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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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不必激我,我想领教所谓的中原第一高手,有何能耐!你叫他起来,与我正面一决。」

  吉迦夜道:「可是你……」

  昙无谶喝道:「不必废话!」

  吉迦夜只好拉着陆寄风,让他坐起。经过他们这番智斗,陆寄风已能动弹,被吉迦夜一拉就坐了起来,吉迦夜拉着他,看似只是拉他坐起,其实却是反扭陆寄风的手臂,同时以特殊的指法捏抓着他的腰、背,他所拉捏之处,都让陆寄风感到十分疼痛,不知道吉迦夜这是在干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吉迦夜并不是随便乱捏他,吉迦夜的手指、腕部等地都用上了推揉之力,被硬扯及捏过之处,竟筋骨大畅,就连反扭后再放开的手臂,都像灵活了许多。

  陆寄风暗自惊异,想道:「这又是什么通筋理气之法?」

  天竺早在婆罗门教之时,苦行僧便已发明出瑜伽术,使受到极大苦楚的身体,立刻复元。虽然佛教兴而婆罗门教式微,瑜伽却还是文化的一部分,而留存了下来。吉迦夜拉起陆寄风之时,便以瑜伽的手法助他通畅经脉,这与中国的气功通畅经脉方法不同,而效果各有千秋。

  陆寄风对吉迦夜反激昙无谶之计,心领神会,便故意不理会昙无谶,以虚弱的口吻道:「多谢大师相救。」

  吉迦夜双手按着陆寄风的肩,道:「陆施主,此魔欲取你的首级,你可得加意小心了。」

  陆寄风暗中取出一丸五石丹,说道:「我晓得。」

  他正打算趁着背对昙无谶之时,将五石丹服下,昙无谶却已觑见陆寄风似有动作,喝道:「你在做什么?」

  昙无谶一掌击去,陆寄风急忙回掌接下这一道气劲,两人的掌气相格,均被震退,而陆寄风手中的五石丹也飞散了出去,不知落在何处。

  昙无谶叱道:「你们果然在搞鬼!」

  只见昙无谶两掌如电,狂涛般的内力一波一波击向陆寄风,陆寄风身处掌气之中,不断地以自身真气运使推移昙无谶之功,牢房内的茅草等轻柔之物被这股内力牵动,在半空中旋转疾飞,顺着陆寄风周围的气流转出了漩涡。但这都是昙无谶之力,陆寄风只是中心的一个轴而已。

  昙无谶的掌风越盛,绕着陆寄风转的气漩就转得越快,陡然陆寄风口发叱咋,身子往前倾去,便挟着巨大的气劲轰向昙无谶!

  这宏阔之气,有如一堵巨墙般迎面倾去!昙无谶竟硬是双掌迎击,将这股力量又推回陆寄风身上!

  陆寄风的身子在半空中轻飘一转,顺着气劲而动,有如狂风中的一片落花,优美地缓缓飘落,全然无伤。

  陆寄风学习上清含象功以来,越来越体会顺势之要缔,总是藉对方的力量而行动,让对方反而找不到他的破绽。而这样的对打方式也正好符合他不爱动武的个性。

  陆寄风一落地,反手便拆下一条围栏,握在手中为剑,身子剞立,便递剑刺去,游丝剑法的起势攻向昙无谶。

  他以棍为剑,又让昙无谶吃了一惊,但是却不以为意,随手拆招。陆寄风手中是棍,但灵活飘然,矫矫灵动。吉迦夜只见到陆寄风手中光影翩连,千丝万缕的剑气在昙无谶周身游走,昙无谶有如被飞链困锁的巨兽,虽张牙舞爪,但始终脱不出剑气包围。

  旁观的吉迦夜暗喜,想道:「陆施主的剑法果然高妙!」

  不料昙无谶骤然间眼中精光一闪,抓起斗篷疾挥,陆寄风长棍刺至,与斗篷相格,斗篷下的刀刃力道透过,竟削去了一截木棍。

  只见昙无谶灵活地挥动衣摆,陆寄风手中长棍扞格进退,有如黑鹰激斗巨蟒一般,或飞舞腾跃,或窜升疾扑,互有进退。然而斗篷底下的刀刃毕竟锋利无比,与木棍相触几下,陆寄风手中的木棍已经一寸一寸地削断,最后只剩下手中不到五寸的一小截了。

