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 作者:一稻丰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经过一番厮杀,元气未复的泽鳄败退,化成青烟又要逃亡。张良这次可不打算让它脱出生天,血化蝙蝠,一路追踪,竟又回到琉璃光刹,并在坐化坛后发现被隐藏起来的水怪塑像,原来泽鳄的元神被封存在塑像里,只要不破坏塑像,就算把泽鳄杀个千儿八百次,它也能重新化出形来。
张良砸破塑像,泽鳄随即现形灰化。
如此一来,张良就知道这庙里的喇嘛有问题,赶紧去找周坤三人,谁知人已不知去向,那些老人也都不见了,只听到屋里有人的说话声,却再也看不见人影,桌上留下一张粉红色带心形的信纸,上面写着:
亲爱的良哥,你的朋友已被我们请去喝茶,我们会好好招待他们,请良哥不用担心,如果想知道庙里的老家伙们去了哪里,不妨再回到那座山洞,洞里有个蘑菇形的矮墩子,转转看,包君满意。
下面落款是:古丝婆
张良气得七窍生烟,刷刷刷几下,把信撕个粉碎,他当然记得那个暴露狂女人,真是好一招调虎离山计,把身强体壮难以应付的张良支开,剩下那三人里有两个元气未复,还不好搞定吗?
张良一阵风飙回山洞,找到蘑菇形的矮墩子,左右一扳,旋转半圈,侧面一块墙壁也跟着翻转一百八十度,原来这洞里还有个洞。
张良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堆满白森森的人骨,骨骸数量惊人,层层堆叠,垒成一座白骨山。正惊讶时,鼻端飘来一股香气,就听外面传来唱歌的声音,幽幽凄凄,听着无比悲凉。张良走出去,见一个小女孩抱膝坐在蘑菇墩上唱歌。
这女孩约摸七八岁,歪扎羊角辫,穿身嫩黄色的棉袄,衬得圆脸更显天真无邪,偏偏歌声中饱含哀伤。张良明知有诡,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非要去找那女孩攀谈。
女孩冲着张良笑了一笑,身子一歪,从石墩上摔下来。张良连忙伸手接住,却感掌心湿热,低头一看,女孩浑身冒血,瞪大了被血淹没的眼球,伸手朝张良的脖子掐来,软绵绵地叫唤:“大哥哥,大哥哥,我的命呢?你还我的命来。”
小手还没掐上脖子,女孩就化成了一滩肉泥。张良看着满手血肉,心口像被生生掏出一块,只闷得难以喘息,脑子里像搅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吼,像是要把胸中的闷气全部发泄出来。
☆、塔怖二十六
忽然头顶生风,电击般的刺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脚前三尺昂然挺立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
蛇身最细的部位比张良的腰还粗,蛇头高高悬在洞顶,七寸处嵌了一具女人身体,女人的下半身融进蛇身里,而上半身却露在外面,从肩膀到肋骨部位横生出八条胳膊,每侧各四条,没有手掌,只有像螳螂腿一样锐利的胫节。
女人从张良身上撕下一片肉,嚼得满嘴是血。张良从没见过这种连体蛇怪,当下也不客气,拔刀应对。蛇怪极是厉害,蛇体游动迅速,不仅能做缠卷甩等鞭形攻击,嵌在蛇体里的八臂女人也张牙舞爪地配合攻击。
张良才和巨鳄竭力斗过一场,已是体力不济,身上多处被女人的利爪扯伤,又吃了一记“灵蛇甩尾”,肋骨似被扫断。但是张良越战越勇,在高强度的厮杀中情绪高涨,血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致使体内魂气激荡,身体发生异变。
异变后的张良凶残狂暴,用最原始的扑杀撕咬和蛇怪死磕,把蛇怪咬得满地乱滚,就在张良要痛下杀手时,从蛇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气,张良闻着有些发晕,迷迷糊糊间,就见蛇体上的女人变成先前那黄衣女孩的模样,流着眼泪苦苦哀求,求张良放她一马。
对着那张单纯稚嫩的小圆脸,张良死活下不了手,蛇怪趁他松懈,挣脱钳制,蛇腹抹油,一溜烟朝山洞深处游去。张良一路追出山洞,却跟丢了,洞外是一片空旷的低谷,哪还有蛇的影子?张良恼羞成怒,血化蝙蝠,追着蛇怪残留的魂气来到妙光山。
刚上山那会儿,张良已进入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状态,放纵蝙蝠猎杀群蛇,见到鬼头教的人更是红了眼,只想把他们撕成碎片,直到古丝婆把人质推出来,他才稍稍恢复神智,看到魏淑子,那口堵在胸口的郁气总算是真正散了出来,气一散,人就发虚了。
魏淑子心想张良见到的喇嘛不会是鬼魂吧?在这地底世界,常年照不到日光,阴盛阳衰,人死了怕是不容易升天,他们这些具有阴阳眼的人虽然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如果碰上神智清楚的鬼魂,外表又和人一样,反倒不大能分辨得出来。
魏淑子趴在张良肩上,伸手摸他头顶:“这头盖骨也是和蛇怪打架时被揭掉的?”
