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较年长的道士道号复真,他摇了摇头,叹道:「除了她,邪教里还有谁伤得了师叔祖?」
另一名道士道号复本,说道:「只见灵木师叔祖,不知长师叔祖下落如何?」
陆寄风凄然道:「疾风道长他……仙逝了。」
复真、复本俱是一愣,显然根本不信,长剑一指黑衣剑客,道:「也是你杀的?」
那黑衣剑客负手不语,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二道向来被尊敬惯了,见一名形貌怪异的武林浪人眼神轻蔑,都更加有气。云萃连忙上前道:
「复真、复本二位道长,这几日支离大侠皆在老朽身边,当然不可能前去伤了贵师长,想必另有他人!」
趁众人说话之时,陆寄风附在云若紫耳边,低声道:「若紫,你答应我一件事。」
云若紫疑惑地看着他,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等一会儿,你爹若要我说这几日之事,我……有些不告诉他们大家,就咱们两人知道。好不好?」
云若紫点头,道:「就我们两人知道,勾勾手。」
陆寄风和她勾了勾指头,道:「谁说出去的,就是小猫咪,脏兮兮,没人理,饿肚皮!」
云若紫听得有趣,嘻嘻一笑,道:「我是小老虎,不是小猫咪!」
见云若紫和陆寄风叽叽喳喳地小声私语,云拭松靠上去道:「你们在说什么?」
云若紫笑道:「不告诉你!」
果如陆寄风所料,云萃道:「疾风道长和灵木道长怎会有伤亡,此间必有极大的误会,还是慢慢说清楚为是。」
陆寄风站上前,道:「云老爷,二位道长,这几日若紫饱受惊吓,幸而无恙,此间说来话长,晚辈若有遗忘不全之处,还请原谅。」
云萃道:「是,请说。」
陆寄风技巧地避去自己服过天婴、练过奇功,以及云若紫的妖气等事,将过程大略说了一遍。云萃心思细密,听出几处含糊,但他一听见封秋华之事,便心神动摇,激动不已,也顾不得细想。反倒是那两名道士脸色冷漠,对「封秋华」这三字似十分不屑。
复真、复本俱是通明宫第四代弟子,通明宫的辈分,依口诀而立了五十六代,复真与复本正是:「一阳之复,至理本诚。」之中的复字辈,在平阳观内修道,平阳观由炘阳君主持,炘阳君乃「天一子」烈火道长九徒之首,武功虽不是最优秀,但办事能力卓越,很能交朋友,通明宫要发展宫务,自然少不了这样的人才。
炘阳君之徒韩退之,武功却很好,复真与复本就是他调教出的剑者。
这次长安首富云家南迁,又带了宋王刘裕的爱子刘义真,炘阳子得知,立刻派出武功高强的复真与复本帮忙护送云萃,也算是结交朋友和尽地主道义。
陆寄风说完之后,众人虽知有些误会,复真、复本还是对那名黑衣剑客怒目相对,复真道:「灵木师叔祖绝不会无缘无故要杀云小姐,支离骸,你趁人之危,把灵木师叔祖伤成这样,通明宫绝不善罢甘休!」
支离骸冷笑一声,不知为何,他一笑,陆寄风就感到可怖,尤其他感觉出支离骸这一声冷笑,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他知道自己有些部分隐瞒了吗?
