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来去为谁还
“在!”小江忙进屋。
“屋子打扫好了吗?”
“打扫好了,就在公子‘寒雨连江阁’卧室的隔壁。”
“好。”昭容略一点头,吩咐道:“照顾他回屋休息去吧。”
扯开我拉着他的手,苏昭容仍是姿态优雅的翩然离去。
待他离去后,小江才朝我吐舌头,“不知你走了那条狗运!竟然让苏公子——”突然停住嘴,瞪着我的脸像见了鬼一般!
“干什么?”我瞪他。摸摸自己的脸,“哪里不对吗?”干吗都看着我的脸像看什么似的!又不是西洋镜!
“你——”小江凑上前来,“你长得好像——”
“嗯——”
“好像苏公子呀!”
“啊?!”我莫名其妙,苏昭容?我长得像苏昭容?我哪里长得像他了?要是像他那般出众,我哪会沦落到街头行乞的地步?
“真的像呀!”小江急道,“苏公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你这眉眼——”
“他年轻的时候,他现在很老吗?”我扔给小江一个白眼。
“苏公子今年已经二十四了。”小江轻笑,“怪不得他宠你,真是像啊!”
3.
回到自己的屋里,我往榻上一跳!软软的床榻洒过了沉香,舒服得让人恨不得赖着就不起来。
心里得意呀,偷笑:世上真有那么好的事?名动扬州的苏昭容竟对我垂青至此!一个小厮的房间可不比豪门公子哥的屋子差半分!
哟哟哟!这个檀香炉真是精致!我跳下床,把它包裹好。将来姓苏的赶我走了,也好拿出去换点钱!
“你在干吗?”
啊呀!
香炉跌落在地。我慌忙笑着掩饰,“没啥,没啥,只是看这玩意儿作工精细,喜欢嘛……”
苏昭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坐在我的床上。冷声唤我:“过来!”
我一怔,看不出他的喜怒之色,迟迟疑疑的蹭着不肯上前。
昭容见我如此模样,倒是笑了一笑,这一笑,立刻害得我七魂六魄全部飞走一个不剩!
“过来!”苏昭容这一声唤得轻柔无比,加之那副清丽至绝的面容微含妩媚,我痴痴呆呆中了魔似的就往他走去。
握住我的手,他拉着我坐在他身边。我们的身子靠得极紧,只闻到他身上有股男子特有的清爽味道,真好闻!我用力嗅了嗅,鼻子都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昭寻。”他唤“昭寻。”
我四处张望,昭寻?昭寻是谁?
“昭寻!”苏昭容摇摇头,“忘了我刚给你取的名字了吗?”
“哦!”立刻清醒几分。忙应道,“在,昭寻在!”
“还记得我方才问你的话吗?”昭容柔声低语,受宠若惊都不足以表达我此时的兴奋欢喜之情!
“啊?那句话?”就是不记得了。
“……我方才问过你,想不想一辈子吃喝不愁?想不想……”
“想!当然想!”我不等他说完就乱点头。
“好!”昭寻幽然一笑,仿若空谷中一朵百合静静绽放!“听我的话,我便帮你达成心愿!”
“我听!”美人在怀,火坑也跳了!
嘴角划过一道绝美的弧度,苏昭容的温软的唇竟然触到了我的嘴唇!
小巧的舌尖挑开我的牙齿,捕捉到我那条笨拙的舌头,起先只是轻轻点了几下,我有些畏缩的往后退,但立刻尝到那份新鲜甜美的味道,于是不客气的主动缠了上去,追得他的小舌不停的往后退——哦——
苏昭容红了脸,推开我。
脸红了——我痴痴的望着他,真的好美——两抹淡霞飞上他的双颊,那张小嘴正在轻轻呼气。想来那一吻被我吻得岔气啦?
“你——”苏昭容咬咬唇,“那有你这样吻人的?想让我窒息吗?”
语气中含着丝撒娇不满的味道。我裂嘴笑,还想吻他,“是你主动的嘛。”
狠狠地瞪我,忽然他眉间一蹙别过头去,神色有些落漠。
“怎么了?”我最见不得美人这般神态——让人心痛啊!
“你……今年十七是吗?”
“是呀!”
“……十七……”昭容怔怔的想着心事,我悄悄的揽过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他想得太入神了,竟然没有拒绝。
赚到了赚到了!偷偷的亲他的脸颊、鼻子——嘴——
“嗯?”苏昭容发觉时,丁香小舌已经被我逼得无路可退,唯有纠缠!我迷乱的将手伸进他的衣内,抚摸他温润如玉的身子,无意间触到一颗果实,于是本能的在上面轻揉扭捏起来,“不要……”昭容似乎在拒绝,但我听到也装耳聋!
