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手肘往后狠狠的一推,书生侧身躲过,反而是我差点一个不稳,险些掉下马去,要不是他的手牢牢的勾住我的腰。
这地理形势明显是我弱的说,难道要继续受制于人?
“别打什么主意,马上就到了。”耳边传来他的嗓音,沙沙的。
不多久,一个别院映入眼中,白墙黑瓦,分外干净。
书生抱我下马,然后过去敲门。
我和他连萍水相逢也算不上,却糊里糊涂的被带到这里。身高,体重,家事,姓名,年龄,目的,……对方的情况我一无所知,呜——我这是什么倒霉运,每次出来都出状况,我都乔装成乞丐了,还有人找我麻烦?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惜,谁知道这别院是不是人肉包子铺,我可没有小龙女来救我。
我抬起左手,启动手上的暗器,光线虽然不足,但这么近的距离,射不中你这些天我就白练了!
与此同时,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披着衣服,打着哈欠的家丁一手拍拍嘴巴,睡眼朦胧的嘟哝着:“天还没亮,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忽”的倒下,完成了他想睡觉的小小梦想。
我的暗器射出的同时,书生突然转过来看我,身子微微后仰,暗器从他面前飞过,直接射中那个倒霉的家丁身体里。
书生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看做射击模样的我,摇摇头,然后过来拉起我的手,绕过那个人,直接往里闯。
我那个恨啊!为什么这桃花劫是一次性的?
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智,我都抗拒着被这个人带向未知的处境。
进来之后,又遇到一个起来如厕的家丁乙,家丁乙一见我们俩,立马清醒过来,书生丢给他一块玉佩之类的东西,说道:“叫你们老爷出来!”
那块玉应该是信物什么的东西,家丁乙见了,眼睛一亮,就去找那个老爷了。
书生像是到了自个儿家一样,带着我来到客厅,还不忘倒杯茶递给我。
我呷口茶,正色道:“我只是个小乞丐,与公子素昧平生,今夜你不经我同意冒然带我来这个地方,不知有何见教?”
书生漫不经心的说:“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那李梨花转告你爷爷了,今晚就安心住下吧,天亮了,也留不住你不是?”
我扁扁嘴道:“公子真是有心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个老爷终于出来了。
只见他眉目清秀,唇红齿白,面目光洁,半百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不见一丝碎发,着装华丽又不失水准,浑身上下并无一处衣绉,看来极为注重仪表。
老爷一见我,用手帕遮住嘴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不屑、厌恶,像是避瘟疫一样。我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这身打扮的确和他的有点天上人间,原来还是个洁癖者。
老爷鄙视过我的打扮之后,又看向书生,先是一阵疑惑,复又释然,然后目光又转向我,再移到我坐着的椅子,眉头狠狠的一皱。估计是在埋怨我弄脏了他的家具,然后连椅子也一起遭受他的鄙视。
“臭小子,打扮成这副模样。还有,他是谁?不干不净的人你也往我这里带!”一口酥软的语调,翘起兰花指往我的方向一点,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书生笑道:“孟老,路上遇到个朋友,前来借住一宿。”
孟老一嘟嘴,道:“上次你住的那间房间还留着,至于他嘛,哼,我是断不会让他弄脏我的房子的!”
那敢情好,我还不想留在这里呢。
书生又说道:“孟老这次可是看走眼了,让他住我那间吧,其它事明日再说。”
孟老不可思议的瞪了书生一会,又看看我,最后挥挥手绢,道:“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用过的东西都丢了算了。”
我心思一动,立马站起来往孟老那个方向扑去,心里打算着你把我赶走才好。孟老惊慌失措,仿佛是洪水猛兽铺天盖地而来。然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书生一个转身把我带到一旁,计划落空。孟老却在那里一个劲的安抚他的心脏。
“不要胡闹!孟老。我们先回房间了。”书生双手架在我肩上,我挣扎不得,由着他带我离开客厅。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我这才觉得危险,怎么办?
“喂!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带我来这里?”
