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池太师这么卖力,真正是希望这位郦山公主身后的富豪势力支持东宫太子。
池文秋嫁入东宫,池太师家就是铁杆的太子党。
想抢这位置的,呼声最高的,就是和路阁老家结亲的二皇子,大马路边三岁孩子都知道两党派之争有多惨烈。
一个乐安钱庄,让多少官员栽倒;又有多少人家因为银票现银兑换倾家荡产。
这都是太子、二皇子两边争斗导致的恶果。
二皇子气势这么强硬的原因,都是皇帝陛下不讲祖宗家法纵容其结党营私的结果。
按说皇子满十五都得离京,奈何皇帝说,他就俩儿子,一个给朝庭天下百姓,另一个留在身边进进孝道,不行吗?
朝臣撞柱的撞柱,无可奈何的有,扔奏折不上朝的有,六部言官每回上朝都说这事,但没用。
魏景帝是个强硬帝王,他的意志不容许朝臣左右,朝臣只有接受他命令遵照执行的份,谏言什么的,他高兴了也许会看几眼批两字。不高兴时,言官奏折全当柴烧。
当时,户部经常闹钱荒,二皇子身后有虞家程家支持,时常补贴国库一些。
朝臣们看在那么多税款的份上,部分保持沉默,但心里是不满的。因此,在郦山公主用计黑宁贵妃、魏景帝的时候,清流忠义之臣们全部向李太后那边阵营紧紧靠拢,在太后老人家的英明领导下,朝臣死谏逼皇帝将祸国殃民的宁贵妃打入冷宫。
这是忠义之辈朝臣们的重大胜利,但事成后,清流们发现太后又擅权了。
好在这回,东宫太子已经监国,并用容纳四海的宽阔胸襟原谅太师女不教之过,池太师留下后,清流们又有了最坚强的核心,与专权跋扈的太后党人斗个你死我活。
李太后很恼火啊,这班子朝秦暮楚口蜜腹剑忘恩负义的清流真是太可恶了。
太后多英明果断的一个权谋高手,怎么会被他们轻易气到,她立即抬举虞妃挑拨二皇子党人站起来和太子斗。
李太后隔岸观两子斗,时不时这边煽煽风,那边点点火,哪边势强压哪边,哪边气弱抬哪边,让东宫太子顾不上找太后党人麻烦。
因为,太后大人最是清楚,她的对手,是她的好儿子,魏景帝。
乐安钱庄事出后,大部分官员都倒戈在太后、东宫党徒门下,废后刘春容都被请出来主持大局,魏景帝多少感到有点势孤力单的凄凉味,等他签署好一系列“丧权辱君”的妥协文件摆平中原动荡,他就放手扶持二皇子。
好比说,把顾家军权转给夏侯雍,世人皆知的二皇子党人的中坚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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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权倾天下如今富可敌国的顾家琪小盆友,受了这般大的屈辱和委屈,东宫太子力主把她送入池家,多少有点给小姑娘“当靠山”放手报复二皇子找皇帝麻烦的意思在里头。
郦山公主管教权的争夺,说到底,也是太子党、二皇子党争斗的延续。
因而,池家老少待郦山公主还挻客气。
洗尘宴后,池家掌房奶奶即顾家琪的大伯母,亲自安置金疙瘩侄孙女在新建的花楼里。
内里陈置之物虽非稀世珍宝,却也是名贵之品。
几天后,也就是所谓的熟悉期结束。池家大太太和小姑娘说话,借着传授也管家经验之时,大叹管家之难在于处处要钱。
别看大老爷做官的外表光鲜,要处处应酬处处花钱,这样在官场上才说得上话;两个儿子读书要钱,选老师要钱,逢年过节得给师长辈同窗送礼更要钱;女儿要出嫁,没嫁妆婆家看不起,不能让女儿到外头受罪吧,就勒紧裤腰带拼命省出来;就连丫头婆子张嘴闭嘴要钱,没钱都不认人。
好在儿子、女婿孝顺,偶尔会补贴点家用。不然,连菜汤都没得喝,这日子是没法儿过的。
噼里啪啦说足三个时辰,顾家琪温温柔柔地笑应,点头称是。
这正常人都该听得出她话里意思,更别说郦山公主那精明的,怎么没点表示呢?
