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李贤的脸色自然有些不好看。而新罗人却似乎对相扑不太擅长,四个里头淘汰了两个,就是那两人,也不过靠了小巧腾挪的功夫方才涉险过关。
就在夕阳西下整个地方没剩多少人的时候,李敬业方才鬼鬼樂樂地闪了进来,见程伯虎不在,他立刻满脸谀笑地往李贤身边一坐,这才低声问道:“六郎,我能不能不参加?”
“这事情又没人逼你?”李贤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只是敬业你兵器上头干不过伯虎,如今这相扑上头居然连仲翔也不及,这文字上头小薛似乎也有超过你的趋势。如此下去,你可是没一样出挑的。”
“哼!”李敬业闻言自然是气急败坏,眼珠子一转便立刻耸耸肩道,“这蛮力有个屁用,有万夫不挡之勇的那叫蛮牛,读书读得再好,不懂得使用也是读死书!要是真正到了战场上,还不得看脑子?不说这个,六郎你上次交待过的事情,我找金明嘉提过了。嘿,听说是买卖高句丽战俘,金明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咬牙切齿地说什么要让他们吃够苦头,那一百万钱的事情我索性提都没提。”
这家伙真够贼!李贤白了李敬业一眼,心里却异常满意。只要那个买卖人口的胖子如实支付一百万钱,这一次相扑大会的奖金就扯平了,也省却了他不少脑子。话说回来,上次燕三受屈突申若的雇佣去新罗人那边查探的事情,如今似乎消停了,可那个大贼头究竟在那边偷了什么东西?
脑海中隐隐约约浮上了一个念头,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句话:“六郎,我想起还有要事,我先走了!”
李贤一转头,见李敬业仿佛火烧屁股一般从侧门溜了出去,跑得贼快,不禁呆了一呆。而正在此时,正门那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原本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众多军士忽然让出了老大一条宽敞的通道,紧接着,几个盛装女子便笑吟吟地朝这边走来——李焱娘、殷秀宁、傅燕蓉、苏毓……唯独不见屈突申若。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那位最喜欢凑热闹,最喜欢戏耍他的大姊头怎么不见了?
“六郎,找什么呢!”走到李贤面前,李焱娘伸出巴掌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这才眨了眨眼睛,“你可是真会出主意,一句话让骊山上下鸡飞狗跳,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重重地在李贤肩膀上拍了两下,又神采飞扬地赞道,“男子汉大丈夫,有工夫就应该在比武场上见真章,我和申若一样,最恨的就是纨绔。六郎你放心,从明儿个开始,我非把那些明明身体不错,却不敢来参加初试的人全都揪过来不可!要是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哼哼,他们也别说道自己是男人!”
这帮娘子军中,除了一个大姊头之外,李焱娘最喜欢开玩笑,殷秀宁性格最为爽朗,傅燕蓉犹如邻家大姊,苏毓只要人家不惹她,平日更是文文静静……若真是说起来,这些高门贵女固然上得马拉得弓,比等闲男子更加彪悍,但却很少耍大小姐脾气。此时李焱娘这番话激起了众女的共鸣,她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到了最后,殷秀宁竟是一巴掌拍上了桌子:“要不是我们都是女流,不能参加这相扑之戏,怎么也不能让男子争先!”她忽然瞥了李贤一眼,嫣然笑道,“六郎,你这个英国公的高足若是不出场,这比赛怎么也没意思,干脆也上场比一遭吧!有我们姐妹给你打气,你的功夫又不赖,自己举办的比赛自己夺得头筹,传扬出去可是大大的风光!”
李贤原本不打算在赛场上献丑,但在一道道热辣辣的目光中,他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豪气。这学了一身武艺,在会会天下英豪之前,何不先拿出去试试?就算输了,以他的年纪也没什么丢脸的!须眉怎可输巾?
“好,焱娘姐既然这么说,到时候就麻烦各位给我呐喊助威了!”
口虽然夸了,但李贤却暗自打定了主意,李敬业也休想逃跑。即便真的要出丑,他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 仿若无心,却教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天的筹备和初试复试之后,最终有分在御前一展身手二人。这其中,有出身的世家子弟共有十七人,占了一多半;军士十一人,无不是十六卫中的佼佼者;新罗勉强入围了一个,倒是吐蕃参赛的四人颇为强悍,过五关斩六将之后,竟有三人得以入围。然而,引人注目的是,李敬业程伯虎屈突仲翔薛丁山这四个沛王伴读,全都在最终名单之列!
