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微微一笑。倒是那队正唯恐李贤责部属失仪,立刻叱喝了几句,却被他挥手止住了。
“这看两眼有什么打紧的?我又没有三头六臂,难道还能少块肉不成?”他笑着用马鞭指了指那些兵卒,忽然又加了一句。“各位都是大好男儿,用不着羡慕本王凯旋而归。本王望你们日后都能给妻儿挣下一份家业,也好光宗耀祖!”
不说忠心报国只说光宗耀祖?
看着远远离去地那数百人,那队正不禁犯了嘀咕。而军士们面面相觑了一阵。竟是哗然了开来。刚刚几个负责检查的士兵甚至言之凿凿地说,李贤替西北的将校捎带了不少东西回家。这看似浩浩荡荡的车队里头,一大半都是替人捎带的。而有一个军士甚至神秘兮兮地说,那些亲兵个个褡裢里头鼓鼓囊囊,显而易见是在西征中捞了不少好处。
至于某个被押解回京的倒霉家伙,则是没几个人留心。
西边真有那么多钱么?一时间,无数人对那未知的西域开始向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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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贤离京城越来越近,这个问题也成了不少小民百姓,甚至是高官显爵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甚至就连高居蓬莱宫地李治武后两口子,也得知了李贤随行的那数十辆大车。当然,这人还没到,李贤的信就先到了,上头言辞恳切地说明替边关将士捎带东西回乡的好意,而对于这份好意,李治思来想去也只迸出了胡闹两个字。
当了撒手掌柜地李治可以说胡闹,武后就有些头痛了。御史向来都是最顶真的角色,一听说雍王西征居然带着几十辆大车地东西回来,顿时开始上书弹劾,摆事实讲道理,把当初太宗皇帝的军令拿出来说事,甚至还把李靖西征突厥时纵兵抢夺遭到夺职处分的旧事一一道来。
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说,人家李靖那么多功劳,太宗皇帝都不姑息,这天子怎么也该申饬一下儿子才对。
“这个贤儿,如此节骨眼上,甚至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撂下奏本的武后对着阿芊就是一顿埋怨,但也仅仅止于嗔怒。据她所知,战利品李贤是得了不少,问题是全都贡献给朝廷当作犒赏给劳军了,再多下来的则是元宵节分给各家大臣,大约自己的腰包也落不
。
而身在东宫的李弘再次领教了流言可畏,有些人他可以避开,但东宫的属官他却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再说,大唐也没有禁绝人言的习惯。到了最后,烦不胜烦的他干脆找上了雍王府,直接把高政十万火急地撵出了长安,命他去对李贤提醒一声。
“这些东西又不是我的?那些将士在西北苦寒之地拼死拼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好容易得了朝廷犒赏,把东西捎带回来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御史要是想说这个,不如等我回到长安的时候把帐册和家书给大伙儿看看!”
面对满脸无辜的李贤,高政顿时为之气结。捎带东西这样的小事也能让李贤闹得这般大,这一位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这年头武将打仗文官挑刺原本就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朝中还因为皇帝病了正烦着呢,这位主儿还嫌事情不够多?
“小高,你少操那个闲心。我既然回来,长安不热闹怎么行?”
高政看见李贤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位主儿原本就不是想着熄火,根本就是打着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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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是京城,李贤再招摇也不会做出拉上五百全副武装的亲兵进长安这种事,于是,一大半人加上十几车粗重东西自然就直接先拉到长安城外的贺兰别庄卸下,然后轻车简从地打明德门进京。
为了表示对他这位凯旋亲王的敬意,欢迎仪式朝廷自然得少许表示表示。结果,上官仪就当仁不让地作为宰相代表出现在了城门口。
“半年不见,上官相公瞧着越来越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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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殿下愈发神清气爽,长安城中那些怀春少女大约又要蠢蠢欲动了!”
两人一照面相互一打趣,旋即心照不宣地双双一笑,这便骑马沿着朱雀大街齐头并进。这左边的上官仪老而风仪不减,右边的李贤则是少而仪表堂堂,后边的官员属吏羡慕的羡慕,议论的议论,路上的行人虽然被居中这人马逼得只能靠边走路,但围观的还是很不少。
而李贤在经过安仁坊,遥遥望见皇宫的时候就感慨了一句:“起先呆在洛阳,后来去了西边,竟有三年多没回长安了。往西北那宽阔地方走一遭,如今再踏足此地,竟觉得这里有些狭窄了!”
