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顾小少爷沉吟,道:“公公所虑甚是,不过,王雪娥已被逐出府,如何助我?”
张德先回道:“王雪娥对总督爷用情甚深,离府必不死心,与其等她想出良策重新入府,不若少爷送她一个借口,告知这孩子不受玉氏喜欢,她自会想法。江湖人士欠下人情,必会想法报答,少爷所求学武即得成。”
“就这么办。”
张德先出府送信不提,顾小少爷坐在书桌前温书,不理会饥饿的小孩。顾家琪卖力地哭,顾小少爷眼神偷偷地瞄,终究天性未泯,取来一碗鱼奶汤,用个小匙喂女婴,吹三下喂一次,动作小心细致,倒也有模有样。
渐渐地,小孩乖巧的样儿引起他好奇,自言自语道:“公公说小孩很难养,你怎么这般乖?莫不是饿傻了?我道我已是天下第一可怜,碰上那样的老子,没想你比我还惨。。。”
顾家琪不得不忍耐一个六龄小童的碎碎念,约莫无人相伴,侍候的宦官又老,这些话大概憋了很久吧。
喂完食,顾小少爷抱起小孩哄她入睡,一副小大人模样。
顾家琪冲这可爱小男生笑了一口,顾小少爷乐得跟什么似的,念着你要是我亲妹妹就好了。这当口,有人踢开门,却是怒气冲天的顾照光,骂了句:“逆子!”劈手从儿子手中夺回幼女,同时,一脚踢开男童。
顾家齐哪里受得住,撞到墙上摔落晕倒,嘴里还不停地吐血。
顾照光还要打骂这心思狠毒的儿子,却见男童重伤垂危,脸色大变,转身叫报信的人请大夫。紫襄楼顿时闹起来,仆役管事挤满一屋。
小玉凤捏着帕子哭哭啼啼,旁边俩丫环婆子不停地劝,要她保重身子。
顾照光原想把爱女交给小玉凤,他心忧嫡子伤势。不料,小孩一碰到小玉凤就哭叫,手掌乱舞,是实打实地不喜。顾照光心思虽不细,却也觉奇怪,喝问:“你怎么照顾阿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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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凤红眼,回说全照谢夫人吩咐,夜起四回,温食哺喂,不敢有分心。
“那她怎么会到这里?”顾照光一字一顿地咬牙问道,“你真的用心了?!”
小玉凤哭泣,道她见孩子睡着,就照大夫吩咐到花园里走了走,回去后就见房门开着,不见小姐,她唯恐出事,没敢掩瞒消息直接报给他。
听来全无破绽,顾照光也无法定罪,他觉有异也是因为小孩排斥小玉凤。
潘婆子在旁道:“总督爷,小娃娃是想谢夫人了,昨夜闹了一宿,姨奶奶当真是用了心,不顾自己有孕在身劳心劳力地照料。”
见顾照光脸色稍缓,潘婆子又道:“若说姨奶奶没用心,小姐今日哪来精力爬动,从西厢院到紫襄楼可要走好一阵子哩。”
“我听我娘说,小孩这时候最爱乱爬,不给爬就闹。”
“能爬说明养得好。”
丫环一人一语接话,为小玉凤开脱。顾家琪伸手在顾照光铁黑的脸上一点笑容,抓着小孩咿咿呀呀乱挥舞的小手掌,道:“你个小捣蛋鬼。”逗了爱女一会子,才淡淡地吩咐小玉凤起身,“你先回去。”
“老爷。。。”小玉凤委曲,泪涕如雨,仆妇丫环知总督脾气,将她劝走。
大夫给顾小少爷接好骨,跟顾照光解说伤情,胸骨断三根,得休养半年。张德先匆匆赶回来,见楼内大乱,倒不急骂谁,问总督无故到紫襄楼做什么,小少爷又怎么受的重伤。
听罢来由,张德先抓起那个新用的小碗,质问道:“看清楚,这是什么?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可怜的少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傻,你管这孽种饿不饿死,你管她作甚呀,惹来这杀身祸。。。”
这番哭骂让顾照光深有歉意,道:“是我错怪齐儿。”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在小姐牌位发过什么誓,既然忘了,就永远不要再进这里!滚!”张德光拿起东西砸掷,顾照光狼狈而逃。
他吩咐管事,把雪莲等上等好药全送去紫襄楼,再望一眼怀中幼女,按按她的小肚,道:“爹要把你喂饱饱的。往后,可不能再去找你哥哥。”
顾照光到西厢收拾婴儿用物,小玉凤哭着恳求,再给她一次机会,以后她再也不去花园,就算日后会难产死掉也不去。
“说的什么话,”顾照光喝一声,见她受惊吓,好言好语劝道,“你照大夫吩咐散心就是,我没有怪你。”
小玉凤泪眼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顾照光放开婴儿服,把女婴留下,道:“我叫秋娘再给你安排两个丫环,你有什么事叫她们做,别伤着自己。阿南很好带,平素乖巧,等丫环们学会,你也能省事,安心养胎。”
