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他似乎只昏沉了片刻,口中鲜血急涌,塞住他的喉头,又把他给呛醒。陆寄风浑身无力地躺在原地调息,他知道要是天师再追一掌,自己恐怕真的要被分尸了。
一道微弱的金光,由高处缓缓地坠落。
陆寄风一愣,那金光坠落在他身边,落在地上。陆寄风艰辛地爬起,朝那金色之物探出手,将之握在手中。
当陆寄风定神看清那是什么时,不由得浑身发冷!
那是迦逻的金印,上面刻着「秋之白华」的金印!
第十四章 中宵伫遥念
迦逻的金印竟会在天师手中,让陆寄风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天师说他所欲寻之人,皆在通明宫,指的难道就是迦逻和那一出世就失去踪影的孩子吗?
如果真是如此,天师为什么要告诉陆寄风?通明宫与天师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让陆寄风无由得知。
但陆寄风不会就这样前往通明宫,因为他推想:剑仙崖上必定也已经发生变故!
封秋华一复元就赶往石室,与陆寄风并肩作战,既然那是通明真人司空无的安排,那么眉间尺和蕊仙等人又会遇到什么事?
陆寄风一路疾行赶路,当他来到剑仙崖下,只见当初百寨围攻的残迹犹存,那时被迫迁离的居民又已有些回来了,几户人家门扉已经重整,人烟虽少,但农作与樵薪之人三两于涂,看起来十分宁静和平。
这平静的气氛,反令陆寄风心中加倍不安。陆寄风登上剑仙崖,平台上曾有蕊仙在此莳花弄草,此时花木依旧,但略无修剪而凌乱了些罢了。
陆寄风忍住忐忑,一面走向剑仙崖内居所,一面注意着周围动静。只见处处的房舍门扉或虚掩、或紧闭,并无特别凌乱之处。蕊仙养的鸡鸭到处闲散地走着,甚至步入内堂,使原本整洁高雅的厅房内沾了些污秽泥泞,除此之外皆无异样。
陆寄风快步奔至解功室,依然不见半个人影。
陆寄风忍不住唤道:「师父!蕊仙姑娘!师父……」
遍处只有他一个人的回音,不管是已经崩塌的梅谷,还是每一处的屋舍院落,都只透出一段时间无人居住的荒凉感,竟没有任何线索可循,令陆寄风更是忧虑,心中那种不祥之感也更甚!眉间尺不会无缘无故抛弃剑仙崖,蕊仙是个断臂弱女,更无法自行下崖。眉间尺带着一个断臂女子又能到哪里去?他们会突然不见人影,是弃崖逃走,还是被人挟制了?
陆寄风越找越是心焦,剑仙崖突然宛如废墟,人都到哪儿去了?怎会消失得无声无息?陆寄风身在凉国休养的那段时间,眉间尺等人应该能够很轻易地打听到陆寄风的下落才对,他们却也未曾出现,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必定已经出事了!
陆寄风找了半晌,确定没半个人,终于绝望地走了出来。谁知当他走出屋舍,赫然便见到几名道家装束之人,已立在前方等着他。
陆寄风一愣,为首者上前,好整以暇地一挥拂尘,略行了礼,道:「陆君,您终于回来了,小道郑清之,已在此等候多日!」
陆寄风愕然道:「你们是通明宫派来的吗?剑仙崖上之人何在?」
郑清之道:「贵客皆在通明宫中,静候陆君芳驾!」
陆寄风更是吃惊,道:「为何我师父会去通明宫?他与通明宫素无交情,难道是被迫前往?」
郑清之意态悠闲,并未回答,欠身一让,道:「陆君,请!」
说着,众道便一一跃下剑仙崖,他们身手虽极高,但陆寄风轻易便判断得出来,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对手。通明宫派他们来传话,要陆寄风前去赴约,竟也没有强制之意,到底有何玄机?
