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街往事
们那一行,也就相信了,让兄弟们回来了。后来我听一个关系户说,老钱这小子发了,轿车都开上了,整天住宾馆,挂马子,连老婆都不想要了。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尽管没有那人说的那么玄乎,他买了一辆新车倒是真的。年前我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我说钱哥,把钱给我吧,既然咱们没有生意来往了,你老是挂着我的帐也不好。老钱又开始哭穷,我的亲兄弟啊,我要是有钱能不给你吗?我敢不给你吗?老哥我真的快要难死了,过几个月吧,过几个月我一定还。
既然老虎提到了老钱,那就让老虎去找他吧,我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那钱是该要了,这事儿你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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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说:“最好有他签字的证据,这样要起来顺当一些,你想,既然他敢拖着,就一定有放赖的打算。”
那是一定的了,老钱肯定是看透了我,他觉得我不会为了这区区三万块钱跟他过不去,因为我很爱面子。
我让驴四儿把老钱打的那些欠条拿来了,顺便给老虎写了老钱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连他在哪里养鲍鱼都记在了老虎的本子上,然后对老虎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把钱给我拿回来就行,拿回来这钱就是你的。”
老虎不高兴了,忿忿地说:“二哥你什么意思?合着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杂碎?这样的钱我好意思拿吗?”
我敬了他一杯酒,胡乱一咧嘴:“呵呵,我是让老钱给气糊涂了,你不愿意要就算了,喝酒。”
老虎的性子很急,干了酒,披上衣服就走:“马上办,不能让老小子继续这么舒坦了。”
下楼的时候我碰见了金龙,金龙说,刚才驴四儿拿着一沓子纸条风风火火的,撞了我一个趔趄也没道歉。
我笑道:“他不尊重大哥,该挨打了’什么,我让他统计个数字,过几天给弟兄们发奖金。”
金龙把嘴巴嘬得山响:“宽哥对手下的兄弟真够意思!好几十人,那得多少钱呀。”
我故意“刺挠”他:“没多,三十万二十万的吧,小意思。”说完,打个响指走了。
金龙在后面站了好长时间,直到我拐出楼梯,才蔫蔫地嘟囔了一句:“钱,钱,钱多了不起呀。”
过了几天,我给老虎打电话问他找没找到老钱?老虎恼怒地说,还没呢,这个老家伙比狐狸还狡猾,到处找不着他,他还真有甩了他老婆的意思,连家都不回了。我说,你继续找他,实在找不着就算了。老虎说,哪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我找了当地的朋友,把他的鲍鱼池子给他扒了,估计这几天就把他给逼出来了,你就别管了,我老虎办事儿没有不成功的。
这几天很闲散,一闲下来我就容易胡思乱想,一会儿是郑奎和万兵都去了什么地方,一会儿是我跟刘梅的关系,一会儿是杨波到底去了哪里?有时候还算计算计家冠还剩下多少刑期……我身边的一个兄弟跟钱风有过接触,他说,有一次钱风喝多了,对他的几个兄弟说,家冠在里面一直没闲着,到处接触那些社会上的猛人←说,张宽算老几?下街永远是他们老王家的,旧社会是,文革的时候是,现在也是,没有老张家蹦达的,前几年他已经折腾了老张家个稀里哗啦,这次出去还折腾←的身边笼络了不少人,基本形成了一股势力,尽管这股势力还不足以威胁到我,可它确实让我的心里很不痛快。
心里不舒畅我就喜欢去找蒯斌喝酒,我喜欢老蒯现在的状态,悠闲得很,整天在饭店装弥勒佛。
这阵子天顺不大去蒯斌饭店了,问蒯斌,蒯斌说,他是蝴蝶的人,蝴蝶那边忙,没时间来了呗。
蒯斌不太喜欢跟说不进话去的人喝酒,一见我就高兴,上酒,唠叨,常常把我搞得想藏起来。
在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出门眼睛就不太适用,眼一花,门口站着的一个姑娘让我一下子当成了杨波。
我晕晕忽忽地走过去,歪着脑袋看她:“杨波?”
