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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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是李贤从来就信奉的真理。见那个差役满脸糊涂地站在一边等着示下,他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
“能这么快问出口供,你们做得很好,我答应的赏钱决不会少。接下来。你们就给我盘问细节,务必把他们哪一天吃了什么都给我问出来,然后再比照三个人的口供,若有差池就给我狠狠用刑!总之一句话,只要人不死,什么刑都可以用!敢对我地女人下手,我就要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冯子房以往虽然知道李贤不好应付,但也就是觉得这位沛王心眼太多手面太大,再加上又得帝后欢心,仅此而已。即便是先头数次听指令行事。他也从未见过露出如此狰狞面目的李贤。此时,面对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他本能地退避开了三步。待听到最后一句时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然而,李贤这话却让那刑吏异常兴奋。用刑本就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听那些囚犯的嚎叫更成了他们平日最大的乐趣。这既可以用刑,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捞外快,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于是,面前这位杀气腾腾的沛王。在他眼中竟是比谁都可爱!
“殿下放心。小人一定会让弟兄们好好服侍那三位!”
见自个地属下向李贤行了礼。随即抛下自己这个洛阳令兴冲冲地回到了牢房中,除了苦笑。冯子房着实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表情。耳听那忽然拔高的嚎叫声,他顿觉如坐针毡,便嗫嚅着对李贤建议道:“殿下,这地牢阴湿,若有口供,让他们上去回报就是了,不如……”
李贤斜睨了冯子房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君子远庖厨,这些做官员的,平日升堂用刑的时候决不少见,在家里也不会没有责罚过下人,但要真的观看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真的听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这表现就是如此了。
想归想,但他自不会驳冯子房的面子,顺势起身勾着冯子房地肩膀往外走,仿佛两人就是亲密兄弟似的——冯子房已经快四十了,按年纪作他爹爹还有余,偏生还挣扎不得。
两人走出那阴森森的地牢,木门铁门那么一关,皎洁地月色顿时占据了整个视野,大把大把银辉洒下来,什么鬼哭狼嚎都消失殆尽,那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那一轮明月。李贤站在月下,忽然想起李白那首静夜思,却没有丝毫吟诗的兴致。
他眼下只想着把那只黑手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敢动他的女人,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房家在京城的别院也是热热闹闹。这次一来是因为奉天子诏,二来则是为了给二公子完婚,这房先
少少一大家子自然全都跟了来。房夫人和房芙蓉一少不得询问了一番今晚命妇那边的状况,听说女儿一幅绣品博得如此赞扬,立刻兴奋了起来。
“陛下和娘娘如今正在选太子妃,若是芙蓉因此而中选,岂不是为清河房氏增光添彩?”
“哪里那么容易。”房夫人没好气地瞥了丈夫一眼,见女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又添了一句,“太子正在选妃固然是真的,但指望太子妃地人家还少么?倘若不是获选太子妃,而是良良媛,那又有什么值得高兴地?话说回来,太子我没瞧见,今儿个我倒是看见了沛王,果然是英武俊俏地人儿,娘娘对他更是宠爱的没话说!”
“那还用你说,天下谁人不知道这个!认真说起来,指不定沛王比太子更得陛下和娘娘欢心!只不过,沛王妃早就定下人了,你就是想也没用!”
见丈夫一幅让她死心地模样,房夫人便低声嘟囓道:“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父母的谈话房芙蓉只听不语,好容易瞅了个空子告退离开,待到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眼见月色好,院子的荷花塘中朵朵白荷花开得更好,她便吩咐侍女去关了门,随即脱了外头大衣裳,又褪去鞋袜,竟是坐在莲花池旁边的石墩上,把那双白玉一般的莲足轻轻濯水嬉戏。此时此刻的她满脸悠然惬意,哪里还有在人前的沉静娴雅?
“小姐,要是老爷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指不定怎么说呢!”
