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她一把推开迦逻,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虽然乌发微见凌乱,但更衬得秀气的脸庞楚楚可怜,娇艳无比,与迦逻十分相似。
迦逻被推开,见到落在一旁那把姥姥的拐杖,连忙拾了起来,紧握在手中,着急地望着傲然而立的独孤夫人,陆寄风也已蓄气在手,伺机而动。
陆寄风的纯阳真气在体内流转,脸上闪过一瞬红光,随时准备出掌。
望着立姿高傲的独孤夫人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却令陆寄风犹豫起来。上清含象功具有转化物性之力,能变阴为阳,化邪为正,这一掌击去,他有把握将独孤夫人的阴魄化作正气,散向天边,唯一令陆寄风感到忌惮的是:这是从根本上将她彻底毁去的方法,也就是说独孤夫人这一魄散了之后,再也无法转生了。
这完全归无的处分,是否太过?陆寄风一想到这一掌的后果是无法改变的,便不得不谨慎几分。
陆寄风道:「你不怕烟消云散?」
独孤夫人冷笑以对,迦逻又冲了上前,以拐杖对着陆寄风,道:「你要灭了我娘,就先杀我!」
陆寄风一愣,那拐杖喷出的腐气,就连他都很难抵受得住,迦逻护母心切,竟被逼着与陆寄风干戈相见。
独孤夫人脸上凄色一闪而过,陆寄风见她衣袖微动,竟是要出手袭击迦逻的前兆,抢先一步拉住迦逻,又退回原地。
独孤夫人的指尖死气尚未聚足,迦逻已被陆寄风拉至身边,陆寄风的眼睛之利、动作之快,更非独孤夫人能对付的。
迦逻不知道母亲方才在背后要暗击他,还以为陆寄风闪电似地出手把自己拉开,是为了对付母亲,急得就要出手,陆寄风一把制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按下机栝,喝道:「你别乱来!」
迦逻叫道:「你先杀我!别杀我娘,娘,你快逃!」
独孤夫人趁这个机会乘风飞了出去,逃之夭夭。
陆寄风一把推开了迦逻,怒道:「方才你娘要杀你,你知不知道?」
「我……」
陆寄风怒视了他一眼,抱起司马贞,对小风、小紫一使眼色,便往外追了出去。迦逻也紧追在后,生怕陆寄风追杀独孤夫人。
独孤夫人身轻无比,随风疾飞,陆寄风喝道:「妖孽!哪里走!」
独孤夫人一味逃奔,陆寄风紧追不舍,她闪入一楼中,陆寄风随之奔入,独孤夫人已不见踪影了。
陆寄风张望四周,这小楼之内空无一物,只有中央巨大的石椁,比陆寄风在剑仙门密室所见还要豪奢巨大,石椁上还覆着巨幅的帛画,这很可能就是独孤夫人的遗体长眠之处。
迦逻由窗内跃了进来,道:「快走吧,天要亮了。」
陆寄风见他还握着那把邪门的拐杖,心中不喜,冷冷反问:「天亮又如何?」
「天一亮此墓就封住了,那时我们都要活埋在地下。」迦逻说道。
陆寄风此时仍有满腹疑问,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独孤冢是不会消失的。陆寄风放弃再追究下去,与迦逻正要一同离开时,注意到地上一样小小物事,发出微微的光泽。
陆寄风拾了起来,也未细看,便与迦逻一同奔离此地。但陆寄风总感到怪怪的,天色依然是一片漆黑,怎么会说是天快亮了?
