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好难为





「上来吧。」   
「我只是路……」原本想对他说自己只是恰巧路过,马上就要走了之类的话,但继而一想,他铁定也看见她在大楼前犹豫不前的蠢样子,当下懊恼的瞪着对街的五楼。那家伙正在那个房间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逃不了了。   
「好,我现在就上去。」她硬着头皮,决定还是得面对。   
她似乎听到他一声轻微的吁气声?咦?他刚才很紧张吗?   
「还是我下去好了,就快到午餐时间,我们提早去用餐好了,妳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下去。」明经生突然又说。   
他也觉得让她上去不妥吗?他想保护谁?她?还是——翰铃?   
心头更闷了。「随便你!」她口气僵硬起来。   
他听出了她不悦的口吻,暗叹一声,没有多做解释,马上收了线下楼。   
五分钟后他步出大楼,她出神的望着一步步踩着沉稳步伐走近她的人,曾经以为这辈子他会一直这么走向她,不会停顿也不会转移方向,眼里只有她也只看她一个人,就像现在他心无旁骛笔直地走向她一般……   
她微笑地等着他的靠近,忽然,她身体僵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纤细的人影也走出了大楼,女人拿了一迭档唤住他,他先是看了她一眼,表情有点复杂,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身,那女人翻开档让他签名,就在他签名的同时女人注意到她,神情先是一愕接着尴尬的朝她点了头。   
杨水墨不由得深呼吸,无法响应那女人,转过身当作没看见她礼貌的招呼。   
闭着眼,她心跳混乱,此刻真想拔腿离去。   
是的,她不该来的,更不该让他发现,还是走吧——       
「水墨。」有人搭上她的肩了。   
她倏地睁开眼,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后望去,翰铃不在了。   
她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为自己可笑胆小的情绪气愤。   
「走吧。」明经生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就跟往常一样,在人前、在外头,他总是牵着她的手表现出恩爱来。   
大马路上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们,她想将手抽回来,才轻微使力,他就握得更紧。   
「经生」   
「餐厅就在这附近,老板娘我认识。」他握得很紧,紧到她有点疼了。   
她心微微沉了,原来如此。   
她没再挣扎,但一股失望又生起。   
在认识的人面前,她还是他最呵护的妻子……呵呵,真悲凉。   
他牵着她进到一间高级的日本料理店,老板娘一看见他立刻亲自出来招呼,并且依名人规矩,安排了间隐密的包厢,让他们可以不受打扰的舒适用餐。   
她不是名人,但他是,因为他是,所以她的生活总得为他而调整妥协,也因为他的关系,她尽量低调,不想自己跟着太有名,但身为明氏家族接班人的妻子,想要低调,很难,媒体总想捕捉她的镜头,挖掘她的隐私,这也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前她总是忍着,现在,她越来越吃不消了。   
进到包厢,连点菜也不用,老板娘已经自动依着他的喜好送上菜了。   
「明先生、明太太,请慢用。」老板娘笑脸迎人亲自端上一壶清酒。虽然没见过杨水墨,不过曾从报章杂志看过她的照片,自然知道明经生带来的人是「明太太」。   
杨水墨勉强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但见多识广的老板娘马上就知道她不想应酬,识相的关上厢房离开了。   
「这是妳爱吃的酪梨寿司,尝尝。」明经生夹了一块寿司到她盘里。   
老板娘不是依着他的口味送菜的吗,怎么知道她喜欢酪梨做成的寿司卷?   
看看桌上的料理,七、八盘都是她每上日本料理店都必点的菜色,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们的口味这么相近,平常他也喜欢吃这些菜?   
