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婚启事





第三部分 功夫
    2004…12…11
    夜里,得知K和朋友一起。心里才放心。我怕他孤单。其实他很孤单。他所有的朋友避之不及。我不相信有谁爱这么暴戾和乖张的人。我这么听话,连我都没有人爱。
    有些人很孤独,便来找我。找到我之后,发现我也很乏味。便都一个个地,离开。
    我的确乏味。没有见解。我看到《功夫》就笑爆肚皮。在酒吧里和地主看一遍成色不好的枪版,还咯咯笑,令旁人侧目:原来阿飞笑起来这么八婆。
    我决心去电影院再看一遍。和智贤一起看。无条件支持偶像周星星。我觉得他十分年轻十分帅。我崇拜他。我认为他是民族英雄,理财专家。他的片子成功在细节上。一种洋溢着欢乐的细节。我们是一个忧伤的国家,这样的片子能令我们快乐。
    我也有我的武侠情结。练不了轻功我就坐飞机。坐飞机去看周星星。我们应该头脑简单万众一心地反日。我们应该霸占他们的姑娘。摈弃他们的电器。
    躲在一苇家里。她有李碧华!她有很多李碧华。我这个人小气,绝对不肯买这样的小说。可是花眼睛看,却绝对舍得。
    李碧华最好的是中长篇——《青蛇》、《胭脂扣》和《霸王别姬》。她最擅长的是挑逗。因她似乎很懂得男女之间,时时有冷言慧语,赢得一大片小资芳心。她冷眼看得清楚。我不似她。我看不清楚,我赢不了便走。反正我有拖箱。在我看她很Se情。历史Se情小说。似乎是冯唐说的。
    智贤时常和我讨论孤独和死亡的命题。我想我的音乐里很多也在诠释这个东西。可是以后会尽可能避免。孤独和死亡是终极问题,过度地关心终极问题,会失去过程中的许多乐趣。我现在还在音乐里,讨论关于爱情,情欲还有温暖的问题。表面严肃,其实放浪不羁。
第三部分 云诗
    2004…12…12
    坐飞机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三亚。
    智贤那时坐在我身边,窗外白云朵朵。我诗性大发,作诗一首
    云都是有影子的
    大云有大影子
    小云有小影子
    郑渊洁也和诗一首:
    鸟都是有影子的
    大鸟有大影子
    小鸟有小影子
    其品格不知比我下了多少。我嘲笑他,要他甘拜下风。
第三部分 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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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12…13
    “你觉得这些有劲吗?”K在黑暗中说。
    我默不做声。
    为什么没有劲。我亦是热爱一切浮华与艳情的,同样也是薄凉的,你不能阻止我如此爱,你也不能阻拦我做着醉生梦死的梦。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是我真正所要,除了欲望,无穷尽的,悲伤的,浅尝辄止。还有就是迟迟不到的死亡。欲望如此甘美,因为它离死最近。
    青春期是相似的。我不特殊。我如此不特殊。
    早晨起来,穿过学校去找K。叫他起床。一起吃早餐。豆浆与包子,他如此俭朴,我们都如此凡俗。我是做梦的行尸走肉,不肯醒。这是我的梦之一。日常和平庸的生活,幸福。
    他过马路去坐车。他是我最爱的少年。如果可能会尽可能溺爱他。我爱他的笑。他的眼睛。他的小小的野心。他脸上的干净和邪气。他要生机勃勃,他要生。我为他骄傲。便是枯坐在屋中,挂念他,仿佛挂念远行的爱人,不过是古诗词的重复,我不是我,他不是他,我们不过是几千年里的脸谱和一场龙套。他不爱我。他把护手霜往我脸上搽,嘱托我去买手套,嗔怪我抬杠。这是我的幸福,我还是不小心冻到自己,因为我健忘,冷过之后疼过之后,浑然不觉,又做一场梦,孜孜不倦。
