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传奇





  “许老哥,小女又失踪了。”荆溪生个子高大,但声音却带着些沙,急着说道:“这里有一红字条,请老哥过目。”他手中拿着一张信笺大的白纸,随着话声递了过来。
  “令媛又失踪了?”许铁棠听得不觉一怔,抬目道:“她回来才三天,怎么……”他看荆溪生把白纸递过,就随手接过,低头看去,只见信上写着:“请令媛协助侦查许兰芬失踪事宜,本派负责安全,毋念。”下面盖了一颗朱红小钤,是「崆峒天池」四个篆文。
  一面立即把字条朝南山老人递去,口中说道:“令媛是崆峒派请去侦查小女失踪的,那么小女真的不是金母收为徒弟了?”
  南山老人看完字条,说道:“这是金母的天池敕令,错不了……”说到这里,忽然笑道:“女榜眼大概也失踪了。”
  果然,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从长廊传来,接着但见祝中坚从外走入,口中刚叫了声:“许伯父……”
  许铁棠点头道:“祝少兄来得如此匆忙,可是令妹又失踪了?”
  祝中坚一怔,说道:“许伯父原来已经知道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双手呈上,说道:“这是他们留的条子,请许伯父过目。”
  许铁棠看过字条,和荆溪生的一样,这就说道:“两张字条,完全一样,令妹和荆姑娘都是被崆峒派请去,协助调查小女失踪一事,由此看来,令妹和荆姑娘有崆峒派保证,安全可以无虑,最伤脑筋的还是小女,如今不知究是被什么人劫去了。”
  荆溪生惊异的道:“令媛不是拜金母门下了吗?这字条上却说要小女协助侦查令媛失踪之事,兄弟觉得事有蹊跷,才赶来向你老哥报告的。”
  许铁棠轻唉一声,指指谷飞云道:“谷少侠刚从崆峒回来,小女根本不在崆峒……”当下就把谷飞云此行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荆溪生诧异的道:“这么说许姑娘是被假冒崆峒派的人所劫持,这……”
  南山老人道:“许庄主,金母既已派门下弟子下山侦查,必定会有结果,令媛决无危险,你也不用太过着急,至于荆、祝二位姑娘,金母以「天池敕令」担保,安全更无问题,大概是为了只有二位姑娘和假冒崆峒派的人有过接触,需要她们提供线索而已,二位更不用担心了。”
  许铁棠道:“依老仙长的看法,咱们该当怎么办呢?”
  南山老人微笑道:“稍安毋躁,老夫相信金母会有圆满答覆的,大家不如静等她的消息为是。”
  许铁棠经南山老人这么一说,心事放宽了不少,点头道:“老仙长既然这么说,兄弟就放心多了。”
  南山老人转脸朝醉道人道:“谷小哥奉他师父之命,前来找你,这几天正好没事,你不妨带他去望仙观一行。”


  醉道人恭声应「是」,说道:“弟子明天就和谷施主回桐柏山,你老人家……”
  南山老人笑道:“为师难得来一趟,许庄主这里有的是好酒,一时如何舍得走?再说许姑娘失踪这件事,还没下文,为师自然要等几天了。”
  许铁棠忙道:“老仙长说的是,平日里请都请不到,既然来了,自是要在敝庄多盘桓一些时候。”
 
  今天,正月十三,俗称上灯夜。云不多,月色很好,大地好像铺了一层轻霜。现在初更已过,二更还差一点。谷飞云已经睡了,而且还睡得很香。蓦地,在睡梦中,耳边响起细小的声音:“小哥,快醒一醒,快到庄外西首一里外去,迟就来不及了。”
  谷飞云矍然惊觉,蹶然坐起,他听得出来,这是南山老人的声音,以「传音术」在自己耳边说话。老人家决不会捉弄自己,那么真的有事了。心念闪电一动,那还犹豫,立即披上长衫,开门走出,双足一点,长身纵起,登上屋檐,接连几个起落,出了庄院,一路朝西飞掠。一里光景,不过转眼工夫的事,就赶到了。
  