姑娘踩着地雷似的蹦开了。
脸平得像巴掌,腿粗得像牛,还他妈杨波呢,连杨波的屁股都不如。
人都说在酒桌上坐得久了,不管喝没喝醉,只要一出门保险是个醉汉的状态,厉害的还容易瘫倒吐酒,这叫见风倒。跟蒯斌坐了几个小时,我现在就有了这种状况,尽管脑子还清醒着,可是脚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走路总是感觉在打晃,脚腕子在小腿下面一扭一扭的。我想打个车,可是站在路边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来个出租车,索性坐在马路牙子上等。
夹在胳肢窝里的大哥大响了,我看都没看号码,直接接了起来:“谁?”
那边的声音挨了一石头的狗似的:“宽哥,麻烦啦,这次折腾大了……你在听吗?说话呀。”
我听出来是老虎的声音,可是我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什么麻烦?最近我可没安排你出去打架。
我粗暴地回答:“我在听,你说,什么麻烦?”
“我一个兄弟大勇把老钱用斧子劈了,”老虎在那头语无伦次地说,“脖子都劈歪了,正在医院抢救……大勇想跑,没跑成,被110当场给抓了,另一个兄弟小炉匠想去救他,也被抓了。不是派出所,是分局……老钱不知道是死是活,估计大概活不成了。我听说,110把老钱往车上抬的时候,老钱的脑袋都转到后面去了,现在到处都是警察,估计是在抓我……”
我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他们怎么把老钱给劈了呢?这麻烦可真大了:“虎哥别慌,谁是大勇?”
老虎说话快得像炒豆:“他刚从劳教所出来没多长时间,以前跟着家冠玩儿,现在家冠没出来,就跟了我。”
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是个“木逼”式的人物,一发火挺吓人:“你马上打个车到观海楼,我去那儿等你。”
挂了电话,我疾步跑回了蒯斌饭店:“蒯哥把你的车给我用一下。”
蒯斌见我慌里慌张的,连忙问:“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去送你?”
我边推着他去拿车钥匙边说:“老虎帮我去要帐,把人砍了,我得赶紧去处理处理。”
蒯斌不屑地说:“这点小事儿就把你紧张成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拿钱完事儿。”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车钥匙,边跑边回了一下头:“这事儿先别吭声,一会儿我回来找你!”
蒯斌在后面大声喊:“别慌张啊兄弟,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钩!”
我笑都笑不出来了,你这个老混蛋,钓鱼钩怎么坐?钩出你的直肠来啊。
第三十四章 热锅上的蚂蚁
路上,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眉头也皱得生疼,不知道老钱会不会死,万一他要是真死了,我的麻烦也就来了。首先警察得调查老钱是因为什么被人劈的,一调查,我就浮出水面了,尽管起因属于经济纠纷,可毕竟是死了人,即便是不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也得让我处理善后事宜,钱倒是无所谓,我害怕的是警察以这件事情为突破口调查我其他的事情。
车进了观海楼前面的停车场,我在车上点了一根烟,直接进了上次“收服”老虎的那个房间,服务员问我点不点菜,我说挑好的随便上,一千以内就可以。站在窗前,拉开窗帘,正好看见老虎往里面走,后面还跟着一个神色慌张的瘦高个儿。我拉开窗户,冲他们咳嗽了一声,老虎看见我,大步往这边跑。我打开门,老虎一步闯了进来:“宽哥,老钱死了。”
“死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金花,“这是刚才的消息?”
“是虾米说的,刚才虾米去了一趟医院……”老虎抓起一杯茶水就灌,烫得直跺脚。
“坐好了,别紧张。”我一把将他拽坐下,那个叫虾米的瘦高个儿脸色蜡黄地站在门口。
“虾米,”老虎伸出脑袋骂了一声,“还不赶紧叫宽哥?操你娘!”
虾米仿佛中了降龙十八掌,眼神迷离,神情恍惚,哆嗦着冲我伸出了手:“宽,宽哥,你好……”我打开他的手,一把扯他坐下了:“别那么客气了,你就是虾米?”虾米好象是个结巴,含含混混地说:“我,我虾,虾米……宽哥,老钱可能不行了,刚才我从医,医院里出来,他老婆躺在地上哭,说,老,老钱啊,你死得好惨啊,我估摸着,老,老钱死了。”
这不还没死嘛!我关紧门,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老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虎拿了一瓶啤酒咬开,仰着脖子灌了一气,抹着嘴巴说:“全怪我,这事儿我应该亲自去的。”
我皱紧了眉头:“你没在场?我不是嘱咐过你,就几个钱的事儿,你跟他谈谈不就完了?来,别紧张……”
老虎很爱面子,斜眼一瞟:“咳,我紧张什么?我哪儿紧张了?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我烦了,猛踢他一脚:“你就别跟我装了,说话!”
