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
张良拿出骨牌,唤出老古,让老古潜入洪莲体内查看情况,洪莲肚子里有股强烈的阴煞气息,老古虽然看不见胎体,却能感受出那股阴煞气和鬼母铜像里的一样,而鬼子母还在沉眠,洪莲的孕期症状只可能是乌岐所引发。
鬼魅擅于隐藏自己,极为少见,总出没于无形之中。在场所有人对这类妖怪的了解都很有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连同属阴差的老古也没遇到过鬼魅附胎的离奇事,给不出建议来。如果强行驱除很有可能伤害到洪莲的身体。老古尝试着和乌岐沟通,但对方显然不信任他,既不愿现形,又不肯出声,存心让人束手无策。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魏淑子突然惊觉有一条线索被忽视了,她刚刚想起李老太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那道红痕在阴阳圈内有个专用术语,叫“血饵”,一般人看不到,是被产鬼附身的重要特征。这条血饵能够连接胞胎和母体,因难产而死的产鬼就是通过“血饵”把胎死腹中的婴灵投生到孕妇腹内。
洪莲的身体逐渐膨胀,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最后肯定会因身体爆裂而丧命。没时间让魏淑子细细推敲,乌岐之所以能跳过姚如意,直接附身在胎体上,十有□和李老太脱不了关系。
☆、第二十九章
魏淑子拉着张良紧急赶回老街,李老太倒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提前站在门口等候,半夜三更的,她脖子上那道红痕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李老太把两人带进卧房里,噗咚跪倒在地,不打自招,承认了三名孕妇和姚如意的意外是由她一手造成。
“我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是那个小鬼主动缠上我,想借我的血饵替他投生。”李老太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抚摸脖子上的红痕,眼泪水哗哗流了出来,看着是痛心疾首,哭得是浑身颤抖,好似受了很大的逼迫。
李老太身上的产鬼原本也是个难产死的孕妇,死后母子连体,无法解脱升天,变成了到处投生的产鬼。胎灵投生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失败率偏高,为了把腹中胎灵投出去,产鬼只好上了李老太的身,隐藏在人群中,找机会就把自家孩子往孕妇肚里塞。
李老太在七年前生了场重病,导致全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被产鬼附体后反倒恢复健康,舒舒服服地活到寿终正寝。李老太升天后,产鬼仍被束缚在人间,只能用她的身体继续度日,直到把胎灵成功投生出去才能得到解脱。
“我已经把我的孩子送走了,即将超脱,谁知陪大肚子去了一趟龙女庵,却被那小鬼盯上,非要我帮他投生,若我不帮忙,他就终日缠着我,让我昼夜难安,无法超脱,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害人,所以你瞧我,我发现如意的小魂儿后,立马给送了回去。”
李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魏淑子没兴趣听她诉苦,疾言厉色地问:“为什么要把那小鬼投进洪莲肚子里?”
李老太连连摇头:“这事儿可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晓得那小鬼怎么挑个没怀孕的女人投生。”
魏淑子立即听出话里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洪莲没怀孕?”
李老太张着嘴,一时哑然无言。张良见她那双倒三角眼贼溜溜直转,就知道这婆子不是老实货色,于是对魏淑子说:“你先出去,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魏淑子想了想,站起来说:“那我在牌坊下等你。”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了句,“别太欺负老人家。”
张良八成想动用暴力,可这产鬼披着人皮,如果动静太大,给别人看见了就是殴打老人,总归不好。
而且这李老太奸猾得很,好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坏事全推给别人,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乍一听,好像她也是个无辜受害者,实际上又如何呢?投生失败的后果就是造成孕妇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在这七年间,死在那产鬼手里的孕妇不知道有多少个。
附在李老太的身上能给她续命这种话也只够骗骗外行人,当年张良上了陈华亭的身,之所以能给他延命,是因为陈华亭本身怨气太重,死不干净,换作普通人,被鬼魂上身哪还能活得下去?那李老太哪是寿终正寝,八成阳寿没尽就给鬼魂阴气给克死了,等人死后再鸠占鹊巢,真是便宜占尽。眼下死无对证,是黑是白,还不是只凭她一张嘴搬弄?
