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去哪里玩都好,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打扰,好不好?”

  “好,好,好,小觐喜欢,小觐和姐姐一起玩,只和姐姐!”抱起她,在原地转圈欢叫。

  抚着这张纯真俊脸,她有感心底正有柄钝刀执行切割之责。“小觐……”我会永远记得你。情不自禁,印在那薄唇上一记轻吻。

  “姐姐……”小觐眸儿发亮,“姐姐,小觐……”

  “做什么?”

  “小觐还要……”

  “要什么?”

  “姐姐那样,小觐还要姐姐那样……”

  啼笑皆非。“那是姐姐对小觐的奖励,岂是随便乱给的?”

  唇嘟老高,“姐姐适才给小觐,再给嘛。”

  “因为小觐你适才太可爱了,姐姐才亲小觐。”

  “那小觐现在也很可爱!”

  辩才不错嘛。“我是姐姐,我说了作数,我说你可爱时你才可爱!”

  是,老大最大。“那……是不是小觐以后可爱时,姐姐还会给?”

  “我们去玩三天,这三天内你若有还有可爱的表现,我依然会奖励哦。”

  “真的?”俊脸泛出光芒万丈,“好吼!小觐会很可爱很可爱,姐姐会亲小觐喔!”

  三天,只有三天呢。三天后,形如陌路,还是重拾前怨?谁晓得。就将这三天,当做是向老天偷来的时光罢。

  

  
[第三卷:第八章(中)]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每一时,每一刻,都美好得令人心悸,只是,太匆匆。

  “姐姐,你看你看,这是小觐抓到的鱼儿喔,有烤鱼吃了哦。”

  “小觐好厉害喔。”

  “不对!”

  “小觐是很可爱,很可爱!”

  “……”

  “姐姐,小觐很可爱,很可爱喔。”

  “……”

  “姐姐!”

  “那又怎样?”

  “小觐很可爱很可爱,姐姐的奖励嘞?”

  “忘在桃花坞里,没有拿来怎么办?”

  “姐姐,小觐不依,小觐要奖励啦,姐姐,奖励啦~~”

  ……

  “小觐,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姐姐了,怎么办呢?”

  “小觐会一直找一直找,会找到姐姐,会找到姐姐的。”

  “如果一直找一直找,仍然找不到呢?”

  “小觐会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

  “是啊,你一直都很有耐心地在找姐姐,以后,却可能换了姐姐再也找不到你。”

  “不会不会,姐姐你只要在原地等小觐,小觐会来找姐姐,小觐会来找姐姐,姐姐你在原地不要走哦,等小觐哦。”

  “小觐……”

  ……

  “小觐,你要明白,如果有可能,姐姐会留住你,不让你走。可是这样的你,不是真的你,姐姐多想自私到底,留住这样的你啊。”

  “姐姐,小觐是姐姐的,是姐姐一个人的,小觐好爱姐姐,小觐只爱姐姐喔。”

  “小觐,当下的你只是一个美好的幻像,却为什么,只有这样的你,才会真正爱我疼我?”

  “嗯,小觐爱姐姐,疼姐姐,小觐只爱姐姐,只疼姐姐,姐姐和小觐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永远好不好?好不好?”

  傻傻,憨憨,纯纯,稚稚,疼她爱她的小觐啊。

  ……

  “姐姐,姐姐,姐姐——!”

  “怎么了?怎么了,小觐?”

  “小觐做梦,梦见姐姐走了,一个人走了,让小觐再也找不到,小觐好怕,小觐怕怕,姐姐你不要走,姐姐和小觐永远在一起,永远……”

  “小觐,姐姐和小觐会永远在一起,姐姐将小觐放在这里,永远在这里,永远。”

  “好好哦,姐姐也永远在小觐这里,永远。”

  “很好,那睡罢,醒来了,便是永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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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忘,你当真决定了么?”上官自若看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不舍地问。

  “上官哥哥,应我两事,可好?”她捧心蹙眉,忍着从那方袭来的钻营之痛。

  “说罢。”

  “如果小觐……阎觐醒来,已经恢复如初,你设法撮合他和公主,别让他再缠我了,好么?”