陆寄风与众道一路不停,赶往灵虚山,一路上众道并未为难陆寄风,始终以礼相待,陆寄风完全弄不清他们是敌是友。
不日便已抵达灵虚山,重峦叠障,通往一线谷的千阶夹于重岩之中,远方雾气聚散,通明宫隐然在望。
陆寄风熟门熟路地带头便赶上,将郑清之等人远远地抛在身后,轻易一纵,便越过了一线谷,赶往观堂大殿。才步上白玉石阶,便听得阵阵钟响,悠长绵延地,传遍整座灵虚山,宣告着陆寄风到来。
陆寄风赶至天尊殿前,只见道门众徒依序罗列,侍立于两旁,竟像在恭候他的大驾一般。钟声方绝,青阳君已走了上前,他的神态比从前更加端庄,也更有威严,英俊的风采不减。
青阳君步下石阶,微笑道:「陆君芳驾,青阳举踵候之已久!」
陆寄风一时不明他的用意,道:「我的师父现今人在何处?你们为何抓了他们?快把人给放了!」
青阳君似觉陆寄风的紧张没有道理,略显诧异,道:「陆君此言差矣!剑仙门与通明宫,已是一脉同源,互为兄弟。通明宫对剑仙崖诸位道友,自当以礼待之,以大礼迎来,并无冒犯之举呀!」
见青阳君的态度,不似有假,反令陆寄风意外。青阳君欠身道:「请陆君随青阳来!」
青阳君亲自在前面引路,陆寄风跟着他走入。青阳君身后还跟随着大批弟子,前呼后拥,一路上更见到通明宫处处似显得更加华丽。东西两方增建不少院、房、楼、阁,规模宏大,而处处的道众也比往日更多,隐约可听见讲经堂、说法院等处,传来抑扬顿挫的课诵之声,或是远处集合练功的声响,一派繁荣承平景象。
来到一处雅洁的房舍,陆寄风已听见出尘幽邈的琴音,他心头一热,唤道:「师父!」
陆寄风循着琴音奔去,但见小房外的水榭旁,眉间尺正悠然操琴。一听见陆寄风的呼唤之声,眉间尺愕然止住琴弦,起身道:「陆寄风,你真的来了?」
陆寄风急道:「我才想问你们怎么会在此地?剑仙崖上空无一人,你怎么在这里?蕊仙姐姐呢?」
眉间尺道:「她也在通明宫中……」说着,眉间尺看了青阳君一眼,挑眉道:「你说陆寄风会来,叫我们在这里等他,现在他真的来了,你们把我们全找来,有何贵干,可以说了吧?」
青阳君恭谨地道:「青阳只是代行掌门之事,请剑仙崖道友前来,乃奉师叔、师伯之命,青阳也不解其意。」
陆寄风道:「你是奉烈火道长还是惊雷道长的意思?我能见他们吗?」
青阳君道:「师父有要务而暂时不在宫中,不日就将返回,请道友在此安歇!」
说着,青阳君便退下,欲离开客馆。这时,蕊仙正好走了过来,见到青阳君与众道士正要离去,蕊仙神色一动,但只淡淡地对青阳君微笑点头,青阳君报以点头之礼,便与众人离去了。
蕊仙看着青阳君离去的身影,淡若秋菊的脸上,难掩那股幽幽之意。
直到青阳君的身影已然不见,蕊仙才收回目光,上前欣喜笑道:「陆寄风,你真的来了!」
不等陆寄风回答,蕊仙又开心地追问着:「千绿呢?迦逻夫人呢?冷前辈说你的孩子是个男孩,小公子应该满周岁了吧?」
听她这样问,陆寄风心中一痛,原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见了陆寄风的表情,眉间尺隐然觉得似有大事,沉声问:「怎么了?」
陆寄风强笑一下没说什么,反问道:「对了,你们是被请上通明宫的吗?他们是否胁迫于你们?」
眉间尺看起来不大高兴,还来不及回答,蕊仙已道:「没有呀!是这样的,几个月前,青阳君派他的弟子郑清之道长,上剑仙崖请我们过来,说你会来这里和我们会合,又说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希望两派能合作。本来我还顾忌着通明宫不收女子,但郑道长说无妨,我便和恩公商议,一起过来了。」
陆寄风一听,便明白必定是蕊仙被说动,想过来看着青阳君,能多接近青阳君一点,也就心满意足了。而眉间尺看蕊仙心意已定,又怎么不巴巴地跟过来?什么一向最讨厌通明宫之类的话,登时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眉间尺被陆寄风盯得不自在,故作无事样地说道:「我是想,剑仙崖上就我和蕊仙姑娘两个人,蕊仙姑娘为了照料我,还要忙各种杂事,不如就上通明宫作客,落得轻松嘛!」
陆寄风道:「我又没问你!」
眉间尺怒道:「我想说,不行吗?」
陆寄风只得无奈一笑,蕊仙看着陆寄风,不由得一脸困惑,道:「公子你看起来,似乎很累,虽然您容貌仍青春盛茂,但是……但是……」蕊仙略一迟疑,才续道:「您的眼神看起来好悲伤冰冷,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陆寄风一愣,想不到蕊仙体贴细心,竟注意到陆寄风的心情变化,眉间尺也显得有些意外,看着陆寄风,道:「你是变得有些不一样!发生何事了?」
