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李贤一声令下,众典卫顿时上前把那群吐蕃卫士全部围住,薛丁山则上前把那个名叫贡的吐蕃少年拉了过来。在李贤炯炯的目光下,他死命咬着嘴唇,最后终于迸出了一句话:“主人今儿个一大早才出发,只要追,应该能追上!”
他这话更激起了几个吐蕃卫士的愤怒:“贡,你居然敢背叛主人!”
贡忽然挺直了腰板,面上流露出了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若不是尔家族灭了我全族,我怎么会是奴隶!我不想一辈子当奴隶,绝不!”
第三百七十八章 … 追与逃
说人在大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但只要有心下功大笔的钱,有很多的事情还是能够入手。在大唐这四年中,明面上噶尔钦陵始终在应付那些啰嗦的大唐官员,但是在背地里,他撒出去无数金子,成功做成了不少事。
他和吐蕃的联系畅通无阻,他对大唐朝堂上的情形洞若观火,他对大唐东征的意图更是廖若指掌。所以,趁着大唐在东边调兵遣将的时候,他一定要回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此次离京,他扮作西域商人,路引是真的,而随从中大多是走惯西域那条路的真正商人,准备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但为了调开别人的注意力,他还是特意找人在如今帝后所在的洛阳城弄出了不少事情,甚至用重金买通了一些亡命之徒,冒充陈硕真余党捣乱。
大唐上下忌讳内患犹胜于外敌,只要他们听到陈硕真三个字,必定无暇分心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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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京长安回吐蕃,有众多路途可供选择,但他需要选择的只有两条:其一是经剑南,其二是走陇右。走剑南固然快捷,但他却有些不愿意;而走陇右经河西回吐蕃,则因为要经过西域,大唐的兵防必定不会太注意西域商人,与此同时更可以查看吐谷浑、凉州和西域如今的状况,那里都是吐蕃志在必得之地。
区区一个吐谷浑不过是手到擒来,他相信吐蕃这几年之所以未取,绝对不会是因为国中的内乱,而是暂时不想取而已。只要取了吐谷浑,吐蕃大军就能兵临西域,到时候大唐安西四镇唾手可得,又何必急在一时?
只不过,他既然是私自西归。即使扮成商人,入城自不免风险太大。所以他只是在路过小镇的时候补充食水干粮,其余时间便都是在马背疾驰。由于他事先藏好了二十几匹上好的骏马在长安城外。这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竟是已经到了原州地界。
“主人,不好了,有四五匹马忽然不行了!”
正在原州附近一个小镇中歇脚的时候,钦陵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眉头自是紧紧皱起。他此番西归,是以每人三匹马的标准准备的坐骑,就是因为数量太多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甚至在马背上还用了空货袋作了伪装。此时。他立刻亲自带着随从前去查看,而其中一个深通马性地马奴当即指出,极有可能是有人在草料中下了药。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群吐蕃人顿时全都愣了,他们毕竟不可能像驿站那样时刻换马。这人可以在马上吃饭睡觉。马却是一定要停下来好好喂的。所以每天休息两个时辰几乎是必须的。倘若有人对草料动了手脚,那么是不是说明。不但逃亡路线可能泄露。而且同伴中可能会有奸细?
“丢下那几匹马,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学那些中原人老是疑神疑鬼地!”