支离骸步至二道面前,二道连忙剑尖向他,喝道:「现在便要动手吗?」
支离骸轻轻一拨,以手拨开两人的剑刃,道:「我伤的,我治。」
说着,在灵木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捧起灵木的头,按在灵木的头维、下关、颊车等穴上,力透指尖,运起功法,以一手柔劲将破裂的头骨一一导回原位。
二道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只见灵木脸部整个肿成黑色,十分可怕,半闭的眼睛里眼球突出,七孔不断流出黑血,一股白烟隐隐自百会冒出。
足有一盏茶时分,支离骸才轻轻放下灵木的头,道:「以熊胆黑灵膏敷在头部,别动他,躺半年,头骨便可合起。至于仙毒和掌伤,嘿嘿,看司空无医不医得好。」
熊胆黑灵膏乃是通明宫的骨伤妙药,十分珍贵,此人竟然知道,复真、复本都有些意外,而他话里隐隐有看不起司空无的意思,令复真与复本甚是恚恨,但是光看他的柔劲,二道也心知根基差他太多,不会是他的对手,只有强忍愤怒。
复真对云萃道:「云老爷南行,小道本应随往,但是敝门出了这样的大事,必得先护送师叔祖回去调养,请恕未终之罪。」
云萃忙道:「道长说哪里话来,贵师长有难,自应先解。」立刻命人将安稳的担架送至面前,又派了十名家丁壮汉,小心翼翼地扶上担架,要他们一路扛送灵木,随复真与复本回去。
复真感动万分,道:「陆兄弟说还有不少人耽在阆台观,不知云老爷是否同往,看看情况?」
云萃一心要至阆台观看封秋华是否还活着,早就是一万个想赶去了,却有些犹豫,叹道:「待我请示桂阳公。」
云拭松嘴唇一撇,硬生生忍住了心里的话。
自从被逼着护送刘义真之后,行程变慢了不说,还事事得先请示他,刘义真乃朝廷大员,云萃只不过是个百姓,君臣尊卑之分必得遵守。
好不容易等到后方几辆大车行上前来,云萃恭恭敬敬地上前去,跪在其中一辆大车之前说了些话,不久便叩头谢恩,毕恭毕敬地退了下来。
直到众人面前,才道:「咱们往阆台观去吧!」
说着,亲自抱起云若紫,命人牵来骏马,由其中一名卫士与陆寄风共乘,在前方领着众人,往阆台观而去。
第十五章 遥遥至西荆
阆台观内已空荡寂然,葛长门的手下们全都不知撤退到何方。复真与复本在观外找到疾风道长的尸体,俱是伤心不已。云萃的家丁们入内搜查,很快便在后堂的禅室里找到陆喜,以及端坐的封秋华。
云萃一听家丁的禀报,连忙赶至禅室,只见封秋华端正地打坐着,伤痕累累,憔悴得可怕,云萃一见,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扑通跪倒,唤道:「大哥!小弟害苦了你。」
陆喜道:「云老爷,这位封爷只剩心口暖着,连呼吸都慢啦,不知是什么情形。」
云萃想到他是为了保护云若紫,才变成这样,更是泪流满面,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略为收泪,转身对复真、复本道:
「二位道长,封大哥的情况,祖师爷真人可救得?」
二道见云萃哭得如此伤心,也有些不忍,复本道:
「云老爷,封秋华已被逐出师门,就算祖师爷救得,也绝对不会出手的。」
云萃泣道:「兄长虽触犯道戒,但他舍身全义,纵有千万罪过,也不能赎其一么?」
复本道:「这……云老爷请宽心,小道回宫之后,必定请示师父,全力说项。」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玉瓶,双手递给云萃,道:「这是熊胆黑灵膏,若能有助封秋华之伤,便请云老爷收下吧!」
云萃感激地接过,道:「那么贵门灵木道长……」
复真道:「小道身上还有些黑灵膏,应够支撑到平阳观。云老爷,贫道得护送二位师叔祖回宫,告辞。」
云萃亲自送二道离去,陆寄风心事重重地想着自己对灵木的承诺,强自忍住了,始终没有开口对那两名道士说出自己的身分,怀里的灵木令牌格外坚硬地贴着他的心口。
云萃再度入内,悲恸地看了封秋华一眼,眼泪又落了几点。他长叹了一口气,拭去眼泪,才一手按在陆寄风肩上,慈言道:
「寄风,这也是机缘,你和若紫患难相逢,此后便留在云家吧!我待你绝不会次于拭松。」
陆寄风望着云萃,他心里千百个愿意和云萃同行,此后和若紫情同兄妹,朝夕相处。然而他却知道这绝对不行,拒绝的话锁在喉中,要说出来竟是如此困难。
见到陆寄风表情激动,欲言又止,云萃有些诧异,道:「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陆寄风内心交战了一会儿,实不愿意隐瞒慈祥的云萃任何话语,终于道:「云伯伯,我有些话要说,不能给旁人听见。」
云萃也不多问,点了点头,握着陆寄风的手道:「咱们到别处去说。」
云萃领着陆寄风到了天井处,命侍卫们挡在前后通路,不让任何人靠近,才与陆寄风一同在柏树前的石墩并肩坐了下来,问道:
