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太师府正堂,早归的顾照光,面色沉沉地坐在那儿,瞪人。
池越溪赶紧向闺友求救。几位官夫人够义气,上前挡住顾照光噬人般凶狠眼神,不过带阿南到外头踏春,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宝贝女儿没掉一根头发。
“阿南,来告诉爹爹,去哪儿玩了?”
顾家琪一五一十照说,官夫人之一笑道:“你女儿亲证,远山,这可相信了吧?”
“我们是多少年交情,还这么小心。”
“远山,你女儿我们可要借去多玩几天,别不放人。”
顾照光问女儿,想不想和阿姨们的孩子玩。顾家琪用力点头,露出渴盼的神情。顾照光起身抱拳,道:“有劳各位夫人,阿南有些淘气,平日里还请诸位海涵。”
“客气客气,远山,你女儿乖着呢。”
各家官夫人见天色也不早,该打道回府。众人一番辞勉,约好再会,妇人孩子退得干干净净。
宁氏早让厨房备下数道好菜,招待女婿和外孙女。
“今晚就在这儿歇下吧?”宁氏给小孩夹了筷木耳,“房间我让人收拾好了。”
顾照光谢过,深深地看了一眼席间做害羞状的妻子。池越溪垂着头,不停地给女儿夹菜,直到顾照光说了句:“阿南不吃这个。”
池越溪收回手,面有愧色却也找到话题,说起小孩喜恶。饭毕,宁氏要带小孩同睡,顾家琪不依,仆妇来报,姑父和小姐吵架了,请小小姐去劝劝。
池顾的房外,几个丫环惊慌,不知如何是好。顾家琪挥挥手,丫环退下,只余一个韦婆子。
池越溪在里头哭叫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只知道做这事,你叫我在丫环们面前怎么做人?!”
顾照光大约是好事被打断,也不耐烦,喝道:“根本就没人看到,再说,刚才你不也愿意?”
“我不愿!”池越溪愤叫道,又恐惧,“你是不是又要那样?”她痛哭不已,“你明明答应好好待我,为什么,为什么转眼又变卦?”
“随便你!”
顾照光甩门出屋,火气十足,抱起女儿,不理会宁氏的阻拦,大步到府外,跨马半散心半夜游京城。
良晌,顾照光把女儿放到座前马背处,认真问道:“阿南,你老实与爹爹说,白日你娘真没做别个事?”
“没有,”顾家琪仰脸问道,“爹爹为什么要跟娘亲吵架?”
顾照光摸着女儿的头叹气,他如何说得出,池越溪认女别有用意。“爹爹倒不愿和你娘吵,可她这般反复无常实在叫人难以心安。”
“原来是娘亲不肯爹爹睡觉。”顾照光哭笑不得,顾家琪说道,“那我们睡自己的宅子。
爹爹,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顾照光笑了句人小鬼大,确实也在女儿童言童语里宽了心怀,一时兴起,将女儿搂在前头,带着她纵马飞奔,他跨下为日行千里的良驹,疾速如电,纵情奔驰后又恐惊到女儿,放缓速度,问道:“阿南怕不怕?”
“再快些。”
在寂静的冷夜,策马狂奔,这种飞一般的快感尤如午夜的十字街头,三百码的法拉利,燃烧着内心狂野的骚动与激|情,风驰电掣,无与伦比。
顾家琪兴奋难奈,低伏,与无双良马平行,迎着风,快笑。
顾照光见女儿酷爱骑马滋味,戏谑似地问道:“阿南想不想自己骑马啊?”
“想。”
“现在还不行,”顾照光刚捉弄完,又不忍见女儿失望,马上道,“等阿南十岁,爹爹送你一匹马,好不好?”