虽说耳边响起了侍女红姑的取笑,但房芙蓉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舒舒服服吁了一口气,旋即竟是平躺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明月当空,繁星尽皆失色,这人间如此,天穹何尝不是如此?父母计较的事情她并非不知道不在意,可在意有什么用,她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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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她轻轻念叨着那两句诗,忽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虽说李贤说那是某个落拓潦倒的书生所做,其他的都是他补全的,但整首诗听上去天衣无缝,又岂会是两个不同的人做的?若说根本是李贤盗用他人牙慧,可坊间六郎诗流传甚广,不少又是李贤即席而做,可谓是字字珠玑,如果有捉刀之人,那捉刀之人又怎会甘心居于幕后?
“真可惜,今晚那位贺兰小姐居然没来,否则,我也好看看人家盛赞的金童玉女是哪般模样!不过,仅凭他那些好诗,不由女子不倾心!”
房芙蓉遗憾地叹了一声,却不料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笑声:“小姐这么说,莫不是自己也因为那沛王殿下的诗而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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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没大没小的,居然敢嘲笑我!”
房芙蓉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见红姑已经是躲得远远的,这才回过了头轻轻用脚丫子踢水。水面上涟漪层层,就连荷叶也不时因为水珠的击打而轻轻晃动着,伴随着空中的微风,愈发流露出一股凉爽清新。红姑站在远处观望了一会,这才乍着胆子上前,笑吟吟地歪头看着这荷塘月色。
就在主仆俩享受这良辰美景的时刻,院墙上忽然响起了呼啦啦的声音,下一刻,一条人影倏地从墙上窜了下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来,伸出大手就朝青石上的房芙蓉抓去,猛地拽住了她的皓腕。这一瞬间发生的勾当让红姑呆若木鸡,房芙蓉大骇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面猛地拽拉自己的手,一面大声叫道:
“来人哪,快来人哪!”
此时,红姑终于从极度的惊愕中回过了神,亦是跟着大声嚷嚷,旋即上前扭打那黑影。很快,刚刚还在房中的其他侍女全都冲了出来,见此情景无不花容失色,呼救的呼救,上前帮忙的帮忙,竟是乱成一团。
眼看事败,那黑影忽然松开了手,将房芙蓉往荷花塘中一推,右手往腰间一抹,立刻带出了一抹寒光。随着那寒光扩散,四周旋即迸射出几道血光,伴随着声声惨呼。他也不看结果,飞一般地掠上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芙蓉只觉得肩头剧痛,下一刻就跌入了冰冷的荷花塘中。入水的一刹那,她只看到红姑满身是血地躺倒在地,外头涌进来无数人影,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七十三章 … 烈火可以焚屋,怒火可以燎原
个晚上,李贤就窝在洛阳县没有挪过窝。当然,忙冯子房和一干洛阳县属官担当,他只需要负责大姊头和小丫头两个就好——而在其他人看来,能够把这两个小姑奶奶安抚好,李贤就帮了他们大忙了。想当初霍怀恩等人护送着这两位抵达县衙的时候,屈突申若怒气冲天的模样谁也不会忘记。
那简直是一只会喷火的母大虫,谁挨着谁倒霉!
此时,那间特意收拾出来的客房却一片安静。小丫头躺在唯一的床榻上,已经睡得香香甜甜,嘴角仍流露出一丝微笑;屈突申若正蜷缩在一张太师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嘴中不时会迸出几句狠话,显然是这时候也没忘了报仇雪恨。
而房间朝南的窗却开得老大,李贤盘腿坐在窗前的一张案桌上,两只眼睛若有所思地瞧着外头的夜色,浑然不觉自己把桌子当椅子坐有什么不对。
不知是直觉还是第六感之类的感知,他就是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对头。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头,他又着实说不上来。摩挲着下巴继续琢磨冯子房提供的那些可怜信息,他又把思绪转到了那个早就挫骨扬灰的陈硕真身上。那场动乱不过殃及浙两地,真正的影响非常有限,怎么可能还有这么一批训练有素的余孽忽然冒出来?