「你要说什么?」
陆寄风略一整理思绪,便将原本隐瞒的部分,完完全全说了出来,包括他的天婴之体,与灵木、疾风所说种种,还有自己学了灵宝真经、云若紫入了阆台观后的奇异言行,听得云萃怔然不已,万万没有想到陆寄风身上会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遭遇。
陆寄风取出怀里的灵宝真经玉片,放在云萃面前,道:「我绝不会欺骗云伯伯,您看。」
云萃接过包着灵宝真经的物事,慢慢地展开那方薄薄的织物,越展开就越是惊异,吸了好几口气,才道:「这……这莫非是火浣布?」
陆寄风道:「对,那声音是这样说的,什么火浣布?」
云萃惊叹着反复欣赏了半天,道:「传说秦汉之际,昆仑仙山之外出此异宝,火浣布轻逾鸿羽,水火刀枪不伤,想不到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片灵宝真经虽是美玉,却还是有价之物,这片火浣布可是无价之宝!你好好收了起来。」
陆寄风道:「我要这东西没什么用。」
云萃道:「收好吧,记得千万不要对旁人说你有这宝物,免得惹来灾祸。」
陆寄风苦笑道:「灾祸?我已经死不了了,还怕什么灾祸?」
云萃却不太相信这点,陆寄风一推佩剑,以手指在剑上一划,鲜血迸流,云萃吃了一惊,正要阻止,陆寄风已擦去血迹,将手指放在云萃面前。
云萃亲眼见到他的小伤迅速愈合,瞪大了眼睛,看看陆寄风漠然的神色,又看了看他的手,半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陆寄风道:「云伯伯,我没有随那两名道长上通明宫,可是……灵木道长没死,若他醒来,还是会寻我,我若是留在你家,万一……被通明宫抓走了,将来可就要害死若紫了……」
云萃怔怔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陆寄风道:「我也不知道,或许逃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便平平静静地过下去。」
云萃一怔,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说出如此凄苦的话来,登时怜惜之心大起,更不肯听凭他流落,喃喃道:「这怎么成?必定还有法子,让我慢慢想……」
云萃搓着手,眉宇紧皱,踱着方步。陆寄风见了,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自从他父母双亡之后,便没有一个长辈这样关怀过他,这样为了他而焦急。
一阵低沉含糊的声音,自两人上方响起:「随我而去,不就解决了?」
云萃和陆寄风举头一望,黑影跃了下来,赫然是支离骸。
云萃惊道:「支离大侠……」
话还没说完,支离骸已一抓陆寄风,纵身便跃上天井,云萃惊呼道:
「支离大侠,此事还容细商……」
支离骸不加理会,一揽住陆寄风的腰,抱着他轻轻跃下地面,便奔了出去。几名听见云萃叫声的卫士高手们连忙赶了过来,被迎面的支离骸伸手一挥,有的被点中,有的被击退,支离骸速度不减地往前直奔,很快地奔出了数十里,将后面的呼喊惊叫都甩得远远,完全听不见了。
陆寄风惊慌万分,可是不知为什么,全身手脚竟酸软难当,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被他点住了什么穴。陆寄风乱中求静,想道:
「这个叫做支离骸的人,是不是把我和云伯伯说的话都听见了?唉呦,这可不妙!若他抓我的目的,也是因为天婴,那就糟了!」
支离骸脚下不停地狂奔,陆寄风虽然被他夹在胁下无法动弹说话,却也被狂风吹得困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隐约知道支离骸还带着自己在赶路,速度半点也没有慢下来。等陆寄风醒来时,还在奔走之中。
陆寄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在这么快的奔驰中,只能抬眼看看天色,天空依然黑暗,半颗星也没有。
支离骸继续奔了不久,天色渐蓝,陆寄风才惊想道:「这人奔了一夜,没有停过,究竟已经到了何方?」
他抬眼找寻日出的方向,发觉支离骸是往北而去。一直奔到将近中午,两人到了一处小镇,支离骸才放下他,陆寄风被抱着狂奔了将近半天,一被放下来之后,双足酸软,倒在地上动弹不了,只觉心悸头晕,好不容易才调稳了呼吸。
支离骸将一块干粮丢到他手中,自己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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