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
黄半仙仔细看了看附件图:下断言:“看来还有四面相同的镜子,也许是找到入口的关键。”
田洋惊笑:“不是吧,要集宝?”
黄半仙说:“没时间陪他们玩游戏,镜子先带着,我有别的法子。”转头看张良,“还记得你去潮州办事时遇到的那两个人吗?”
张良敲头皱眉,显然是给忘了。
黄半仙提醒:“就是李安民去找小叶时碰上的,和宋玉玲的家族算是世交。”
黄半仙在提到“宋玉玲”的时候,田洋愣了下,表情若有所思,但什么也没说。
张良一打响指:“卖皮影的鲈鱼和雕木头的老管。”
以前叶卫军失踪过一段时间,李安民为了找他,曾经和人面广的宋玉玲合作过,也就是在那时结识了皮影雕刻师卢虹以及木偶雕刻师管钟,这两人都是燕山派方士的后人,还是师兄弟,阴阳圈算挤了个半身进去,但从来不主动管闲事,主要还是靠手艺吃饭。
卢家有门绝技叫“傀儡百戏”,以皮人作为媒介,把血刷在上面,刷了谁的血上去,这皮人就能忠实还原那个人的当前状态。而管家所擅长的“引气附魂术”就是能和砗磲笛抗衡的一门高端技艺。
傀儡百戏和引气附魂术是相辅相成的追踪术,搭配运用妥当的话,不仅能还原生物的身体状态,还能追踪魂气,警方时常为着失踪案找他俩协助,比警犬鼻子还灵光。
当初宋玉玲把叶卫军和炮筒抓起来当实验品,抽了不少血,后来李安民跟她合作时也被抽了血,这些血都还保存在卢虹的皮影店里,那皮影店原本是宋玉玲的一个据点。
但卢虹和管仲两人的能力不如他们老祖宗强,在特殊人群中也不出挑,就怕距离太远接不上气,所以还得带他们一起行动。
田洋表示没问题,全以协警灵媒的身份参与这次行动,有能力的协警员越多越好,反正是外来资源,折了损了他不心疼,但有个前提,特刑部的秘密不能告诉卢虹和管钟,到时田洋会与当地警方联系,以特别行动小队的身份活动,也便于办理各项手续。
卢虹在网上开店,想联系很容易,直接加掌柜Q号就行,他是手机用户,就算不在线,留言也能直接发到手机上去。
张良算是认识这两人的,以他的名义给卢虹发了条消息,对叶卫军和李安民的情况做了简短说明,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
李亲被绑票了?亲,帮忙绝对没问题!但管哥出了点事,我脱不开身,不先解决了怕是不行,要不亲你过来帮个忙吧,我这两天也在考虑要不要麻烦亲们来帮着处理一下,愁死人了真是。
卢虹网店混惯了,一口一个亲,叫得张良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直接把手机丢给黄半仙,黄半仙这会儿打字不灵,又丢给周坤,周坤看了以后,敲字问:什么麻烦事?
卢虹丢过来四个字:狂蝶过境。
发来一条微博截图,图片上有农田、土地、街道、房屋,看文字档,是潮州市饶平县浮山镇的局部照片,每个地方都吸着许多白蝴蝶,到处是迷眼的沙灰,博主是当壮观奇景来拍摄的,没怎么多介绍,下面评论有说蝴蝶带毒,有说要闹地震,什么猜测都有,精彩纷呈,据说这条微博已经被秒删了。
卢虹说当地很多人在蝴蝶过境后像得了软骨症,四肢发软爬不起身,连住在附近的管哥也倒下了,他正在调查引发这奇怪症状的原因是什么。
田洋喃喃道:“恐怕是蝶化现象。”
魏淑子问:“你知道?”
田洋说:“不能确定,早两年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大量蝴蝶出没在某个地区,一开始认为是自然现象引起的蝴蝶迁移,但之后发生了常理难以解释的怪事。”
“什么?”
田洋张大眼睛,用手在身体上比了比:“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魏淑子笑了:“化蝶啊,这是演梁山伯祝英台呢。”
田洋说:“蝶化现象曾出现过三次,各发生在不同地区,我也只有听闻,没亲眼见过,这案件已经被升级成机密档案,移交灵破支队侦察,至今仍没查出原因来。”
对黄半仙他们而言,其他人化蝶了问题不大,管师傅千万不能化,于是请张良出马,务必要把卢管两人给平安带到。
魏淑子拍着张良的肩说:“交给你了,良哥。”
张良瞪她一眼:“你也要去。”
魏淑子马上捂住肚子说:“我外伤内伤都没好,正好借这机会多休息两天,良哥,你一人能搞定,带个拖后腿的没必要。”
张良勾住魏淑子的脖子就往外拖,蛮横地说:“我的腿给你拖,不拖还就不行,走!”