  这里地名叫做景家山,沿着山脚,是一片空旷广大的山地,这时正有两条人影,在互相追逐。不,应该说一个闪避,一个追逐才对,因为闪避的那人,一回向东,一回向南,身法轻快,就像苍蝇钻窗一般,到处碰壁。追逐的那人,身法高过闪避的人甚多,是以任凭你投向那一个方向,他只需轻轻一闪,就可挡住你的去路。这好比猫戏老鼠,欲擒故纵,放开了,也不怕你逃得出去。
  谷飞云在一棵大树后隐住身子,凝足目力探首看去,这两人都是女的。闪避的那个一身青布衣裙,秀发束成一束,垂在背后,生得蛾眉凤目,一副娇而且黠的模样,不是宇文澜还有谁来?再看追逐她的人,则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也是一身青布衣裙,面貌白皙,身材苗条,风韵甚佳,颇像大家闺秀。尤其施展移形换位,身法美妙,轻灵得宛如一缕轻烟,一阵轻风,令人不可捉摸。
  宇文澜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声东击西,乘隙溜走,都被青衣妇人挡住去路,心头自是十分气恼,不由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叱道:“你一再拦我去路,要待怎的?”
  青衣妇人平静道:“我问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告诉我呢。”
  宇文澜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青衣妇人冷声道:“你不肯说,咱们就这样耗下去了。”
  宇文澜自知不是对方敌手,跺跺小蛮靴,无可奈何的道:“我到老爷岭去,总可以去吧?”
  青衣妇人问道:“到老爷岭去作甚?”宇文澜道:“找人。”
  青衣妇人问道:“找谁?”
  宇文澜粉脸微红,说道:“你有完没完?”
  青衣妇人道:“你还没回答我。”
  宇文澜焦急的道:“朋友。”
  青衣妇人道:“朋友总有姓名吧?”
  宇文澜道:“我找朋友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衣妇人道:“你非说不可。”
  宇文澜忽然笑道:“他叫……看剑。”玉腕疾抬,长剑一颤,闪电般朝青衣妇人咽喉刺去,这一剑出其不意,去势极快,令人防不胜防。
  “嗒。”青衣妇人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而且轻而易举的一下压住了宇文澜刺去的剑脊,轻喝道:“说,他叫什么名字?”
  宇文澜赶忙缩手收剑,但剑被对方压住,竟如吸住了一般,挣都挣不脱,一时粉脸娇红,使性的道:“我偏不说。”
  “你不说,我说。”青衣妇人冷冷一笑道:“你是不是去找谷飞云的?”
  谷飞云心里「咚」的一跳,她说得不错,宇文澜这里没认识什么人,找人,自然是找自己来的了。青衣妇人和宇文澜显非熟人,她怎会知道的呢?宇文澜的剑仍被青衣妇人压着,兀自收不回,一面急道:“你管我找谁?”
  青衣妇人目光渐渐冷峻,说道:“你找谷飞云有什么事?”
  宇文澜双颊骤然飞起两朵红云,娇羞的道:“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找他来的呢?”
  “我不管你找谁。”青衣妇人冷声道:“你给我站着别动,待回就可分晓了。”说话之时,左腕乍然一抬,一缕指风,朝宇文澜「华盖|穴」上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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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身树后的谷飞云,听出青衣妇人口气,似乎要出手了,急忙从树后闪身掠出,口中叫道:“宇文澜,我在这里。”他闪出之时,也正是青衣妇人抬手之际,谷飞云眼快手快,左手趁机轻轻一推。
  这一推虽然出手不重,但正好推在青衣妇人肩背上,使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一下把青衣妇人推得身向左转,脚下也跟着朝左首跨出一步。这一下纯是出其不意,把青衣妇人推得向左跨出一步,她压住宇文澜的长剑自然也松开了,左手点出的一缕指风,更落了空。这一瞬间,谷飞云已经抢到了宇文澜的身前。
  宇文澜从没受过人家半点委屈,方才被青衣妇人逼得团团转,心知对方身手高出自己甚多,强忍着一口气,不肯屈服,这回骤然见到谷飞云,好像遇见了亲人一般,口中叫了声:“谷大哥。”一下扑入谷飞云的怀里。
