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华公主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出。他们果然不相信槿儿已经真正的死了。
想到槿儿,逍遥连日来紧张的神色舒缓温柔许多,装鬼吓皇后,这就是她的报复手段,未免太……孩子气了,一直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担心她说的话全部都是推脱之词,换了自己,至亲被人害死,能做到她那样的云淡风轻么?恐怕不能。她果然与华妃不一样。一个会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毁掉自己的原则,掩盖自己的本性,去报复。而另一个则会宽恕他人,外界的污浊永远沾不上她的身她的心。与其说是幼稚之举,倒不如说是看透世界后的明智之举。
不知道她现在到了哪里,算算追风的速度,即使事先嘱咐它慢慢走,也应该出了西瞿了,难道天意如此?
“嗖”的一声,一支木箭从背后袭来,逍遥头一偏正好躲过这一箭。
刚刚太大意了,每次想到槿儿的事,总会对周围减少戒备。
逍遥环视四周,一抹冷笑浮现,手悄悄按上围在腰际的软剑。脚上一用力,几颗石子急速飞出,草丛中传出几声闷哼,随即十几个黑衣人跃出,白晃晃的刀架于胸前,形成包围之势,并迅速变换姿势。
剑出鞘,刀光乍现,逍遥直取西南方的一个黑衣人,打破他们的剑阵。黑衣人并不慌乱,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布阵,可是布阵的瞬间,逍遥已取了其中一人的性命。
剑阵一旦形成,困于阵中的人须瞻前顾后,难以施展手脚。论单打独斗,阵中的每个人都不会是逍遥的对手,但是剑阵所要的就是众人的配合,无论被困的人武功多高,总有其破绽或者死穴,这种情况下,阵中人因心里作用必定会护其死穴,反而露出破绽。破阵最好就是在剑阵未形成之前打破其中一个口,阵有一个小小的疏漏,剑阵则名存实亡。
黑衣人显然受过严格训练,一阵不成再成一阵,阵法随人数变化而改动,且速度越来越快,可能只需其中一人移动一个方位,新的阵法就形成。
不远处,几个骑马的男子正静静的观察着战况。
为首的一黑衣男子身形高大,双目如潭,浑身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势,男子神情泰然自若,好整以暇,眼里流露出悲悯怜惜之色,仿佛对着一只对垂死针扎的野狼。
稍位于黑衣男子后方的一中年人身形消瘦,皮肤光洁,阴沟鼻,狐狸眼(一看就是那种奸臣的样本),喜形于色。
其余人也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那中年人洋洋得意道:“国师的幻术果然厉害,就算这小子武功再强,时间一久,精力也要耗尽,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位被称为国师的黑衣男子并无多少喜色,睥睨了他一眼,道:“多亏国舅提醒,不然还不知道我们竟然一路被跟踪。没想到西瞿的探子中有这等能人,能避过我的耳目。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我北漠所用。”
魏国舅又道:“我也不知道永乐王府的世子竟然是那皇帝的人,不过,就算他再厉害,现在还不是困死在国真正目的是让我们放松警惕。”
国师眼中杀机一现,道:“只怕你的事情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此一来,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边城的军防……”
魏国舅一哆嗦,心道,若不表明自己还有有用之处,恐怕就要被杀了,皇上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要不是想要掌握自己多年来在边城军防中安插和引荐的人马,早就下地狱了见祖宗去了。西京里的替身肯定没瞒过皇上,如今正好遇上来西瞿秘密行动的国师,有了他们的庇护,离开西瞿就多了一份胜算,这张牌一定要牢牢抓住。再说,多年来为北漠效劳,自己手中掌握的机密足够保他一命了。