魏淑子不爽地看向黄半仙,指指张良,意思是: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学生?你不管管?
☆、血蝶三
黄半仙摊手,张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魏淑子拴裤腰带上,谁敢说个“不”字,他肯定要削谁,黄半仙这个名义教师爱莫能助。考虑到张良虽然人横胆儿肥能力强,但性格奇差,专业知识薄弱,需要有个懂行的跟在身边平衡一下。
有内部关系,审批很快就搞定,检查还是要做,各项指标合格后留在安检处观察两天才放人,而且这次出去,在疫区解封前,就不许再回来了。
半仙对张良说:“没关系,安心去吧,假若我这边再出问题,你就去掘我家祖坟,田洋他们要准备一下,过几天也出去,到时你们在外面碰头。”
卢掌柜目前住在管师傅的木偶作坊里,那是个鸟不生蛋的犄角嘎达。张良和魏淑子搭乘飞机至汕头中转,到地方后直接打车进山。
潮州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终年常绿,四季如春,据说这儿的空气质量很好,日照充足,雨量充沛,最是养人。再看这小镇上,一片浑黄,空中弥漫着尘土,粗大的沙粒用肉眼就能分辨出来。
魏淑子在北京经历过强沙尘暴,大概也就和现在这程度差不多,而且北京的沙尘,就只有沙尘,浮山的沙尘中,还多了翩翩起舞的白蝴蝶。人坐在车里,成片的蝴蝶就往窗玻璃上吸。这些白蝴蝶是很常见的菜粉蝶。
魏淑子梦到过一群小孩在菜田里扑菜粉蝶,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几只粉蝶在花丛上方嬉戏飞舞,头顶是蔚蓝的天空,闭上眼睛再回想那幅画面,煞是好看。再睁开眼,玻璃上那一条条覆盖着灰色绒毛的身体在扭动,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司机大叔悠闲地转动方向盘,冲开蝶潮,操着一口潮汕普通话对张良和魏淑子说:这年头,动物都成精了,两年前,溪口有个村子碰上万蛇游行的壮观场面,隔没多久,下了场大雨,山洪爆发,把那村子给淹了。七年前,小蛤蟆满街爬,龙虾出水乌龟上岸,隔没多久,南海地震了,死伤一片,这尾役八成也是出来预告自然灾害的。
魏淑子随嘴打听:“听说这蝴蝶身上的粉有毒,是毒蝴蝶?这镇上居民倒了一片又一片,大叔,你不戴口罩行吗?”
司机大叔咧嘴笑,说都是扯的,菜粉蝶哪来的毒?倒了一片大概是受沙尘暴的影响,潮汕地区在这月份偶尔也会出现沙尘气候,天气突变,肯定有人要生病,没传得那么玄乎。
街上确实还有行人匆匆往来,只包了个头,没戴防毒面罩,白花花的蝴蝶像纸片一样在人身周起舞,倒也不会主动贴上去。张良这一路上都在神游,坐飞机看云彩,坐车看窗外,眼神不对焦,似看非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把车开到一座石桥上,说再往下要爬山,车不好走,得靠步行。魏淑子付了钱,戴上从车站买的头套,见张良还在发呆,屈胳膊拐了一下,顺手把头套往他脑袋上蒙。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拍腿直笑,说这头套造型真好,戴上去后所有人都一个样,全成了欧美恐怖电影里的杀人犯。魏淑子从口袋里掏出在车站多买的备用头套,接发票时顺便塞进司机手里:“大叔,这头套送你一个。”
大叔听说是免费不要钱,不客气地接来,往脸上一蒙,喜滋滋地对着后视镜照。魏淑子心里说,这不挺美的吗?