沉思中夹起他送到盘里的寿司送入口中。   
「好吃吗?」他含笑的问。   
「嗯,很可口。」她满足的点头,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吧。」他又将她爱吃的日式明虾色拉推至她面前。   
原本不饿的肚子,看着这么多的美食当前,忍不住不饿也叫饿了。   
夹起沾满日式酱汁的明虾大口往嘴里塞,完全忘了母亲从小要求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保持优雅的教诲了。   
看着她开心的吃着,明经生只是喝着清酒,桌上的东西一口都没动。   
当发现她嘴角沾上一小块酱汁,自然的伸出手要帮她抹去,手一触及她微俏的嘴角,两人都一愣,彼此视线交流而过,气氛顿时变得奇怪,温暖的交流有着陌生的刺痛,她突然没有食欲了,轻轻推开他的手,自己拿起纸巾拭了拭嘴角。   
他徐徐地缩回手,情绪隐藏在低敛的眼眸里,又喝了一口清酒。「妳怎么会来找我?有事吗?」他终于问起她的来意。   
她这才想起自己找他的原因。「我想告诉你,我找到房子了——」   
「妳不能搬出去。」他脸色一整,立即抬首。       
「我想你需要空间——」   
「我说过就算离婚后,我们还是得保持原状的!」   
「其实你大可不必每天这么辛苦的回家做样子,我不想给你压力。」   
「妳的存在从来不会对我造成压力。」   
这句话一出,她顿时感到受伤了。「那是因为我不再是重要的人,当然对你构不上压力……」   
「妳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我很清楚,反正都离婚了,也不重要了。我刚才说找到房子并不是表示我立即就会搬,我打算慢慢搬,初期也许一个月有几天不回家,直到两家人逐渐习惯我们的作息后我再正式搬出。」她想出和缓的办法试着与他沟通。   
「我不会同意的。」他还是一口就回绝。   
「为什么?」   
「我坚持我们得住在一个屋檐下,妳一天也不能搬离。」   
「如果你怕的是狗仔,我会小心的,就说那是我们新买的房子,我偶尔过去小住,很多说词可以解释的——」   
「我不允!」他依旧断然的拒绝。   
「你!」   
「难道连跟我同在一个屋檐下,妳都已经不能忍受了吗?」   
「对!」杨水墨瞪着他,鼓起勇气说。   
他漆黝的双眸缓缓的玻稹!改且裁话旆ǎ雷爬牖樾槭樯系哪谌荩饧改陫叡匦肱浜衔业木龆ā!埂  ?br /> 「你是律师,协议书的内容都是你拟的——」   
「但也是妳同意才签字的。」   
「我——」   
「才刚离婚,妳就这么急着过新生活吗?」   
「没错……」冲口还想说些什么,但在他向来刚硬骄傲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一抹教人不解的伤……   
她微窒,竟没勇气再望他一眼,也不相信自己真的能伤他分毫。   
低下首,干脆死盯着自己的盘子。「我只是不想妨碍你们……」   
明经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妳没有妨碍了谁!」他一反常态,情绪稍显急切的说。   
「离了婚,也许你还存着对我的亏欠,也为了身分,必须与我绑在一起,你的无奈我能谅解,所以你不必再多说什么话来让我觉得好过,不必,真的不必。」如果他眼里真的闪烁过什么,那也该是心虚吧,对她愧疚的心虚。   
他慢慢的松开握住她的手,改而用食指轻划过她剪至耳际的短俏发线,那表情竟有些怔忡。   
「妳说的没错,我们是得绑在一块,不论我们是否已经签字离婚,或者是妳剪了发象征了断的决心,这些,都不会让我同意让妳离开我的视线,妳不能够离开。」   
杨水墨眼神迷茫了。这男人究竟想怎么样……       
第二章   
铃铃铃~   
空旷安静的画廊里突然扬起一阵阵的手机铃声。   
正专心为墙上一块脏污补漆的杨水墨蹙起眉心。   
真吵!是谁呀?画廊已打烊,是谁擅自走进来还放任手机响个不停?   
难道不知道在画廊里保持安静是一种礼貌吗   
铃~   
还不接,到底是谁   
不悦的转头。「经生,你怎么来了」见到意外的访客,她惊讶的放下提在手里的油漆桶。   
「今晚是李爷爷七十八岁大寿,父亲出国了,但他打越洋电话回来,要我们代打赴宴,我是来接妳的。」明经生悠闲的倚在门边说。   
李爷爷是党政大老,明家不派人去祝寿说不过去,他一定得出席,且为显得重视,她这个明家「媳妇」当然得陪同向长辈拜寿。   
「你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了,我会准备好到会场与你会合的,你不必亲自跑到这里来接我。」   
以前有好多次非夫妻一起出席不可的场合,他分不开身接她,也都是她自己打扮妥当,再由司机接送至会场与他碰面,他今天亲自跑这一趟,有点奇怪,大忙人今天突然闲了吗?   
