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普眼中的世界





  “她真的很不能放松。”那小子告诉盖普。
  “你对放松人家知道个屁。”劳夫太太说。
  盖普领着那小子走出卧室,穿过机关重重的后楼梯,穿过厨房,来到敞开的大门口。
  “你知道,是她叫我来的,”那小子解释道,“都是她的主意。”
  “她也叫你离开。”盖普道。
  “你知道,你就像她一样不放松。”那小子道。
  “孩子知道你们搞什么鬼吗?”盖普问他,“你们上楼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了吗?”
  “别担心孩子,”那小子道,“孩子最美,老兄。他们知道的比成年人以为他们知道的多。孩子是完美的人类,只要大人不介入。孩子没问题的。孩子永远不会有问题的。”
  “你有孩子吗?”盖普不由得嘟哝。盖普对这年轻人很有耐性,但一提到孩子,他就耐性全失,他最容不得别人教训他。“再见,”盖普对那小子说,“不要回来。”他轻轻一推,把他推到门外。
  “别推我!”那小子吼道,但盖普往下一蹲,便躲过他的拳头,然后拦腰一抱;他觉得这小子体重只有七十五磅,充其量八十磅,但实际上当然重得多。他把这小子双臂扣在背后,一手托起他身躯,把他送到人行道上。这小子不再挣扎后,盖普才放开他。
  “你知道要去哪儿吗?”盖普问他,“要给你指路吗?”那小子深呼吸,摸摸肋骨。“不准怂恿你的朋友到这儿来打鬼主意,”盖普道,“连电话都不准打。”
  “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老兄。”那小子哀鸣道。
  “也不准再叫我‘老兄’。”盖普道。
   
11劳夫太太(4)
“好啦,老兄。”那小子道。盖普觉得喉咙里涌起一股愉悦的干燥感,他知道这是他想揍人的前兆,但他克制了这股冲动。
  “请你离开。”盖普道。
  一条街以外,那小子喊道:“再见,老兄!”盖普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追上去;接下来可能上演的喜剧令他跃跃欲试,但要是那小子不怕,可就叫人大失所望了,盖普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愿。他挥挥手,那小子竖起中指,走开了,可笑的袍子拖在地上——一个早期的基督徒迷失在郊区。
  当心狮子,盖普想道,他祝福这孩子能臻于完美。他知道,再过几年,丹肯就是他的年纪;盖普只希望跟丹肯沟通会容易点。
  回到屋里,劳夫太太在哭。盖普听见她在跟狗说话。“喔,比尔,”她啜泣道,“真抱歉我虐待你,比尔。你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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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盖普从楼梯口喊道,“你的朋友走了,我也要走了。”
  “无胆鼠辈!”劳夫太太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她的哭声变响亮;盖普想到,狗很快就会开始嗥叫了。
  “我能做什么?”盖普朝着楼梯喊。
  “你起码可以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劳夫太太叫道,“你这个假道学的无胆鼠辈,真叫作孽!”
  作孽是什么意思?盖普边想边爬上楼去。
  “你大概以为我经常做这种事。”劳夫太太不修边幅地躺在水床上。她坐起身,系紧了浴袍,比尔的大脑袋搁在她腿上。
  盖普确实这么想,不过他摇摇头。
  “我可不是从羞辱自己当中找乐子的那种人,你知道。”劳夫太太说,“看老天分上,坐下。”她把盖普拉到摇晃的床上。“这该死的东西水不够了,”她解释道,“我老公一直得给它加水,它会漏水。”
  “抱歉。”盖普道。现在他是婚姻顾问。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遗弃你妻子,”劳夫太太对盖普说。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狗舔他的手指。“男人做这种事最可恶。”劳夫太太说。“他竟然告诉我说,他对我感兴趣都是假装的,‘这么多年来!’他说。然后他说,几乎所有其他女人,不分老少,在他眼里都比我高明。说这种话真不是人,是吧?”劳夫太太问盖普。
  “没错,不是人。”盖普同意道。
  “请相信我,他离开我以前,我从来没跟人乱搞过。”劳夫太太告诉他。
  “我相信你。”盖普道。
  “这对女人的自信是很大的打击。”劳夫太太说,“我为什么不自己找点乐子?”