书生转头好笑似的盯着我,看的我心里一阵发慌,“笨!哪有你这样的小乞丐?”
啊?这声音……
第二十二章 绚烂
“是你!”
书生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面孔棱角分明,五官坚毅明朗,双眸亮若晨星,不是逍遥是谁?
我惊呼起来,拉住他的衣袖左右摇晃、一阵雀跃,逍遥无可奈何,任由我蹂躏他的衣服。突然想起他不是应该还在关禁闭么?
“逍遥,你怎么来了?老爷子放过你了?怎么会这么快?”
逍遥忽然眉头一皱,“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出来有多危险?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
我心下黯然,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明白,所以我才留书给华妃,让她到时候劝老爷子不要迁怒于其他人,我自己做事自己负责,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么?环姨的仇我也报了,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况且,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逍遥一阵叹息,“要不是知道你,我还以为你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你可知道你在茶馆里抛出银子的时候,有多少眼睛盯着。还有,那伙人的身份岂是你一个小乞丐猜得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对了你怎么看出是我?”
“当时我也在茶馆里,自然看到那个骄傲自大、出手阔绰的叫花子了。一开始并未猜出,只是觉得你不一般。回到西京后又听说前两天晚上,皇后寝宫闹鬼,神志不清;今早皇宫大火,去皇宫又找不到你,我猜想你可能是‘死遁’了,当时竟莫名其妙的想到那个小乞丐,于是连夜策马追赶。直到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才确定是你。”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
“那你还戏弄我?”
“你说你爷爷,当然也是我爷爷,我自然想看看爷爷长的什么样啊。”逍遥一脸的欠扁样。
“那还不是为了吓跑你嘛!我这副样子是为了掩人耳目,你这个样子又干嘛?该不会偷偷从永乐王府里跑出来的吧?”
逍遥又盯着我的发型摇头,“乞丐头上哪有像你插这么多的草,坐下来。”
我被他按在凳子上,逍遥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梳子,去掉头上的稻草和狗尾巴草,忽然手一顿,人定在那里。
“怎么了?”我回过头奇怪的看着近乎僵硬的逍遥。
“没什么。”逍遥摇摇头,把梳子塞到我手中,“先自己梳理梳理头发。”
“哦,那你快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回来的那天,皇上就派我调查魏国舅和北漠的关系,所以这些日子,我并未在西京。”
北漠,魏国舅,逍遥今天也出现在茶馆,那那帮人呢?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逍遥继续说道:“今天在茶馆的就是北漠来的人,我一路乔装跟他们来到西京,已经通知四皇子了。”
老爷子看来是想除掉魏国舅了,原来是这样,那慕容珏不会蠢到引狼入室,那就是魏国舅瞒着慕容珏自作主张,想自成一派。老爷子调离慕容珏并不是为了牵制他的势力,而是让他置身事外,毕竟是他的亲舅舅。所以表面上是为了助慕容朔,暗地里却并非如此。他恐怕也是最近才知道魏国舅与北漠的关系,为了先下手为强,才拿我的事做文章。
皇后受我的惊吓,此时是没有精力去帮他的好弟弟了,算为老爷子除去一个障碍,所以他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不追究我的吗?
罢了,都过去的事了,从此和我无关了。
“待会儿洗把脸,好好睡一觉。我先出去了。”
“你去哪?”我随手拉住他的衣袖。
逍遥把目光从我的手移到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自然是找个地方睡觉,你不会是要我留下吧?”
“逍遥,我本来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从此再也没有慕容槿这个人,这样大家都安全。你不应该追来的,如果有一天老爷子知道了,你难逃欺君之罪。我,不想连累你。天亮之后,就把今晚的一切都忘了,我会自己离开,你也该回去,不要让他们起了疑心。”
逍遥眼神一黯,“你这样我不放心,至少让我帮你安排一下,我的江湖朋友不少,一路上也可以照应你。去哪里想好了么?”
