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卫加起来也就十五六人,能进入内苑的除了一个贴身的侍卫加保姆加良师的冷冰冰的大叔,就只有送饭打扫的几个丫头了,其他人都是在外面伺候着的,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夕枫苑外院的小厨房打打杂,就是不知道怎么接近他,就算接近了,也不一定能信我。单单从这夕枫苑的守卫分部来看,慕容朔的疑心很重,怎么会相信我一个宫女呢?哎,好烦哪!
“香梅,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心不在焉的,不好好干活,整天瞎想些啥?”李嬷嬷一手拿着大勺,一手插腰,脸上是愤愤的表情。
我垂下头,气馁道:“没什么,香梅知道错了,请李嬷嬷不要生气。”
李嬷嬷是越挫越勇之人,你若还她一句,必定以十倍还你,你若承认错误,她倒拿你没办法。只见她有气没出发作,恨恨的跺了跺脚,“死丫头,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围着我上下打量,让我觉得心里一阵发麻。
“香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不是啊?”
“啊?”我茫然的瞪着李嬷嬷一脸坏坏的笑。
李嬷嬷见我如此,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就装呗,我李嬷嬷什么眼睛啊,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我?也不知是谁成天打听四皇子的行踪,千方百计的想给四皇子送点心?”
我哭笑不得,正想着怎么回话,李嬷嬷又语重心长的开始数落我起来,“香梅啊,人家四皇子什么身份,你又什么身份啊,就凭你?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还小,这两年先好好的当差,多攒些银子是正事。依我看那个塌鼻子的佟侍卫对你有点意思,要不要我替你们通通气?”
我连忙摇头,这,怎么又扯上一个佟侍卫?“李嬷嬷,我去干活了。”还是早点溜,再说下去,没事也能让她说出点事来了。
“哎,别走,我还没说完呐!”李嬷嬷扯住我的衣袖。
我欲哭无泪了,回过头,一脸挫败,“嬷嬷,我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得去干活了。”
李嬷嬷正正脸色,“怎么?你还嫌弃人家?虽然说他那塌鼻子却是难看了些,但人家好歹……哎哟,我……”
我见李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纸还苍白,面部也因疼痛而扭曲,连忙上去扶住她,之间她双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涔涔。
李嬷嬷下意识的摸着怀中的药瓶,我帮她找到药瓶,打开软木塞一倒,瓶已经空了,李嬷嬷恐惧的眼神呆呆的望着空了的药瓶,又是一阵绞痛上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我急忙让李嬷嬷平躺在地上,手搭上她的脉搏,查看她的瞳孔和舌苔变化,了解病因后,迅速取出藏于小腿处的银针,飞快又准确的刺入她胸前的各大重要穴位,稳住她的病情。
手探探她的呼吸,已经恢复正常了,过一会就能醒了,幸好不用做人工呼吸。我嗅嗅药瓶中残留的药味,大约猜出是什么药,这种药药效极佳,但是价格昂贵。难怪李嬷嬷平时这么爱财,有病之人本不能再留在宫中当差,可是出了宫,就断了钱的来源,怎么还买得起药?李嬷嬷这病恐怕还瞒着其他人吧。
这样一想,看她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带了几分同情怜惜。
李嬷嬷慢慢张开眼睛,看我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扶她起来坐好,李嬷嬷略显粗糙的手握住我,感激的看着我,我笑着摇摇头。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森冷锐利的目光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扭头看去,一具轮椅上坐一个白衣少年,可惜在屋檐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他的样子,身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掉转轮椅的方向,渐渐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他们是谁?”