  “应该的。”盖普道。
  “可是我真不高明!”劳夫太太坦承,她用手捂住眼睛,在水床上摇晃。狗试图舔她的脸,但盖普把它推开;狗以为盖普要跟它玩耍,向前一扑,躺在劳夫太太大腿上。盖普一记打中狗鼻——出手太重——那可怜的畜生哀嚎着躲开。“不准你伤害比尔!”劳夫太太大声道。
  “我只是想帮助你。”盖普说。
  “你伤害比尔帮不了我,”劳夫太太说,“耶稣,每个人都疯了吗?”
  盖普仰天倒在水床上,紧闭双眼;床摇晃得像一片小海洋,他不禁呻吟出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他坦承相告,“我对你面临的困难很抱歉,但我真的没什么可做的,不是吗?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尽管说吧!”他道,眼睛仍紧紧闭着。“但你的心情别人帮不上忙。”
  “说这种话真能给人家打气,”劳夫太太道。比尔在盖普的头发上呼吸。有谁在试图舔他的耳朵。盖普很好奇:是劳夫太太还是比尔?然后他觉得她的手在内裤里握住他的###。他冷静地想着:如果我真的不要她这么做,我干嘛仰天躺下。
  “请不要那么做。”他道。她当然发现他没兴趣,于是放开了他。她躺在他身旁,然后又翻过身,背对着他。比尔试图硬挤到他们中间,床猛烈地摇晃,但劳夫太太用力在它肉厚的肋骨上顶了一下,狗咳嗽着弃床而就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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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劳夫太太(5)
“可怜的比尔,我对不起你。”劳夫太太说,她轻声啜泣。比尔坚硬的尾巴拍打着地板。劳夫太太好像要完成自我羞辱的过程似的放了个屁。她的哭声很稳定,像盖普知道的可以下一整天那种雨。婚姻顾问盖普不知道怎样可以让这女人有点自信。
  “劳夫太太。”盖普道——然后试图吞回他的话。
  “什么?”她道,“你说什么?”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转头瞪着他。她听见了,他知道。“你刚说‘劳夫太太’?”她问。“老天爷,‘劳夫太太’!”她喊道,“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盖普在床沿坐起身;他很想加入比尔躺地板。“我认为你很动人,”他对劳夫太太喃喃道,但他面对的是比尔。“我真的认为。”
  “证明给我看,”劳夫太太说,“你他妈的骗子。证明!”
  “我无法证明,”盖普说,“但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动人。”
  “我甚至不能让你勃起,”劳夫太太尖叫道,“我半裸躺在你旁边——在我他妈的床上——你连起码硬一下的样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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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因为我故意要在你面前掩饰这种事。”盖普道。
  “你很成功,”劳夫太太说,“我叫什么名字?”
  盖普从来没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最糟糕的弱点:他多么需要赢得别人的欢心,多么渴望人家喜欢他。他知道,每多说一个字,麻烦就陷得更深,谎就撒得更大。现在他知道她所谓作孽是什么意思了。
  “你丈夫一定疯了,”盖普道,“我看你比大多数女人好。”
  “啊,拜托别再说下去了,”劳夫太太说,“你一定有病。”
  一定。盖普同意,但他说:“你应该对自己的性魅力有自信,相信我。更重要的是,你应该培养其他方面的自信。”
  “从来就没有其他方面,”劳夫太太承认,“除了性,我从来没对其他事情热衷过,现在我连性上头也不吃香了。”
  “可是你还在读书。”盖普探索地说。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劳夫太太道,“这就是你所谓培养其他方面的自信吗?”盖普眯起眼睛,希望自己昏倒;他听见水床发出冲浪的声音,觉得危险,才睁开眼睛。劳夫太太脱光了衣服,伸开四肢躺在床上。小小的波浪仍在她身下回荡,风骚肉感的身体迎向盖普,像一艘结实的划艇停泊在波涛起伏的水上。“勃起给我看,你就可以走人,”她道,“给我看你勃起,我就相信你喜欢我。”
  盖普试着用想象勃起;为了做到这一点,他闭上眼睛,想象别人。
  “你这王八蛋。”劳夫太太说,但盖普发现自己已经硬起来了;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困难。他张开眼睛,被迫承认劳夫太太不是完全没有魅力。他拉下短裤,亮给她看。这动作本身让他更坚硬;他发觉自己喜欢她湿润蜷曲的荫毛。但劳夫太太对他的展示既不失望,也不兴奋;她已经习惯于失望。她耸耸肩膀,翻个身,大圆屁股朝着盖普。
  “好啦,你真的硬得起来,”她对他说,“谢谢你。你可以回家了。”
  盖普很想摸摸她。他觉得尴尬无比,他觉得光是看着她就可以达到高潮。他跌跌撞撞走出门,下了那诡谲的楼梯。今晚这女人的自虐是否已告一段落?他不知道。丹肯安全吗?
