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儿子
徐将算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可惜还是没能赶上遥纪的飚车速度。 遥纪那小鬼该不会真想寻死吧?雷炎宁愿相信这次意外的成份占多数;再怎么说遥纪也不像那么懦弱的人。
因为算是抢救及时;车的安全性能也不错;撞上的是水泥护拦;这次事故算不上太过严重的影响;所以消息封锁得很彻底。头磕破了;身体上有些大大小小的撞伤;人昏睡着。躺在那里;隔着玻璃只能看见满目的白;纯白的墙;纯白的窗帘;纯白的桌椅;纯白的被子;纯白的枕头;头上包着白色的纱布;还有那惨白的面容;紧闭的双眸;罩着氧气面罩;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气。只有呼吸器的屏幕上跳动的线条能显示出他在微弱的呼吸;他是活着的。
这样的场合;让雷炎想到南;当时他看到没有呼吸的弟弟时;那平静的样子;冷淡得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进任何事。随后就是不告而别;寻寻觅觅;寻了他近三年;才知道他在英国。
一个生命轻易的消逝了;还能带走无数感情;南的;他的;剎那间;烟消云散。可终究;南回来了;带着疲惫的身心;却忘了带回曾经的感情;所以现在的两人;还是走得小心翼翼;彼此避免去谈到过去;那些愉悦的;陪伴的;浓烈的;纠缠的;挣扎的…回不去的过去。
那么; 遥纪醒过来之后;会消失些什么?谁能预料?
高泉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来;走得不紧不慢;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的过路人。停在徐将面前;面色平静的望向房间里面; 淡淡的嘲弄;“还真是脆弱呢。”
徐将 “腾”的站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甩过去; “你知道什么?”
高泉头被打偏在一边;静止;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却还是冷笑; “不就是被他那没血缘关系的弟弟给刺激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恩?”
徐将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手卡住高泉的脖子;五官都愤怒得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高泉抬起头来;直视徐将闪躲的眼神; “不够;你不回来就永远不够。”浅紫色的一片印在他的脸上;目光绝决疯狂; “从你把我半死不活丢在那里开始;怎样报复都不够。一点都不够。”
雷炎双手抱胸就这样看着;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八点档言情剧。遥纪阿遥纪;你还真是遇人不淑。每个找上你的人;背后好像都牵扯了一长串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没一个简单干脆的。
徐将瞪大眼;随后挫败的放开手;“你疯了。你早疯了;我怎么现在才看见…”喃喃地自语走到先前的位置上;继续垂着头坐着;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是疯了;你早就把我逼疯了;”高泉扑过去拉过徐将的手臂;就要将徐将拖走;可怎么也拖不动那僵坐的人;不顾形象语无伦次的喊叫; “起来;你给我起来;他要死是他自己的事;你给我起来…”徐将被他摇得就像不倒翁一样可笑。陆续有些人往这边看过来;指指点点;都被高泉的管家和保镖给拦住。
还真是少爷;连来看个病人还不忘示威。
雷炎将视线转回隔着玻璃的遥纪苍白的脸上。他很想知道;这时候的小鬼梦见了什么;如果他看见这一幕时会想些什么;一定会笑吧?空洞无神的笑;那是他伪装自己的标志;可是却让人一眼就能看破的无奈笑容。
爱逞强的小鬼;还是一点都没变。
“别吵了。。。”赶过来的南和雷灵拉开高泉;雷灵推了雷炎一把; “你就站这看着阿?什么居心阿?”