正好,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让张良磨磨那老太,奸人鼠胆,通常都经不起吓唬。
魏淑子本还有些问题想思考,走到牌坊下,忽然间脑内一片空白,抬头朝四下里望了一圈,把视线定在牌坊上,喃喃自问:“我刚才在想什么?怎么会跑这儿来?”
就这么定定地发起了呆,直到看见张良带着李老太走过来,她才猛然回神:对了,是我自己说要在牌坊下等人的。魏淑子拍了拍发胀的后脑,只当是一时糊涂,心里却很不舒服。
李老太果然不经吓。张良让老古出来恐吓威胁,扬言要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腰斩刑,李老太身上那只鬼虽然没进过地府,也知道地古牛是土地庙里的勾魂使,阴差说的话谁敢不信,说要砍头就是砍头,说要腰斩就是腰斩。
只吓得李老太屁滚尿流,当场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给招了出来。原来乌岐之所以要投生是为了逃离鬼子母,鬼子母生子食子并不是有意的行为,而是一种自然现象,白天分离精魄吸收天精地气,晚上再收回精魄调理阴阳,也就相当于生物的新陈代谢。
但被分离出来的精魄有了自身意识,当然不愿意再被吸收回去,可是这种回归是无法避免的,同种精魄相互吸引,哪怕有别的栖身之所,也不是长久打算,一旦栖身处受到损坏,鬼子的精魄仍会被吸引回鬼母身边,时日一长,精魄就会自行融合进鬼子母体内。
乌岐想借投生的方式来获得胎身,有了血肉之躯的约束,就不用担心精魄再被吸收回去。所以乌岐缠上李老太,只有通过产鬼的血饵才能直接附在胎体上。
但乌岐是鬼魅,阴煞气过重,会造成胎儿畸形,投了四次全以失败告终。李老太为了能尽快脱身,给乌岐出了个馊主意,说可以借空胎,就算生不出来,也相当于占了一副血肉身躯当暖床。
乌岐挑上了洪莲,让李老太借着血饵把他送入洪莲腹中。鬼魅和胞胎连接在一起,如果强行驱除,势必会损伤人体,只有让他主动离开才能保住洪莲的命。
魏淑子把李老太带到医院,让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白敏仲,乌岐目前被包裹在精气所形成的空胎里,想和他交流必须要借助李老太的“血饵”。这老太无耻至极,前面刚说投生胎鬼是为了解脱,当白敏仲请她帮忙时又换了一套说辞,说仍留恋人间生活,好不容易甩脱包袱,还想再多活几年。
白敏仲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老太以后不再害人,哪怕她活到地老天荒也没人会管。口说无凭,还请了王同志过来当鉴证人,立下协议各自签押。李老太对阴阳圈子的规则相当了解,知道王同志是这一带的中间人,当地灵媒通常不会针对有他作保的鬼魂下手,如果跳过保人擅自处理就是犯了圈内的忌讳,对名声不好,更易遭致同行的猜忌和排拒。
把事情都做妥当后,李老太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将血饵从颈上剥下,一端垂直落进洪莲的肚脐里,接上胎胞。老古通过血饵与乌岐沟通,传达阴司的意思——托身的犊受损可以修补,再造一个也不难,只要肯乖乖回三里铺,什么事都好说。
乌岐不信老古,当初被收进阴司时,那些道士和阴间代差也说得天花乱坠,只要肯卖力干活,就能保障他的安全,结果才睡个安生觉,眼一睁就发现自己回到鬼母铜像里,吃人的老母近在咫尺间,幸好鬼子母还在沉眠中,否则还有命出来吗?
乌岐不愿再重蹈覆辙,想让他离开洪莲的身体也不难,只要找个人把他生下来。
这听起来是轻描淡写,生个小孩嘛,有什么难?但生鬼胎有多危险,那三个死掉的孕妇就是借镜。姚如意虽然侥幸脱险,也是因为乌岐不在体内的关系,普通人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鬼魅的阴气。
白敏仲把魏淑子叫到诊疗室单独谈话:“我已经把洪莲的情况如实上报,领导的意思很明确,需要找个合适的人选代孕,尽快让乌岐离开。”
白敏仲说话时脸色为难,魏淑子猜出了七八分,瞪圆了眼睛问:“节令想让我代孕?”
