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萧子恒突然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对着刚下了车的红袖冷冷道:“太子妃微服出巡,想必不用子恒行礼了吧。”
我一下子懵那里,太子妃?
红袖的脸色顿时苍白,神情突然变得很复杂,过了十几秒,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今天去了万福寺,刚刚正好遇上挽越妹妹……”
“妹妹?”萧子恒打断她的话,“太子妃抬爱了,这声妹妹,我家小槿恐怕消受不起。”
萧子恒整个人像是吃了火药一样,浑身上下散发者浓浓的戾气。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尤其是对那样一个弱女子,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红袖上齿咬着下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气氛一时僵硬,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我一看不对,忙对红袖说:“姐姐,今天多谢了,我和他还有事,不打扰了,您先回去吧。”说完就要拉着萧子恒离开,我有种直觉,好像他们不该出现在一个场合。
可是萧子恒纹丝不动,冷冷的睥睨着红袖。红袖对着我点了点头,让青儿扶着上了马车,进入马车的那一瞬,我看见红袖用用手捂住了嘴巴,应该是哭了。
萧子恒看着远去的马车,眼中满是讥讽厌恶。
“喂,你没事吧?”我拉了拉他的衣角。
萧子恒看了我一眼,冷哼道:“你的那声姐姐叫的可真响啊!”说完转身就走。
真是的,到底怎么回事嘛?
“喂,你等等我!”我赶忙跟上。
我又跟着萧子恒来到那个山谷,一路上他都阴着个脸不说话,而我这个原本该发飙的人倒像是理亏了一样。
红袖是太子妃,萧子恒为什么会这么……嗯,那个应该叫做恨吧,为什么会恨她呢?
我想了想,该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一个俗套的故事在脑海中成型:原本倾心相恋的一对,女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男子,转而投入了太子的怀抱,从此,男子因爱生恨,而且再也不相信世间还有真情,让自己堕落,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
我越想越有理,萧子恒恐怕是真的为情所伤吧。这样一想,对他的气消了大半,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对红袖了。
谷中的小溪边躺着两只乌色的野鸡,脖子上都被割了一刀,血流了一地。
我皱起眉头,山清水秀的地方出现这么血腥的一幕……
萧子恒提起地上的两只野鸡,坐在溪边的岩石上,开始挖内脏,拔鸡毛,手法甚是熟练。
难道我错怪他了,萧子恒没有扔下我,只是去山里打了两只野鸡,他是说过要我乖乖的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的。
可是,谁叫他有不良记录来着的。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我来帮你吧。”
萧子恒看也不看我,随手扔了其中一只给我,我险险的接住,下意识的又想骂他,被我忍下来了。
“把毛拔干净了。”他命令道。
“哦。”
其实拔鸡毛应该先把鸡在热水中泡软了,才容易拔,而现在这样,很难拔啊!而且还有血腥味,这是我最讨厌的气味了。
我艰难的拔了几根,萧子恒似乎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飞快的将毛褪的干干净净。
我奇道:“原来你还练过拔毛功啊?”
萧子恒瞪了我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缩了缩脑袋,“当我没讲。”
“去捡些柴火来。”
“知道了。”
等我捡了些干柴来的时候,萧子恒已经用树枝把烤肉架架好,又用火折子引了火,把插好的一只鸡扔给我,“自己动手。”
萧子恒烤鸡有一套,哪里该用大火,哪里该用小火都控制的恰到好处,而我却弄的乱七八糟,一半生一般熟的,我只烤过鱼,哪有烤过野鸡的啊。
“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
萧子恒瞥了我一眼,“怎么,以为本世子只会吃喝享乐?”
我点点头,“是啊,我以为没了人伺候,你就活不成了。”
萧子恒嘴角抽搐了一下,“丫头怎么说话的啊,哼,以前我和萧楚还在野外待了整整一月,除了剑,什么都没带。那个时候还是寒冬腊月,树林里根本找不到食物,我们就挖地找冬眠的蛇,松鼠。运气好的时候,能发现好几个窝,不好的时候,只能饿肚子了。我还记得那次我们已经三天没有找到新的食物了,天气太冷,没有新的食物,我和萧楚恐怕都会埋葬在雪海中。然而第四天,你猜我们遇到了什么?”