  陆寄风手劲一透,残棍化作片片碎木挥向昙无谶,昙无谶斗篷一档,木屑纷纷打在斗篷上,落了下去,没伤到昙无谶分毫。

  昙无谶缓缓地放下斗篷,冷笑着道:「想不到有人习得司空有的剑法,很好!很好!」

  陆寄风吃了一惊,道:「你……你怎知司空有的名号?」

  昙无谶笑道:「我何止知道她?我还亲自打败了她,让她拜服在我的脚下!」

  陆寄风道:「此话怎讲?」

  昙无谶道:「你就亲自到地府去问她吧!」

  说完,昙无谶身上金光一闪,化出无边巨光,陆寄风正欲掩目,吉迦夜已喝道:「别遮眼,这是幻觉!」

  陆寄风警觉,若是闭目,不就等于束手待宰了?但是高手过招,只要一瞬间的失神,就代表死亡,陆寄风欲掩目的一瞬间,昙无谶的内力已经袭至,陆寄风目不转移,在大放光明、一片白茫之际,看见地上一团黑影,而知道那就是昙无谶所在的位置,却已被昙无谶一掌击中,整个人远远地飞了出去,以血肉之躯,一连撞穿了两道土墙,像是摧枯拉朽般,背部重重地撞在第三面墙上,第三面墙也被震得危危欲穿。

  地牢中的死囚们打从陆寄风与昙无谶激斗之时,都吓得抱头缩在角落,没有人敢探出来多看,此时陆寄风被打得穿破两墙,更是让他们魂飞魄散,根本就不敢相信。

  陆寄风听见自己的骨断之声,他也没时间再感觉疼痛了,趁着昙无谶追击而至的短暂时间,陆寄风已又取了颗五石丹,服了下去。

  而地面上的黑影也已逼至,陆寄风急时扑地滚开,背后轰然一响,那道墙已被应声击破!

  金光骤失,昙无谶立在被打出大洞的墙前,笑道:「吉迦夜老贼,你看清楚!天下第一的高手,就将死在我的手中!」

  昙无谶发出虎啸,身子一弓,双掌成拳,往陆寄风身上扑去!

  陆寄风丹田涌出源源不绝的真气,双掌拍向扑来的昙无谶。昙无谶巨大的铁拳整个迎上陆寄风的两掌。他本以为陆寄风的双掌会被他的拳头硬生生给打得双臂尽碎,然后全无招架之力地任由他凌虐至死。不料他的双拳「扑」的一声,打在陆寄风双掌之上,竟浑身一震,身子在半空中顿了一秒,接着便感到反扑回来的沉重真气,将他整个人撞摔出去。

  昙无谶口吐鲜血,被击飞出数丈,陆寄风翻身反击,昙无谶眼睛一花,急忙隐身避拳,但隐了身的他,仍被结实地在胸、腹各被拍中两掌,口中更是血瀑狂喷。

  他惊觉陆寄风似乎已经不被他的隐身幻术所骗,只好踉跄地现身,及时一挥斗篷,斗篷底下的利刃嗤地划破陆寄风胸前衣裳。陆寄风退跃一闪,趁此时昙无谶也重新立稳了身形,眼前一黑,陆寄风竟已逼至眼前,一掌已离他不足半寸,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腹上!

  昙无谶只来得及运气相抗,却还是被击退十丈之远,好不容易站稳,已是神智有点恍惚,双腿也像失去了力量似的,再不逃走,恐怕就要死在陆寄风的下一掌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寄风受了他那么多掌,立刻就半点事也没有,还能发出如此威猛的掌气,几乎要取了他的命?

  陆寄风立在十丈之远处,将上清含象功运转于周身,自身的真气将周边气流牵动变化,令陆寄风整个人像被罩在一层云雾里一般,身形飘渺,似有若无。但在一团浑沌之中,却又隐隐若雷霆将至。只见陆寄风身形一动,这股挟风带雷的巨大真气,以压天之势倾向昙无谶!昙无谶已受数掌,全身痛苦不堪,哪里敢再硬接这一掌?随手抓起两名死囚,抛向陆寄风!同时双掌画出方圆,封住了前关,并飘然往半空一跃,化身消失!