李嬷嬷有些虚弱的说道:“瞧我糊涂的,都忘了请安,那是四皇子和燕侍卫。”
我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名叫挽碧的宫女身后,进入夕枫苑内苑,想起这两天来李嬷嬷对我的态度,不禁有些好笑,简直把我捧为上宾了,竟然也给我这个机会顶替了“休了病假”的那个丫头。
汐枫苑的精华都在这内苑之中,苑子里似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水榭走廊,莲花池,桃树林,海棠丛,梨花冢,好一片世外桃源。我边走边瞧,心情既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兴奋新奇;又像林黛玉初入贾府,忐忑不安。
随着挽碧来到一处叫韶光阁的精致楼阁,尾随着他踏入房门。慕容朔背对着我们,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翻一本书。
挽碧屈膝行礼,我也跟在她身后照做。“奴婢参见四皇子殿下,殿下该用膳了。”
慕容朔手扶着轮椅两边的轮子转过来,我偷偷看了看他,哇,真不愧是皇家子弟,优良品种啊,白衣胜雪,风采翩然,坐在轮椅上却不减他丝毫的风雅。正欣赏着帅哥,却不料他也往我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我急忙低下头。
慕容朔轻轻“嗯”了一声,挽碧起身将食盒放在那张镶着绿宝石的红木圆桌,我慢一拍,也将食盒放于桌上,一时没在意,食盒与桌子撞出声响,挽碧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摆完菜碟和碗筷之后,我和挽碧退在一边,慕容朔已经自己推着轮椅来到桌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每样菜都只尝一点,而且每次等口中的食物全部下咽之后,才将第二口送进去。简直不像在吃饭,好像是在表演一样。
我偷偷看了看挽碧,咦?竟然有些脸红,嘴角还含着笑。再看向正在进食的慕容朔,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位姐姐暗恋着这个俊美的四皇子呢。
慕容朔微微侧过脸来。又和我的目光相触,我赶紧不着痕迹的移开。主子进餐,宫女在旁伺候是不能看着的,要低着头,这是规矩!
慕容朔这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结束,挽碧递上打湿的毛巾,慕容朔接过毛巾,轻轻擦了嘴巴和手,又递还给挽碧,然后又推着轮椅到书桌那边去了。自始至终,都没看挽碧一眼,我瞧向挽碧,没有一丝的失落,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我们又屈膝向慕容朔行告退礼,走出房门前,我转过头看了看慕容朔,谁知他的眼神也冷冷的飘过来,我来不及思考,连忙垮了一大步走出房间。哎呀妈呀,为什么每次他都好像能感觉到我在看他呢?
出师不利,怎样才能自然而然的让我医治他的腿呢?
回去的路上,我遭到挽碧大姐的狂轰滥炸,什么四皇子爱清静,我竟然大逆不道的弄出响声云云。后来她猛然问出一句:“你第一次见到四皇子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啊?”我茫然的摇摇头。
挽碧听了,似乎有些愤慨,愤慨我竟然对四皇子那样的天人之姿丝毫没有仰慕之心;又有些欣慰,欣慰我不会和她抢了偶像。
我晕菜了,花痴自古有之啊。
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帮研磨草药,制成药丸。李嬷嬷匆匆忙忙的闯进来,满带喜色,我看了看她,笑问:“李嬷嬷,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李嬷嬷买了个关子,“你猜猜看?”
我摇摇头,我哪知道她高兴什么,“我还是不知道好了。”
李嬷嬷瞪了我一眼,“好了好了,告诉你吧,今个儿挽碧不在,这点心就你去送。”
“真的?”
“我还能骗你?”李嬷嬷嗔怒道,“你们姑娘家的心思我最清楚了,哎,就算是多看几眼也好,以后也多一些回忆,是不?”
我赶紧把药塞到她手中,这李嬷嬷说辞一套一套的,都赶得上台湾的言情小说作家了,“谢谢嬷嬷,我先去了。”
平时三餐是由两个宫女负责送的,而点心则是一个宫女负责的,挽碧在这里算是大姐大,一般都是她负责的。不过我倒是奇怪今天她怎么不在呢?
再次到韶光阁,慕容朔正在长长的书桌上摆弄些什么,我像上次一样先屈膝行礼,道:“奴婢参见四皇子殿下。”
慕容朔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做他的事情,“先放着吧。”
送点心和送饭不一样,点心送到不必等他吃完再走,可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我手上流走?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完全的办法,反正不能就这样走了,先站着吧,他又没让我退下。
我就这样尴尬的站了一会儿,慕容朔可能发觉我还留在原地,视线淡淡的扫过我,然后摆摆手,“你过来。”
哈哈哈,天不亡我!