老虎好象觉得我这一脚踢得很没水平,脸搭拉得老长:“虾米,当时的情况你在场,你跟宽哥说。”
虾米说,今天中午,老虎把他们几个关系最铁的兄弟召集在吴胖子的饭店喝酒。喝了一半,老虎接了一个电话,小炉匠在电话里说,发现老钱了,老钱正跟一个漂亮少妇在前海那边闲逛。老虎说,你一直跟着他,我马上派人去把他抓回来。大勇说,虎哥就不用亲自去了,杀鸡焉用宰牛刀?抓那么个老逼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老虎正喝到兴头上,就让大勇带着虾米去了。找到老钱的时候,老钱正跟一个少妇坐在沙滩上看海。大勇就走过去问他,你姓钱是吧?老钱说,是啊,有事儿?大勇说,不是我找你,是老虎找你,跟我走一趟吧。老钱一听是老虎找他,吓得脸都黄了,死活不跟他走。三纠缠两纠缠,大勇就火了,拿出斧头就劈。第一斧劈在胳膊上,老钱就喊警察,正巧,海滩上有几个巡逻的警察,大勇急了,朝他的脖子上又是一斧,也没看劈到了什么程度,撒腿就跑,结果被警察给扑倒了。小炉匠想去救他,也被警察捂在那儿了。
“我一看不好,扎,扎进看热闹的人群里,没,没敢露头,”虾米哆嗦着嘴唇继续说,“我看见老,老钱的脖子歪了,血像喷,喷泉似的往天上喷。警察就上去给他堵着伤口,不,不大一会儿急救车来了,哇,哇啦哇啦拉着老钱走了。大勇和小炉匠就,就被拷上铐子抓进了警车……我,我就打了个车跟,跟着警车走,我看见他们进了河东公安分局。我没,没敢进去,就去了附近的医院,我看见老钱被人抬着上了抢救室,旁边的人都,都说老,老钱死了,老钱死了。”
“你不是回来过一趟吗?”我问,“刚才又回去看了一次?”
“是啊,”虾米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当时我吓傻了,没,没敢在那儿‘靠’,就回,回来找虎哥了。”
“我一听出了这事儿,头都大了,”老虎说,“本来我想自己去处理,后来一想,要是真出了人命还得找你啊。”
“你直接就给我打了电话?”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这家伙遇到事情连驴四儿沉稳都没有。
“我能那么没有水平?”老虎似乎觉察到我对他的不屑,讪讪地喝了一口酒,舔着嘴唇说,“我直接找了我在分局的一个哥们儿,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我说,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跟人发生了一点儿经济纠纷,一怒之下把人给砍了,被砍的那个人很可能活不成了,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我哥们儿问我,是不是刚才在前海发生的那起案子?我说就是。那哥们儿说,我帮不了你,这种案子即便不出人命也是很大的刑事案件,天王老子也帮不上忙。我说,如果被砍的那个人理亏,他认了,不告砍人这一方呢?他说,那也得处理,无非是在量刑上有些酌量罢了。我马上又派了虾米回去看老钱的生死,这才抽空给你打的电话。宽哥,以前我也遇到过诈人失手的情况,可是都没有这次严重,当时确实有点儿慌了。”
我沉吟了半晌,忽然就有了主张,抬起头对虾米说:“麻烦兄弟再跑一趟,看看老钱到底死没死,有消息马上给虎哥打电话。然后看看周围都有什么动向,注意别让人看出来你是干什么的。任何人别告诉他你来干什么,去吧。”
虾米一走,我就给蒯斌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对他说了说情况。
蒯斌瓮声瓮气地说:“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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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在观海楼呢,要不你来一趟咱们再商量商量。
蒯斌说:“让老虎滚蛋,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摸着老虎的肩膀说:“虎哥,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是因为我才引起来的,让你受惊了。这样,你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你放心,如果大勇和小炉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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