就算有余孽,那也应该去找相关人等报仇。冲着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下杀手干吗?等等……冯子房说,当初平定陈硕真之乱地是房仁裕,而房仁裕就是房芙蓉的祖父……
他忽然一个翻身从案桌上跳了下来,想要叫人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心,房仁裕早就死了,这事情怎么也扯不到房家,遂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而,他刚刚坐定,冷不丁便瞅见不远处的天空通红一片,一瞬间。他的瞳孔顿时猛地收缩了一下,起身一个箭步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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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房忙碌了一晚上才刚到书房准备打个盹,谁料忽然有差役来报邻近的某个坊大约着火了,他顿时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这洛水以北的街坊大多是权贵所住,虽说天热起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若是那火不长眼睛。烧了哪家不能烧的,那就麻烦就大了。
他正寻思的时候,忽然只听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一个人影三两步冲了进来。见是李贤,他不禁一阵奇怪。这北边起火。怎么也和李贤不相干。这位亲王如此着紧干什么?
李贤却来不及理会冯子房的小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起火的地方是哪里?”
“这远远地看不分明,我已经派了差役。金吾卫大约也惊动了。这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回来!”冯子房觑着李贤脸色,心里也有些发毛。“这夏日天干风燥,容易起火,十天里头总有那么一回,就算是洛水以北住着不少官员,只要家里下人当心,一场火并不碍事。”
不碍事,不碍事你头上出那么多汗干吗?
李贤瞧着冯子房油光光的额头,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也希望不碍事,只怕这天不遂人愿,所以过来看看而已。你既然这么说,我可回去睡大觉了!”
冯子房是知道好歹的,赶紧陪笑道:“殿下这是替**心,我怎会不领情,不若在这里等等。如果没什么大事,殿下再回去睡个好觉不迟!”
长夜漫漫,两个大男人对坐着,自然分外无趣,索性就拿来了酒对饮。李贤是个酒桶,冯子房的酒量同样不差,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盏,筹交错之间顺带谈谈***,时间竟是过得飞快。等到冯子房半醉半醒的时候,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明府,明府!”那差役不管不顾地一推门,见到上司和李贤正在那里喝酒,登时愣了一愣,旋即方才记起自己的职责,“是归义坊房宅着火了,听说是被贼人闯入,还伤了房小姐,如今房家上下乱成一团,金吾卫已经把归义坊封了!”
听到一个房字,李贤就觉得事情不妙,待听说房芙蓉受伤,他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上前一步逼问道:“可知道是哪里来地贼人?”
那差役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找了个房家下人问了几句,他们那里如今乱了套,只知道房小姐受伤,贼人逃遁,其他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李贤气急败坏,冯子房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贺兰烟和屈突申若遇袭受伤,若是有李贤,这还能帮忙遮掩过去,静悄悄地解决;可是,竟有贼人夜袭房家,这责任自然就大了。一时间,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头一阵阵发胀,就差没哀叹霉运了。
挥手打发了那个差役,李贤便上去拍了拍冯子房的肩膀
冯,先头说的话我自会兑现。如果我没料错,今天都是一波地,不管是否陈硕真余孽,都和你没关系。我现在带人先去房家看看,地牢那边地人你盯着,务必问出他们的真实口供!”
看到李贤带着盛允文匆匆离去,冯子房猛地一拍脑袋,心中如释重负。不管怎么说,李贤一向说话算话,虽说这次地事情大,但就是拼着吃一顿申饬,接下来地日子好过了就行!瞥了一眼旁边的差役,他立刻淡定地吩咐了几句,自己则立刻回书房迷瞪去了。
就是天塌下来,也得等他睡完了再说!
李贤出了县衙一上马,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回头看了看盛允文:“我倒是忘了,霍怀恩他们救下了申若姐和烟儿,之后到哪里去了?”
盛允文正拉缰绳地时候猛听到这个,顿时怔了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霍大哥他们大约是把人护送到县衙就离开了,说是去追查,不过我看也暂时查不出什么。如今尚是宵禁的时候,要找他只怕要等天明了!”
这话说得自然不差,李贤此时若非拿着洛阳令的凭信,哪怕他是亲王,这犯禁也未必能讨到好。虽说心头还有一个大疙瘩没有解开,但他还是点点头一抖缰绳,瞬间疾驰了出去。在盛允文跟上之后,张坚韦韬互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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