我慢慢的走过去,走到书桌旁边停下,看见书桌上摆放的尽是草药。
慕容朔将手中的一支紫珠草随意扔到桌上,淡淡道:“把这些都收拾好了,放到那两个盒子里。”
“奴婢知道了。”
慕容朔也不看我一眼,滑着轮椅来到一旁的书架边,拿起本书就看了起来。
我认真整理起来桌上的草药,总共有八味混杂在一起的草药,其中有两对外形相似,极难分辨,另外两对药性相克,不能长久的放在一起。总共两个盒子,如果不识草药的人来放置的话……
想到这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那天救治李嬷嬷的过程必定入了慕容朔的眼,所以才会来刺探我,这不正好合了我的意么?
“四皇子,奴婢已经将草药分好了。”
慕容朔放下手中的书过来看我的成果,然后视线从两个盒子移到我身上,问道:“你熟知这些草药的药性,还会医术?”
我点点头,有些欣喜。
“我见过你用银针救人,下针的速度很快,在我见过的人中,你排第二。”
我问道:“那第一是谁?”
慕容朔极冷一笑:“江湖神医空□人。”
我微微诧异,倒不是诧异他说的话,空□人是我师祖,当然医术高明,但是他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为什么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你从哪来?师父是谁?为什么要潜伏在汐风苑里?”慕容朔一连串的发问,有咄咄逼人之势。
潜伏?这是个什么词?我又不是间谍。
虽然他态度不好,但我不能跟残疾人计较。“我叫香梅,空□人是我师祖,受人之托,来医治四皇子的腿。”
“受人之托?”慕容朔慢慢靠近我,“受何人所托?”
看见他越走越近,我不自觉的后退,“我只负责办事,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嗯?”
“对,他们只给我一个信息,然后我就来了。”
“咯得”一声,我的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奇怪,我干嘛这么畏畏缩缩的,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害他的,我是正义的啊!
我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直视他,表明我的心无邪念,光明磊落。
慕容朔眯起眼睛,一只手飞快的伸出掐住我的脖子,“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不是来害我的呢?求医的皇榜已经贴了整整十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大可以通过官府正正当当的来医治我,何必大费周章,屈膝为奴?再者,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治好我的腿?嗯?”
慕容朔的手越收越紧,我双手使劲想扒开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却动不了他丝毫。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我明明是来救他的,为什么他会这样掐我,像是真的要把我掐死。
委屈,愤恨,不甘,难过,各种情绪像海浪一样扑面而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慕容朔微眯的眼睛慢慢张大,眼中涌动着惊讶、诧异和不可置信,甚至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怔忡。
有这一瞬间就够了,我用尽全力挣脱他的钳制,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脖子上还残留着他掐我的那种感觉。
慕容朔俯下身,扣住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另一只手抚上我的眼睛,嘴角一勾,“眼睛用了紫荩,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也做了手脚?”
我坦荡荡的回视他,内心却是气愤之极,也有些心虚,讥讽道:“怪不得皇榜贴了十年也没有人出来为四皇子医治双腿,原来是四皇子的待客之道出了问题。”
慕容朔慢慢放开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揉揉脖子,“四皇子最好搞清楚,如果你杀了我,恐怕你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这轮椅了。”
慕容朔冷冷的说道:“你敢威胁我?”
“四皇子大可以不必受我威胁!”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一搏了。
“我从不轻信他人,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气氛缓和下来,我知道他不会再动杀念了,“我想四皇子对医道也有所了解,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和宫中的御医是不是相同,相信四皇子心中迟早会有结论。你如果不放心我,大可以观察我,你也可以喂我吃下毒药将我的性命掌握在你手中。四皇子已经坐了十年的轮椅,难道不想早点康复吗?当然,也许世上能医治四皇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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