陆寄风只能苦笑,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当陆寄风把后来之事一一说毕,天色已渐西斜,眉间尺愕然无法置信,蕊仙更是脸色苍白,眼中含泪,喃喃道:「千绿她……她怎会是仙后的护法?她怎会伤害小公子和夫人?这怎么可能呢……?」
陆寄风黯然,眉间尺闷哼了一声,道:「就算千绿姑娘是妖,那又如何?她又没真的伤害陆寄风!我看通明宫才真的是披着人皮的鬼!表面上清修不问世事,实际上不知道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蕊仙听眉间尺骂到了青阳君,神情不悦,但她毕竟柔顺,只看了眉间尺一眼,委婉地说道:「平城的事,也没听通明宫说过,怎料得准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许这里的道长们都不知道呢!」
眉间尺见蕊仙这么说,马上见风转舵,点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或许通明宫也管不着平城观,八成是弱水那个牛鼻子自己偷偷胡搞瞎搞,和通明宫没有关系!」
陆寄风听了不禁有些无奈,眉间尺这么没有原则,陆寄风也习惯了,要跟他讨论,还不如靠自己推测。
但眉间尺还是关心地问道:「你在静轮宫遇见的是谁?你肯定是弱水吗?」
陆寄风道:「我也不能肯定,如果是他,身手怎会突然间如此高深?那样子又像个女子……若是舞玄姬未死,她故意令魏主排除佛教,也没有道理。」
蕊仙道:「不管是谁,通明宫一定不会坐视,我想他们把我们找来,就是想藉公子和恩公之力,对付那个妖人!或许通明真人也将现世,除魔平乱呢!」
眉间尺听了,豪气干云地说道:「要对付妖人,不需要通明宫这些泛泛之辈、乌合之众,有我和陆寄风就够了!」
陆寄风道:「恐怕不够,若是通明真人现世,与我联手,或许还有几分把握。」
眉间尺听了,闷闷道:「你讲话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陆寄风笑了笑,道:「虽然通明宫不差我们几个在这里白吃白喝,但是他们把我们给找来,必定有什么事,我们就静观其变也就是了。」
眉间尺点头同意,陆寄风主意既定,便不再多加揣测,安心在通明宫住下。当天夜里,陆寄风将整个通明宫都巡了一遍,除了道众更盛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唯独不见烈火道长、惊雷道长以及当年重伤的灵木道长。七子除了已死已伤者之外,竟然全都不在通明宫坐镇,这难免有些诡异。
陆寄风刺探已毕,悄悄地回到他的丹房,经过水榭之时,却听见细微的声响。陆寄风看去,只见蕊仙手上持着几瓣鲜花,独自站立在水边,喃喃说道:「今日是信女生日,请水神请听信女心愿……」
陆寄风一愣,原来今天是蕊仙的生日,他竟从来都不知道。而陆寄风隐约记起,蕊仙曾告诉他,她当宫女的时候,宫女们常在特殊的日子,把心愿写在花瓣之上,随水流出宫外,以做祈祷。想必是蕊仙既逢生日,此处又有流水,她便依从前的习俗许愿了。
蕊仙闭目轻道:
「蕊仙此生只有三愿,一愿上天保佑迦逻与小公子平安无事,早日与陆公子重逢……」
说着,蕊仙轻轻丢下一片花瓣,许了第一个愿。陆寄风听了,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动着,蕊仙始终那么善良,若说这世上真的有能让陆寄风完全信任之人,除了千绿,便是蕊仙了。
蕊仙继续说道:「二愿恩公永远长生平安!」蕊仙再抛了第二片花瓣,手中只捏着最后一片花瓣了。
蕊仙看了一眼,声音更低地喃喃说道:「三愿永生永世住在通明宫中,做个洒扫仆妇,直到白头终老!」
说完,蕊仙却不把花瓣给丢入水中完成许愿,一直握在手中,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花瓣收入袖中,望着水上流英点点,双眉间幽怨却温婉,伫立良久。
陆寄风不解为什么蕊仙反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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