突然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好事!
“啊啊啊啊啊——”
叫声忽的淹灭,苏昭容蓦然惊觉,一把推开我。站起身来推门冷喝:“出了什么事?”
“苏公子!”小江急喊,“不好了,前面有客人闹事,好像是飞紫出事了!”
“飞紫?”昭容眉尖一蹙,“含总管呢?”
“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您的行踪,今天扬州城所有的名流雅士还有些地坯流氓全来了!”小江急道,“都说要见您!含总管拦也没法拦,正在和他们交涉,也抽不出闲哪!飞紫那边我料也是为了激您而故意弄出些事端来!”
哼!昭容色如春花面若寒冰,衣袂轻舞,人影竟已飘下楼去。
混蛋混蛋混蛋!差一点点就要得手了!
我又是咒骂又是懊恼,算了,反正还有机会!
不过,客人为了见苏昭容而闹事?差点忘了,这里可是离恨楼呢!晚上是要接客的呀!
好像……想起来了!自从三年前苏昭容将扬州城闹翻后一度销声匿迹闭门谢客,如今他突然带我回了离恨楼——
好玩好玩!我兴趣高涨,有热闹看岂能少了我大白?哦,不——苏昭寻?!
于是紧跟着苏昭容我和小江一齐冲向离恨楼正厅大阁。
喧哗吵嘈的正厅就在苏昭容进门的一刹那,雅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焦灼的、探求的、淫秽的、惊羡的全部射在苏昭容一人身上!
“昭容。”一个中年美男子上前道,“你怎么来这里?”
苏昭容略一抬手,明媚的眼睛四处一扫,顿时震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喘,脖颈后缩。
“含沙,飞紫呢?”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意的语调!
名唤含沙的男子就是离恨楼的总管?怎么看都像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嘛。
“……”含沙皱皱眉,还没搭话,就听一个粗暴的声音从两楼传了过来。
“离恨楼是怎么接待客人的?这个贱人那手本事也能让本大爷满意?”
我和苏昭容抬头一看,一个满面横肉的大家伙拎着个一丝不挂瘦弱白晰但满身是血的男孩站在楼梯口叫骂!
“苏昭容呢?叫他出来——我倒要他评评理,他调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含沙低声道:“吴子龙,他叔叔吴清恒是当朝三品官员。”
“哼!”苏昭容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朗声道:“苏昭容在此!”
“哦!”吴子龙终于看到人群中的苏昭容。怔了半晌,将手中的人随处一扔,哈哈大笑,“我总算是见着名动天下的苏公子啦!”
登登登几声,吴胖子冲下楼,直冲到苏昭容的面前,竟然脚下一个绊缉,张大嘴流着口水就望着苏昭容呆呆发傻!
“不愧是苏昭容啊!”惊艳一过,吴子龙立刻色心大起。“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得上你的美貌?”说毕,热头热脑的就要伸手上前轻薄昭容。
只觉眼前银光闪过,也不见有何异动,吴子龙竟一屁股摔倒在地,捧着手哇哇大叫:“手,我的手——你——你——痛死啦,我的手啊————”
我倒抽了口冷气,蹭上前一看,吴子龙伸出来的右手五根手指竟然齐齐断了一节!鲜血直流。十指连心,难怪他竟然痛叫至此。
头颈僵硬的转过去看苏昭容。
一柄银晃晃,冷生生的软剑正在他的手上微微颤动。剑身薄如蝉翼,仿似透明。剑刃犀利得无法想象!更可怖的是剑身上竟无一滴血痕留下,可见苏昭容拔剑挥剑斩断吴子龙五根手指的动作既快又狠得惊人!
竟是个高手嘛!怎么平时不见他有兵器在身?
苏昭容这一剑立刻吓得胆小的家伙走得走溜得溜,大厅上顿时人头稀少。
“你砍了我的手指!”吴子龙放声大吼,“我……我——”
“敢在我离恨楼撒野伤人!”苏昭容长眉紧蹙,媚眼含冰,嘴角一丝冷笑,“没有当场废了你已是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了。滚!”
“你——你等着!”吴子龙抱头逃窜。
我和小江不由自主的长长吸了口气。
苏昭容软剑往腰间一靠,几步飞上楼,抱起倒在地上的男孩。
“飞紫!”他低声轻唤,“飞紫——”回头对我们大喝,“还楞着干吗?快去请医生!”
4.