“好啊,拉勾。”
“好,拉勾。”
“做不到的话,爹爹会变小狗。”
“好,罚爹爹变小狗。”
顾照光纵声长笑,掉转马头继续狂奔。父女俩乘兴而归,顾家琪年纪小,已睡得沉。至于这夜由谁伺候顾照光那是青苹青菽的问题。
又一日,池越溪赶早拦下顾照光,手拎食盒,明言几道早点乃她亲手而制。顾照光见她眼下有黑影,知她也不好受,也未苛求,让她坐下一道用。池越溪心有千千结,随意拨弄,小声道:“远山哥,你多给溪儿些时间。”
“别多想了。”顾照光给她夹了蟹黄包,“是我没顾虑到你的心情。”
池越溪感激地小口地吃小蟹包,偶尔和顾照光换个微笑,早餐平平淡淡地度过。送顾照光上马后,池越溪速带小孩到新太师府,由宁氏照看孩子,她坐立难安,不停地看厅外,韦婆子让她不要急,该来的总会来。
近午时分,几位官夫人约好似地一同来访,中间多了一个新人,姓郭,据说是昨日在希逸园见过顾家小姐,想给小孩说门亲事,博远侯家的世孙,家世门第相貌那是没得说,真正门当户对。
池越溪大为惊诧,笑着推说女儿还小。这位兼职媒婆的郭夫人诶一声,谁家亲事不是打小定好,五六岁的儿女亲,最最合人老。池越溪百般推却,郭媒人冷了冷,问,是看不上博远侯家呐,连见都不见。
“实在是这事儿得和我们家那位提。”
“我道你在顾忌什么,”郭媒人道,“顾远山和博远侯夫妇那是老相识,结亲家不过一句话的事,我就是来跟你先通通气,要有心,明儿个见见人。保管不缺胳膊断腿,我杏娘可不蒙人。”
“那我与远山提提。”
郭媒人满意回去报信,池越溪皱眉头,问闺友这博远侯家的人品如何。她只怕给女儿选个不好的,不只阿南要怪,只怕顾照光恨她要死。
“这与你何干?郭家是给刘家办差的,她们那点子心思咱还不明白?”
“不是我说,阿南这般好,配博远侯家的还真可惜了。”
池越溪发愁道:“她现今是皇后,我哪能跟她争。你们也瞧见,郭家的出面谈,根本不给人回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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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老实还个不信,你怕郭家作甚?不过刘家一条狗。这京里强过博远侯家的不知多少,只要你放出风去,还怕招不到好女婿?”
池越溪叹气,道:“远山怕是真要把我恨上了,才带女儿不两天,就招了这么档子事。”
“多想了不是?议亲多正当,说明你们女儿兴,人人抢着要,这是好事儿,该远山得意的。”
闺友们一番劝说,池越溪放下紧张的心,到晚间,顾照光来接女儿,她与他提起这事,连连道歉她没照顾好女儿。顾照光挡下她的话,道:“这也怪不得你,是刘家欺人太甚。”
池越溪不明所以,睁大了眼。
顾照光冷笑,刘皇后不愿与顾家结亲,她要过河拆桥顾照光也不稀罕把女儿送进东宫;但刘皇后千不该万不该,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她要把太子妃的位置留给别人,又舍不得放弃顾家这个得力盟友,太贪了。
“连亲事也要插手么,过界了。”顾照光让池越溪放大胆子给女儿挑亲事,“须得阿南喜欢,我们再做主就是。”
卅八回 君山处处罗裙动 新狗咬狗(上)
话说顾家琪再度议亲,此次不同前次冷清,名门世家挤破了脑袋要争上位。
洛江笙抢先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夏侯俊。两人相聚春香楼,商议对策。洛江笙道关键在小孩身上,据说顾照光极宠爱女儿,只要孩子喜欢,可以不考虑家世门第派系。
“你带些奇物,哄得她开心,这事没准能成。”洛江笙提到竞选压力之大,夏侯家还够不上顾照光的要求。
夏侯俊道:“我也是这么想,”他打开随身金盒,里头有一把金晶打造的小火铳,通体雕凤形,镶金刚钻,“怎么样?”
洛江笙不由地抽气,道:“多少?”
夏侯俊比了个手势,洛江笙竖拇指,狠,他反问道:“非她不可?”
“我不娶,难道要太子娶不成?”夏侯俊说他明知故问。
“你那点子心思想瞒谁?”洛江笙吐槽道,“不过,我还真瞧不出她有哪点值得你下本赌。”
夏侯俊回敬道:“我也瞧不出三贯钱的风月画值得你拿名声赌。”
洛江笙大笑,道:“人生不就图个痛快。来来来,今天这顿少爷我请了。”
随着他这声话落,老鸨推门入屋,满脸堆笑,手边数个豆蔻姑娘,等两位公子哥挑人。夏侯俊一转扇柄,挨个挑起少女们的下巴,看过去,瞧着这些女子全身打颤,怕他怕得要死,夏侯俊不由地怒喝:“滚!”
洛江笙哼哼,叫老鸨再换一批。
老鸨面有难色,她再多清白姑娘也经不起夏侯家少爷往死里折腾。
洛江笙砸出两锭金子,冷笑道:“有没有?”