池大奶奶回去一琢磨,大概还没回过神,再给那小娘皮点时间。等了几天,池大奶奶又去唠嗑,还是啥也没榨出来,婆子丫环嘴早就闲不住了,到郦山公主那儿传话,别说赏钱,连口茶都不给喝的。
越有钱的人,越抠。
池府人都这么说。池大奶奶认为是时候让那娘西皮知道房子不是白住的,饭菜不能白吃的,就是井水当年请人打的时候还要几个大铜子呢,不出份子钱甭想喝水。
掌房奶奶一声令下,厨房断了小花楼那边好吃好喝。
顾家琪打发随从到外面买吃买喝,池大奶奶一见,气坏了。
敢情这小骚货就耍着她玩儿呢,池大奶奶喘了几口粗气,跟二房一合计,定下法子。
由二房出面邀请顾家琪去看戏,池大奶奶这头带着人把福嘉安排的宫女太监全赶走,扔出那些不能换钱的皇家御用物,腾出小花楼,把自己的小女儿安排住进去。
顾家琪看戏回来,一看原来住的地方有人住,愁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懿旨有定,在没有学好规矩前,她是不能离开池府的。
天色暗下来,福嘉让自己的管教嬷嬷到池府。
大公主也是待罪之身,不能对朝庭重臣家指手划脚,何况这是家事,池府怎么做事,福嘉是管不到的。
福嘉的管教嬷嬷道,总不能让郦山公主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天寒地冻地整出毛病来,那她就要请示太后,换博远侯家来管教郦山公主了。
这博远侯家正是和池太师府争郦山公主管教权的有力竞争对手,池大奶奶听这话里威胁意,让郦山公主的随从带上行装,跟她走。
池大奶奶把人安置在祠堂边的小茅屋里,阴冷潮湿的,仆人用的公共茅房还就在对门,臭气熏天。
福嘉的管教嬷嬷一瞧认为这也太欺负人了,连福嘉公主的半分脸面也不给了。
池大奶奶指着满园空地道,有钱自己建楼买厨子去;太后下旨让她们教人规矩,可没说还管吃喝住的。
顾家琪笑谢宫中嬷嬷关怀,让她早回宫,这里事就不要说给福嘉公主知晓,以免公主伤身。
宫里嬷嬷都是人精,知道这位公主不是任人拿捏的,现下见她自有主张,也不再多言语。池府什么样的人家,京里人都有数,空中争是争不出什么来的。
送走宫人,顾家琪指挥随从整理周围环境,当夜就在僻静的小茅屋住下来。
三餐外送,平素养养花、写写字、弹弹琴什么的,顾家琪过得还挺悠哉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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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大奶奶见这招也没逼出银子来,又生一计。
小贱蹄子不是来受管教学院规矩的嘛,那就给她去尽孝——照顾瘫痪在床的池老太大,即池太师的老母——不恶心死你,也折腾死你。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五)
老太太中风有些六七年了,这病得说到当年池越溪和魏景帝偷情,给弄大了肚子,皇帝又不要她。池老太太为肃家风,请来族老,要烧死偷人的池越溪。
池太师的嫡妻宁氏为救女儿,就和太师的妾室杨柳氏合作,让池越溪的奶妈混入人群,救出人。池越溪是给救出来了,韦秋娘却被池老太太揪住,老太太虽然做惯粗活身子硬朗,但也是不能跟四五十岁正值中年黄金期的韦秋娘相比的,两人推打时,老太太被推入火中。
尽管人很快被救出来,但从此落下个歪嘴歪脸乱流哈喇子的毛病,吃喝拉撒都得人照料。
韦秋娘为重伤朝庭大员之母付出沉重代价,她被投入火中代她的小姐受刑。
起初,池老太太跟前还有专人侍候,三个儿子也讲孝道,都会来问安。但老太太嫌人照顾不周,非要儿子儿媳亲自照料,等到依了她意思姨娘妾室轮番照顾,她又像从前一样嘴巴刻薄想骂就骂。
官太太姨娘庶孙子女们就不爱到她跟前去挨骂,只把丫环婆子推上去照应。
这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太太以前待人也不宽厚,池家三位官夫人早就想摆脱这恶婆婆,自成一家。但老太太不死,谁敢提分家,靠着太师门第好乘凉,但不分,谁都怕自己吃亏。
三房商议后,决定三兄弟住还住在一个大院里,不过,各过各的。
老太太的奉养每房每年出笔款子,放在公中里,专门用来请人照顾。
池老太太脾气差,嘴还贱,一来二去的连丫环婆子都疏懒照顾她。到顾家琪接手的时候,老太太一脸瘦得只见硬骨头,掀开划褥子,一股脓臭扑鼻,全身长满疮褥子,还有白蛆子爬。
顾家琪恶整池越溪那不过是毒药一时作用。哪像这老太太,是日积月累生生熬出来的,这中间难熬难忍可想而知。
鸳鸯珠玉等人捏鼻皱眉挥袖,惊道这池家人也过分了,连老太太都这么苛刻。
“池太师应该不知道吧。这些年够他闹心的。”顾家琪心知肚明老太太这身杰作是谁的主意,她拧了手巾,蘸着药水擦拭老太太身体。
身边人见了,连忙阻止,这侍候人的活她们来做,她歇着。
顾家琪笑,道:“你们主子我呢,为着亲手照顾这位老太太,才留在这腌臜窝废时间,明白吗?”
