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萧子恒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小槿?”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子恒……失忆了?
“子恒——”我一急,紧抓着他的右手,道:“你真的不记得了,我是小槿啊,你怎么不记得了,不记得了,那,那萧楚呢,你记不记得萧楚,萧楚啊,你拜把子的二哥啊,怎么办,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子恒——”
“嘶——”萧子恒吸了一口冷气,忍痛道:“死丫头,你碰到我伤口了!”
我忙缩回按在他肩上的手,呐呐的坐回原位,泪眼盈盈的看着他,“对不起……”
萧子恒又皱眉,“我又没死,哭什么哭啊,臭丫头,要不是你,我会受伤?”
我又是一愣,然后心里止不住冒出喜悦,“你没事!你没有失忆!子恒,你没有失忆!你这个混蛋,你骗我!”
萧子恒轻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个逍遥一样,脑子有病,哼,我怎么会有这么个亲戚?”
我抹掉眼泪,笑道:“你还能说这么多话,说明你真的没事了,你现在一定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弄吃的,你想吃什么,清淡一些的话,白粥稀饭?不行,你嘴这么刁,一定不爱吃,要不千奇轩的糕点?”
萧子恒扭头哼一声,“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一点的,你身体太虚,需要补充能量,不能不吃的。要不,我下去给你做点吃的?”
萧子恒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来做?算了,别毒死我就好了。”
我心里一阵歉意,忙小心的商量道:“那让弄影去做,她厨艺还是不错的,你想吃什么?失了这么多血,一定要大大的补血,你要吃红枣粥,还是猪血汤?”
萧子恒哼了一声,闭着眼慢慢道来:“枸杞猪腰,苁蓉羊腰,鹿角胶粥,山药肉圆,再来两份鸡汤,猪血汤,多拿些剥好的核桃肉来,先就这样吧。”
他果然是吃家,这些可都是很补血的东西。
“好,我马上让人去做,不过你要等些时间,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吃点别的填填胃好不好?”
萧子恒不做声,算是答应。我便赶紧的让弄影去做了些清粥,加了些枸杞在里头。然后亲自端着碗,送到他面前,再一口一口的喂他。
可是,萧子恒老挑我刺,不要我喂,我又急忙让弄影来代替我,然后站在一旁,看着萧子恒明明很饥饿,却一定要装作不饿的样子喝枸杞粥。
我现在脸上能有多少歉意和愧疚就有多少歉意和愧疚,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
萧子恒嗯哼了一声,让我恍过神来,我忙递上毛巾,让他擦嘴巴。萧子恒一动左手,就触痛了伤口,痛苦的皱了皱眉。
“你别动,我来吧。”我拿过毛巾,轻轻的拭去他嘴边的残留食物,感觉到他有些躲避似的往后退了退,让我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子恒,这会儿就让我做牛做马伺候你吧!
“子恒,你先睡一会儿好不好,有什么事叫我,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的。”
萧子恒闭着眼道:“我刚醒呢,你就让我睡?”
我想了想问:“那你想听琵琶,还是琴,喜欢看哪里的姑娘跳舞?”
萧子恒哼了一声,“本世子今个儿身体不适,你找姑娘来,想让我有的看,没得吃?哼,本世子还是喜欢听你从实招来。”
我老实交代:“那晚的都是我做的,我埋了炸药,然后引珈蓝门的人出来,把她们都炸了,萧楚也是我派人通知的。昨晚黑衣卫去查探了消息,去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少数活的都被萧楚抓到了天牢。”
萧子恒睁开眼看我,“你挺能耐的啊,知道独自行动了,随便说炸就炸,想过后果没?”
“会有什么后果?不是铲奸除恶,替天行道么?”
萧子恒鄙视我道:“你就一根筋,我们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行动,你三两下就拍板说炸人,要我怎么说你好呢?”
我顿时慌张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是不是破坏了什么?”