张良和魏淑子一下车,车门附近的小白蝶全都呼啦啦散开。蝴蝶会吸在物体上,但不往人身上撞,还会避人。张良来过这地方,他也不走正路,直接从杂草灌木丛生的土坡翻上去,魏淑子拉着斜插在土里的树干往坡上爬,随手捡了根树枝,遇到植物太密集的地方,就用树枝去拨。
张良爬得很快,也不回头看看魏淑子有没有跟上,一口气窜出林丛,上了山路,伸个懒腰,挥手扫开扑腾的蝴蝶,回头一看,魏淑子插着满头草杆败叶,杵着树枝站在他身后,脸上还有几道被枯枝子刮出来的细小血口。
魏淑子拍拍身上的草屑,把树枝绕在手上把玩,像没事人样的。张良胸口小鹿乱撞,魏淑子这脏乱差的土蛋形象,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可爱,心情忽然高涨起来。
张良对魏淑子说:“丫头,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山顶。”
魏淑子心说等等,不是要去管师傅的木偶工坊吗?跑山顶作甚?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张良就抢过魏淑子的登山包,甩在背上,带着两个大包开跑了,一窜老远,速度快得惊人。魏淑子知道这人说风就是雨,当风雨来潮的时候,什么道理都讲不通,别人只能配合着打雷闪电,直到他自己消停。
于是懒得磨嘴皮子,跟着跑吧。张良跑得太快,还不顾人,魏淑子哪能追得上?眼见前面跑着跑着就没了影子。
魏淑子沿着山路,在白茫茫的蝴蝶雪中穿行,途中给张良打了个电话,那家伙说大路就一条,顺路走就行,前边有片柿子林,就在那地方集合。
刚说要跑山顶,这回又改口,变成柿子林,魏淑子盯着手机无话可说,只能继续朝前走。天色依旧是灰黄灰黄的,透过沙尘,能看见银灰色的云浪在天上飞驰。头顶叠着斜伸出来的松枝,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几丝阳光透下来,形成粗细不一的模糊的光柱,白粉蝶在光柱中往来穿梭。
如果忽视沙尘带来的呼吸阻碍,那这幕景色堪称绝妙。不知在这奇景中走了多久,两边山牙朝外扩散延伸,道路突然宽敞起来,前面是一片辽阔的稻田,金黄的稻浪一波连着一波,被风沙掀得高低起伏。耳旁隐约听见斑鸠的低鸣声,却到处寻不见鸟影。
魏淑子朝前望去,见一个包头巾的老太从画卷般的稻田里走出来,直走到魏淑子身前,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凝望,不知是不是因为沙土的原因,她的眼睛几乎合成一条直线。
魏淑子见老太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心下疑惑,也就问:“有什么事?”
老太脸上没什么皱纹,乌黑的刘海参差不齐地披在额头上,还带着点微卷。看五官,这老太年轻时绝对是个美女,她的身子骨很细瘦,看起来娇小玲珑,穿了件带补丁的夹衣。魏淑子问过话后,这老太像没听到一样,仍旧虚眼盯着她猛敲,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看到骡子了吗?”
魏淑子心想这浮山里哪儿来的骡子,也就老实回说没看见。老太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摸左肋,她的手臂是青灰色的,瘦得皮包骨,血管和骨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魏淑子再往上看,发现这老太的耳朵有损伤,耳垂是裂开的。
老太又反复不停地问:“你看到骡子了吗?看到骡子了吗?”
老年人大概耳朵不好使,魏淑子拔高声音说:“一路过来,骡子和马都没看到。”怕她听不见,还特意摆了摆手。
老太深深蹙起额,嘴唇无意识地抖动着,腮帮时而鼓起,时而瘪下去,嘴里不知在嚼着什么东西。老太把臂弯里拐着的草篮子提到面前,揭开盖在上面的白布,里面排了一叠霜白肉厚的柿饼,她拿起一个柿饼凑到魏淑子面前,说道:“好心的姑娘,饼子拿去吃,如果以后看到骡子,记得来告诉我。”
魏淑子接过柿饼说:“行,我帮你留意。”
老太鼓起腮帮看着魏淑子,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魏淑子手上的柿饼,她鼓动着两腮说道:“姑娘,你先尝一口看看,你答应我去找骡子,就尝一口。”
魏淑子心说这又是什么新的推销手段?捏着柿饼正想往嘴里送,斜眼瞟见一只白粉蝶吸在老太肩上,又一只白粉蝶吸在柿饼上。魏淑子迟疑了,把柿饼放回老太的草篮子里,笑着说:“无功不受禄,大婶,你的骡子我帮你找,等找到了以后你再请我吃柿饼。”
越过老太就往稻田里走,走了约有十米远,回头再看,老太不见了,地上散落了一堆杂草和几颗烂柿子,草和柿子上沾着黄褐色的粉尘。魏淑子把手摊开看,指尖上沾的不是糖霜,而是褐色的泥土,闻了一闻,有股淡淡的干草清香。
魏淑子抬头看四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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