有些交情,让罪臣去说说看,尽力说服吧!”
努尔哈赤非常高兴,并寄予很大希望,出发前,他又对李永芳叮咛说:“你用现身说法,感召力就大了。”
李永芳听了,诺诺连声,骑上马,来到城下。他见邹储贤立于城头,便喊道:“储贤老弟!别来无恙,永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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