雷炎耸耸肩;顺手就圈着南的肩一起回局里办理这次事故的手续;总要有人出来擦屁股不是?可都是些名家;闹起来又会是一阵纷纷扬扬。一波未平可千万别一波又起;再说;这种场面;南也不喜欢见到;别再让他想起什么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别因为这小鬼的一个睡脸又破碎了。
估计周信也该收到消息过来了;等下那战争说不定更加热闹;周信是绝不可能留情的;到时可别波及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南了。
至于雷灵;她够强悍;还没人能把她怎样。
雷炎第二次过来时;离出事已经是三天后;还是如最初看见的那样;遥纪安静的躺在那里沉睡着;嘴唇有了些血色;不排除是被人咬的。身边的机器更多了;连脑电波都用上了。可一切都表示;他只是睡着。无声无息的睡着;就怕他一睡不起。
伤在细心的照顾下;复原得很不错。恩;额头看不出;脸倒是一点都没破相;这回卫清该放心了;她下一季的新衣服还是有人穿的。 周先生也该回国了吧?真不知道周信在想什么;连遥家人都不通知;也是疯子一个。
遥纪这小鬼还真绝情;这么多人来看他;什么好话都说尽了;雷灵那铁公鸡都说要免费帮他报仇了;可他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他不愿意醒来;”这是医生的原话。
幽暗的房间里;保持着最舒适的温度;有水雾在漂荡;有着淡淡的花香;应该是玫瑰的香味。微弱的风吹动素色的窗帘;隐隐飘动。蓝色的水晶长颈玻璃瓶中的花很新鲜;整整一大束;还带着露水;可惜没人有心情去欣赏。
摆在柜子上的是早上南带过来的粥;已经凉了。雷炎将手里的保温盒换过来;提着冷掉的粥盒;看着遥纪的脸。
鼻青脸肿的徐将傻子一样的匐在遥纪的身上;一个人反反复复小小声的自言自语; “遥遥;想做睡美人吗?。。。又想和那年过年一样把我吓坏吗?。。。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要我把丢下来吗?。。。说话;遥遥;睁开眼睛说话…不准不给我机会解释…求求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雷炎听了一会后合上门走出去。
在雷炎背后的房间里;徐将的脸轻轻贴上遥纪的脸磨蹭;感受遥纪以前最喜欢的亲腻;以为遥纪一定会和从前一样低低的笑;可是他没有;他呼吸平缓;睫毛闭合;无声无息。
眼角有些破皮;是那天被周信的戒指划过;阵阵刺痛;可这点痛;比不上心底无助的千万分之一。
当时看着遥纪的车疯狂的加速;次次惊险的从车道边磨擦;在后面开车追赶时;手害怕得发抖; 手从方向盘上一次次的滑开;怎么也抓不紧。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他狠狠的撞上护栏;脚软得抬不起来;打了急救电话后;看着一身是血的遥纪;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呢? 遥纪很怕痛的。
可现在看着他躺在这里;更多的是满心的恐慌;好像沉进了深蓝的海底;被密密包围自己的海水挤压着;难以呼吸。遥纪是不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亲吻这曾经无比温存的唇时;为何总得不到任何回应?为何他的味道还是冰冷的? 遥纪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在答应和他结婚后不到半小时;就不要自己了?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呢?
雷炎第三次来的时候;离出事那天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那个小鬼还是睡得很惬意;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雷炎靠在门边;手指在手把的扶手上轻弹;眼前这几个男人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推开他;再次打开门进去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因为他们都试过;可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雷炎嘲弄的看着这几个人;目光从面无表情的疲倦的周信身上转移到愧疚无助的徐将身上;这两个人一个最开始是霸道的毁灭者;一个最开始是卑鄙的占有者;现在都变成这样疲乏;毫无当初的半分狠辣。
再将目光移到遥锦;这个遥纪最爱的弟弟身上;不再装疯卖傻了?要死要活的;现在也不上演了?知道那些假话也填不了心的空虚了?知道那样霸道的占领也改变不了他那幼稚的感情;欺骗的本质?那紧张不安的样子;是终于想到遥纪对他的好了?
最后;停在高泉这个遥纪最珍贵的朋友身上;彼此经历了那么多;相信遥纪一直很努力的维护了;却还和当初一样;因为徐将而去忌妒;去破坏。这就是当初周信不要他的原因吧?贵族少爷的自以为是;接受不了被人甩的事实吗?
站在最边上的那个不说话的是叫苏启吧?不知道和遥纪算什么程度的朋友;不过那一脸的难过倒不是装的。看来;这里本着善意的等待;就只有他一个了。
雷炎想到初次见遥纪;是在英国的冬天的傍晚;他说“强者生活辛苦;弱者辛苦生活;”这个道理他一直知道;可还是想要逃避生活的辛苦;想做一个感情的弱者。
他在日记里说; “以爱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变得疯狂;贪婪;结果伤害的也许是自己。幸好;我什么都没做。跨过痛苦;不一定幸福;可是跨不过;只有结束。”跨不过吧;有些事;人力是扭转不了的;所以只能结束。
那个是叫雷蒙德吧?那应该算是遥纪唯一的最美的爱情;可惜也是最深的伤。当刘振如泡沫般消散在阳光下;雷蒙德再次将遥纪心中自认为完美的爱情理念完全推翻。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里面安静沉睡的遥纪;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何必要爱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擅长说谎;都喜欢自欺欺人的找借口说自己是对的;在爱情面前;终究是谁也不可信的;包括自己。
周信将手机拿出来伸到遥锦面前; “打电话。”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把你爸和你骂叫来试试。”
雷炎听后冷笑;这个强权主义者;终于知道松口了?
