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醉笑风云(第三部)
耍皇潜鹑恕?br /> 他幽蓝色的凤眼里神色复杂,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看著他疲倦憔悴的面容,心底忽然一股火气涌了上来,脸色铁青地厉声说:“地位功夫什麽的,就那麽重要麽?拼著以後的日子都要忍受这种痛苦,也不肯废了功夫?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穹隐凤猛地抬起头,灯火下,我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他凤眼里流露出的怒意。
他的脸色煞白煞白,却还是咬著牙一字一顿地道:“你知不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你知不知道我从江南到漠北的一路上被多少过去得罪的人追杀?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伤,梅他们受了多少伤才逃出了中原?你知不知道没有功力我是会死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猛烈地咳嗽起来,那支离破碎的声音,听得我心都揪了起来。
我第一次意识到,对当年的那些事。不仅我的心里是恨,他的心里想必也是的。
我又能说什麽──我只能服软。轻轻抱住他的肩膀,我慢慢亲吻著他苍白的脸庞,低语著:“对不起……我刚才很,很担心你……”
穹隐凤终於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理了理我散落下来的发丝。
过了良久他才沙哑著嗓子低声说:“有很多次……真的有点想死。在地牢里的时候,逃亡的时候……活得好辛苦,我这辈子都没尝过这麽难受的滋味……”
他顿了顿。转头静静地望向窗外,幽蓝色的凤眼里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寥寂:“可是到底还是舍不得死的。这麽多年过去了,我还没有得到你,怎麽会……甘心就这样死了呢……”
(十五)
我有些无言以对。
这句喜欢,我终归是无法回应的。
我们之间──早已是天涯之隔。
於是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
两个人一起去後室沐浴後躺回了床上时,穹隐凤显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静静地躺在我旁边,只是看起来,似乎不太想说话。
而我却忽然间,有种强烈的,想要跟他聊点什麽的冲动。
可是又一时间不知道怎麽开头。
我的手忍不住不规矩地探到了他的衣襟里,顺著他漂亮性感的弧线往下Se情地摸,触感光滑细腻,不由又让我浮想翩翩,想到刚才那无法言说的销魂,他双腿紧紧夹在我的腰间,无意识地摩擦著我的皮肤,那麽火热迷人。
“刚才……你是不是舒服得很?”我贴在他的耳边,低声暧昧地问。
穹隐凤转头看了我一眼,幽蓝色凤眼里神色很是复杂,但是却没有说话。
我笑得越发意味深长,牙齿轻轻地舔咬著他的耳垂:“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麽热情,还夹著我不肯让我走……而且,叫得那麽撩人……”
“小墨。”穹隐凤终於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我。
我低下头,亲吻著他的锁骨,手指已经摸到了他敏感光滑的大腿内侧慢慢地打著圈,故作委屈地低声说:“你就不能说声舒服鼓励一下我麽?”
穹隐凤抓住我不停乱动的手,嘴角不由带上了抹无奈的笑意,说道:“嗯,还是很舒服的……好了麽?”
我笑得弯起了眼睛,反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指。
“我其实……”穹隐凤似乎犹豫地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淡淡地接了下去:“不讨厌你上我。”
“嗯?”我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麽说,他在我身下的第一次是强暴,就是到了漠北之後,除了刚刚仅有的那一次,我基本都让他很难过,可是他竟然说不讨厌?
他似乎也觉得有些窘迫,灯火下,俊秀的眉宇微蹙,沈吟著措辞:“我喜欢……你的节奏。”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每个字都要让他思考很久,我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最快,紧紧地握著他的手掌,生怕遗漏了他口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很热烈,很狂野……”他看向我,凤眼中划过一丝迷蒙的光芒:“虽然一直有点疼,但是……还是,挺好的。”
这样模棱两可的,很是内敛的话语,却让我觉得不知为何觉得很开心。不知该说什麽,只是握住他的手,贴著他温热的肌肤──感觉心跳都很接近,很接近。
“对了。”我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开口问道:“你为什麽总是咳嗽?”
