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by七夜花火(泠枫)





司徒笑着对我说:“大毛,该你了,去吧。”
颈圈上的绳子交给了别人,我无法退缩的站了起来。
不动。虚弱的可笑的抵抗。
这里是我的领地,除了这里,我什么地方都不去。
司徒狠狠的推了我一把,眼神中全是鼓励和促狭的笑容。
再也无路可退。
脖子上的绳子狠狠的往前拖,我依然忍不住地回头。刚才还安心憩息的地方越来越远,已经不是我能回去的地方了。
现在,欲望才是彻底支配我的主人。
舔舐,抽插,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眼前。
被我压在身下的男人眼中全是无奈。
我冷冷的看他,眼睛里干干的,映出来的伤心绝望,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主人。
身后的司徒咯咯的笑着。
那清脆爽朗的笑声直直穿透了我的心。
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和那些粗鄙发泄的牲畜,是一样的。
一样的下贱,一样的可以随意玩弄肆意利用。
阳光太耀眼,再不能直视那蔚蓝的天空,我闭上了眼睛。

我,又失去了自己的领地。
我很长时间很长时间的在外面游荡。
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落脚点。
梦纵使再美丽,终究也没有必然的归属。
司徒还是喜欢我,就像喜欢任何一只畜牲一样的喜欢我。
我却再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他的微笑,他的温柔,他的关怀,如同雾中花,水中月。
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找不到我的领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一头豹子,失去了自己的领地,意味着死亡。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充满担忧。
我只能盲目的绝望的寻找。
漫漫的悲哀。
无所归属却舍不得离开。
于是,只能等待。
等待着继续残喘,或者死亡。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我的处境从来都没有改变。
…………
…………

颤抖的坍塌的巨石向他砸过来的时候,我很庆幸我依然待在他的身边。
本能反应,原就是短短的惊鸿一瞬。
我终于又能坦然地将头顶在他的胸口,就像梦醒前千百次做的撒娇那样。
他的眼中全是悲伤,或许还有泪水。
我已经再不能看见了。
豹子,天生只求生存。而要生存,就要为自己的领地而战。
天是那样的蓝,阳光金灿灿的是生命的颜色。
美丽少年向我绽放温暖的微笑:“乖乖,你是我的了。”
他的黑衣在风中飘荡,像是母亲温柔闪动的皮毛。
我笑着扑向他,如果有下一次,我再不拒绝。
番外一
申屠施走上露台,看见赵仕杰依然立在那处,不免有些叹息,将手中的紫貂披风轻轻盖上他的肩头。
“你是何苦?”他叹道,“以你的手段,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将他留下,你为何要选择任他离开?”
赵仕杰苦笑道:“可惜这一百种方法中没有一种能让我不继续欺瞒他……我俩之间的症结也就在于此,我此生最大的憾事莫过于楚越死时无能为力,但至少杨凡……我想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
申屠苦笑道:“即使他腹中是你唯一的骨肉,你竟也舍得给他那药。你也真是敢赌,若他稍微狠心一些,或者知道了沈逸风未死之事,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将那药服食下去。”
赵仕杰道:“我不告诉他沈逸风的境况,不仅是同誉王爷有所约定,也因为我的私心使然。”
“你竟然如此痴情,我……那些一直倾慕你的人看见,不知又要如何心碎了。”申屠也将视线投往那莽莽雪原,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竟徒然生出许多心酸来。
赵仕杰低头看他,发现对方也只身着一件单衣,脸色因为严寒俨然已有些青白,更显得不像这世间之人。
赵仕杰轻轻将身上的紫貂披风脱下,再覆在申屠施身上,笑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军师,可不能让这场雪冻出病来。”