  上官自若顿首,“这是自然。上官哥哥定不会再让你重复之前的纠葛。”

  “如果……小觐醒来,仍然是小觐,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忘忘……”上官自若心内蜇痛,“忘忘,阎觐必须是阎觐,他的失踪,已经影响整个北方的商业运营,再恶化下去,全国有一场震荡也说不定。而朝慧公主,不介意为阎觐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所以,莫怪上官哥哥心狠,阎觐他必须回来!”

  她知道,她知道啊,她游历北方期间,看见了因为阎家主子生死未卜,阎家的钱庄门前长龙通宵兑现,无数与此息关的别家事业因此坍塌;看见了阎家的米铺门庭冷落,视阎家为最大买家的供米商们叫苦连天……所以,上官哥哥甫说有解,她便允了,允了不是么?

  “那么,如果小觐醒来,仍然是小觐,上官哥哥你会怎么做呢?”

  “忘忘……”

  “算了,上官哥哥,小觐他服了安神汤,睡下了,你带他走罢。”

  “……好,他服药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知会你……”

  “上官哥哥!”疾唤住了推门人,“如果小觐醒来仍然是小觐,你一定要人好好待他,很好很好的待他,他纯真善良,别人对他好,他便会对别人好的。”

  “好。”

  “他若还是小觐,不要让人欺负他,教他使用武功自保,教他如何防人,如果他哭了,也不要凶他,他有时候虽然别扭,却不会撒泼,慢慢劝他哄他便好了。”

  “好。”

  “如若……上官哥哥你是他的亲人,不管如何,都会待他比我待他要好,忘忘走了。”

  上官自若已为她滴滴无声淌落的泪儿所慑,这个惯以甜美笑靥示人的小女子,自近五年前那场病痛过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她的泪泣。她与小觐,牵绊已经如此牢羁了么?眼见她掉头离去,身影似无反顾,疾步拦在她身前,“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我去探望爹娘,你们大队人马尽数离开锦州后,我会和爹娘重新回来这里。上官哥哥,保重了。”

  “忘忘,没有了小觐,你便要走么?他对你,如此重要么?”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贪,任你一再伤害,却只想对你好,这样一个人,一点一滴的融入你的生活,乃至生命,然后再生生剥离,且他或将永远不复存在,种种美好快乐只待梦中寻落,上官哥哥,或许,终有一日,你也能体会这般滋味。”她运起他所授的“霄燕七步”,甩首而去,沿路,泪洒如雨。

  
[第三卷:第八章(下)]


  在阎觐双眸启开的瞬间,上官自若便晓得,他,回来了。

  在那一刻,他竟开始心痛,为那个为了小觐哭泣的小女子:她所想,所要,所盼,终究成就幻影。

  南宫慧喜极而泣,扑到阎觐怀中哭笑捶打。而阎觐许是初醒神志尚未完全归位,不曾对佳人出语安慰,一双幽深凤瞳,只管盯着伫离一边的上官自若,眸底邃暗不明。

  “上官。”他薄唇微启,终于出声。嗓音淀沉,似是久日未言。

  “堡主。”

  “可以告诉本堡主,当下你我身在何方么?”

  “堡主,当下,堡主与属下身在苍城,再有五六日,便可回到阎堡。”

  “苍城?”阎觐勾笑,“本堡主一觉醒来,竟身在苍城,就如大梦一场呢。”

  “是啊,觐哥哥,的确如场梦呢。在见你中伏晕在山间,慧儿和上官哥哥,都是心惊肉跳呢。你身上这毒,上官哥哥倾尽全身解术,才解得清。”

  “是么?”阎觐目注上官自若,“劳烦总管事了。”

  “堡主客气。”

  “觐哥哥,你可还……”南宫慧美眸在他面上游移逡巡,“你可曾还……”

  “还什么呢?”阎觐挑眉以待。

  这是她的觐哥哥,智慧,心志,神态,都回到她所熟识模样的觐哥可,她还计较什么呢?“还可感到不适?再要上官哥哥再帮您看看脉可好?”

  “不必了,所谓望闻问切,你的上官哥哥医术卓尔,单一个‘望’字,即看得本堡主身体无虞,是这样罢,上官总管事?”

  “堡主过奖。”上官自若有些微迷惑了:此时的阎觐,是清醒,或是过于清醒?