老鸨迅速换上一批年岁更小的女孩,约在七八岁上下。夏侯俊扫过两眼,选中一个,这女孩当场就吓哭了,叫着她不要死,她要回家。
夏侯俊一巴掌扇过去,女孩被打晕在地,老鸨什么也没说,带着余下的人迅速退走。夏侯俊将小孩扔到桌子上,撕衣撕得飞快。
洛江笙边铺画纸,边道:“阿俊,你也悠着点,既然喜欢,就留着多玩几天么。”
“不画就滚。”
夏侯俊做运动时,手里还拿着匕首不停地戳,削,划,让那孩子生生疼醒又尖叫着晕死。两世家少年状若无闻,一个只管抽撞,另一个施施然地边饮酒,边作画润色。
这两人大胆拿钱买人命,笃定自己的地盘无人知。
他们的敌人之一,夏侯雍在隔壁屋冷冷地狞笑,道这次非得灭了夏侯俊!
待洛夏两人离楼,夏侯雍让人包好那具布满凌虐痕迹的尸体,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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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夏侯俊执意要与顾家结亲,忠肃公老夫人原是不答应的,但孙子所虑甚是,事情的发展也证明顾家的意图,顾家要争东宫太子妃之位,这不仅是在挑拨皇后与太子的母子关系,也是在分化东宫力量,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如果夏侯家把人定下,东宫反而可以争取到一股无可比拟的军队力量支持。
基于此,忠肃公老夫人认为豁出老脸也要把人抢到手,为孙子立下这份大功。夏侯俊正愁着没有机会接近顾家小姑娘,见忠肃公夫人胸有成竹,不由好奇问道:“祖奶奶有何良策?”
“孙儿且等奶奶好消息。”忠肃公夫人故作神秘,暂不透露。但见她让管家备下厚重礼品,到外头转悠一个下午,回府告诉孙子,成了。
夏侯俊纳闷又惊奇,问究竟;忠肃公老夫人道,她走的是池家老夫人的路子,有太师老母的保票,这亲事绝黄不了。
“祖奶奶,孙儿可听说那位老太太和池大小姐不对盘。”
“孙儿这就不懂了,就是要她们不对盘,咱们家才有机会。”忠肃公老夫人冷嘲热讽,“那老太婆压着宁家媳妇压了一辈子,临到老却给倒打一耙。你以为那老太婆眼巴巴到侍郎府门前大闹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把这外孙女抓到手心里,不让宁氏母女翻天。
眼下咱把这主导亲事的机会送到池家老太婆手里,她必然为咱们争到手。孙儿啊,有些事不定要自己出面,要懂得运势。”
“祖奶奶教训的是,孙儿记下了。”
却说池家老太太应允夏侯家的亲事,肚子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顾家那个根本是不该生出来的祸根,该一生下来就淹死掐死的孽种,就这样该天杀的狗杂种,凭什么跟定远公、博远侯、径阳伯之类的公侯勋臣大世家结亲。
几房媳妇说的多好,池家嫡亲的孙女都定不到的好亲事,轮得到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女?呸!
池老太太眯着眼,边享受媳妇杨枊氏捶肩捶腿的服侍,边盘算,忠肃公府虽然名望不显,但到底是公侯世家门第,他们要那孽种就给他们,日后可借着亲家关系,让忠肃公家那老太婆给自己长子、二子家的孙子孙女找几门好亲事帮衬,池家要更兴旺。
主意既定,池老太太特地换了双新鞋,柱着拐杖,领着浩浩荡荡的娘子军,向宁氏霸占的新府前进。
宁氏有些惊慌,毕竟二十多年的沉威积压;池越溪笑得不动声色,官太太们让自己丫环顶在前头,看热闹不忘自保其身。
待宁氏母女行过礼,池老太太才哼哼唧唧地坐下,双手扶着拐杖,也不喝茶,开门见山,她给曾外孙女定了门亲事,今儿个是来拿生辰八字去合算的。
池越溪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奶奶说的是哪家的亲事?”
“这你就不用过问了。婚姻大事,长辈做主,须知,奶奶是不会害你们的。”
“儿女亲事,自古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没有越过亲生父母辈由奶奶定亲的。”
“不孝女!”池老太太连连蹬拐杖,转骂宁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这么顶撞长辈啊?良心都给狗吃了。还不给我跪下!”
“笑话,谁给谁下跪!?我娘是一品诰命夫人,她没治你个大不敬就是给你死老太婆脸了。”
池老太太怒起,叫骂着不孝孙女,一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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