  谷飞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扑到自己怀里来,这真是艳福要来的时侯,连城墙也挡不住,软玉温香抱满怀,这是何等香艳之事,但谷飞云长到二十岁,从未和女孩子有过接触,连女孩子的玉手,也是那天在山腹里,第一次握过。这回宇文澜纵体入怀,可把他给愣住了,何况对面还有一个青衣妇人,一时之间,胀红了脸,双手把她扶住,口中嗫嚅的道:“你……没事吧……”
  宇文澜也只是一时忍不住,很快就发觉自己扑入他怀里,不是太亲昵了吗?一时也羞得浑身发热,经他这一扶,慌忙直起腰,朝边上退开一步,微微摇头道:“没什么……”
  青衣妇人看着谷飞云冷冷的道:“你就是谷飞云?”
  谷飞云朗声道:“如假包换。”
  青衣妇人道:“你为什么要包庇她?”
  谷飞云笑了笑道:“因为她是我朋友,她是来找我的,我自然要替她解围了,请问大婶又为什么要为难她呢?”
  青衣妇人冷声道:“你少管闲事。”一面朝宇文澜喝道:“宇文澜,你跟我走?还是要我把你擒回去?”
  宇文澜冷声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跟你走?擒我回去,凭你配吗?”青衣妇人轻哼一声,身形疾然欺近,快如魅影,探手朝宇文澜肩头抓来。
  “你这是做什么?”谷飞云怕宇文澜被她抓到,急忙一把握住宇文澜玉臂,右足轻旋,带着她娇躯闪了出去。青衣妇人抓了个空,清莹的脸上,不禁飞过一丝怒色,喝道:“谷飞云,我叫你少管闲事,你听到了没有?”
  谷飞云挡在宇文澜身前,朗声道:“你要做什么,总该说说清楚。”
  “让开。”青衣妇人冷声道:“我说过要把她擒回来,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宇文澜气黄了脸,叫道:“谷大哥,你以为我怕了她呢,你站开去,让我领教领教她的高招。”纤腰一拧,从谷飞云身边闪出,抖手一剑刺了过去。不,她恨透了青衣妇人,一剑刺出,迸出一簇剑光,这一剑至少刺了七八剑之多。
  青衣妇人冷笑一声:“果然是妖女。”手中长剑一转,登时响起一串清脆的「叮」、「叮」之声,一下又压住了宇文澜的剑脊,剑尖一昂,抵住了宇文澜的咽喉,冷声道:“你动一动,我就刺穿你的喉咙。”
  宇文澜大声道:“你杀了我好了。”
  谷飞云看得心头大急,身形一侧,左手探处,一把抓住了青衣妇人执剑右腕,说道:“有话好说,别真的伤了人。”
  青衣妇人虽已三十五六岁,但从未和男人接触过,这下被谷飞云抓住右腕,不禁心头发懾,脸上微微发慌,急忙用力一挣,但谷飞云这记手法,乃是南山老人教他的「抓蛇手法」,被他抓住了,整条手臂竟然使不出半点力道来,任你再挣也没用,一急之下,脸色更红,叱道:“你还不放手?”
  谷飞云原是一时情急,才抓住她的手腕不放,此时看青衣妇人羞怒神色,急忙五指一松,歉然道:“对不起,在下……”
  话还没有说完,青衣妇人娇叱一声:“小贼看剑,今晚饶你不得。”长剑挥舞,一片错落剑光,宛如孔雀开屏,缨络缤纷,急袭而来。
  谷飞云看得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朝宇文澜道:“你快退后些。”一面大声道:“你来真的了?”
  青衣妇人冷喝道:“今晚我要剁下你双手来,方雪我心头之气。”剑光弥漫,愈刺愈快。
  谷飞云展开身法,身如逆水游鱼,就在对方一片绵密的剑光中闪来闪去,不住的游走,任你青衣妇人剑法快得如同闪电,却连他一点衣角也没刺中。宇文澜看得芳心喜不自胜,娇哼道:“这样的剑法,再练上四十年也不管用,还在这里现什么眼……呃……”话声未落,突然呃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另外响起一个妇人声音喝道:“四师妹,住手。”正在挥剑如飞的青衣妇人听到声音,立即长剑一收,疾然而后退了数尺。谷飞云听到另一个妇人声音,从宇文澜身边传来,心头不由一惊,这时正好青衣妇人收剑后退,急忙举目看去,果然不知何时宇文澜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瘦高青衣妇人。
  
   
  这青衣妇人同样面貌白皙,但个子较高,脸型狭长,看去大概四十来岁,双目神光炯炯,正朝自己投来,宇文澜就站在她身边,不言不动,业已被她制住了|穴道。这时那瘦高青衣妇人开口了:“四师妹,这人是谁?”
  谷飞云朗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宇文姑娘是你把她制住了?”他在发出朗笑声中,右足尖已经轻蹴地面,飞射出一蓬八九颗细碎的石子,袭向青衣妇人背后八九处|穴道,这是他师父孤峰上人独创的奇功「蹴石打|穴」。
  这门绝技,就是脚尖用劲,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