萧子恒哼道:“不用紧张,老天帮你大忙,炸的时机刚刚好,要是换个时候,非得让你吃点苦头不可。唉,亏我前两天还在苦恼怎么做,你倒好,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事给办了,也不打个招呼,唐门的火药用在这里分量可是有点大了。”
我有些郁闷,又是歪打正着吗?我是真的在计划一件事啊!可是看萧子恒的神色,又有些怀疑,他该不是又在骗我?没道理除掉个珈蓝门也要什么时机啊。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经历了这一次,我也不想管他们的事了,一切顺其自然。
“那以后我不会再管了,怕给你们添乱。”
萧子恒挑眉笑了一下,“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没给我们添乱,论功行赏的话,你功劳不小。说不定老天就是这么不长眼,老是罩着你这个丫头。”
我苦笑道:“哪有这样的说法啊,我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吧,这次布置,我花了好多的精力的。”
萧子恒斜眼讽刺道:“是啊,除了有那么些时候脑子有点生锈外,还算个正常人。”
我知道他指的是那晚的事,我也承认是我太冲动,太莽撞,不够冷静,一遇到突发事件,就乱了阵脚,不但差点没拦住逍遥,还害了萧子恒。
唉!我打心里认错,是我不好,你骂吧骂吧。
“子恒,今天一天萧楚都没有找到这里,所以,你起先也不知道是我对吗?那你那晚怎么会找到我和……怎么会找到我的?”
萧子恒略带讽刺,“怎么找到你和逍遥的?干嘛不说出来,怕我记恨还是你自己心虚?哼,我告诉你,这一剑,迟早我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管他是什么人。你最好也离他远一点,免得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逍遥……那双嗜血的眼睛,那不是真正的逍遥啊!
“子恒,逍遥本性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拿剑,可是他的剑有一面是没有开锋的,遇上坏人,他也会网开一面,不会轻易的取人家的性命。所以,那晚的他不是真正的他,他是被珈蓝门的人蛊惑了!我甚至怀疑,连他的失忆都是珈蓝门的人做的!”
萧子恒收了讽刺,垂下眼睑,微微叹气道:“小槿,为什么一遇上逍遥,你就什么条理都没了?即使他是受珈蓝门的蛊惑,即使他曾经不顾性命的来救你,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你不能停留在原地。就当为了萧楚,你也不该和他有太多的牵扯,二哥他受不了你对逍遥这样。
其实昨天见到你,我也很吃惊,我只是听闻西沛有些异动,就过去看看,就遇上了逍遥,你该知道我受过内伤,也正如你所想,我是要用些不光彩的手段,我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可是你那一声‘有暗器’……小槿,我在你心里是个怎样的地位我不在意,可是,换了是萧楚,你会不会喊出来?我不管你留下对付珈蓝门是帮我们还是帮逍遥,可是你要清楚你是谁,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明白没有?”
我手微微发抖,内心情绪复杂难明,低下头轻声回答:“我明白。”
“你是明白,可是你就是做不到!这会儿是想明白了,一遇上事,就什么都忘了。慕容槿,你知不知道你最让人恨的是什么?”萧子恒盯着我,眼睛里浮现的不仅仅是讽刺,还有伤痛,“是你的感情!你多情,也最无情!唔——”萧子恒脸色一白,是他因太过激动而牵动了伤口。
“子恒——”我急忙站起来,双手想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伸出去松开,又收回来握紧。
他说的都对,我是多情,对谁都无法割舍,画地为牢,逍遥是一个牢,萧楚是一个牢,西瞿国和老爷子也是一个牢,还是不能共存的三个牢,任何一个牢都足以将我困住,因为这其中牵绊着的亲情,恩情,爱情,都是让我难以割舍的啊!
“子恒,你骂我的话先收着好不好,你需要休息,我,我先出去了。”
萧子恒闭着眼沉默,我心下黯然,轻轻的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离开。
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萧子恒的声音:“小槿,早点离开,别让二哥知道。”
我站了一会儿,没有应声,良久,才慢慢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空余萧子恒的一声叹息。
子恒,我走这一步,只是在利益损失的大与小之间做了选择,如果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任由事情发展,那后果足以让我遗憾,甚至是痛恨终生的啊。
“公子。”弄影正好回来。
我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沿着走廊往一边走去,等离开萧子恒的房间差不多距离,才开口问:“东西送到了吗?”
