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
黄半仙托着下巴沉思了会儿,问胡涛:“那些骷髅头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胡涛说:“还在庙里,我们没敢动,不知道会是什么,生怕打草惊蛇。”
黄半仙看看天色尚早,叫周坤和顾易贞留守别墅园,立即带张良魏淑子二人赶往破庙。刚到庙门口,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猫尸。
张良蹲过去,一只一只抚过猫咪们冰冷的尸体,眼圈看着就红了,一副想哭的模样。
魏淑子问:“是你养的猫?”
张良捏着鼻子摇头:“附近的野猫,跟嫂子关系挺好的,把这破庙当遮风避雨的小窝,我们也经常过来喂食,这虎斑纹的,叫老虎,一开始凶得很,不让摸,谁伸手就哈谁,喂熟了以后,倒粘起人来,还有这只狸花猫,叫三丫,是炮筒取的名,小母猫,特能生,还有那边,那只……”
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这些死猫的名字和习性,魏淑子默默听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不是爱心人士,小猫小狗是挺可爱,也就看看而已。但听张良一只只报名字,描述它们生前的喜好特点,小东西们活灵活现的形象便浮现在眼前,再看这一地尸体,竟觉得万分不好受,但这种心情,魏淑子却是不想要的。
张良想把猫尸埋起来,给它们立个坟。黄半仙忙阻止他:“先别急,进去看看再说。”
庙堂里供桌翻倒,不知是谁把土地公土地婆的塑像给“斩了首”,两颗巨大的泥巴脑袋一个东一个西地滚在地上,无头身体还直挺挺戳在庙堂中央。
☆、九菩头十一
白森森的骷髅头就堆放在塑像脚前,摆得很整齐,一个叠一个地围成一圈。张良手快地拿起一个骷髅,其他骷髅也哗啦啦地跟着被提了起来。魏淑子凑近细看,原来这些骷髅被连接成串,就像西游记里沙僧戴的头骨项链。
串连骷髅的是一根粗长而富有韧性的白线,白线从耳孔里穿过,首尾打结,连成一圈。黄半仙数了数,共有十二个骷髅头,和一号病区无头尸的数量相当。
黄半仙对魏淑子和张良说:“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头骨。”
三人便打着电筒在庙堂里四处搜寻,果然在许愿墙后面和神龛下的柜子里又发现了两串骷髅头,一串七个,一串十四个,和遇害者的数目相当。
黄半仙脸色微变,说:“这凶手可是相当难缠,他在警告我们不要随便插手。”
魏淑子左右扫视,喃喃道:“确实有示威的意思。”
张良仍不明所以:“怎么说?”
魏淑子走到神龛前蹲下,拉开柜子,里面装着桃木、稻穗等辟邪物:“你看,这柜子是李安民用来存辟邪物的,上面神龛里供的是关老爷,许愿墙上画了镇宅符,他特意把头骨塞进这柜子里,不就是在示威吗——最好别多管闲事,你们的手段我可不当一回事儿。”
张良看看无头的泥塑像,阴沉一笑:“是啊,连土地神的头都敢拧下来,看来不是普通货色,这庙虽然荒废了,但叶哥和他女人时不时就来上个香,献个供,呵呵,荒地上的鬼魂也只敢在庙外吸点香火。”
黄半仙拿起一枚头骨仔细抚摸,摸着摸着,指腹有异样的触感,托起来,用手电筒往上一照,发现头盖骨上有一个细孔,像是被大号翻被针插出来的,孔洞边缘堆叠着骨头溶化后又凝固起来的胶质物。
魏淑子惊叹:“厉害,这是用电熔针钻出来的吗?”
黄半仙放下骷髅头,急匆匆走出去,捞起一具猫尸,在猫头上轻按,转头问张良:“带没带剃刀?”
张良见他神色沉重,知道事情棘手,也不多问,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瑞士军刀丢过去。黄半仙弹出刮刀,剃掉猫头顶部的绒毛,拿手电筒一照,果然也有个洞,而且仔细看这个洞,并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圈形,像是用极细的吸管□去后所留下的痕迹。
魏淑子发现被剃掉的猫毛上沾着一块块黑渍,又下意识地摸上头。张良留意她这个小动作,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老摸头?”
