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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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风问道:「梅谷是千百名高手穷毕生之力所凿,怎么会突然间就崩塌了?」
眉间尺皱着眉道:「梅谷崩塌,犹可挖掘;我的万壑松风遭窃,却是国宝流落,天大的灾难!到底是谁偷了我的万壑松风,我也要追究到底。」
冷袖道:「不过是一具破琴!给我找到了,我劈烂了它当柴烧!」
眉间尺一听,立刻脸色发青,不敢再乱说话激怒冷袖,免得冷袖恼羞成怒,毁了他的爱琴。
陆寄风连忙打断他们的话,道:「前辈,还有一事我想向您确定。您从前说过:祖师爷的弟子是哪几位?」
冷袖瞄着他道:「你问这做什么?」
陆寄风不答,问道:「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刘瑛?」
冷袖道:「没错,五师弟刘瑛,你问他做什么?」
陆寄风的心疾跳起来,又问道:「您说过他是个王爷,是不是上党王?」
冷袖不耐烦地说道:「好像是,谁他妈的记着他是什么王!反正他来投师,为人又聪明绝顶,师父便收了他,这有什么好问的?」
陆寄风更急迫地追问:「他那时会武功吗?武功比六弟子朱长沙好?」
冷袖道:「他的武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只是年纪比朱长沙大,就做了师兄,怎样?你怎么净是问他?」
陆寄风望着众人,好半天才道:「弱水道长的俗家名讳……就叫刘瑛。」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全都像是当头响起了闷雷,面色僵住,作不得声。弱水道长居然会是司空有的弟子之一,不要说冷袖吃惊,就连迦逻都感到不可思议。一时之间,几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沉默了许久,冷袖才道:「你在胡说什么?」
陆寄风吸着气,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我见到弱水道长的绣像之时,只觉得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马上便忘了。但这阵子我越想越觉得我真的听过这个名字……可还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直到我回剑仙崖,才想到似乎是您对我说的,然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冷袖道:「你确定?」
陆寄风肯定地点着头,道:「您没见过弱水道长的相貌吧?刘瑛生得剑眉杏目,俊美不可方物,是也不是?」
冷袖道:「他确实俊美得教人难忘,还带着几分邪气,虽然态度谦逊,可是我与他话不投机,师父也从没正眼看过他半眼。」
陆寄风忙道:「他是多久前来投师的,您记不记得?」
冷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努力回想着,道:「两百多年前了……大师兄、我、三师弟、四师弟都跟在师父身边许久了,有一回师父下山去,就带回了刘瑛。对了,我记起来了。」
一听果然有谱,眉间尺和陆寄风连忙专心地听冷袖说什么。
冷袖边想边说道:「那一回师父是到皇宫大内,去抓服过尸解丹的死囚,却被司空无给拦下,发生一场恶斗。师父一时无法脱身,正巧那刘瑛当时也在宫里,师父顺手抓了他当挡箭牌,才全身而退,逃出了皇宫。」
冷袖道:「听师父说,她离开皇宫,就放了刘瑛。可是刘瑛竟不肯回去当王爷,反有了求道之心,坚决要拜师,不知怎么才说动了师父,把这个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给带上崖了。师父见他根基太差,没耐心从头教起,便叫当时只是个扫地小僮的朱长沙教他。」
一个万人之上的王爷,会来这里当个不受重视的小人物,连个扫地小僮都不如。是什么原因让刘瑛,也就是弱水道长,下这么大的决心?陆寄风满心疑问地听着冷袖说下去。
冷袖道:「我们都等着瞧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吃得了多久的苦。没想到他根基差归差,硬是熬下去,不但洒扫之事都做,对我们也十分谦恭有礼,对师父更是奉承得无微不至。他除了武功不好之外,其他的技能却懂得不少,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本来我们还愿与他切磋切磋,可是他总是在我们面前藏拙谦退,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不会的死样子。我和劲节君、秦嵩子看不惯他那伪君子的态度,后来也懒得理会他了。」
对冷袖这些性情中人来说,自然会讨厌刘瑛这种过度的谦虚,甚至看不起他,视为虚伪。
可是,人过度小心,必有所图,那时弱水道长应该还不认识舞玄姬才对,他对司空有那么百般屈事,所图的是什么?