虽然心中疑窦丛生,甚至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钦陵还是镇定自若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于是,原定的半个时辰休整被大大缩短了,给其他马喂了饮水草料之后,一行人几乎毫不停留地立刻上路朝凉州方向而去。
而钦陵已经开始后悔最初的决定——他实在太托大了,若是走剑南道,再过两天就能入吐蕃境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波折。
此时此刻,造成钦陵疑神疑鬼的罪魁祸首,却正夹在李贤那一行人中给他们带路。既然有人肯带路,李贤丝毫不在乎这个名叫贡的吐蕃少年安的什么心,在这大唐境内,他还怕人家翻出手心去不成?然而,当他火烧火燎地带着众人追出长安城之后,这后脚来自洛阳的圣旨也到了。
重病中地刘祥道听王福顺读完那圣旨,几乎没一下子背过气去。先头吐蕃钦陵西逃的事情他刚刚知道,主事官员甚至找到了一封钦陵亲笔所书的信,其上措辞委婉,表示父亲危在旦夕不得不归。但信归信,他奉旨留守西京长安,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责任自然重大。然而,和李贤冒冒失失地追上去相比,那责任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种传旨的小事原本自有内侍和羽林军负责,然而,这一次事关重大,王福顺不得不亲自走这一遭。当听说李贤带着人已经追出长安城地时候,他不禁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步了刘祥道后尘。
“听说沛王殿下临走地时候,把先头那些马匹都留在安定坊地沛王第了,又都重新换了健马。凭借沛王的印信,沿途上地驿站肯定是不敢阻拦地,现如今……”
见刘祥道一边说一边叹气,王福顺自个也是心头郁闷。他这么紧赶慢赶地死追,居然还是没追上李贤,这回去怎么向两位至尊交待?这李贤也实在太任性妄为了,就是要替那两位报仇,好歹也请了旨再说——话说回来,这不是还没有证据么,怎么这主儿就认定那些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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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生来就是执拗的性子,认准地事情就不会松手,所以此时他只认准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那些吐蕃人追回来!然而,上路方知天大地大,倘若不是有一个偷听到钦陵布置的贡带路,只怕他就是天皇老子,也很难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乔装打扮,又有正式路引的钦陵。
此时,好几天没休息的李贤一行正在渭州城内重新整备。这一路上追归追,但李贤还是多长了一个心眼,事先准备好了一大堆盖着中书省印信的公文,一路走一路发,全都是让沿途官府协查可疑西域商人,顺便通报邻近州县的。此时此刻,一行人虽然都是风尘仆仆,黑了老大一圈,但个个都是精神振奋。
程伯虎拎着一把斧头生龙活虎地耍了两下,忽然开口问道:“六郎,你说我们离他们有多远了?”就因为这一把斧子的重量,他愣是得多拉上一匹马驮兵器。
虽然恨不得追上去把钦陵碎尸万段,而且还有贡带路,但李贤对于是否能追上钦陵,仍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唯一的希望就是发动官府和民众的力量把人截住,至于截住之后,那就怪不得他公报私仇了!
“我们比他们晚出发至少三四个时辰,虽然有驿马,但是否能追上还不好说。”
薛丁山见李贤还在那里咬牙切齿,便干脆接过了话茬,随即看着另一头沉默不语的姚元之,这才朝盛允文问道:“盛大哥,你曾经在陇右西域一带待过,照你看,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这边离吐谷浑更近,离吐蕃可是更远!”
“也许他是想去西域转转?”盛允文很不确定地蹦出了一句话,旋即摇了摇头,“那些吐蕃人的心思我猜不准,只不过,虽然我们确定路线如此,但这样追,能追得上的可能性着实不大。但只要我们先到凉州,在凉一带戒严,那钦陵必定无所遁形。”
这也正是李贤的目标所在。此时此刻,他拍拍手站了起来,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忽然露出了这许多天头一次灿烂的笑脸:“大家都知道这次跟着我出来担了莫大风险,可大伙还是二话不说就跟了我出来,我实在很高兴!总而言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吃亏!”
李贤说归这么说,但下头的人哄然应了一声,却谁都没往心里去。谁都知道这次回去必定要倒霉,程伯虎是满不在乎,薛丁山是早有了觉悟,姚元之是担心自己不在事情更大,五个典卫是本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至于盛允文……他压根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陪着李贤这么胡闹,按照道理,他这个隶属于亲府的亲卫应该先行禀报天子才对。
此时此刻,因为李贤私自出动的缘故,洛阳宫的几位主人也正在为此大发雷霆。阴沉着脸的李治当初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下诏追人,谁知道这个儿子比谁都跑得快,派去宣旨的竟是拦不住他。而接连几天,陇州渭州原州等地便有官员诚惶诚恐地来问,所谓盘查西域商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更是让他气得倒仰。
然而,当他命人把贺兰烟和屈突申若接进宫中,看到了两人身上的利刃所伤的伤痕之后,对李贤的恼火立刻变成了一种君王威严被触动的愤怒。
“陛下,贤儿固然冲动,但若是看到烟儿她们伤成这样还能不大动肝火,只怕就不是男人了!吐蕃雄踞西北,确实是非同小可的祸患,趁着尔钦陵私自西归,下令凉州提高戒备,外人也无话可说,就是吐谷浑那里,也得派人通报一声。”
武后的这番话在情在理,太子李弘也在旁赞成了一句,而李治亦最后点了点头。然而,放任李贤一个皇子亲王一路跑去凉州自不是办法,一家子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武后想出了主意。
“原本等贤儿及冠之后再改封的,干脆如今就下旨,改封他为雍王,任雍州牧,授凉州大都督。既然是凉州大都督,在苏大将军去世的时候去凉州坐镇,外人便无话可说。”
这样也行?瞠目结舌的李弘看着若有所思的父皇,一时之间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六弟,你的运气还真是好!