  陆寄风惊见两道人影飞来,已经收势不及,那两名死囚一声也不吭地被陆寄风的上清含象功击中,重重地摔落在地,外表并没有什么异状,但是皮肤底下的肌骨五脏,已经全化作肉泥,落地后片刻才整个人消扁了下去,血水往七窍喷了出来,极为可布。

  陆寄风大吃一惊,那两人皮下全化作血泥,根本就不可能救回,昙无谶竟会如此狡诈奸险,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他,应该早一点料到他会使出这么卑劣的方法逃遁才是。

  陆寄风喘着气,周身真气仍旺盛地流转不已,他连忙席地而坐,将真气在体内流转运行,渐渐导回正途。行过了一个小周天,他的根基又精进了不少。

  陆寄风起身,环顾周遭,地牢内已经一片狼籍,囚房处处被击破,有如废墟,虽然是关不住死囚了,但是他们全部都吓得呆若木鸡,缩在角落,不要说逃,就连呼吸重一点也不敢。

  见到陆寄风展现了这样威猛的功力,吉迦夜马上了解当初陆寄风与自己动手时,心里先存愧疚之念,总是欲进反让,实力并没有完全发挥,才打成了平手。若是陆寄风心存杀意,吉迦夜可能早已死在他的手里!


  第三章 善恶苟不应

  吉迦夜想起适才一场血战,兀自心有余悸,道:「陆施主,你无恙吗?」

  陆寄风点头道:「多谢大师助我。」

  吉迦夜道:「原来你的实力如此深厚,看来舞玄姬是要畏你三分!」

  陆寄风张望着囚牢,有点伤脑筋,弄成这样,该如何处置?现在自己的罪除了灭苏毗府之外,又多了一条更加不赦的了。

  陆寄风不发一语,将那两名死囚身躯用地上的茅草略加掩盖,对众人一抱拳,道:「诸位,我无意伤人,你们不必害怕。」

  在所有的人都不敢作声之时,只有一名虬髯魁梧的死囚胆气颇壮地起了身,以宏亮的声音道:「你神力这么大,不如杀了狱官,助我们逃出去!我们奉你做大哥,自起山寨,打一番天下,今后只管杀个痛快,抢个痛快,没人可以管我们!」

  吉迦夜望向陆寄风,陆寄风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意,但他的心里,却十分不愿。这些死囚是犯了什么罪,他并不知道,其中或许有被冤枉的好人,但更可能大多是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的恶徒,若自己一时任侠,放了他们,是否会因此造成是非不分,恶徒反而重见光明,再去伤害无辜之人?

  陆寄风道:「你们看错人了,陆某并不是落草为寇之辈,你们是冤是辜,国法自有断决,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死囚都十分失望,那人冷笑道:「什么国法?老子在统万城外打猎务农,国土归于夏国也好,秦国也好,都是老子自己养活父母妻儿,何必要守什么天外飞来的王法!」

  陆寄风道:「你若是良善农民,又怎会被打入地牢问了死罪?难道你没有杀死无辜之人?未做亏心之事?」

  那汉子仰头大笑,笑声十分悲愤,道:「老子是杀过人,只恨杀得不够多!」

  陆寄风听了这话,心中不喜,不由得略皱起眉头。

  那人见陆寄风的不以为然之色,索性连会不会得罪陆寄风也不管了,大声道:「虽然你也被下在死牢,但你可以来去自如,我还听人叫你什么大人的,谁都知道你来头不小,可是我不怕你!你是魏国的狗官,看来也不是好人!」

  陆寄风自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便没说什么,那人显然是胸中的抑郁甚多,不吐不快,继续说道:

  「你这狗官听好,我等全是统万良善居民,前年拓跋小儿打败了夏国,怕被柔然追击,便胁掳我们居民万户,强迫到平城定居。所有的居民空着双手,在隆冬飞雪之中,被刀枪押着走过百里的关河!一路上老弱妇孺相继死亡,尸积成道,河水为之不流!我的父母妻儿,没一个活下来,老子这条命也索性不要了,首发先义,呼吁众人逃亡,召集了这些不怕死的汉子们想一起逃离魏军的押解,只可惜力不如人,反而成为阶下囚,栽了个通敌反叛之罪!哼,老子本来就不是魏国人,反魏反得理直!守什么王法?拓跋小儿有兵,他的王法算数;等老子也有兵,那时就该老子的王法算数,也教拓跋小儿守老子的王法!」

  陆寄风听了,也为之哑口无言。看他们的口音样貌,果然都不像是本地之人。若他们真是被迫迁徙,而被逼反的义民,对魏国来说却是该死的刁民反贼。陆寄风生出同情之心,可是又怎么可能因同情而与他们一起落草?

  陆寄风望向吉迦夜,吉迦夜游历诸国,世情见得够多,他希望吉迦夜帮忙拿个主意。

  吉迦夜冷静地问道:「陆施主,你打算与诸君一同起义吗?」

  陆寄风道:「我还有更重要之事……」

  吉迦夜望向众人,道:「你们都听见了,既然你们亡了国,成为流徙之户,这是你们的命运。各人都有命运业力,岂能尽如人意?当初你们起义,就是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