“西瞿是不能待了,北漠的环境我不习惯,我想去江南,去锦绣皇朝。”
“好,”逍遥点点头,“看来你真的喜欢江南,其实蜀中风光也能和那里平分秋色,你是为了……算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给我一天时间,过了明天再走吧,我需要时间安排一下。”
“嗯,谢谢你。”
离开的时候,以为再也见不到了,那些人啊,事啊永远成为我的回忆。可是上天偏偏不甘心,非要让那些出乎意料的事发生,就像扮作书生的逍遥突然出现,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现在的我很开心,因为见到了他,曾经共患难的好友。离开并不是孤单的离去,至少还有一个人为你送行,担忧你的安危。
可是,不久之后,我多么希望逍遥能够少了解我一点,能够笨一点,就让他以为我死在那场大火中,即便伤心,难过,即便我永远也不知道他的感情。
早晨起来,枕边已经放了一套墨绿色的男装。
逍遥说我扮乞丐不想乞丐,反而欲盖弥彰,更加惹人注意,不如换个身份——文人学士。用人皮面具换张面孔,穿上特制的鞋子,看上去高了许多,也不怕有人认出来,何况来往锦绣皇朝和西瞿的文人较多,一般人也不会为难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孟老和家丁甲乙丙丁们很诧异昨天的小乞丐竟然变身了。
孟老对我还是很戒备,我发现当他的家丁还真是不容易。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洗一次手,家中里里外外的桌椅每天都要仔仔细细的擦一遍,餐具之类的还要用一种盐水浸泡……不出我所料,昨天坐着的那把椅子早就挪掉了。
这人还真是个洁癖狂,活的累不累啊!
逍遥早上就出去了,中午才回来,正好看见我和孟老在争论。
事实起因是这样的:我见家丁甲乙丙丁们在院子里捣鼓木板之类的东西,而孟老在一旁挥着手绢指挥着。一时没看出什么名堂,好奇心起,就过去问了问。一问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巧不成书。孟老于前日去了西京的风之都,吃了三餐,得了三个问题,愣是一个也没答上来。孟老虽然行为怪癖,但不得不说他对学术还是很孜孜以求的。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三斗半的米正好可以装满边长为多少的正方形容器。
这个问题到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级别的,但是这个时代,数学还没那么发达,顶多也就是个四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有一斗两斗三斗的容器,就是没有三斗半的正方形容器。于是咋们的孟老同志勇攀学术高峰的斗志被激发了,要下人做了各种大小的正方形容器,非要找到正好能装三斗半米的容器。我随口说了句“真是麻烦!”咋们的孟同志就不高兴了,我也不甘示弱,什么根号三次方说了半天,但孟同志认定我胡诌,说我什么污蔑了算术。
可是是哪位伟人说的,事实胜于雄辩!当孟老把能正好装下三斗米的容器边长一量,再对上我给的答案,脸上就挂不住了。
然后孟老为了证明我是侥幸猜对的,又拿出另外两题,一个是杠杆问题,另一个是圆的周长和半径的关系。我纳闷了,三娘怎么给这老头的都是数学题啊!
结果就是孟老瞪大了眼睛瞅我,惊为天人啊!
逍遥也用探究的眼光看了我半晌,随即一笑,道:“孟老可是棋逢对手了。”
孟老一挥手帕,用那嗲嗲的声音答道:“哪里是对手,分明是遇到高人了。”
风之都以题目诱人的经营方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最后一封书信便是让三娘在饮食上下功夫。
下午,逍遥没有出去,要教我一套拳脚功夫防身,我当下就否定了。先不说我是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那一招一式就让我头疼,看书我几乎能够过目不忘,但是偏偏人家给我耍拳脚,我却搞的乱七八糟,次序颠倒的算得上另一套拳法。燕十三的脸就曾经被我气的黑了好几次。
逍遥不肯,互相妥协之后,我终于答应只学一招。
这一招叫“声东击西”,在遇到敌人的时候,手脚左右开弓,攻击对方身体的头部,肩部,下跨,左脚腕。左手攻击肩部的时候,中途急转而下,主攻心脏靠左三寸处,如果击中,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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