“老爷,您这般体谅,凤儿、凤儿却做不好事,让老爷生气。”
“别哭了,今天的事也怪不得你,你休息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顾照光敲打玉氏后,去前院办事。小玉凤见识过总督老爷的怒火,自不敢怠慢,给小孩喂食时,真正用了十二分心思。顾家琪缓缓睡去。
第四回 玉凤轻信中毒计 一尸两命下
“我叫你别说了。”小玉凤大声阻止道。
顾家琪惊醒,听得潘婆子笑道:“姨奶奶小声,莫动了胎气。”
小玉凤护住肚子不语,潘婆子作势要走,道:“算老婆子多事,待姨奶奶顺利生子,老身再来讨杯水酒吃。”
“嬷嬷,别走,”小玉凤柔声叫住她,“我也不是不知您是一番好意,可您也见着老爷发那么大的火,我怎么敢不上心。”
“姨奶奶,这话就不对了。”潘婆子拉扯着嗓子道,“老婆子只是提醒你留个心眼儿,多为自己的骨肉打算,这母子亲情的想法哪里有错。眼下谁都瞧得出总督爷宠的是谁,为了这小娃,连嫡子都打去半条命,那还是沧州李家的金外孙呢。姨奶奶也该听过这沧州李家的名头,一句话断人生死,官府都没话说。你说谁家孩子敢和李家争哟。”
小玉凤脸色白了又白,揪着手绢反复拉扯,手捂肚皮的动作,好像马上就有人要害死腹中孩儿一般。
“嬷嬷,救我。这孩子,是我的命。”
“起来起来,”潘婆子扶起玉氏,抢过手绢给她抹抹眼泪,声音低了几分,“也不是没办法,姨奶奶也无需定时喂养,待总督爷来时,你再去哄,不就显出姨奶奶的苦心来?男人么,最烦孩子哭闹,等总督爷不耐烦,姨奶奶这个少爷不就出头了,到时,总督爷哪里还会记得一个赔钱货。”
“这般安排甚好,不过,嬷嬷,我只怕,我只怕小少爷要找我麻烦,你可没见着,那墙角流了那么大一滩血。”小玉凤怕的原来是沧州李家。
潘婆子轻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姨奶奶不怕,等你的儿子得宠,想办法打发掉他们即是。”
两人嘀嘀咕咕商议如何对付顾府嫡子,顾家琪留心听了一两句,耐不住渴睡;再度醒来,是被便宜老爹的胡茬子给扎醒的。
“小家伙,给爹亲一口。”
“老爷,小姐该换尿布了。”
顾照光用力亲了口,瞧小娃娃皱眉开心地笑。小玉凤接过孩子换上干布,动作还算利索。顾照光很快又抱回小孩,小玉凤拿起瓷碗汤匙,顾照光微尝鱼奶味,赞了句这温度正好,接过自行喂女。
小玉凤笑意盈盈,她的梅花妆是精心点缀的,一笑起来,净美如画。
待小孩睡去,小玉凤顺利留住顾照光。两人洗漱后,便上床了。估摸着动静,顾家琪扯开喉咙,哭叫。顾照光挫败叫了声,小玉凤匆匆披了衣帛下床哄孩子,越哄孩子哭闹得越厉害。
顾照光草草解决掉自己的欲念,把孩子接到怀里哄。
好不容易女婴睡了,小玉凤重新唤起顾照光的念头,顾家琪故计重施,顾照光迅速下地抱起孩子,道:“你先睡,我带她到前头歇一晚。”
小玉凤叫之不及,顾照光已抱着孩子到书房,夜半,小儿尿床,顾照光不得已叫来丫环。尿布换好,丫环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去,顾照光也有意,搂住这丫环,开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小孩哭叫,回头见孩子睡得熟,顾照光松气之余,急切撕碎衣裳压倒丫头,就在书桌上干了。
见他们成事,顾家琪打个小哈欠,满意地入睡。
白日,顾照光把小孩留给玉氏照看;夜晚,玉氏有意服侍,总会被小孩哭叫打断,换到书房,不管顾照光和丫环们如何胡搞,也相安无事。如是七八回后,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小孩儿记仇了。
小玉凤是新入府的,她那点心思瞒不过人,她做的那档子事众人早有耳闻,狠毒的后母也不过如此,玉氏失宠,倒便宜那些春心萌动的丫环,抱着麻雀飞枝头的美梦,前赴后继,奋勇地送汤送夜宵入书房。
个把月后,分别有三个丫头传出喜讯:有了。
这可好,总督老爷的书房更热闹,顾照光所钟爱的闺女,丫环们排着队抢着哄,哪个还会饿着她或暗中折磨。
内院流传什么话,顾照光心里也有数,这回,他挑了个面相忠厚老实的丫环看管爱女,留话:阿南没事,日后扶她为妾;若侍候不当,别说妾室做不成,就是肚里孩子也保不住。丫环们更小心,更尽心了。
这年冬,顾照光安排好府内事,领着大军,把北夷侵犯军挡在康州城外。
顾家琪周岁这天,府外下了场小雪。天气转冷,丫环们畏寒,把小孩留在卧室,独在外室烧火取暖,隐隐还听到厨房讨红薯烤的笑闹声。
“让开!”