飞紫只是皮肉伤,未曾伤到筋骨。
我趁苏昭容不注意,偷偷拉了小江到外面讲话。
“小江,我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那柄剑、那手剑法,如果我没记错……
“苏公子就是苏公子呀!”小江白了我一眼,“我家苏公子可是离恨楼的老板哦!”
老板……
“那他平时不接客人?”我呆呆的问出这句话,立刻感到全身如芒在刺,回头一望,竟是苏昭容冷冷的站在我身后。
“啊,呵呵呵呵!”我干笑,“飞紫怎么样了?”
小江哧溜一声鞋底抹油趁机逃走,只剩下我面对苏昭容的怒气。
暗骂小江忒无义气,望着苏昭容心底忐忑不安,谁知他神色微黯,竟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我正要胡诌几句开脱,含总管拿着一封请柬匆匆跑了过来。
“昭容。江南道御使有请!”
“不去!”昭容拒绝得很干脆。
哇塞!
我一个心惊,失声道:“江南道御使的面子你都不给?你还想不想在扬州混哪!”
含沙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他说得不错。听说近几日扬州来了一位贵客,江南道御使不敢怠慢,把扬州城的名士全请到府上为他接风。我们得罪他也没甚好处。依我看,你就去一回吧。”
昭容略一迟疑,叹了句,“也罢!”回头找我,见我迈开步子正要开溜,“昭寻,你随我一起去!”
啊?我也要去啊?
含总管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昭容,他还需要你带出去见世面吗?”
江南道御使,顾名思义,管得是江南及淮河两岸的公务。
可一名堂堂的江南道御使竟然会在如此高雅,这般隆重的宴会上邀请苏昭容……怎么说,都让我非常惊讶。
他这江南道御使是不是不想干了?还是觉得这官儿太没油水?恨不得早些弃官丢印?
我满肚子嘀咕的站在苏昭容身后,看着一帮子的男人女人俊的丑的眼放绿光死咬着昭容不放!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吗?
昭容刚进屋时,正在喝酒的某家伙突然见到昭容的姿色,居然咕的一伸脖子,酒水都从他那张血盆大口流到衣襟上也不自觉!鬼样!
还有那个瘦得像驴一样的男人,原本一脸正经地讨论“两淮整治”,瞥到昭容时竟然生生的鼻孔冒血!
亏他们个个还是花翎顶戴!没出息!
受不了,实在受不了!
“大人!”我蹭得冲上前去,递给那瘦驴一张帕子,凑到他鲜血直溢的鼻子底下:“您慢慢用!如果不够,我这还有!”我从袖袋里拉出十来张彩色的锦帕,如开彩旗铺子一般:“哪位不够,尽管向我开口!”幸亏我作好准备,不然,今个儿这边就成鼻血池了!
“还有这位大人!”我嗖的一记窜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面前,“您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是不是?”裤带里一翻,掏出个黑柄的放大镜来,“来,尽管用,这才看得清楚嘛!”
“昭寻!”苏昭容在后边冷冷的唤我。
我慢慢地蹭回去,不满的小声埋怨,“我还带了止血明目、专治伤筋动骨的膏药呢……”
昭容手中折扇展开,掩了面,止不住的偷偷一笑。
刚才还有些生气的大厅里,突然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呵呵!
怪不得昭容不喜欢来这种地方,被人这样当观赏动物,任谁也不好受!
好在今天的主人,江南道御使姚林姚大人总算出场。
一面三折的雕凤绘龙紫木屏风立在姚林的身侧,依稀看见有个人影坐在屏风之后,正对准昭容的位置。我刚想伸长脖子看看是何等人物,一道洁白的纱帘洒了下来,把里面的人遮了个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再也瞧不清楚。
“各位大人能够抽空来我这小阁一聚是姚某人的面子,”姚林年纪虽不长,官腔却是打得十足!“实不相瞒,此次姚某无意间得了几样宝贝,想与诸位品评欣赏一番。”拍拍手,“来人哪!”
三个清俊的小厮各捧一只锦盒鱼贯而出。
“有诈!”我轻轻的伏在昭容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昭容点点头,不露声色。
姚林看起来不笨。怎会把自己心爱的宝物放在众人面前显现召人嫉妒?而这样做的目——难道是冲着苏昭容?
“姚某不敢独占这些稀世之宝,”姚林无意间把目光撇过昭容,“只要在座各位过得了姚某几道难关,姚某定将宝物双手奉上!”
果然是另有所求!我暗里冷笑,等着好戏上演。
底下顿时窃窃私语。
姚林打开第一只锦盒:“第一样宝物,南海珍珠。”
南海珍珠而已——我刚这么一想,瞬间就被那颗光彩照人,圆润欲滴的珍珠迷了眼睛!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