然而,当迦逻一推开大门,陆寄风赫然发现外面的天空果然已蒙蒙呈蓝,与门内的黑暗截然不同。
两人正要奔出去,又听见一声微弱的叫唤:
「救……救命……」
迦逻和陆寄风都听见了,迦逻找到声音传来之处,轻身一纵,再回来时手中已多提了一个人,身穿官兵装束,但脸色灰白,浑身脏污不堪,正是张业。
「走吧!」迦逻道,拎着那官兵,与陆寄风一同跨出大门,朱门一闭上之后,陆寄风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豪宅大户?只有一片高起的山丘,上面零星布着短草杂树,荒凉无比。
而此时,第一道晨曦也穿破云层,晕出云空的金边。
迦逻怅然望着那荒丘,默默不语。
陆寄风将所拾到之物放在掌心,递给迦逻,道:「这是墓中之物,你拿去吧!」
迦逻接过一看,是一方小小金印,迦逻惊道:「这……这是我娘心爱之物,她未曾有一天不佩戴它!这……这一定是她回棺前故意丢在棺外的……」
「哦?」陆寄风也有些诧异,独孤夫人将这金印抛在棺外,用意也不难解,无非是送给迦逻,也就是她默许了迦逻离开独孤冢,另寻人生。
迦逻悲从中来,握着那金印反复看着,眼泪滴在金印上,被朝阳一照,泪水也像金珠一般美丽。
迦逻抬起脸来,望着陆寄风,道:「陆大哥,谢谢你放过我娘。」
陆寄风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放过他,我老实说吧!这独孤冢,我还是会毁掉它的。」
迦逻惊道:「那……你……你是要与圣女为敌?」
陆寄风道:「那就是我的任务。」
「谁给了你这任务?」
事涉司空无的生死机密,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因此陆寄风只说道:「纵使你会恨我,我也非完成这个任务不可。」
迦逻咬了咬唇,低声道:「不,其实我也希望娘能超生,而非永为阴魄,受圣女控制。但是……但是我不希望她被你所灭,烟消云散。」
陆寄风道:「那也无可奈何……」
迦逻急急摇头,道:「不,让娘的阴魄自散,得到解脱,还有别的法子!」
陆寄风问道:「什么法子?」
迦逻道:「娘是因为怨念不散,才让圣女有替她凝魄成形的基础,只要她这股怨念散了,圣女替她凝形的根基自然跟着消失了,如此一来,她一定可以超生的!」
陆寄风半信半疑,道:「是吗?你怎知这个法子?」
迦逻道:「我想的……不过我相信这个法子一定行得通!」
谁也不知迦逻所猜的方法对不对,陆寄风只能苦笑以对。
迦逻道:「也许找到我爹,让他对我娘道歉,我娘的怨气就会散了吧?」
陆寄风道:「就算如此,你说你爹是个薄幸之人,他会道歉吗?而你除了他是个修道人之外,对他的长相、出身、姓名,都一无所知,又从何找起呢?」
「我……」
迦逻咬着唇,眉宇微皱,无助地看着手中金印,忽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我爹的名字了!」
「什么?」陆寄风奇道。
迦逻将那金印的篆字朝向他,道:「你看!」
陆寄风凝神一看,那金印的反文乃是四个字「秋之白华」。
「秋之白华……这是何意?」
迦逻低声道:「我娘的小字是『之白』,这金印一定是她与我爹定情之证,另外两字,就是我爹的名字了!」
陆寄风失声叫道:「秋华?你爹叫秋华?」
迦逻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陆寄风为何那么惊讶。
陆寄风只知道一个人叫做「秋华」,那个人也曾因坠入情网而被逐出师门,当然就是封秋华!对他的事情,陆寄风所知不多,不知他是否真的始乱终弃,可是天下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陆寄风道:「我知道一个同名的修道人,犯过同样的清规戒律……」
迦逻一听,脸色登时激动了起来,「真的?你知道这个人?」
「他姓封,曾经是通明宫大弟子。」
「通明宫……」迦逻一愣,道:「我爹是……通明宫的人……?」
难怪独孤冢的姥姥与老孺都对他忌惮三分,视之如敌,原来自己是圣我教最大敌人的后代。
陆寄风道:「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过他现在……下场不比你娘好多少,你真的要见他吗?」
迦逻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陆寄风道:「带我去见他。」
第十六章 知我故来意
死里逃生的张业清醒了过来,一时之间还有些迷惘,等见到那两头猛虎炯炯有神的眼睛时,才吓得跳了起来。及至见到陆寄风与迦逻,更是惊恐莫名。
「你怎会在此?」陆寄风问道。
张业翻身跪倒在陆寄风脚前,战战兢兢,官威全没了,道:「小的……小的是奉命……奉命找公主……职,职责在身,仙……仙人您大人大量,放了公主吧……」