申屠嘴角轻斜,喃喃道:“是啊,最重要的军师,如此而已……”心中其实早就明白,也做了自己的选择,不过听他这样一说,胸口还是如裂开一个洞口,疼痛且寒冷。
即使身上那厚厚的紫貂披风还带着对方的体温。
“你接下去要如何?就此将他放开可不是你的作风。”申屠望着眼前的男子,对方眉间是熟悉的坚毅,他明白,这个男人已经有所决定。
赵仕杰道:“我父皇还有一个孩子,虽然是楚越当初被他强迫所生,毕竟还是楚越的骨肉,所以在楚越死时,我将他从宫中偷了出来,现在也已是成|人了。”
“你想扶他为皇?可现在局势未定,你又确信他能肩负此大任?别忘了你和皇上的约定,况且若天下再次大乱,杨凡怕也不会安生。”
赵仕杰只是笑笑。
若不是顾忌到这点,他到宁愿选择司徒的位置,即使放弃所有,即使对那人以礼相待,陪伴在他身边,也总好过孤单一人遥遥思念。
“在这几年之中,我要让他能独当一面。”
“而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申屠努力忍下心中苦痛,微微颔首。
“若为你所愿,属下自然全力以赴。”
如今也只能以此关系为媒介,既无法与之为友,也无法与之为伴。
突然喉咙一样,申屠无法自抑的咳嗽起来。
摇头微笑安慰眼前人温柔而残酷的担心,将染了血的袖口悄悄藏过。
那么就看吧,看我这破败的身子能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能到看见你心愿达成的那日……
番外二(1)
夜凉如水,屋里那人呼吸已均匀而平缓,应该已是入睡了。
赵仕杰微微叹一口气,虽然已将帝王之位交出,安然隐退于这一早就备好的所在,但和那人之间,却并未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
看着念风和寄思,只是想想那名字的出处,心里就有些难以言喻的挫折感。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那人已接受自己存在于他身侧,能看他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脸幸福满足,就应该知足而乐。
得到沈逸风将至消息之后,自己便有些魂不守舍,不知会被几个人看出来。
此时此刻,若要说出:“是他选择,我自然无怨。”恐怕是已难开口。
人心总是这样,得到一点,又想要更多的一些,尤其是……他现在尚还不知沈逸风未死之事,即使过了这许多年,谁又能保他在看到那人出现之后不会再燃旧情?
发现自己实在想的太多,赵仕杰微微苦笑,叹一口气。
“仕杰?”屋里人似是被那声叹息扰了清梦,模模糊糊的问道。
赵仕杰躲也躲不过,索性也就推门进到室内。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唉声叹气,又是为何?”那人半支起身子,还带着睡意的眼中流露出些许调侃的意味。
赵仕杰无奈笑笑,道:“不过是明日要来一位故人,有些顾念而已。”
那人促狭道:“怎样一位故人,会让你坐卧不宁,倒也不似你了。既然明日此人就要来,你不若早些安歇吧。”
赵仕杰心念,能让我坐卧不宁的,独你杨凡一人而已。只这句话,怎样也说不出口的。
他立了片刻,终是决定告诉那人,将来之人是谁。
岂料那人道:“也罢,今日念风和寄思难得竟留在司徒那里了,我自己一个人睡倒也觉得这屋里过于空了些,你要不嫌,索性就和我挤挤吧。”说着就将身边的位置让出了些。
虽则两人之间还未到你情我爱的地步,如今倒也因为共有那两个孩儿,关系融洽贴近了许多。
赵仕杰倒也不推却,脱了鞋袜,和衣躺到那人身边。
心中浮上一丝暖意。
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是否想知道明日谁来?”
那人却避开这个问题,只说:“你打算就这样睡?”
赵仕杰叹一口气,解了外衣,又复躺下。
却听那人道:“你不用担心,就算逸风回来,我和他……也再无可能。”
赵仕杰不防他竟突然来这样一句,一时竟未说出话来。
那人又道:“明日要来的,就是他吧?”
赵仕杰瞬息便稳了心神,颔首道:“是,你原来已经知道了。”
那人笑道:“即使是知道了……我却也不能知道我见了他真又会如何。只是他现在已经有人在旁,我……”他别有深意的望了赵仕杰一眼,接着道:“大约那些情感也淡了。”
赵仕杰心头倒弥漫上些说不出的东西来,堵的有些难受。
他明白了那人的意思,时日久了,又有了隔阂,感情自然是淡了。
最无情的,还是眼前这人。
他不禁自嘲笑笑,若不是紧紧相逼,伴其左右,恐怕被遗忘的速度,是比谁都快吧。
那人起身拉开被子盖在他身上,道:“你竟然如念风一样,连被子夜不会自己盖么?”
终是说了一句:“早些安歇吧,他们一早就要过来,总是要做些准备的。”
那人手上一顿:“这些事情,你早就打点妥当了吧,我又何须操心?”