张良痛得“嘶”了一声,把魏淑子的手拉下来,粗声粗气地说:“那该死的蛇怪,掐准老子的软肋,下次再见到它,非得把它给抽筋扒皮!”
魏淑子问:“你就那么喜欢小孩?明知是幻觉还上套?”
张良斜了魏淑子一眼,靠在墙上低声嘟哝:“有愧疚。”
魏淑子好奇:“怎么说?”
张良烦躁地拨拨头发,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咧起嘴:“以前的事了,不留神害死一个小孩。”
魏淑子喃喃重复:“不留神害死一个小孩?”她也觉得张良不像是父爱过剩的人,其中果然另有缘故。
张良喘口气,低低地说:“事情过去太久,具体细节记不清,就记得是个常来找我玩的小孩,我那时住洞里,身边只有蝙蝠作伴,有个人来调剂调剂也挺乐,谁知道……不小心就死了。”说完把头猛地往墙上一撞,发出好大一声。
魏淑子忙把他往外拽:“撞墙好玩?别好的不学,学人自虐,行行行,我不问了。”
张良眼睛犯花,把头侧靠在魏淑子肩上,有气无力地说:“你问我也答不上来,记不清了,真记不清了,连怎么死的也想不起来,就知道是我害的,但我不是成心要害那小孩,是意外,肯定是个意外。”
魏淑子连声说:“是是是,是意外,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想不开。”
张良吐了口热气,也不想多谈心理阴影,能彻底忘记最好,他含含糊糊地问:“刚才你和小商在外面啰嗦什么?”
“小商让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有人质在他们手上,也不知都被关在哪里,只叫你好好养伤,小商说他正在和查桑贡布商量,打算拉拢我们进鬼头教,今天本来是要给我刺教标的。”魏淑子摸了摸被刺疼的部位。
张良拨开魏淑子的头发,见到耳后的血点,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喉咙里又发出轻微的低吼声。
“没事,别为了一点小伤动气,我伤得又不少。”魏淑子触摸张良鼻子上的褶皱,上下搓动,他的脸还没有完全变回人形,皮肤坚硬粗糙。
张良握住魏淑子的手:“想问什么就问,别摸来摸去。”
魏淑子抱怨:“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和那些蝙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变成蝙蝠样?每次都不正面回答,问了等于白问。”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觉得没必要说那么详细,真想知道的话,告诉你就是了。”
张良在山洞生活的那些年里,曾一度重伤濒死,洞里全是巨大的黑蝙蝠,那些蝙蝠似有灵性,每隔一日,就送一具同类的尸体给张良当食物,像是献祭一样。
从来都是人向鬼神献祭,什么时候听说过动物向人类献祭?张良那时只求生存,来者不拒,靠吃蝙蝠顽强地生存下来,活着虽是活着,可身体却产生变化,长出黑毛,五官变形,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终日浑浑噩噩,头脑也不怎么清醒。
如果不是黄半仙找上门,张良很可能会彻底蜕变成一只蝙蝠怪。据半仙说,之所以会异变,是因为张良体内掺杂了蝙蝠的魂气,充沛的魂气虽然能治愈创伤,却会破坏人体阴阳平衡,轻则伤病,重则撕裂内脏。
张良的情况较为特殊,他身上煞气重,承受住了过量的魂气,身体没受损伤,反而增强了内外机能,但不同物种之间的魂气很难完美融合,只能通过适当调理来相互制衡。
张良在黄半仙的协助下压制蝙蝠的魂气,逐渐变回人形,直到今天,他的生命机能仍然由两种魂气维持,属于蝙蝠的那部分外来魂气平常被压在体内,一旦外散,身体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这种变化虽能强化身体,却易损坏人的精神,如果异变超过一定限度,想再变回人样就难了。
所以半仙禁止张良血化蝙蝠,就算是控制普通蝙蝠,次数也不能太频繁,不管是血化蝙蝠也好,还是控制蝙蝠也好,都需要用到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魂气,稍有差池就会变成第二个宋玉玲。
“那你不也和葛巴尔族那些人一样,都成了人魔吗?”唯一的区别在于,葛巴尔族人借了犊,通过媒介间接摄取鳄鱼怪的魂气,张良没借犊,他身体素质好,不需要通过媒介来平衡阴阳。那山洞里的蝙蝠恐怕不单纯,之所以给张良献祭,应该是别有所图。
张良瞪了魏淑子一眼:“谁跟谁一样?我就是我,姓张名良,什么人魔?别给我乱加称号。”
魏淑子说:“加称号是方便归类。”
张良凶狠起来:“你把我当异类?”