「我刚好没什么事,所以就过来接妳了。」明经生环视着她工作的地方,约三、四百坪的空间规划成几个区块,各有不同的风格,有的明亮,有的暗沉,有的鲜艳,有的朴质,这些设计想必是为了配合不同风格的画作展出而做的变化。   
目前他们所站的位置是所属的区块里最大的一块,旁边的几片移动墙被移开了,猜想应该是还想加大展场的范围,未来要在这个区块展出的人,应该分量不轻,几乎吃了画廊绝大部分的空间。   
铃铃铃~   
才说完话口袋里刚停的手机,又开始鸡猫子喊叫了。   
杨水墨瞪眼。「没什么事?等你先接完那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后,再说这种话吧。」她指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那件昂贵的名牌风衣口袋里的手机说。   
虽然他的手机一直不给面子的拚命响,但明经生只是耸了肩,依旧潇洒的倚在门边看着她,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她这才惊觉,这家伙就这样看着她工作多久了?   
如果不是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惊扰到她,她根本不知道旁边有人伫立观看?   
他这样盯着她看,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穿著,一件格子破衬衫,衬衫上还有不少处的油漆污痕,为避免油漆滴落发上,头上也好笑的戴着用报纸折成的帽子,全身肮脏邋遢极了,她难为情的拉了拉围裙上的皱折。他应该不曾看过她这么肮脏的样子吧!   
「妳的工作不是只要负责展场设计跟监工就可以了吗,还得负责刷油漆?」他声音低沉,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杨水墨局促的抿了唇,又拍了拍衣袖上的油漆细沫。「刷油漆不是我的工作,因为油漆工人刚离开,可是我发现还有几处墙面刷得不理想,而且有一点脏污,所以我就想自己动手修补一下。」她低吶的解释。   
「嗯。」他颔首。「那妳继续吧。」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嘴角含着淡薄的笑意,一副不会干扰她工作的样子。       
「你不是说——」   
「不赶时间,晚宴八点才开始。」明经生看了眼墙面菱形造型的壁钟,短针才指着五点钟的方向。   
「喔。」既然八点才开始,那他这么早来接她做什么真奇怪。   
「需要我帮忙吗?」看她愣着没有马上继续未完成的工作,他开口问。   
帮忙?她看了他一身超级笔挺的白衬衫,纯丝绸制的蓝领带,名牌铁灰色西装裤,一丝不苟的名贵整齐装扮,刷油漆?她摇了头。   
「不必了,你再等我几分钟,我只要再修补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盘算自己也不能拖太久,她还得回去梳洗装扮一下,这种场合冠盖云集,她可不能让明家失礼,而且,那家伙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响成这样,想必一卡车的人在找他,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接?   
疑惑虽疑惑,不过她并不想过问他的事,搬来了梯子,她先前注意到,这片墙在约两公尺高的墙面上有一处刮痕,可能是油漆工人不小心划到了,只要简单的再补上一层漆就看不出来,这种小事自己来就行了,不用麻烦工人明天再补刷一次。   
她一手握着刷子,一手提着油漆桶,已经没有手扶着梯子,只得摇摇晃晃有点给他惊险的爬上梯子,明经生见状,脸庞微微绷起,身体也不再悠闲的倚着门框,开始移动了。   
「我很快的,只要刷上几下就可以了,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你等等就好——啊——」杨水墨险象环生的爬着梯子,还一面说着话,说着说着一个失去平衡,紧抓着刷子跟油漆桶的双手硬是在空中徒劳无功的挣扎挥舞了几下,眼看就要摔下来了,她闭上眼等着受伤出糗,但落地前一个沉弹,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疑惑的睁开眼,原来她掉进一双坚固的臂膀里了。   
「妳没事吧?」抱着她,明经生脸色阴沈的问。   
「没……没事。」她吐了舌头。还好他抱住了她,不然就有事了,真丢脸耶。   
不仅让他看见她工作中的脏样子,还让他见识到她笨手笨脚的德行。   
这下他一定更加不能认定她有工作能力了。   
「没事就好。」他脸色没那么沉了。   
「放我下来吧。」杨水墨尴尬的说,他将她抱得很紧,紧到她都能感受他臂膀肌肉有多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