但也径自拉了被子卷住身体,只留给赵仕杰一个背影。
虽无话,却难以成眠。
对方的呼吸也不复轻浅,看来也是再未入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三更的梆子声,那人索性坐了起来。
“见他之前,我看我得要同你先将这话说明白了。”他拉开赵仕杰身上的棉被:“我知道你未睡着。”
赵仕杰也坐起来,先拿了自己外衫披在那人身上,虽还未落雪,天却一天寒胜一天了。
“你究竟是要我如何?要留他下来还是随了他去?”那人扯下他刚披在自己肩上的衣服,“难道我还说的不明了么?”
原来他还是这样冲动……赵仕杰苦笑着收起外衫,道:“我什么也没想,不过是……现在他身边有誉王爷,终究是有些不便。”
“你担心我见了他们在一起会受不了刺激?”那人掩面而笑,声音里却夹杂了一丝悲戚。“若是这样倒好,他有了依托,誉王自然会好好照顾他,若他同我……我却没有那个信心能兼顾他和念风寄思,总会有些偏颇吧。”
赵仕杰自然知道他未说的是什么,念风寄思,只要知道那段过往之人,都能猜到这名字依托的思念,只不过,这两个孩子终究是他的儿子,那人和沈逸风之间,一辈子都会有这样的隔阂存在其中。
他竟然是全都知道,而且,也将一切都想透了么?
怕只怕,这人那些许的优柔寡断,在见了沈逸风之后,又会死灰复燃。
沈逸风虽然现在随了誉王,可也传闻誉王未动他一根寒毛,沈逸风到底做了什么决定,赵仕杰也无从得知。
唯一知道的是,誉王前几日飞鸽传书,约了日子,说要前来拜访。
两人本已无甚瓜葛,加上现在身处此地乃是一件秘事,并无几人知道,那么誉王既然能得知,自然事费了些手段。
他为何这样做,自是不难推断。
所以,一切皆要等了明日……
赵仕杰再次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明日要见他,你总也要精神些才好吧,至少也不能缺了礼数。”
“你……”那人像是憋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忿忿看了他一眼,拉起被子又复躺下。
赵仕杰看着他的的背影,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躺下。
不知道他那硬生生吞下去的半句是什么,但却奇迹般的安下心来。
明日如何,就明日再说吧,难得此刻能与他同床共枕,为何又要为旁的事情干扰了心神?










番外二(2)
当看见那个纤细得几乎要被风吹走的人时,杨凡几乎不能相信那就是当年那个翩翩公子沈逸风。
当他看见那双眼之后,早就想好的说辞,一句也再说不出口。
沈逸风幽深的瞳中,水波不兴,一丝情绪也觉察不出。
杨凡还未开口,赵仕杰已开口问誉王道:“沈公子身上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誉王点点头,细心拂去沈逸风肩头几根断发,道:“他身上的毒是解的差不多了,可头脑却受了些影响,常常记不起事情。”
赵仕杰道:“你带他来见小凡,难道就不怕他想起什么?”
誉王苦笑道:“他身子是一天弱胜一天,若不带他来试试,恐怕……”
杨凡自是听的真切,心里犹如刀割一般。
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就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即使现在的境况,已经和那时候大相径庭。
他不自觉往赵仕杰的方向望去,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赵仕杰对他一笑,轻轻点头,眼神之中是宽慰和鼓励,疼痛也就此奇迹般的平复了些,杨凡也对他一笑。
“逸风是我的朋友,如果有能用到杨凡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之处,杨凡定然不会推却。不知誉王爷又希望我如何协助?”在这两人面前,自然只能忍了将沈逸风好好瞧个清楚的冲动。
只不过,前夜那些担忧,也随着见到他之后渐渐消失。
赵仕杰竟然也会忧心忡忡,怕是他也不知,自己心中沈逸风究竟还存了几分爱恋。
就算问到自己,恐怕也难有一个定论。
见了面,竟然发现,除了为他真在人世激动之外,已然再无任何想法。
曾经深刻的想念,终于还是随着时间淡了。
随意说了几句,誉王又问了司徒的近况,客气之后,沈逸风突然轻轻道:“子陵,我有些冷。”
赵仕杰笑道:“倒是我们疏忽了。”
命下人将他们领到早已收拾好的厢房,又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