上官仪一听这话,立马敏锐地转头瞧了瞧李贤,旋即点头提醒了一声:“雍王殿下,这长安乃是帝都,你这话若是给某些人听到可是糟糕透顶!”
“玩笑玩笑,上官相公听见就好,别人面前我可是不会说!”
李贤心知肚明,赶紧打个哈哈一打岔。等到过了春明大街宫城大门在望,他立马就瞥见了站在那里等候的一行人,旋即飞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去,笑嘻嘻地打了个躬:“五哥安好!”
安好你个头!虽说很想兜头一句砸过去,但被调教到骨子里的礼仪典范还是在关键时刻拯救了李弘。于是,就只见这位太子干巴巴地问候了一声,旋即再也不管还有其他人在,一把拉起李贤就往里头走。
“六弟,你就不能少惹事么?”
见李弘一瞬间面色极其不善,李贤便把到了嘴边的揶揄暂时吞了回去,朝后头瞪去了警告的一眼,直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落后十几步,他这才转过头来。
“五哥,我这人生来就是这样的疏狂性子,要是藏着掖着老老实实地进京,人家还是得挑刺,不若我把刺露出来给人挑!人家要是有能耐,兴许能拔掉两根,要是没能耐,大约就得挨刺扎了!替有功将士捎带东西,这不犯法吧?”
这不是犯法不犯法的问题,而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
虽说头痛,但李弘更明白和自己这个六弟说大道理,只怕自己会首先没理,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兄弟俩一路走一路叙别情,渐渐地,他竟是觉得人渐渐疏朗了起来,再没有当初那股憋得无处排遣的郁闷。
“啊,对了,听说五哥那位即将给你添儿女,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正好这次有个来自极西之地,极其会吹牛,号称还能造西式园林的家伙跟我一起回来,改日让他建个园子送给我未来的侄儿或侄女!”
“……”
此时此刻,李弘终于确定,即使跑到凶险的战场上转了一圈,他这个弟弟也一点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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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 母子再见,是算总账还是掏心窝
回来了就好!”
蓬莱殿中,李治虽说打定主意见到李贤先痛斥一顿再说,但瞧见儿子明显黑了一圈瘦了一圈,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改了。要知道,李贤从小就是在他身边长大,情分自然不同,又想到他这次虽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最终却打了个大胜仗回来,面上便露出了笑意。
随口问了几句,他又问起了那股子马贼,待听说几乎是干净利落全部歼灭,忍不住抚掌笑道:“好,果然不愧是吾家千里驹,端的是好煞气!你师傅当初去海东的时候,还曾经和朕抱怨过,说是你当初心心念念想着去那边转转,谁知道一转眼就去了西边,这事你母后也提过!看来,朕日后得派人看紧了你,你日后若是再随便跑路,可不像这回如此便宜!”
老爹一边说,李贤一边在下面点头,时不时还点点头作认真聆听状,那眼睛却不时朝边上的武后瞟着。发觉自己的老妈正眼都不朝自己瞥一眼,而是自顾自地在那里看着奏本,他眼珠子一转便赶紧露出了十万分真诚的笑脸。
“父皇教诲儿臣谨记,日后定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他说着便朝武后和李弘深深一打躬,“儿臣知道定然是母后和太子五哥在父皇面前求情,这就谢过了!儿臣性子疏狂惯了,所幸有父皇母后和五哥包容!”
“朕这么几个儿子,就你最会说话!”
李治被李贤郑重其事的表情逗得一乐,再看身边的武后也是一脸莞尔,至于太子李弘则是满脸地无可奈何。没好气地摇摇头之后。他便挥挥手道:“晚间朕在蓬莱殿设宴为你这个凯旋回来地大将军接风。现在朕要养精蓄锐,你和你母后五哥去含凉殿叙话吧!”