穷隐凤沈默了良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胸口处:“伤到肺叶了。”
明亮的灯火下,我顺著他的指尖,看到他胸口处的确是有一处小小的伤疤,看上去,似乎是被钉子扎出来的。
“是,是钉子麽?”我愣住了,扎到肺叶,那岂不是把整个钉子都插到他身体里才会这麽深?
穹隐凤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那……不能治麽?”我小声说,手指触碰著那块伤疤。
“因为牢里面太冷了,我又受了寒……所以就慢慢恶化了。”穹隐凤的语调很平静:“出来之後,本来也想医治一下,可是一直在逃亡,也没有时间调理。一直拖到现在,也没什麽法子了,请了很有名的医生过来,但是也只能让情况不会再糟糕下去而已。”
我沈默了许久,过了半晌才愣愣地说:“他们为什麽要用钉子折磨你?”
说完之後却忽然想抽自己一巴掌,牢里面那帮人会怎麽折磨他,难道我之前就没有想到麽,现在再问这句话,未免太虚伪了点。
穹隐凤倒是笑了笑,神态显得轻松了些:“我也不知道。”
“还,还有刺别的地方麽?”我揪心地想到那个牢里面的木头拿起钉子威胁穹隐凤的时候,他极为明显的激烈反映,他一定是……疼得厉害,才会那麽害怕。
穹隐凤也楞了一下,看向我的幽蓝色凤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神色,他犹豫了良久,最终拉过我的手掌,慢慢地引导著我碰到了他的大腿内侧。
那处敏感的皮肤上,也有著一处小小的,被钉子扎出来的伤疤。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我只觉得浑身发颤。
那里的皮肤那麽光滑莹润,我的嘴唇亲吻上去挑逗的时候,甚至会敏感地发抖战栗。
那麽脆弱隐秘的地方,他们居然舍得用钉子硬生生扎了进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疼,也不敢去想。
牙齿紧紧地咬著嘴唇,我只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来。
穹隐凤似乎看我脸色不好,起身轻轻吻了吻我僵硬的嘴唇。
“其实你不需要知道的。”他面色平淡地开口:“我也快要忘光了。”
摘星──隐凤番外
耀日门里最高的一座楼阁,叫做摘星楼。
我小的时候总是喜欢花上半天的时间,磕磕绊绊地爬上最高的那一层,然後一个人站在楼台上,踮起脚,拼命想触碰到漆墨般的苍穹中──那颗离我最近的星辰。
它在凄迷的夜色中,闪动著亮丽诱人的光芒。
它离我是那麽的近,近得……仿佛只要再多上几寸,就可以轻轻地摘下,捧在手里。
每当我稍稍长高了一点的时候,我就会跑到摘星楼上,反复地做著努力,踮起脚,扶著雕花栏杆,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直到有一天我终於明白,无论我怎样努力,星辰和我指尖那一点的距离,都是不可逾越的。
自那以後,我收起了对摘星阁的无谓迷恋。
却在十多年後,遇到了我生命最为璀璨耀眼的一颗星辰──夙墨。
後来在漠北一个人的日子里,长夜漫漫,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他柔软殷红的双唇,挺秀的鼻梁,俊逸的双眉。
他漆黑的,湿润的桃花眼,眼神狡黠灵动得好似狐妖。
深夜的时候,有时候寂寞得只能策马,疯子一般在无边的沙漠中狂奔。
两个时辰,五个时辰,直到天亮。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没有起点,更没有终点。
迎面而来的只有无尽的滚滚黄沙。
沙漠太大了,大得只有满目的苍凉。
……
我的父亲对我有著很高的期望。
他曾说,我为你起名隐凤。
因为你不仅是高傲的凤凰;还是那大隐於市,而终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的凤凰。
我从小就是个傲气到了极点的人。
花了十年的时间学会养心静气,学会内敛。又花了十年的时间等待我可以!翔於苍穹之上的日子。
而在群英会上,我却第二次见到了夙墨。
他依旧出色,依旧迷人。
我看著他带领著极乐宫众人,耀眼夺目地坐在封禅台的另一侧,仿佛看到了当年还小的我,踉跄地扶著栏杆,拼命地踮著脚想摘到天上的星辰。