  他考虑把守夜的工作延长到令人安心的黎明初曙。他踢到掉落的煎锅,它撞到炉子锵啷作响。他没听见劳夫太太的声息,只有比尔的呻吟。要是孩子们醒来,有什么需求,他确信劳夫太太不会听见。
  凌晨三点半,劳夫太太终于安静下来的房子里,盖普决定整理厨房,打发时间直到黎明。他熟悉家庭主妇的工作,把水槽装满水,开始洗盘子。
  电话铃响,盖普知道准是海伦打来的。他这才忽然想起——她可能会产生很多可怕的念头。
  “哈啰!”盖普道。
  “拜托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好吗?”海伦问。盖普知道她一定醒了好久。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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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劳夫太太(6)
“什么鬼也没搞,海伦,”盖普道,“这儿有点小麻烦,我不想离开丹肯。”
  “那个女人在哪儿?”海伦问。
  “在床上,”盖普说,“她昏死过去了。”
  “为什么?”海伦问。
  “她在喝酒,”盖普道,“这儿本来有个年轻男人,跟她在一起,她要我把他弄走。”
  “然后你就跟她独处了?”海伦问。
  “时间不是很久,”盖普道,“她睡着了。”
  “我看也不需要很久,”海伦道,“跟她——”
  盖普听任沉默持续。他有一段时间没经验海伦的妒忌了,但他立刻忆起那种出乎意料之外的尖锐。
  “没事的,海伦。”盖普道。


  “告诉我,你在做什么,要非常精确,就是现在。”海伦道。
  “我在洗碗。”盖普告诉她。他听见她很自制地吸进一口长气。
  “我不懂你为什么还待在那儿。”海伦道。
  “我不想离开丹肯。”盖普道。
  “我觉得你该把丹肯带回家,”海伦道,“马上。”
  “海伦,”盖普道,“我很规矩的。”听起来像在分辩,连盖普也这么觉得;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其实不尽然那么规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补了一句,他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比较有把握。
  “我懒得问你干嘛洗她家的脏盘子。”海伦道。
  “为了打发时间。”盖普道。
  但事实是,截至目前,他都没有思考过自己在做什么。一切似乎很没有目标——等待黎明,好像只有天黑时才会有意外发生。“我在等丹肯醒来。”他道,但话才出口,他就发现这也毫无意义。
  “为什么不叫醒他?”海伦问。
  “我很会洗盘子。”盖普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我知道你很会做那些事。”海伦道,语气尖刻,不能当笑话等闲视之。
  “你这样想,会搞得自己生病的。”盖普道,“海伦,真的,不要这样了。我没做任何不应该的事。”但盖普像清教徒般,对于劳夫太太使他勃起一事耿耿于怀。
  “我已经搞得自己生病了,”海伦道,但她声音软化了。“拜托你马上回家,”她道。
  “丢下丹肯?”盖普道。
  “看在老天分上,叫醒他!”她道,“要不然把他背回来。”
  “我马上回家,”盖普说,“别担心,不要想你在想的那种事。我会把经过全部告诉你。你说不定爱死了这个故事。”但他知道,要是真的把全盘经过告诉她,他就麻烦大了,他得仔细想想,该省略哪些部分。
  “我觉得好多了,”海伦道,“我等你,快点。拜托不要再洗盘子了。”然后她挂了电话,盖普把厨房查看一遍。他觉得辛苦了半个钟头,劳夫太太的厨房并没有太大改变。甚至劳夫太太恐怕不会发现,有人曾经着手清理这片瓦砾堆。
  盖普在一堆堆扔在起居室里、令人望而生畏的衣物当中,搜寻丹肯的衣服。他知道丹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