要不是很多人都看过复赛中那几场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比赛,肯定会认为这四人能够全部出线,内中必有猫腻。然而现在……不得不说,要站在这帝后面前,还是得付出代价的。不过,最大的爆炸式新闻是,沛王李贤将亲自下场和最后的头名角力!
此时此刻,李敬业站在场中,暗自把李贤咒骂了个半死。莫名其妙地进了复赛大名单,又被李贤用先前的债务关系逼迫,他不得不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这才得以跌跌撞撞杀进最后决赛。而代价就是,他全身上下多了不知多少瘀青!
他娘的,他从来就不是以力气取胜的人,为什么要和这些蛮牛比力气!
看着他那个身高六尺膀大腰圆的对手,他简直欲哭无泪。他又不是出了名力大无穷的程伯虎,这样彪悍的对手,让他从何入手?
高高的看台上座无虚席,初秋虽然阳光不再像盛夏那般猛烈,但上头仍旧搭起了凉棚,五颜六色的彩旗四处都是。那些大一些的全都写着各色标语,悬挂在主台上的横幅上赫然是“大唐第一届相扑大会”几个大字——而那几个字,正是李贤把上官仪拖过去写的。
由于是难得一见地盛会。因此原本该在长安皇城东宫中处理政事的太子李弘也被帝后宣召了来,除此之外,许敬宗上官仪刘祥道外加各色大臣一个不少,全都坐在帝后左右观看底下的盛事。这中间自然是有人赞叹有人不以为然。许敬宗是击节赞赏的代表,刘祥道则是板着面孔地典型。前者称赞这是弘扬武风,后者则冷不丁冒出一句玩物丧志。
对于那两位的打擂台。李贤丝毫不以为异,他身边还有一个刨根问底的李弘呢!大约是在长安城中被一群大臣围着闷坏了,坐在他身边地李弘格外话多。一而再再而三地盘问他这比赛是不是别有文章,最后甚至坚决阻止他上去冒险。
“老哥,你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好了!”李贤瞥了一眼上头的帝后,见自个的老爹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那拼斗地两个身影,而自个的母后则是不时瞥向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的刘祥道和许敬宗,最后方才转过目光对李弘挤挤眼睛。
“我大唐北驱突厥南定诸蕃,还不是靠的将士用命?我今儿个下去比一场,五哥你到时再趁势向父皇提出。军中一年一大比,选出勇猛之士充亲勋三卫……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弘这太子也不是当了一天两天,闻弦歌知雅意,立刻心领神会,只觉得这好事全都自己担纲。李贤反而落下了一个贪玩胡闹的名声,不禁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六弟。这事明明是你的手笔,不如你自己去向父皇进言不好么?”
自己这个哥哥还真是心性纯良啊!李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趁人不注意。他便用手在李弘肩膀上捏了两记:“你是监国,文臣固然是觉着你这个太子不错,可是军中呢?那些将领纵然是可以了解朝中动向,可是寻常军士只会注重一个问题,谁给了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正准备再给李弘洗洗脑子,身后忽然伸出了一个脑袋,侧头一看却是李显。李显兴奋地攀着两个兄长地肩膀,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五哥,六哥,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让我下去和他们比试比试怎么样?”
好好的说话被李显这么一打岔,李贤顿时气结,正欲呵斥的时候,他忽然瞥见李弘面露痛苦,连忙问道:“五哥,怎么,不舒服么?”
李弘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半晌面色才好看了一些:“没事,兴许是最近忙碌了一些,有些头晕罢了。”见李贤似乎不信,他干脆转头狠狠瞪了李显一眼,“都是你,手那么重,我的肩膀都被你捏得痛死了!”
见李弘岔过话题和李显说笑,李贤心里直犯嘀咕,认认真真往自己这位太子哥哥身上这么一打量,他方才发现那身太子袍服愈发显得宽大了,而李弘的脸色虽说不像以前那么苍白一片,但是那隐约泛出地红色却不像健康的红润,看得不由让人担心。
他这个太子哥哥似乎也没少锻炼身体,怎么就偏生一幅弱不禁风地样子?他正疑惑的当口,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鸣锣,转
看时,只见李敬业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赫然灰双眼睛正恶狠狠地朝他瞪过来。
咳,人家程伯虎薛丁山屈突仲翔都赢了,敬业你要怪就怪自个太弱吧!