冷袖声音一变,有些阴沉不乐地续道:「师父有时会突然就把刘瑛带到绝岭高山上谈话,不让人听见谈些什么,但每回师父和他下了崖,师父不是笑眯眯的,心情极好,就是眼睛红红的,竟像是大哭了一场。师父后来便把他收为弟子,朱长沙也跟着他一起名列弟子之中了。」
陆寄风心念一转,就猜到从前刘瑛对司空有说些什么话,以及司空有为何会把他带上崖来。
司空无既然受皇帝尊崇,出入大内,身为王爷的刘瑛也必然知道更多司空无的事。司空有会把他带到无人之处谈天,谈的也无非都是关于司空无之事。以弱水道长的机伶聪明,又深谙情爱之术,会把司空有这个道行高深的女魔头逗得又哭又笑,并非难事。
冷袖道:「他和朱长沙都入了门之后不久,有一天,师父给了我们五人一人一件任务,叫我们下崖去办,我们有的被派到山东,有的被派到南蛮,有的被派到南边……总之每个人都被派得远远的,那样要找的事物又都不是轻易可以找到的,我们五人各自去找,我大约十几天便办成了,最先赶回来,劲节君、秦嵩子同一天回来,过了两三天,朱长沙也回来了,只剩下刘瑛还没出现。师父也不追问,看了我们各自带回的东西,微微笑了一笑,说了句:『很好。』就没再说什么了。」
「那时我们便觉得师父像有心事,我们也跟着心神不宁,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开心……」冷袖凄然道:「那天晚上,师父一个人走到崖边,静静地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间就跳了下去……之后你也知道了,我跟着跳,劲节君、秦嵩子都跟着跳……结果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唉!」
陆寄风道:「之后一直没有刘瑛的下落吗?」
冷袖说道:「谁去管他!你说他去投了通明宫,还当了通明七子之中的弱水?呸!我绝不相信,本门绝对不会去投奔通明宫那肮脏地方的!」
陆寄风道:「如果弱水道长就是刘瑛,那么他知道剑仙崖的一切,甚至熟知本门的武功剑法,他扮作剑仙门的人能够扮得那么逼真,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冷袖不禁神色肃然,道:「如果弱水真的就是刘瑛,你们可得小心,加一万倍的小心!」
陆寄风问道:「前辈为何这么说?」
冷袖道:「他虽然没犯过什么错,但是我看见他时,总是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让我感到深不可测。我不想招惹他,可是如果他投了通明宫……哼……」
他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封秋华,脸上阴沉之色略现,便不再说了。
冷袖起了身,便要走回解功室,回头突然又道:「我警告你们,谁也不许再下解功台!」
眉间尺一愣,道:「什么?前辈,以前您不是说不超过那道线就可以了?」
冷袖道:「规矩改了!现在谁进入解功台,我就杀!」
陆寄风道:「可是您不是要重新开通被封住的梅谷……?」
冷袖道:「不必了!等我想到什么时候要开,就什么时候开!」
说完,他闪身便进入解功室,「砰」的一声,解功台被重重地推开、盖上之声,似乎透露出冷袖心中的一股莫名怒火。
冷袖本来就脾气暴躁,可是这突然的拒人千里,总让人感到似乎别有隐情。
眉间尺怔忡不语,想不到弱水道长也出自祖师爷门下,又与舞玄姬瓜葛难断,看来弱水道长处心积虑的图谋,已布成了周密的网。他会在何时收起网,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诈死的弱水道长化明为暗,如今人在何方?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以什么样的姿态杀个他们措手不及?