    夜里想披衣而起,像那个死去的庚娘,寻找自己的亲人。我知道我要找谁。告诉他我要去找他。这个他是另一个。但是我依然不能这么告诉他。这让我想起了8年前写的歌:
    欲望像野花一样在黑暗中疯狂地生长
    没有泪水。
第三部分 何勇
    2004…12…14
    昨日前同事,文化编辑张映光电话来,说他采访何勇,我也一起去凑个热闹。
    我便去之。到了簋街小饭馆一时认不出他来。倒是何勇说:你们乐队挺好的,昨天我们还讨论了说要不要一块演出的呢。
    我听得马屁,着实高兴。看来我们乐队通常都是些老炮比较识货。小孩子天真无邪,不理解。
    前同事辛勤采访,我辛勤吃饭,十分高兴。这样的采访,我喜欢。不用张嘴说话。
    何勇兴致很高,因为他周五要开一个魔岩三杰的十周年纪念演唱。张楚失踪,窦唯不来。他决定一人独撑。怎么能不做出些动静呢?十年了呀。
    他话很多,也没有遮拦。他以前很胖,是用药的缘故,但是现在瘦下来了。他说他肯定比现在的小孩子年轻,这也好,确实不像是一个35岁的人。当年他就是最年轻的摇滚歌手啊,
    94年在红墸莩?5岁,一个摇滚明星呼之欲出,最后只是一场漫长的春梦。中国摇滚进入僵死之地,张培仁退出,良性的商业操作撤出内地。然后十年过去。何勇打算复出。有人说:咦,你不是疯了吗?何勇说,是的,我是疯了,可是别人都死了。
    原来这个人十年过去,还和一个小孩子似的。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十年靠什么度日呢?用药应该是昂贵的。
    后来大家兴致很高,要去糖果俱乐部K歌去。他嚷嚷着,要给我们唱范晓萱。他后来真的唱了,罗大佑,李宗盛。等等。我唱了几个甜歌,十分甜腻,他们颇是惊叹:摇滚歌手这么甜,简直跟小甜甜似的。
    我送何勇我们的唱片,后来有一只小狗狗,十分可爱,也送他了。他很高兴,他小狗叼嘴里,说,我家有一只真的狗他们俩可以作伴了。
    我有些舍不得那只可爱的小狗,就跟他说,如果我们闹掰了,你可要还我,这是我最喜欢的小狗。
    他惊讶:姑娘:我们会闹掰吗?
    我说,没准,我们两个政见不同。
    如何不同?
    我觉得刀狼不好,你觉得他好。
    他一听,赶紧纠正:我不是说他好,我是说,对这事儿,我们要承认。
    原来吵半天,说的是一样的。
    他的贝斯是一个北京男孩子,有些贫,还结巴,要了我的电话,说改日一起看电影,我很担心他要我请,不肯同意,他说,50块一张票他还是出得起,我心里想,只要不是我出钱,和谁看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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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何勇说,今天当了一回三陪:陪吃饭,陪聊天,陪唱歌。要给小费的。
    唱歌到了三点,各自散了,我先上车,何勇问,要不要送,我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就自己回了。电梯关了,爬了八楼回家。
    一路想:这般率性的人,怎么一点没有长大。不知道内心的争斗,要折磨他自己多久。可幸的是,今天他说话,一直头脑十分清晰,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觉得他比许多小孩子要年轻,要理想主义得多。他评价自己,只有两个字:悲剧。
    是,上天是不是并不眷顾有才华和有理想的人呢?做音乐的人都那么单纯。而我自己,我们乐队,还要为这样的理想苦撑多久呢?