想到这里,魏国舅心里放松了点,继续说道:“国师不用担心,边城的那些人马西瞿皇帝绝对不清楚,否则,下官还有性命与国师共商大计么?我们只要安排妥当,他是断然不会发现的。今年南边水灾,国库不充盈,西北边境的军队根基稳固,他想要重新布置军防也不是容易的事。只要国师带下官回北漠,等北漠举兵南下,到时候里应外合,下官必定鞠躬尽瘁,不敢有一丝隐瞒。”
国师心道,好一个魏国舅,这些年暗中留了一手,为的就是日后自保,此人心机阴沉,但行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利益相关时可以留他,一旦失去价值,必定要除了他,以免后患。心里如是想,表面上一副高兴的样子,“国舅的功劳和心意我自会传达给大王,到时候加官进爵不再话下。”
听到这话,魏国舅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日后仍旧如履薄冰,但暂时性命无忧。又想到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天,不幸落入北漠人的圈套,从此成为北漠在西瞿的暗桩,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不过自己又何曾没有一丝丝侥幸,日后北漠若真的将西瞿吞并,凭借自己对西瞿的了解,治理方面还有谁比自己更合适呢?到时候也是一方霸主,从此,再也不必将那个欲望深埋在心底,想要的大可以堂堂正正的拥有。
说话间,只见前方那青色的身形突然停止攻击,反而静下来,任由那些袭击者攻击。
国师眉头一皱,暗叫不妙,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识破了剑阵乃是不存在的,只是幻境而已。
逍遥苦战众人,身上已经有好几处被利剑所伤。而死于剑下的杀手人数不会少于一半,但是围攻的黑衣人却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并且,死去的人虽然致使现场血流成河,血腥味却没有那么重。那人既然是北漠那个神秘家族的人,懂得剑阵,又怎会不懂得幻术,何况一路上细心观察,除了随行的五六人,哪里出来的这么多黑衣人?思及此,逍遥剑气一收,调整气息。
果然,逍遥停下来,那些黑衣人都不知所措,动作呆滞,林中的杀气顿时少了许多,地上的尸体也消失不见,黑衣人渐渐透明,化为一片片枯叶。
国师趁逍遥调整气息之际,从袖口取出一支翠绿色的玉制竖笛,放在嘴边,一支悠扬的曲子倾泻而出,曲调宛若塘中碧莲,郁郁青青,又似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风,清新醉人。
魏国舅眼前一恍惚,迷雾中,一绝色女子轻颦浅笑,莲步乍移,云袖轻摆,纤腰慢拧,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逍遥一听便知是魔音,能迷惑人心智,勾出心底最想要最珍贵的东西,使人陷于其中不能自拔。逍遥屏气凝神,心中默念清心咒。
曲子变得更加悠远,婉转于回肠之内,一折一荡,一音一切,有敲晶破玉之美。好似丝絮袅袅,道是多情,似是无情。
逍遥渐渐停止念清心咒,表情变得安详。
一华丽的少妇轻轻抱着自己,口中喃喃着:“我的遥儿啊……”。
“母亲。”逍遥念出声。
花园假山顶上,男孩张开双手,微微抖动的小脚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少妇担忧的怒斥道:“遥儿危险,快下来,不听话就不让你跟师傅学武。”
时光荏苒,男孩长大,少妇健健康康,与父亲恩恩爱爱……
场景切换,桃花林中,一少女遗世独立,双眸璀璨明亮,她缓缓转过头来,笑道:“逍遥,我喜欢这里。”
御苑中,少女哈哈大笑,拍着手上下雀跃,“你输了,你输了,怎么罚,自己主动点啊!不然你会后悔的!”
大片的红色,永乐王府喜气洋洋,在礼官的一声“送入洞房”之后,牵着少女的手迈向新房。用秤挑起喜帕,少女娇羞无限,拥她入怀,亲吻她,那双眼睛迷茫闪烁……
逍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槿儿,你是真心嫁给我的么?”