陆寄风失笑,道:「什么仙人!不是我不放她走,要不是她受了重伤,得再休养个几天,我也巴不得快摆脱她。」
此时,司马贞发出阵阵呻吟,眼皮跳动,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陆寄风按了按她的额头,热气已退,可见回生精确实有用。司马贞一睁眼,便发现陆寄风按着自己的额头,抬起无力的手挥开陆寄风,骂道:「淫贼,别乱碰我!」
司马贞见到张业也在,喜道:「张业!你总算来了,快,快帮我杀了这淫贼!」
见只有他一人,司马贞奇道:「你怎么啦?其他的人呢?怎么只有你?」
张业跪伏在她面前,道:「启禀公主,全队昨夜都……遇上妖怪,无一生还了……」
司马贞怒道:「什么妖怪,胡说八道!」
她挣扎着辛苦坐起身来,才一扶起身子,眼前又是一花,晕眩不支。
陆寄风只好再将她抱起来,转头问张业道:「你可知什么地方暂时栖身,可以让她养伤?」
张业道:「请仙人将公主还给小人,带回府里……」
陆寄风道:「她心脉才刚接好,现在就让你带回王府,再断了就回天乏术了。」
「这……这……」
司马贞有气无力地怒道:「张业!别听他胡说,快杀了他……」
「小的……小的……」张业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贞更怒,道:「你敢抗命,等一会儿刘大哥的援军来了,我叫他们把你就地正法!」
张业叩着头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迦逻已看不过去了,道:「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要杀人?陆大哥辛苦救你,你不感谢就罢了,还叫手下杀他!早知道就把你丢在山里不管!」
司马贞怒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迦逻冷笑道:「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皇帝我都不看在眼里!」
司马贞气得要命,道:「张业,先杀了这大逆不道的小子!」
张业依然不动,司马贞整张脸色气得忽白忽青,胸口喘着不住,道:「你反了吗?我的命令半句也不听?」
陆寄风道:「你再这么乱发脾气,心脉再震断,我可不管你!」
「谁要你管?总之你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迦逻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劈啪给了她两耳光,喝道:「贱丫头,闭嘴!」
「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本公主……」
迦逻举起拳头作势要揍她,司马贞怕再当着属下的面受辱,只得闭上了嘴,不言不语,脸色铁青。
张业道:「山下南边有个小村子,应该有地方让公主养伤。」
陆寄风道:「甚好,请带路吧!」
他主动弯身抱起司马贞,司马贞十分不情愿,可是张业脸色苍白,好像体力不济的样子,大概也抱不动她,司马贞只好咬牙忍住了。
然而,被陆寄风强壮的手臂抱在怀中时,司马贞突然心中一动,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觉。
随着张业在前面领路,让陆寄风抱着的司马贞渐渐回想起昨天自己神智恍惚之时,感到被刘义真抱着,甜言蜜语,还亲吻了她,感觉之真,一点也不像作梦。而陆寄风身上的气味,让她心头越是忐忑,难道那不是梦境?
「你脸又红了?又发烧了吗?」陆寄风问道。
司马贞突然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陆寄风脸上。
迦逻听见清脆的耳光声,气得回过了头,不由分说便也举掌要打司马贞,陆寄风急忙闪了一闪,没让迦逻打着,道:「好了,好了,别打来打去的!」
司马贞举起拳头不停往陆寄风胸口又抡又敲,哭着叫道:「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你让我死吧!呜……」
迦逻怒道:「陆大哥,是她要死,不是你不救,把她丢在这里好了!」
陆寄风以为司马贞身子不适,所以乱发脾气,倒也不以为忤,苦笑道:「你别跟她计较,她打不死我的。」
陆寄风就算不刻意运起真气,胸口都自然而然运着功,这是从前在锻意炉里十年养成的习惯,因此司马贞的病拳根本就像风吹花拂,陆寄风可以完全不理会。
司马贞一路哭闹,惹得迦逻火冒三丈,若非陆寄风抱着司马贞,迦逻打不到她,恐怕已动手几百遍了。
四人两虎走了一整天,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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