魏淑子脸色发青,对张良说:“你看看,其他猫尸身上是不是也沾了黑油。”
张良照她说的话,把每具猫尸都摸了个遍,果然,所有死猫的头顶部位都粘着一团油腻的黑胶,和医院地上的煤油渍很像。
黄半仙盯着魏淑子了看了好一会儿,认真地问她:“你身上不会也正巧沾了煤油渍吧?”
魏淑子指着头顶苦笑:“下午在平台吹风,一坨鸟屎不偏不倚落在头顶心,漆黑油亮,我还想那小鸟怎么胃出血了,大便都是黑的。”
她这么一提,张良倒也想起来了,急问:“怎么?难道不是鸟屎?”
黄半仙也苦笑:“恐怕不是,大概是种标记,你说为什么要在头盖上穿洞?”
魏淑子脸皮僵了:“别跟我说这些猫的脑袋里全都空了。”
凶手是吸食脑髓的妖怪?
黄半仙推测,凶手先用煤油渍在人或动物的头顶上做记号,然后找机会行凶,用某种吸管工具插入头骨里把脑浆吸掉,再割下人头带到这间废庙里来。
张良说:“看来不是普通凶手,老黄,你看会不会是异变的感染者干的?或者是我后院那些阿飘?”
黄半仙摇头:“不可能,哪怕是宋玉玲那样特殊的体质,染了疫气以后也很难保持原有智商,更别说这镇上的普通市民,异变到一定程度,就会理智全失,仅凭掠食本能生存,鬼灵更不可能做到,首先这间土地庙它们就进不来。”
张良说:“不是鬼,就是怪,老黄,你知道有哪些吸脑髓的妖怪吗?”
黄半仙一时也想不起来,通常来讲,只要吃人的妖怪都喜欢吃脑子,高级补品嘛。黄半仙把三串头骨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猫尸也按照原来的位置摆好,对张良二人说:“看来它把这座废庙当成一个窝点,我们先躲起来看个究竟。”
魏淑子有些惶惶然:“我被做了记号,不怕它发现?”
黄半仙说:“这些猫身上也被做了记号,据我推测,它是靠气味来分辨猎物,你身上的气味和猫尸身上的气味混在一起,也许能蒙混过关。”
魏淑子惊笑:“也许?你拿我的小命去赌博啊?”
张良勾着她的肩膀说:“横竖你都被盯上了,早来迟来一样要来,那你倒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
魏淑子当然没有,张良说得很在理:横竖是被盯上了,就算真逃不过这一劫,至少也要死个明白。她想了想,爽快答应——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妖怪,竟然连土地神和关老爷也不放在眼里。
张良拍拍魏淑子的头:“别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啊?还有你良哥我在呢,关键时候,你不还得靠我救命?有人给你靠,你就大方地靠上来呗。”
魏淑子心想:行啊,我靠,我靠死你。
转头想翻张良白眼,却看到他正眯着眼盯过来,眼神说不出的腻味,视线移到哪里,就像在哪里抹了团浆糊。魏淑子被张良看得头皮发麻、汗毛根根倒竖,一把推开他,走到黄半仙身边,问说:“黄教授,你说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这句“我都听你的”,在张良听起来,就是存心扎他耳窝子,立即就不爽了,斜眼看向黄半仙,老家伙换了身年轻英俊的皮,一把年纪还装嫩,真想轰断他老腰。张良本就不喜欢黄半仙,觉得他太阴太奸太势利眼,见魏淑子贴着黄半仙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黄半仙留意到张良眼里烧着火,略微有些吃惊,看看半低着头的魏淑子,有几分了然,便识相地站远了些,说:“阿良身上煞气太重,得离远点儿,不然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我这会儿腿脚不灵便,不能冲锋陷阵,只能给你们当幕后军师,小魏,你敢不敢一个人躲在塑像后面,如果那怪进来,别吱声,看清楚它的相貌,先了解对手,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
到了这关头,不同意也得同意,已经被做了标记,在庙堂和在房间有什么区别?魏淑子表示没意见。
黄半仙让魏淑子躲在两尊泥像中间,用草垛围成一圈做遮蔽,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周围布了个简单的困灵阵,但魏淑子知道,这阵是针对鬼灵的,对妖怪未必有用。
布好阵后,黄半仙就带着张良离开了,魏淑子身上有救生哨,万一遇到危险就赶紧吹哨子,他们会在林口守着,听到哨声就让张良赶回去,连救援路线和逃跑路线也事先定好了,免得到时走岔路,两边都找不到人。
魏淑子在泥塑像后蹲点,也亏她好耐心,从傍晚一直蹲到深夜,还打起了瞌睡,一直捱到凌晨四点,天边泛起鱼肚白,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
张良在庙堂外高喊:“老狐狸说收工了!”