    何勇说:柯本死了,那中国那些活着的,难道不是更英雄吗?我们只是有幸活在一个错误的时代,一个荒谬的时代,丧失了标准的时代而已。我们连痛苦都这么尴尬这么地不合时宜。
    他说了许多话,我心有戚戚,但都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我发稿又晚了。
第三部分 无题
    2004…12…15
    知道截稿日子近了,但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相比阳痿;就是这个意思吧;心有余而力不足。
    K走了,回家了。每天我一个电话过去,一个小时,都是长途。
    昨天去买鞋子去了,看到鞋子都是200…300的。我看中了一双高跟鞋;想来自己也不会穿;放弃。后来又忙着跑,没买。
    同屋整天数落我不是,我就道歉了。虽然不出声,已经有了心理障碍了。我心情极其紧张,障碍已经产生,我就不再想有交流了。
    后来我去买演出用的衣服。要300。其实做工很差。卖衣服的女孩子胖乎乎的。十分不礼貌,我最后对她猛地发了火;走了。等于把别人给我的火变着法子转移给了别人。还把和我一起的小女孩子吓了一跳。
    懒得吃饭;懒得洗衣服,懒得梳头;懒得收拾屋子;我感到我的生活太无序了。我需要有人在我身边,做我的主心骨。
    我自己不是我自己的主心骨。
    昨天演出去了。人不多。但是效果还不错。我挺喜欢的。我的体力已经不大好,唱了三十多分钟;下了。
    我总感到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到底怎么了?我需要安静一段时间。认真谈个恋爱,认真做音乐。认真写个小说什么的,对自己有个交代;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焦虑和惶惑中度过。这是我惟一的出路。
    世界上希望还是有的。虽然好像也会给我希望,但是我实在太懒惰了,我像那个古代笑话中的懒婆娘,连动一下那个脖子上的饼;都懒得。
    我有时会想起小康。我现在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早就不爱他了,是的,我对他实在是太冷酷了。以后我会对别人好一些的。
    我开始容忍这个事情:他和我无关。还有我开始渐渐接受这个事情:任何人与我都无关。是的,每个人来爱过我一段时间,那是一种上天的馈赠;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会渐渐走远的。我们要习惯分别。
    在这方面我还是太幼稚。对待每一次分别,我不能够有平常心。其实不要紧的,没有人要为一个人去死。
    我就是在许多无声的时间流失中,检讨自己。这样教育着自己。我总希望我的朋友不要像我这样,走着许多弯路。青春太短暂,爱情是很宝贵的。如果我没有充分地享受到爱;那是我自己的造化不够。我自己的心太狭隘;不能够像一个很大很大的容器,容下许多的人,来爱我。
    我记得去三亚的时候,有一天,我们要坐渡船回到陆上,我和我的同事们在排队。渐渐地有人加塞;把我和他们隔了比较远。我就不能够和他们一起了。那时感到时间太漫长了,我又焦急又孤单。那一段时间;我居然开始想念在我不远处的同事了。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我们重新在一起,我才心安下来。
第三部分 有染
    2004…12…16
    我最近很受欢迎。有人表示要和我一起去看三环的车灯,有人在卡拉OK包房里要拉我的手,有人表示有空来我家坐沙发上陪我看电影,有人则发出抱怨说:
    你要是再不写我
    我可要写你了!!!!
    哈哈,我只好在博客上写他了。
    LZM,我的小兄弟,新京报大牌娱记,曾经来我家看电视,坐我的床,用一次性纸杯子喝水,当时电视里放的是金粉世家。他发誓再不去我家看金粉世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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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兄弟,说,阿飞我们像爱祖国一样爱你。
    以后,他身边的女孩子,都对我很放心,因为谁也不会和祖国有染的,因为祖国,简直不能算是个女的!!!!!
    我们在新京报共事,却总是惊鸿一瞥,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如果这顿饭我请,下顿饭一定是他请。
    后来我离开最近却见他多起来,一次是去一个唱片公司,一次是一起看演唱会,最后我们采访何勇,他也来了,一起K歌。
    他说,你不觉得最近我们碰面次数太多了么?
    我用力点头:看来我们之间要发生一些故事了,在十年之内。
    他也点头,
    莫非我们有染?
    他说,要染,也是你染我!
第三部分 离开
    2004…12…22
    我问K: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他不回答。
    我又问一次。
    我的意思说,你需要我抱着你吗?
    他说,你爱我吗?
    他说,你不爱我吗?
    K在夜里狂躁无比。他在自己的悲伤和失意中不可自拔。可是他忽略了每一个颗心都很脆弱,都需要安慰。只有爱别人才能得到爱。他肆无忌惮地,不在意地,顽童一样地,可是,原谅是不可以重复很多次的。
    你爱我吗?
    亲爱的,离开你我感到很难过。抱着你我感到害怕,不知道下一秒钟你是不是要对我恶语相加。你的病症没有痊愈,对自己不加控制,我感到心里很害怕。亲爱的,我承受不了暴烈和无常的方式。你的每一秒钟都会不一样。你没有肯定过我为你做的一切。买好的退烧药,我帮你收起来的镇定药,还有离开前给手机充电。还有等你回来。还有夜里不能入眠。我的胃很难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更重要的是我感到没有希望。
    然后我一个人在这里哭了。
    我以后再也不去网吧了。这里空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