一切的疑虑,有如沉重的阴霾,渐渐掩上了剑仙门。
第十六章 弱女虽非男
那晚,陆寄风再为封秋华行气练养,中止了三天以来,幸无大碍。可是总不能长久虚耗下去,尽快说服冷袖医治他,才是治本之法。
见到陆寄风收气下榻,迦逻便推门进来,笑道:「现在你可以陪我了吧?」
陆寄风见迦逻还是以往那样,不禁摇头,道:「你一直在外面?」
迦逻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陆寄风道:「你随随便便就跟着我师父离开,万一落入的是坏人手里,那可就糟了。」
迦逻笑道:「你会来救我的。」
陆寄风道:「那可不一定,若是我赶不及呢?若是我受了伤呢?若是我被要事牵住,没法子脱身呢?」
迦逻道:「那我就在原地等着你,等到你赶来,等到你伤好,等到你脱了身。你总有一天会来救我的。」
他如此执拗,陆寄风也无法管教,只好不再责问他不告而别的事,道:「我还真是差一点赶不过来了,你可知我在城里又遇上了舞玄姬的爪牙?」
迦逻道:「圣女老人家的势力遍布天下,到处都有她的信众啊。」
陆寄风皱眉道:「你说得没事样!你可知道那里跟独孤冢一样,也以活人炼化吗?」
陆寄风将苏毗公子的诡异花园,以及似有许多美女被祭养奇花异卉之事说了出来。迦逻等陆寄风说完,才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娘炼的是真铅,苏毗府中炼的是真汞。圣女老人家的信众很多都会做这个的。」
陆寄风大惊,道:「很多人都会?铅汞不过是凡物,何必要特别炼什么真铅真汞?还以人去炼?」
迦逻道:「你真的不知道啊?你自己不是也差点要被抓去炼丹了?这一招司空无也会啊!」
陆寄风道:「你说什么,怎么我听不懂?」
迦逻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司空无故意不说,怕通明宫的弟子们学会以人炼丹的。所谓的真铅为阳,真汞为阴,阴阳若能交融,则能炼成大丹,不但可以重获形体,更能与天地同寿。」
这一点陆寄风并非不知,铅汞固然是指丹砂及水银,可是真实的意思却是男女。男女双修本是道门正宗养生之道,可是一对男女再怎么修,也属有限。在高深的人手中,便懂得取千万青年男女的精华,炼作大丹。但这种方法已经脱离了道门的修身养命范围,而以人为药,罔顾性命,根本就是邪术。
迦逻道:「圣女老人家长久以来,一直教门下的信众以男女炼化为真铅或是真汞,每百人才能炼成一方,炼好了就进贡给她,圣女老人家欢喜了便有赏赐。这些以男女炼成的真铅与真汞,可以让圣女老人家合为大丹,不但让她永远青春,法力渐深,而且也能让云小姐重得生命。」
一听见云若紫的事,陆寄风心中一怵。只听得迦逻道:「现在圣女老人家急着让小姐炼化成命,需要的真铅真汞更多,那苏毗府里的真汞,都是绝色美女所炼成,又以百花养护,更加珍贵,圣女老人家一定趁着墓塌的时候将这些百花真汞都给取走了。」
陆寄风默默不语,原来那些妖异,就是舞玄姬要炼养云若紫新生命的重要元素,不知舞玄姬已经得到多少真铅与真汞了?到时候重生的云若紫,会是什么样的人?
陆寄风长叹了一口气,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迦逻拉着他说道:「大哥,我听你们说什么弱水道长,什么阴谋诡计,真是教人好生厌烦,你若是不想管,就全别管了,在这剑仙崖上生活,不是顶惬意的吗?」
陆寄风闷闷地推开他,道:「别说这等天真的话,不弄清弱水道长的底细,不诛杀舞玄姬,我是不能安闲的。」
迦逻道:「你总说什么责任责任,是司空无那老贼硬要收你为徒,把你扯进事里来,又不是你自己要的。你不管也可以,他怨不得你!」
陆寄风道:「但若紫是我的妻子,与我同命,舞玄姬要利用她成魔,这我能不管吗!」
迦逻脸色一变,气得退了一步,道:「你心里除了云小姐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对不对?」
陆寄风道:「对,那又如何?」
迦逻声音发着颤,道:「那我问你,你杀了圣女老人家,灭了云小姐的元灵之后,打算怎样?」
陆寄风不说话,见到他的神情,迦逻眼中泪光盈然,道:「你就不想活了,对不对?」
陆寄风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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