魏淑子掀开草垛子爬起来,低头随处瞟了一眼,不经意瞟见草垛上有一坨漆黑油亮的“鸟屎”,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连忙环视四周,庙堂空空,什么也没有。草垛上多了坨鸟屎,就证明那怪东西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来土地庙里兜了一圈。既然来了,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在草垛子上拉泡屎就闪,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施压,告诉你——我知道你在哪儿,躲起来也没用,你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你,别耍花招了,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九菩头十二
这泡黑屎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嘲笑,魏淑子缩在草垛子里提心吊胆的时候,那怪东西就在外面看笑话,不知道看了有多久,看够了,也就顺便拉泡屎在草垛子上,趁着张良上来之前从容离开。
魏淑子一脚踢散草垛子,在鸟屎上用力踩了两脚,把这事对张良和黄半仙一说,张良笑了:“还是个长脑子的,不笨。”
魏淑子倒是有些后怕:“我是一点儿也没发现,如果那家伙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恐怕我都来不及吹哨子就被摆平了。”
魏淑子这么一说,张良立刻敛起笑,表情又阴沉下来。
三人没有立即回别墅园,张良要埋小猫,他把猫尸搬到荒地上的一座小神龛前,魏淑子觉得奇怪,这地方怎么会有一座石头搭成的神龛。
张良说:“这本来是一只名叫乌云的流浪猫的坟墓,他是这附近流浪猫的老大,曾经救过大嫂的命,叶哥感恩,就给它搭了座神龛,每年都供奉它。”
他摸了摸神龛旁的柳枝,又说:“你看这柳枝,是嫂子插的,每年清明都会插,柳枝有招灵引灵的作用,她说能让乌云想回来时,就能自己回来转转。”
魏淑子知道,张良平常从不喊李安民嫂子,只有在认同她的做法外加感性时刻才会不自觉的真情流露,看来张良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讨厌李安民嘛,只是肠子抹不直。
黄半仙叹了口气,用树枝把神龛前的草屑扫开,清出一块地,他的动作很迟缓,显得特别笨拙,每一下扫得都很用力。魏淑子趴在地上直接用手扫,两人一起清出了一块空地。黄半仙用树枝画阵,是安魂阵。张良把猫尸抬进去,一只挨着一只放好。半仙念了一段经,像是超度的经文,就地把猫尸火化了。
火光映照在张良的脸上,红红黄黄的一片,他用树枝拨动柴草,喃喃地说:“去吧,到那个世界,你们就能见到乌云了,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照顾你们。”
一阵微风吹过,魏淑子看到神龛后面钻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黑毛油光发亮,琥珀色的吊眼莹莹发光,体格健硕,像头小豹子似的,他仰头张嘴,没发出声音,但魏淑子知道他在叫。就见一群大大小小的土猫从安魂阵里跑出来,把黑猫团团围住。
他们把尾巴高高竖起,相互舔着对方的额头和鼻子,亲昵地蹭来蹭去,然后簇拥着黑猫穿过神龛,忽然消失了身影。
魏淑子本想用胳膊肘捣张良,看他忧郁的神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改用手拍拍他的肩膀,朝神龛抬了抬下巴:“没看到吗?他们跟着一只黑猫走了,那黑猫就是乌云吧?”
张良把燃烧的树枝往火里一扔,站起来,按住魏淑子的头揉了揉,走到神龛前,久久没说话。魏淑子抬头看张良笔直的背影,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影子投射在神龛上。
一人一影,魏淑子有种莫名的感触,她觉得张良这人很孤单。
魏淑子他们烧猫尸时,胡涛又接到噩耗,居民区内发现两具无头尸体,都是死在床上,应该是晚上睡觉时被杀,和其他受害者相同,死者颈部有被融化的痕迹,断颈被黄色半透明胶质物覆盖,没有出血,只在床单上发现黑色污渍。
好样的,那边在土地庙拉屎,这边还不忘行凶作案。这下连特案组也束手无策,胡涛苦恼透了,这两天,他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完全找不到侦破方向,好不容易把疫情给控制住,偏又发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