旁人似懂非懂,却知道顾家琪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顾家琪把老太太整理干净了,再请御医来看诊。鸳鸯珠玉又不懂了,就算要做好人,也该让人看到对比嘛,怎么不是在老太太乱糟糟的时候把太医请来做个见证。弄干净了,谁知道是顾家琪不嫌脏不嫌臭地给老太太净身。
在名医好药的照料下,老太太慢慢地能坐能躺,话也说得清楚了。
当然,她苟延残喘后活下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孽种,把鸳鸯珠玉等人气得差点儿就挥拳头揍死她。
顾家琪听到这久违的叫法,还冲她笑了口。
池老太太认为这贱胚子后的货一定不安好心,有了力气后不是骂就是半夜三更天地瞎闹。顾家琪把她治好可不是让她来折腾自己的,她要骂,银针扎嘴;她不睡瞎折腾,银针封|穴;导致的结果是池老太太看到她就老实,轻轻地哼哼唧唧,大声骂是没有了。
这银针位置也不是乱扎的,顾家琪每天请太医给老太太施针刺激|穴位,跟在旁边学了两手,因此老太太一闹,她就拿针治她。
顾家琪又按太医建议,每天督促老太太动动手腕动动腿什么的。
要说老太太的中风症状还是轻度的,不然,顾家琪就算有现代诊疗仪器也治不好个重度中风患者不是。
景帝十六年夏天来的时候,老太太好利索了,顾家琪拿出轮椅,推老太太出院落散心。
整个池府顿时鸡飞狗跳,丫环婆子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鬼啊逃跑。池大奶奶听到消息,匆匆赶到老太太前头问安,立时挨了一闷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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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掌房奶奶也不敢声张,只叫人把两个妯娌找来,要挨打,大家一起挨。
老太太见这些不孝媳妇,果然是往死里揍她们,恨不能打断了拐杖。
但是,这拐是顾家琪特别找来好藤料请人打制的,杖轻,打人给力,又韧又有劲,老太太打上十年都不成问题。
顾家琪暗笑,不忘劝老太太不要气坏身子,御医说了,她这病不能气,不要上火。
老太太哼道:“我比你更清楚。”一双细眼狠狠盯着府里每个人的脸,这些趁她瘫痪在床就跑到她头上撒野的烂蹄子们,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池老太太康复的消息像鸽子长翅膀一样迅速地飞遍京城每个角落,池太师这个满京师有名的大孝子率先冲回家,情感流露地叫声,娘。
老太太手腕一转,狠狠一抽,池太师口鼻喷血,鼻梁断骨不说,门牙还掉了。
哎哟,打得下手狠过劲了。
鸳鸯珠玉等人捧腹闷笑,解气,真是太解气。
池太师顶着满脸血汗,嘴里漏风问大嫂,这些年她们怎么照料母亲的。府里女眷个个都说不出话来,脸刷白刷白,不是吓的,而是给老太太抽痛的。
池府另外两位官老爷回来,瞧老太太满院子整顿家风,不敢不上前。老太太按着他们狂打,个不孝子,要没她当年把屎把尿地拉扯他们长大,要没她挡着那些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族人,他们能今天出息。
临老了,都要进棺材的人了,他们竟让她受那样的罪,个个读书做学问都念到屁眼里去了。
老太太的肺活量那是不用说的,攢了七年呢,真是吼得四野安静。
要说池府这些人能乖乖站着听训挨打,就要说到顾家琪。都知道她背后有股子能和厂卫相抗衡的势力,池府人要敢不听老太太的话,他们相信,不要到第二天早上,池家不孝,虐待八十老母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大魏。
那真是给二皇子派提供了上等的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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