“嗯。”
我让弄影送去的是一把匕首,只是单纯的一把匕首,没有什么意思,若真要有什么意思,全凭逍遥自己怎么去理解,相思怎么去理解,夜珈蓝怎么去理解了。
其实,与其说是逍遥对珈蓝门的忠诚,不如说是对相思的忠诚,所以,只要相思不在了,逍遥就不会追随珈蓝门,也可以避免和萧楚对上。可是相思这只狐狸,这次竟没有上当。
所以,当初的一切设想,包括怎样将逍遥带回西瞿的计划都落了空,逍遥还是不可避免的走上那条路。
弄影又道:“公子,相思的画舫多了许多人保护,属下查过,是太子的人马,所以,王爷没有动她。”
太子和珈蓝门的人的关系一直都是暗中的,这次珈蓝门出事,实力受挫,萧彝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明目张胆的和她们来往,也透露了相思的不同寻常,这说明什么呢?
珈蓝门对萧彝来说还是一张王牌,夜珈蓝也开始按耐不住了,要现身了。
然后便是皇帝,萧彝连表面上都不再安分,渐有反意,那皇帝的身体,难道已经到了那个地步?
我甩甩头,还去想这些做什么,能帮的都已经帮到了,如今就算知道很多,我也不能做什么了。
“弄影,让紫燕卫找两个江湖人,把子恒送到晋王府,然后,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公子的意思是去郊外的山庄,还是……”
“不,弄影,我们暂时不走,不过也快了,你先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就准备一下行程吧,我们这次走水路。”
“是。”弄影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事,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有些欲言又止,只是我心思没有太集中,所以没发现她的异样。
“弄影,你有话要说?”
弄影看了看我,道:“公子,属下今日还见到岚陵了。”
岚陵?
直到我那天“离开”,岚陵都没有被找到,所以,这件事我就交给了萧楚。而这些天,我忙着珈蓝门的事,自顾不暇,竟把她忘了。
弄影说,她是在晋王府的马车里看见岚陵的,而且,是淑仪的马车。
难怪萧楚一直找不到人,原来是在晋王府那里,可是,岚陵怎么会和淑仪联系上?
先不管这些,至少知道她现在是安全的,我也可少一份担心。
萧子恒被送回了晋王府,受伤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传出来,而萧楚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没有去晋王府看他。想来,子恒也没有将我的事告诉萧楚的打算。
而那晚我胡诌的“正气帮”,巧的很,江湖上还真有这样一个三流组织,里面龙潭混杂,从宗师到街头混混,什么样的人都有。从成立至今,像样的事一件没有,闹剧倒是一大堆,偏偏帮里的那几个头头,脸皮又厚得很,总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所以,整个江湖基本上是把它当作笑话来看的。
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的巧,那晚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正气帮,再加上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就有人大胆猜测,莫非这正气帮一直一来都在隐藏实力,其实它强大无比,这么多年来的韬光养晦,只为了在那晚解决武林纠纷?
又有传言说,其实这正气帮背后的主人是毓暄王,那晚,听说王爷也出动了呢,还抓了几个珈蓝门的余党。
有人问,珈蓝门?那是个什么门派啊?
有人答,这个就不清楚了,据说都是些蛊惑男人的妖精,你没听说京城中好多大户人家都失了小妾夫人么,原来都是那个门出来的人。
恍然大悟——我就觉得那个XXX不像个简单的人,原来是个妖孽,那这正气帮可为武林除害了。
是啊!你是没见到正气帮那晚有多威风,火把一点,那些人都灰飞湮灭了,真叫一个惊心动魄啊!
你亲眼所见?
那倒没有,不过我家隔壁邻居的二姨的舅妈的三姑的婶婶的三儿子看见了,绝对不假!
……
就这样,消息很快的传了出去,到后来越来越夸张,所以,谁说古人不八卦。
而“高调”的帮中首脑们就出来开了个记者招待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如何忍辱负重,在众人的白眼中默默地扛起武林的大任,这是何等的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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