白敏仲马上说:“节令身体衰弱,已经被送出基地接受长期治疗,目前总部由陈副和楼相马协同管理,这主意是楼相马提出的,只有你的灵犊体质才能承受那么重的阴气。”
“楼相马是谁?我好像没听说过。”陈文贞她知道,是节令的助理副手,宋时行每年要疗养两个月,总部事务就交给陈文贞处理,相马这代号听着很熟悉,有那么些印象,却想不起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敏仲回答:“相马全名叫楼天然,你不认识也正常,他常年在国外跑动,我也只见过一两次,听说技术局的实验系统就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这次节令要进行长期治疗,又处在多事之秋,怕陈副长一人忙不过来,才把他招回来。”
魏淑子问:“代孕是他提议的?”
白敏仲点头,把手□口袋里,走到门边:“与其说是提议,不如说是直接下命令,这时再去寻找其他体质合适的人选太耽误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楼相马说必须要把那只小鬼好好生下来。”
魏淑子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必须好好生下来?不是应该说必须要救洪莲的命吗?他在打什么主意?”
白敏仲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抓抓白发:“救人只是一方面,相马的意思是既然实验材料丢失,那就该尽快填补,他对鬼魅投生的兴趣很浓厚。”
魏淑子笑了,是气笑的:“原来是想把我的肚子当成材料培养箱。”
白敏仲对这道命令也不舒服,他们把实验体和工作人员分得很清楚,就算有不得不执行的任务,也会提前沟通,楼天然却跳过这一步,完全不考虑魏淑子的个人意愿,直接下了死命令。
白敏仲说:“技术局即将成立法务组,我不打算用其他部门的人,所以要培养自己手下的人才,洪莲在我们这里算是灵感力较强的,这次让她跟你去特案组,本意是想提供一个磨练的机会,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我的失算。”
魏淑子觉得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就不必提了,只说:“是想做胚胎移植吧,可以,我不会违抗命令,往身体里塞几条鬼魂和往肚子里塞个小鬼没什么区别,灵犊是鬼附身的工具,把这任务指派给我很正常。”她长吸口气,慢慢吐出来,“既然是命令,我就必须服从,但我希望能向上级推荐一个人选,作为精、子的提供方。”
白敏仲的眼神略显黯淡,涩涩问道:“你是说张良?这算假公济私吗?不是说没有投下那方面的感情?”
☆、第三十章
魏淑子耳朵里嗡嗡的,纯凭直觉做回应:“说没放下感情是应付上级领导的场面话,我是用感情要挟张良了,但我没在感情上蒙骗他。”
白敏仲难得听魏淑子吐露心声,是包含了实实在在的真感情的心声,只是感情用在了别人身上。魏淑子本来是上级想撮合给白敏仲的人选,白敏仲对她的心思自然与别人不同,听到这番话挺不是滋味。
“如果当初没让你接触张良,你会接受节令的安排,和我在一起吗?”
“没张良?那可能会服从,但不可能对你产生感情。”魏淑子不意外白敏仲会这么问,他就是心理不平衡,觉得自己各方面条件都好,怎么就比不过张良这老流氓?
“别说得这么绝对,既然你能对张良产生感情,为什么对我不能?只不过我迟了一步,被他捷足先登,而S你在对人对事上向来专注,只要心里认准一个人,就会一直认下去,还记得当初你刚到技术局怎么也不服我,现在也不服是吧,那当然,因为你先服了节令,所以才不想换领导,对张良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把张良换成我那也是一样,对吗?”白敏仲认为只是先后顺序的问题。
魏淑子情绪低迷,只盯着玻璃茶几上的倒影,应付着说:“不对,不一样,我对张良不是服不服的问题,辟兵营和法务处又不是没男的,所以跟先后顺序没关系,是没遇对人,张良救过我的命,被我坑了也就坑了,他不在乎这个,但我知道他是个老古板,所以他在乎的,我也得在乎。”
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白敏仲还能把意思听走味:“你是因为愧疚和报恩心理才想回馈他?”
魏淑子直白地说:“也不是,就算是鬼胎,到底也要从我肚子里出来,基于私人感情,我当然不愿意生带别人基因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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