魏淑子知道他很在意这件事,总强调自己是正常人,但事实上不正常就是不正常,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良哥,你别这么敏感,这世上谁不是异类?”
张良盯了魏淑子半天,忽然手劲一松,人又瘫软下去。魏淑子想也不想,横手兜在张良颈后,轻轻托住,免得他的头再撞上地砖,把脑浆撞出来有点恶心。
张良伸手勾住魏淑子的颈子,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她胸前,哧哧地问:“丫头,你是真关心我?”
魏淑子从没见过张良虚弱的一面,本指望能笑话他一通,却是笑不出来,看他变蔫了还挺不是滋味,心头沉甸甸的,也没了开玩笑打马虎眼的心情:“是啊,我快被你吓死了。”
张良脸上又显出凶恶狰狞的面相:“你怕我?”
魏淑子说:“我怕啊,你也知道你这人有多暴躁,下起手来没轻没重,我怎么能不怕?但刚才我怕,是怕你死,脑浆都出来了好不好!”
张良揉着额心说:“靠过来,我眼睛糊了,让我看清你的脸。”
魏淑子把脸低下去,张良一直说看不清,魏淑子就继续往下凑,直到鼻尖几乎相碰,张良臂上一用劲,按住魏淑子的后颈,抬头吻住她嘴唇,只亲了一下就又软软倒回去。
张良的唇很烫,也不柔软,魏淑子以前给女人做过人工呼吸,从没有过这么烧灼和坚硬的触感,这种高热的温度,只在唇上一点,就烧进了心里。
魏淑子呆呆望着张良,张良蒙住魏淑子发直的眼,嘶哑着声音说:“我栽给你了。”
魏淑子捂住张良的手背:“别啊,我说过对流氓大叔没兴趣。”
张良竖起眉头:“谁是你叔?”
魏淑子马上改口:“好吧,流氓大哥,我说过对你没兴趣,看不上你,你别让我出尔反尔。”
张良嗤笑:“你这满嘴跑火车的臭丫头,出尔反尔的事还少了?从来没一句实心眼的话。”
魏淑子咬了咬嘴唇,低声说:“良哥,我是挺喜欢你的,就像打工小妹喜欢给她多发工资的老板。”
☆、塔怖二十七
张良被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给气噎住了,把她的手拉到嘴边啃了几口,非在皮肤上嗑出牙印来才甘心。魏淑子被咬疼了,本想以牙还牙,看他又陷入轻度昏迷,也就不忍心再下口。
张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魏淑子的衣服里,呼吸仍是粗重而急促,眼皮却闭得严丝合缝,看来是睡熟了。张良向来睡得警觉,这次却沉到摇也摇不醒,魏淑子轻唤两声,见没动静,就托着张良的头,轻轻挪到地上。
刚想起身,却发现张良拽住了她的外套,五指抠得紧紧的。魏淑子呆看着张良的爪子,看了很久,嘶啦一声拉开拉链,把外套给脱了。
魏淑子也说不上这会儿是什么心情,酸甜都有,还有点苦,不到五味掺杂的地步,也离得不远了。张良有时让人气得牙根发痒,有时又让人心疼,他说他栽了,但魏淑子还不想栽进去,只是这感情的事,不是她单方面抗拒就能甩得开。
魏淑子用外套盖住张良,走到牢笼前,拉拉铁链锁,压着声音叫唤:“喂,来个人。”
黑袍女人开门进来,冷森森盯着魏淑子,也不说话,一张假人脸煞白煞白的,毛孔里浮出一层黄油。
魏淑子提要求:“人质睡着了,地砖冷,拿两床被子过来。”
黑袍女人转身就走,没多久,抬了毛毯被褥过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魏淑子铺好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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