“遇到什么啊?”
“熊,一大一小,都是还没猫冬的熊瞎子,小的被我用树枝刺瞎了眼睛,那母的便发起疯来,我和萧楚两人都尽了全力才将它制服。”
我惊道:“你们怎么这么残忍啊!”
“残忍?”萧子恒哼了一声,“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恐怕在我们成了那熊的食物之前,就被饿死冻死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若我遇上同样的事,我毫不怀疑我也会这么做。可是我总觉得这种关乎人性本能的辩证题在不会发生的时候提出来是件不愉快的事,好像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所谓的大度和无私都是在自我满足的基础上才会去赐予别人。
我一直坚信,无论现实如何,我们的心中都要有一个美好的信念,一个善良的信念,一个崇高的信念。
“小槿,和熊的搏斗只是正面上的较量,胜者为王败者寇,没有谁对谁错,也无关乎残忍不残忍。真正的残忍只发生在人和人之间,你明白吗?”
又是关于人性善恶的辩证题,人之初性本善,我承认世上是有很多残忍的事情,为什么不多想想那些美好的事,而要一直抓着那么几个例子不放呢?
“我明白,可不全部赞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我问:“你们怎么会在野外过了那么长时间,迷路了吗?”
萧子恒把他手中的烤鸡递给我,“喏,看看味道怎么样。”
“哦。”突然有些不习惯他这么好,我撕下一块肉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萧楚长我一岁,却比我成熟许多,我自小就跟着他长大。幼时顽劣,父王母妃都拿我没办法,也就他管得住我。”
我脱口就来,“青梅竹马?”
萧子恒一瞪眼,我立马改口,“是竹马竹马!”
“十五岁那年,我和萧楚离开京城,去闯荡江湖,一路上结交各路朋友,受益良多。那时,我,萧楚,还有义侠云无痕对天结拜,三人横扫江南武林,好不快意!五年前从江湖上消失的云霄三侠便是我们。”
“云霄三侠!?”我提高声音,摇头道:“没听过。”
萧子恒自豪的笑容僵在脸上,骂道:“孤陋寡闻!”
我缩了缩头,喏道:“真的没听过嘛。谁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萧子恒脸色一沉,我连忙转移话题,“怎么就退隐了呢,那个云无痕呢?”
萧子恒突然不对我摆脸色了,转过头专心烤着手上的那只被我烤的半生不熟的烤鸡。我啃着鸡翅膀,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小槿。”萧子恒叫了我一声。
“干什么啊?”
“你脸花了。”
“讨厌!”
——————前面有些地方写的不好,偏离女主该有的性格,我已做了修改,在此,感谢提出意见的读者————
第二章 梦歌
萧子恒把我带回毓喧王府,刚下了车,一早等候在门外的小泉子就急急迎了上来,说我和萧子恒前脚刚走,后脚萧楚就从宫里回来了。
萧子恒一脸虚假的歉意,又对我暧昧的眨了眨眼,我憋红了脸,半天挤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他大笑离去。
萧楚总算回来了,说起来,已经有三天没有见面了。虽然不至于人家说的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要说这两天没有想他,那是假的。
到了清雪阁,刚踏进门槛就和出来的萧楚撞了个满怀,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顺势抱住,“挽越。”
我心里一阵甜蜜,可是,旁边还站着小泉子和管家啊,小泉子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不是没被他撞见过萧楚抱我,可是管家还是第一次,掩不住脸上的诧异。我有些窘迫,推了推他,“放开啦。”
我话音刚落,萧楚没有什么动作,而一旁的小泉子和管家立马识相的低下头,飞快的退了出去,竟然还顺带关上了门。
我欲哭无泪了,他们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这个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挽越,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萧楚,先放开我啦,被你抱死了。”
“先回答。”
“嗯……想。”
“有多想?”