槿儿嫣然一笑,正要回答,突然一声喊叫,逍遥猛的睁开眼睛,
第二十四章 破阵
确定追风是循着笛音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笛音能让马儿惟命是从?我心里只道这笛音非一般笛音,却不知道它与其余的笛音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它太魅惑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队人马停驻在树林中,笛声是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发出来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就知道,这些就是我在茶馆里碰到的那伙人。
追风的速度减缓,像是有点力不从心,距离拉近,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从背后过来,越过这些人,一个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静立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头微微低下,口中似乎在梦呓些什么。正是逍遥。
我心一惊,脑袋还来不及对目前的情况进行分析,口中已经大喊“逍遥——”。
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声,逍遥必定是受了这笛音的魅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此沉沦,一定要将他拉回来。
逍遥身形一顿,猛的抬头望向我这个方向。
笛音因为我的从中打搅突然停止,追风的速度又恢复了,快马驶向逍遥那里。经过那伙人的时候,我看见那黑衣人一手按在胸膛,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玉笛已断,神情痛苦、震惊。而其余人像是刚刚从梦中惊醒一般。
我的骑马技术不是很好,可是此刻我却觉得我和追风的配合天衣无缝,默契的很。追风慢下来,我把手伸向逍遥,逍遥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出现。但那犹豫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钟,逍遥已经坐在马上。
为了杜绝追兵,我从怀中掏出催泪弹往后一抛,顿时白烟弥漫。
黑衣男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股腥味涌上,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天籁之音能控制人的心智,发动者的修为必定要达到宗师级别,否则会被这魔音反噬,普天之下,除了师傅和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种幻术。而世间能抵抗这魔音的人少之又少,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少年竟然丝毫不受魔音的影响,反而打破幻术,若不是自己及时收手,肯定会内力大损。
更令人震惊的是,自己被随身带的极月剑的剑气所伤!
剑明明没有出鞘,可是刚才发出来的剑气来势凶猛,一直沉默的极月剑怎么会突然发出这么强的剑气,难道极月剑的秘密真的可以在西瞿找到答案?
下属们也感觉到了那凌厉的剑气,心脉都有损伤,见国师口吐鲜血,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齐声道:“国师!”
国师一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心里却翻江倒海,这次会真的不虚此行么?
魏国舅不懂武功,所以并未受到剑气的伤害。反观其余人,国师受伤最重,那些手下也好不到那里去,心里不由生出一种鄙夷的情绪,心道,原来北漠的幻术也是如此脆弱,只要大喊一声,不但破了这幻术,还能让施幻者重伤。眼看着那个小子被人救走,算他运气好。只是刚刚出现的那个少年是谁?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看到魏国舅望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国师问道:“那人是谁?”
魏国舅一听,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但对上国师棕褐色的眼眸心里一凛,说起话来竟然有些颤抖,“不知道,没见过,可能是他江湖上的一个朋友。”
国师逼近,“看那人骑马的姿势生疏,以前肯定不经常骑马,听声音尖细清脆,不是宦官就是个女子,他若有武功,刚才为了能破了我的幻阵,怎么会不用内力出声?排除江湖上的那些人,平日里可有这样的人和他接触?”
魏国舅心中佩服,重伤之下仍旧心细如发,可是当下之际不是应该快快离开西瞿么,为什么关心起这个人的身份?心中纳闷,细想安插在永乐王府的细作提供的情报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说不定只是个路见不平多管闲事的人。无奈对上国师那双坚定的眼睛,只得再想想,这背影的确像在那里见过,只是,在哪里呢?
那些下属听国师说那人不会武功,更是不可置信,这人莫非有异能?又见魏国舅苦苦思索,都眼巴巴望着他。
突然,魏国舅像是想到了什么,众人屏气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待他说出那人的名字,可是,只见魏国舅又摇摇头,否决了刚刚脑海中蹦出来的那个人。
众人觉得像是被耍了一般,从国家角度来看,自然希望有这样的人为北漠效力,但从个人来看,是绝对看不起这种出卖国家的小人。所以一路上对他都是持鄙视态度的,如今国师和他们都因这突然闯入的少年受了伤,又见魏国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更是把气都撒在他身上。其中一人也不管国师在场,出口就是一句:“娘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给老子说清楚!”
国师瞥了那人一眼,心里颇为郁闷,自己带出来的属下怎么就这副德行。
魏国舅想了想说:“我曾见过菁华公主男装出行,这少年的背影倒是和她很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又是刚才那个下属迫不及待的问道。
魏国舅只得立马接道:“只不过下官在宫里的眼线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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