而从那天开始,这颗星辰的名字就叫夙墨。
……
把他套在我身边的三年,其实最快乐的时候,不是在耀日门,而是在江南。
凛熙走了之後,他变得无拘无束了很多。
他喜欢江南的烟雨,总是在下雨天打著把泼墨的纸伞走在石板街上,回来的时候,扔掉墨迹被雨水泡散的纸伞,然後带著一身清新的雨水味道钻进我的被窝。
他喜欢在碧湖中驳船,然後顺手摘下最大的莲叶盖在头上遮阳,偶尔因为两个人都不会剥菱角而郁闷。
那些日子,我不是耀日门的穹隐凤。他亦不是极乐宫的夙墨。
我不知道我是黄,还是鸟。可我却知道,我们是黄鸟双杰。
衣衫上永远是一对儿的小黄鸟。
路见不平,我永远第一个冲出去,然後看他一脸无奈地跟上来,苦著脸唤我师兄。
每一点每一滴,我都记在心里。
因为只要我还记得我的那份快乐,他就不能忘,也不能否认。
这样,当年的我们,才能不被时光堙没在斑驳晦涩的阴影中。
时光不能回转,能回转的……只有曾几何时似是而非的哀伤。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倘若可以重新选择,我们会是如何。
後来却发现,或许命里该当如此,没有重新,没有後悔。
有的,只是一条笔直的路。
我的性子从小就骄傲倔强,即使知道试了就是头破血流,可是没有试过……我又怎麽能甘心。
杀了重楼凛熙,我可以把一辈子赔给他。
可是他不稀罕。
他要耀日门,我可以给。
他要天下,我可以替他夺。
我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唯一。
他却不能给。
这世上没有公平,只有输赢。
被他强上的时候,看著他的表情,忽然觉得很难过。
我的小墨。我曾经可以让他那麽快乐,并肩策马在江南,他的笑容一如柔软清亮的春日。
可是如今,让他露出那种疼得无法发声的表情也是我。
那瞬间,我觉得无法呼吸。
脑子里,满满的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小墨。我本该把你抱在怀里一直地宠下去,我本该让你一直毛皮鲜亮,眼神狡黠,永远是那个聪明调皮的小狐狸。
可是我没有做到。
被扔到地牢里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片茫然。
接下来的那十七天,我根本连想都不愿意想。
每天用指甲,在墙角拼命地划上一道。当划出一个正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都要难过得碎了。
五天,那麽难熬的五天,我却不知前面还有多少个五天要度过。
牢里面,冷得寒气入骨。我穿著单薄的衣衫,每时每刻都在发抖,渐渐的习惯了,反而不抖了,只是整个人变得麻木,有时候,狠狠的掐自己的手臂,却感觉不到疼痛,那种感觉,比死了还不如。
最喜欢的,是那扇小小的天窗。
每次看到那缕微弱的天光照射进来,慢慢的,一点点的在牢房的地面投影出一块小小的光影,我就觉得好像忽然之间,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每天近乎贪婪地看著那扇天窗。外面飞舞著的冰凉雪花,偶尔一只大雁鸣叫著飞过,还有冰水冻结而成的冰柱延伸而下,冬日的暖阳照耀著冰柱,显得更加的璀璨晶莹。
我每天都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坚持下去。
因为只有活著,才有机会得到。
我的名字是穹隐凤,我的生命中不能有软弱。
我还有想要的东西──不能死,连想都不可以。
我不知道我到底恨不恨小墨。但是那时想到他,会觉得怨怼。
埋怨之後,却还是想要他。
他是我这辈子,最执著的执著,最珍贵的珍贵。
我每时每刻都在拼命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骄傲地拥有他,就像多年前我在梦中,爱不释手地捧著的那颗星辰。
在漠北见到他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心疼。
他的神情慵懒闲散,却透露出一种寂寞。
这麽多年过去,我们都已经老了。
老了,便会觉得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