“第二个问题了!”
萧楚郁闷的放开我,我忍住笑,装作不在意的绕过他走到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细细的打量了萧楚,道:“春风得意的毓喧王总算忙完了啊,怎么还记得我啊?”
萧楚无奈的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刚刚回京,白天事情多的抽不开身,晚上匆匆赶回来看你,你又睡的那么香,就不忍心把你吵醒。”
我惊道:“你回来过?三个晚上都回来过?”
“头一晚是留在宫里,怎么了?”萧楚有些疑惑。
我暗暗放心,第一晚我做了噩梦,那他应该不知道。
“没事,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嗯,因为睡得很香,那挽越喜不喜欢这里?”萧楚问,他看着我的眼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给人的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作品急需别人肯定的孩子,期待的答案是唯一的。
“若不喜欢,王府里还有许多园子,又或者,再派人造一座你喜欢的,如何?”
我一笑,“谁说我不喜欢了,这里又大又宽敞,我很喜欢啊。”
萧楚眼神越发温柔,宠溺的看着我,“喜欢就好。”
“对了,今天萧子恒带我去了郊外的一个山谷,他说你们是当年横扫江南的大侠,又如何如何的英勇。”我把萧子恒说的那些讲了一遍,萧楚含笑听我讲完,像是被勾起了回忆一般,还点头。
“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确定的问了一遍,看萧楚的样子是了,我还以为萧子恒又胡说八道,夸夸其谈来着。
“倒也没夸大其词。”
“萧楚,我今天还见到一个人了,她说她叫红袖,萧子恒说她是太子妃,好像很恨的样子,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萧楚眼神一变,“你怎么会遇上她?”
我将事情的过程和萧楚说了一遍,省去了红袖拜祭一事,毕竟答应了人家。萧楚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我看了看他,虽然没有萧子恒那么大的反应,可是眼里还是有一些讽刺。
“挽越,以后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为什么?”
萧楚轻叹,将我搂在怀里,道:“挽越,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也不需要去明白。京城不是杭州,也不比海宁,我不希望你卷进来。”
“哦。”我点点头,虽然萧楚没有明说,可我隐约还是能猜到一些,红袖是太子妃,身份太复杂,也太敏感。无论从我自身,还是从萧楚来说,保持一定距离总是没有坏处。
我又想起了老爷子,西瞿皇室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比我想象中的简单,可是,老爷子总是有意无意的让我远离那些纷争,尽量为我创造一个纯净的小天地,那现在,萧楚也是想这样保护我吧。
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个,“萧楚,你真像我爹。”
我不习惯有一大堆丫鬟围着我转,有些事情还是喜欢自己动手。所以萧楚给我安排伺候的人时,我只留下了一个丫头,叫阿碧,据说武功不低,但平时不外露,只是在关键的时候才会使出真功夫。
阿碧也是能说会道,但不是小翠那种说起来就刹不住车的类型,而且阿碧性格开朗,落落大方,主仆观念也不似其他人那么明显,很快就和我熟络上了。
现在,萧楚除了有要事外出,三餐基本上是在清雪阁解决的,空闲的时候,喜欢和我下下棋,聊聊天。
阿碧暧昧的说,王爷粘小姐这么紧,不知又多少人眼红着呢。
眼红?我哭丧着脸抖着右手给阿碧看,谁眼红谁就来替我啊!
自从那天说错话后,萧楚就拉着我到他书房练字,而他就在我对面看公文,顺便监督我。
你说,我平时写些东西的时候,也不觉的写字那么痛苦来着。可是等萧楚给我下了指标,要我几天内就有什么进步的话,那就显得比较痛苦了,而且那个繁体字笔画又这么多,一个字的位置我写了左边那半个,右边那半个就写不下了,总之,写的是乱七八糟。其实我慢慢的写,也能写的干净整洁,可是一笔是一笔,一划是一划的,怎么也写不出他说的那种神韵和意境。
字,能传达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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