遥锦颤抖着接过电话;电话一通就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爸;这是他们家正式成立三年来;他第一次叫遥老爸;爸爸。“爸;哥他睡着了;不肯起来;怎么叫都叫不醒;医生说他不想起来;爸;你和妈快来…”遥锦手捂嘴嘴;滑下墙角;对着电话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总要面对无法挽回的情况;才会觉醒自己做的事错得有多离谱?
周信环视一圈这里的人;突然扯出一抹笑;“我去办手续;接他回家;特护已经等着了。”
“凭什么?”徐将握紧拳;讨厌周信这张自信又霸道的脸。 “你凭什么?要说也是我接他回家。”
周信看着他;嘲弄的笑;“你们两的家?那棵圣诞树还摆在那吧?那可是他一番苦心呢;还有;他是我周家人。和你没关系。”不屑去看徐将那自责的脸;转身去办理手续。
遥纪你就睡吧;不清醒也没关系。只不过提前而已;我就当你已经同意睡在新房子里;和我生活。
遥纪的伤已经好了;整个人就像一个熟睡着的天使;周信伸手穿过他过长的头发;柔软的黑发就像羽翼一样散在深蓝的枕头上;周信手指上有些宽大的白金戒指在浓密的黑色中穿梭;一娄娄的黑发滑过闪着微光的钻石。将他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掌放在脸颊边磨梭;感受他的体温;“遥纪?”周信轻唤他的名字;就像平时一样唤他起床;可是这样唤了三;四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信小心的帮他把被子盖好。将公司里送来的文件一一在茶几上打开;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安静的垂下头看着。
巴巴翘着尾巴;湿润的眼咕噜咕噜的看着睡着了的主人。小爪子轻轻拉扯被角;小小声的呜咽。
遥锦悄悄的推开门;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门;靠在墙上脆弱地颤抖着;胸口那紧涩的酸楚;让他难过的拼命用手垂着胸口。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他不赶去想。
周信看似温柔小心;那是因为在那间房里;一出来;他就变得冷漠;谁的话也不听。除了被请来照顾遥纪的那些人;没有谁被允许进去看遥纪;谁都不准接近遥纪。 周信好像不允许遥纪被别人唤醒一样;亲自守着他。
包括从国外散心回来的周先生还有遥老爸和遥阿姨;连进这间房子也不行。遥锦只好偷偷的过来看看;然后回家报告给等着消息的长辈。
这样沉重的低气压日子已经过了快要一个月了。c
遥纪还真是能睡。被周信搂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折腾;就像一个了无生气的娃娃。
体温还在;肌肤那柔滑的触感还在;白晢的皮肤就算被各种营养剂养着;还能和以前一样泛着温润的光泽。不得不说;周心还真舍得花钱去养。除了医生;特护;营养师;还有一个护理师专门给他保养。
遥锦将提过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冰箱;弄好之后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周信就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 遥锦僵着笑脸; “我马上就走。”抬脚正准备跨出门;没想到被周信手一拦。
遥锦不解的抬头看他;周信冷冷的说; “没有下次。”
“哥;他决不会喜欢你这样对他。”遥锦垂下眼;看着鞋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看他的脸就会想要贴近他。
周信冷哼;“他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遥锦双手握拳;看着深蓝浅蓝的格子地板;“你这样对他;隔绝他;他会生气。”这栋房子真的很精美;就像梦幻。他为他准备的;将要与他共度一生而精心准备的;不容许别人踏进一步的;他们的乐园;别人的禁地。
“我还没生气;他凭什么生气?”
遥锦抬头;双眼闪着泪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不是爱他吗?”
周信不解的问;“爱?那是什么?”记得五年前收到他的资料;最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遥纪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站在热闹繁华的街头;无比滑稽的摆着自由女神像;旁边的人都含着笑看着他;他精致的五官因为边上人的亲切;染上毫无防备的单纯。第二张照片是他被一个金头发的洋人亲吻时;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满脸的惊慌;很有趣的表情。当时自己就是一手拿着这张照片;一手就打电话给助理;让他马上把遥纪找过来;也不管时间是不是恰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