  “觐哥哥……”

  “慧儿,你堂堂公主之尊,久滞民间不回,于礼不合罢?由苍城至帝都,不过几百里路,还是早日返京为上策。”

  “觐哥哥?”南宫慧丽容一白,“你不要慧儿陪着么?你——”

  “慧儿。”上官自若扶住她微踬娇躯,“连日操累,先下去歇着,有什么话,回了阎堡再说。”

  南宫慧凝望那无底深瞳,是太久了么?她几乎记不起,何时,这双眼睛曾为她波动过了。那双充满专注热爱的纯稚双眸,是唯失去心志的觐哥才有?还是仅在对着另一个女子时才有?

  “慧儿,回你的公主府罢。”他再度说道。

  “好,觐哥哥既然如此不愿看到慧儿,慧儿回去便是,只是觐哥哥,你和慧儿的白首之约,还做得数么?”朝慧公主便是朝慧公主,她不想在一隅自怨自艾揣度郎意,不管结果是否禁受得住,心横得下去,话问得出口,知晓个清楚,不枉她用情一场,至于得到结果后她会如何做或做什么,已是后话。

  “慧儿,皇族与平民亘隔如海,从未有过通亲先例,朝慧公主贵为天之骄女,自有与你匹配的天黄贵胄。所谓婚约,在你恢复了朝慧公主的身份之后,已经无法做数了,不是么?”

  南宫慧花容在刹那间苍白如纸,她红唇抖出栗栗笑花,“觐哥哥,这样的想法,是在你送慧儿回宫时便有的,还是……”

  “还是什么?”他幽眸定视。

  南宫慧倏间觉出,他似是一直在期待什么,期待他醒来时,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没有。觐哥哥,容慧儿再确认一次,你和慧儿之间,当真没有婚约牵绊了么?”

  “没有。”阎觐简洁以应。

  “很好,谢觐哥哥的坦诚相待。”南宫慧霍然启身,稳下虚浮足步,将自己带向门外。

  “慧儿,阎堡永远是朝慧公主的后盾,这一点,不会改变。”身后,男人沉暗音嗓追来,“朝慧公主或许有一日荣登九五,阎堡身为皇商,将恪尽职责,勉力协持。”

  “本宫多谢阎皇商。”咽下滚到唇边的一滴咸湿,南宫慧昂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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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

  上官自若窒住身形。

  “你不必追去,朝慧公主素来不需人的安慰,她的高傲容不得被人视为弱者。”

  上官自若冷眼回望,“早知你的绝情薄幸,却未料到你对慧儿,也会如此。”

  “你不是早已断言我并不爱慧儿么?如你所说,我若爱慧儿,不会送她返回都城。”

  上官自若冷笑道:“那你爱谁呢?”

  “本堡主正在想。”

  上官自若嗤道:“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也是总管事的断言么?”

  上官自若一眉闲挑,“是事实罢,阎堡主,你好自为之。”

  “上官,她在哪里?”

  上官自若天生笑眸厉光陡过,“阎觐,我不妨慎重对你说一句话。”

  “总管事但讲无妨。”

  “对忘忘,我会终生守护到底,就算最终能给她幸福的那人不是我,也绝对不会是你。”

  阎觐离了长榻,踱至他近前,四目相逢,各有深沉的计量和不容退却的坚守。“上官总管事,来日方长,这场仗,我们不妨慢慢打。”

  
[第三卷:第九章(上)]


  江南是生她长她之地,她以为,她再也不须回来,却还是“故地重游”。命运无常,想来只要人生尚在延续,所有事都难有定论的罢。

  重游旧地万事非?不尽然。

  杨柳城仍然是杨柳城,廊桥流水,柳暗花明,阔别多年,没有因了她的缺席而失却颜色。纵连当年她与父母相依为命的小宅,也还是旧时模样。看那修整亮净,爹和娘定是回了这边无疑了。

  推开虚掩柴门,“爹,娘——”久唤无人,她踏进室内,处处温馨,是娘的味道。她欣笑,撂下行囊,打水净去了满脸风尘,重理云鬓,换一件罩衫,方悠然再回院内,看那西墙前两杆修竹,绿窗下一株海棠,于她来讲,这才是“家”罢?

  “你是哪位?做啥站在人家君家院内?”矮墙之外,有人疑问。

  她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