李贤不闪不避地迎上那目光,最后还回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果不其然,李治大约是看在李绩的面子上惋惜了一番,而李绩却在那里捋着胡须笑道:“这人一生自然有胜有败,敬业在习武上资质不过普通,却常常不肯迎难而上,今天的败仗并不是坏事!”
“话说回来,英国公还真是教出了一批了不得的年轻人,这三十二人中居然让他们占去了八分之一,已经足可骄傲了。”上官仪微微颔首,又朝李贤笑了笑,脸色忽地又沉了下来,“只是吐蕃那三个汉子连战连捷,倒让人刮目相看。”
这话的弦外之音无疑是有些担心的意思,当下众臣之中揪胡子的顿时就多了。而御座上的李治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置之一笑,和武后交换了一个眼色,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就算再有万夫不挡之勇,上了战场也不过尔尔。吐蕃人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向我大唐示威,倒是显出了他们的底气不足。”
李贤在复赛的时候就看过这三个人的本事,虽说确实是大力士,但相扑并非完全靠蛮力,更重要的还有技巧,因此他仍是坚信程伯虎和屈突仲翔两人有一拼之力。再说,他昨天观战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颇有意思的人物,因此更不信这三个吐蕃人就真的能够一路夺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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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说的虽说没错,但儿臣认为那三个吐蕃人撑不到最后。”他转身向李治一躬身,忽然涎着脸道,“不知父皇可敢和儿臣一赌,儿臣赌的是,最后必定是我大唐勇士获胜!”
李弘闻言不禁气结,往日李贤和他老是玩这一套就算了,现如今居然打赌打到父皇头上了!只是现如今最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眼下那三个吐蕃人已经连胜两场进了前八,李贤就算有这信心,打赌也没有必要吧?而且,刚刚他这个弟弟分明是运足了中气,别说旁边的人,就是不远处的吐蕃使臣一行,也该听到了这话。
“哈哈哈哈!”
李治终于指着李贤大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了笑声,他这才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朕早就听说你喜欢和别人抬杠打赌,想不到今日打赌打到朕头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另一头投去了一瞥,其他人见状纷纷转头,只见钦陵单身朝这边而来,显然是听到了刚刚这话。此时,御座上的李治便朝旁边的卫士首领微微点头,众卫士立刻让开了一条通路。
“外臣拜见陛下!”钦陵近前深深施礼之后,便笑容可掬地说,“日前这相扑大会的风声一出,我那几个属下就全都想要见识一下大唐英豪的风采,原本就没想着什么夺魁之事,陛下若是真的肯和沛王殿下打赌,外臣倒是要诚惶诚恐了。”
这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是如此低调!那为何当初会在半道上截下贺兰烟,又口出大言,那时小丫头可是扮的他外婆荣国夫人的侍女!
李贤愈发觉得钦陵这个人难以捉摸,但此时更懊恼的则是到手的赌注飞了。就在这时,武后忽然插话道:“想不到钦陵正使此番前来,既带来了吐蕃马球高手,又带来了这样的非凡勇士。陛下不妨赐以他们官爵,留他们在朝为官如何?”
高,实在是高!
李贤见钦陵一下子露出了呆滞之色,再见群臣连连附和,简直想伸出大拇指称赞叫好。
大唐的蕃将向来不少,从高祖和太宗皇帝时开始,就有使用外族内附的降将的传统,而且还出了不少忠臣猛将。而另一头在座的新罗人中,除了金明嘉和新罗使臣,包括金仁问等人在内,名义上都是唐臣。当然,吐蕃和新罗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武后并未开口留下钦陵,而只是把目光对准那三个随从的原因。
“皇后娘娘如此厚爱,外臣惶恐,只是……”
“不论胜负,朕都赐封他们为左骁卫司戈!”李治看到下头又一场比赛分出了胜负,忽然抚掌连声赞叹,复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贤,“贤儿,多亏了你,朕好久没看到让人如此血气贲张的相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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