PS:资料看多了,愈发对武则天这个女人感到深深的畏惧。在登基成为女皇帝之后,把曾经的得力助手裴炎杀了,一直给她草诏的北门学士之首的刘祎之杀了,她自己提拔的大将王方翼、程务挺还有黑齿常之等等都给杀了,老狄仁杰差点给酷吏害得没命,如此等等不计其数,就连一向乖巧的儿子李旦和女儿太平公主都岌岌可危。不得不说,登基后的武则天和登基前的她,手段之烈那是没法比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 假传圣旨到凉州
州城内正在办理苏定方的丧事。
虽说苏定方生前就任凉州安抚大使,节度凉州州众军,算得上是一方大将,但若不是李贤就这件事情死缠烂打,只怕天子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专门派了礼部官员陪同苏毓等人一起前来治丧。所以,苏定方麾下亲兵一片缡素,凉州城驻军也在为主将默哀,所有人心中都弥漫着一层阴云。
朝廷不知道,百姓不知道,但他们在这扼守中原和安西四镇的凉州驻扎着,岂会不知道吐蕃和吐谷浑之间弥漫的战云,岂会看不出吐蕃对外的虎视眈眈?仅仅这几年,吐蕃和吐谷浑之间小仗不断,吐蕃更是在疏勒的挑拨下攻于阗,破生羌,若不是凉州州重兵屯扎,只怕局势更加严重。
此时此刻,正在凉州城内的除了几个朝廷礼部官员之外,还有分驻州的右武卫将军独孤卿云和辛文陵。彼此同僚一场,再加上苏定方这个上司毕竟威名赫赫,他们自是有些感伤,但此时他们最重视的却是另一件事。
苏定方刚刚去世,前一年凉州都督郑仁泰也去世了,现如今这西北的主将由谁接任?
为武将者,马革裹尸沙场埋忠骨,这是所有武将对外的口号;但是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大将军的将军不是好将军。虽说将军和大将军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是在打仗的时候却有天壤之别。当初苏定方更是节度诸军,责任重大的同时,权力也是相当可观。
独孤卿云和辛文陵都是右武卫将军,相交莫逆,此时吊了苏定方,便在凉州都督府的某个房间中说起了悄悄话。
“老辛,你看朝廷是会从你我二人中选出一个。还是另外派能人前来接任?”
辛文陵听到独孤卿云这问题,当下便苦笑了一声:“朝廷如今在海东用兵,只怕人人都看着那边。谁也不会愿意到西边来。他娘的,眼看着吐蕃一点一点地蚕食周围的势力,我们这些当武将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主将当得可不窝囊!照我看,海东那地盘不如西北远矣,有什么好打地!”
“那是太宗皇帝当初的遗愿,陛下不能不打。”独孤卿云见辛文陵忽然口出怨言,连忙警告道,“你在外头可千万别胡说。否则别说我们这都督当不成,还得担大罪名!礼部那些官员最会挑刺不过,这次苏大将军险些被人算计了,你可别忘记!”
辛文陵恨恨地哼了一声,旋即不在这危险的问题上多做纠缠。此时。外头忽然响起了咚咚咚地急促叩门声。还不等两人回答。那大门竟是被人忽地推开,一个小吏模样的汉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两位将军。外头……外头……沛王殿下来了!”
沛王?李贤?独孤卿云和辛文陵对视一眼。同时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以为那小吏在信口开河。这是凉州。扼守安西四镇和中原要道的重镇,甚至可以说是西北前线,这沛王李贤没事情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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