皇帝老子都这么说了,李贤赶紧谢过。旋即上前拽住了李弘的袖子,又冲武后乐呵呵一笑。母子三人出了寝殿,他还没来得及往外头走,头上便着了重重一记,还不等他躲开,耳朵就再次遭殃。几乎是不可抗拒地被武后拎到了一旁的偏殿。而李弘目瞪口呆之余,最后还是担心会出什么状况,思前想后还是自己也溜了过去。
到了偏殿,武后终于一松手,旋即斥道:“好一个神气地大将军,好一个凯旋的亲王,一走了之就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就都盖过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五哥费了多少心思给你说好话!千里迢迢跑到凉州。还假传圣旨,要不是凉州大都督府那些属官都是老实人,又都给你糊弄了,你父皇又被我和你五哥说动。你以为这事这么容易善了!”
李贤没料到自己刚刚回来就被翻旧帐,一面摩挲着发热的耳轮。一面往旁边偷瞥李弘,结果却只看到这位太子五哥丢过来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自是为之气结。
“别看你五哥,这事情也弄得他焦头烂额,别指望他替你说话!”
指望不上有人求情,李贤只能垂头丧气地接受老妈长篇累牍的教训,最后指天赌咒发誓,说是绝对不会再私下里偷跑,这才勉强蒙混过关。
该教训的教训完了,母子三人方才出了偏殿。而那些听说要上演一场武后训子好戏地宫人早就在外头张望,待看到李弘和李贤两兄弟双双扶着武后的胳膊出来,好一幅母慈子孝的情景,顿时全都瞠目结舌。
武后自然不去理会别人怎么想,出了蓬莱殿,她便示意阿芊领着扈从退得远些,带着两个儿子慢悠悠地沿着太液池往含凉殿的方向走去,少不得说道些家常闲话。
其时已经开春,太液池边上的垂柳已经发了嫩芽,嫩绿色看上去煞是喜人,就连路上的泥土缝隙里,也钻出了一根根的杂草,比之萧瑟肃杀的秋冬,自然是流露出格外地生气。
“弘儿的大婚定在九月,至于贤儿你的冠礼则定在十月,转眼间就都是大人了!”武后转过身来打量着两个儿子,见一个文气,一个英气,忽然微微一笑,“弘儿的良阿斐都要给我添孙子或是孙女了,贤儿你好歹也加把劲,阿萝可是跟了你许多年了!”
被老妈当着老哥地面提起这种事,即使李贤脸皮再厚也颇有些吃不消。他很清楚,武后之所以不提贺兰烟,单单把阿萝拎出来说道,自然是因为名正言顺的王妃在婚前有孕实在不妥。想到阿萝千里迢迢伴着他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迸出了一句话。
“母后放心,我一定努力!”
此时,李弘终于忍不住呛得连连咳嗽。在这种事情上被拎出来当作范例讲,对于他
在还是第一次。然而,正当母子之间洋溢着一股轻时,后面的扈从中间忽然起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小内侍排众而出,一阵风似的奔了上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雍王殿下,刘……刘相公在中书省突然发了病……”
这好端端的,刘老头居然病了?李贤心头一惊的同时,便转头看了看武后,见她亦是眉头紧皱。正琢磨的时候,他便听见旁边的李弘明显露出了焦急的口气:“通知太医了没有!刘相公一向身体硬朗,怎么会忽然病了?”
“这……小人……小人也不知道。”
此时,武后终于淡淡地发话道:“弘儿你是太子,刘仁轨又是太子左庶子,你还是先去看看吧!你父皇既然已经歇下,就先别惊动,有什么消息送个信过来,我也好和你父皇去说。”
自从李治指定刘仁轨作为太子左庶子,李弘就对这位神奇宰相颇多敬佩,此刻巴不得这一句,告罪一声便立刻急匆匆去了。经过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刚刚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便无影无踪,李贤走在武后身边,竟是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到了含凉殿,茶点一色摆开,宫人通通退避,满肚子饥荒的李贤对老妈告罪一声,嘿嘿一笑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往肚子里填东西。才刚刚扫荡完三个盘子,他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你五哥就是太仁厚了!”
没奈何放下了手中的那块红豆糕,李贤转头朝老妈看去,发现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不觉心中一动。莫非,老妈对老刘头在关键时刻犯病有所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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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肚子才半饱,但总归比刚刚饥肠辘辘强,因此他便起身坐到了武后旁边,细细端详起了她。
虽说早已年过四十,但兴许是精力旺盛,兴许是保养得宜,除了眼角之外,武后的面上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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