“大人吩咐,谁都不能进去。小玉凤,你回吧。”
“放肆!”小玉凤喝令自己的丫环仆妇把人拉出去打,她顶着大肚走进内室,手里拿着金色的小锣、小铃、美人面拨浪鼓等小玩意儿。
顾家琪看着她逗自己,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
小玉凤自语道:“瞧来也不记得我,莫非是香粉?”像是找到自己失宠的原因所在,她急急地又走了。
顾家琪伸个懒腰,翻身下地,爬上书桌活动筋骨锻炼身体,正要往回爬,但见纸窗外忽闪黑影,木窗轻推,一篓子花斑蛇倒入屋内。顾家琪紧紧地趴在书桌上,待那黑影闪离,她微微抬头,惊见地毯上,大大小小的蛇竟爬向书桌,而不是她以为的床。
驱使冬季的蛇,要有引物,顾家琪打量自己,飞快地脱衣脱鞋,花斑蛇速游的动作缓下来,顾家琪啊啾啊啾地打喷嚏,伸脚将桌上物什推落,用桌布裹身。
到厨房取红薯的丫环们回来了,见房门大开,慌乱地跑进内室,见满室花蛇蠕动,胆小的惊叫一声,当即给吓晕。
顾照光得信赶回,盘查究竟,只有小玉凤强行入内;顾照光抱着爱女,面黑似祸底,小玉凤被带到案发现场,她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老爷,我什么也没干。”
审案子的总督,把一堆碎布扔到她前头,让她看清楚,那双小鞋是谁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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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般狠毒,阿南能碍着你什么,啊?!”
小玉凤来不及辩驳,她只看到满地碎裂的蛇身,血腥冲鼻,担惊受怕的小玉凤惊恐尖叫,叭地摔倒,体下血流如注。
她难产而死,留下个男婴,不过五日,夭折。
第五回 女人心,黄蜂针 趁火打劫上
却说爱女遭蛇袭,顾照光且惊且怒,仗毙涉案仆妇,并下令州府灭蛇。
当是时,这位宣同总兵应该在前线抵御北夷,因此,他及时回府保护幼女严惩恶仆一事成为众人心中一大疑团。顾照光却是来去匆匆,带着爱女,出入军机要地,随身照料。
本年十二月中旬,京中来人,道总督军务太监告发三镇总督顾照光,无视军纪国法,因私忘公,擅离职守,导致北夷连年进犯,指认的时间很明确,首次在顾夫人诞女日,证人有三;其次总督府小姐生日,证人无数。
顾照光逐一给予驳斥,景帝元年夫人难产,他在康州剿敌三千,有二十五万大军为证。至于御史所说的证人,仆妇韦氏听命池越溪,夫人与他关系恶劣,栽赃指责也有可能;大夫和稳婆没有亲眼见他之面,证词更为可疑,不排除政敌诬陷。
这第二回,康州大胜,他与众将领言明,提前回城为女庆生,根本不是所谓的擅离职守,这也是有据可查的。
审定最后,顾照光没事。京官收拾卷宗时打趣,女眷可不能入军府惹是非,这是善意提醒了。
顾照光心里有数,送走京中同僚,思来想去,府中既无人可托付爱女,外间人也不放心,不觉眉间结愁。这时,谢天放推荐妻子,说王雪娥在家里焦虑不安,日夜难眠,能不能让她再照顾小姐?
“天放,你和雪娥也不容易。过自己的小日子,别掺和那锅烂粥。”
“大哥,我跟雪娥的命都是你救的,婚事也亏你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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