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传奇






  谷飞云依着他所话,宁心静志,瞑目调息坐了一会,缓缓睁开眼来,这回果然有了进展,石室虽然黝黑如故,但自己却可看清室内的情形,连自己手里拿着的三页纸张,都可以看到了。一时不觉大喜过望,低头看去,纸上字迹还模糊不清,现在他心里不急了,因为「虚室生白」,已经有了应验,慢慢的自会看得清的。
  谷飞云又阖上眼皮,养足了一会神,再次睁开眼睛,凝足目力,朝纸上看去,但见纸上较大字体,已可看清,只有大字下面的细字注解,依然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第一行写着「太清心法」,第二行是「运气总说」,约有七八行之多,每一句下面都有细字注解,这篇的正文后面,还有十来行细字。
  谷飞云心中暗想:“自己目前既然还看不清细字,且把这篇正文先背熟了再说。”这就不管它懂不懂,先把字体较大的正文,默默念着,读了几遍之后,似乎觉得心有所悟。谷飞云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把这篇约有四百多字的「总说」背得滚瓜烂熟,再读「口决」,不过二百字,每句也都有细字注解,第三页是「行气图说」,除了两幅图,都是细字注解。
  谷飞云知道这些细字注解,乃是这三页心法中的精义所在,但字迹细小,自己一时无法看得清,只好慢慢的来。一天时光,就这样过去,他左手取起葫芦,打开塞子,倾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药丸,纳入口中,吞了下去,心想:“平时自己都是在夜晚运功的,如今醉道人封闭了自己三十六处|穴道,自然不能再练金刚禅功了,那么不如照着三页太清心法说的运气方法,先试试看。”
  他虽然看不清细字注解,但从小练习禅功,运功行气的方法,释道二门都大同小异,差不多的。他依照心法上的运气篇,再参看两幅行气图,小心翼翼的练了一回,这是基本作法,大致上还差不多,气机运行,觉得也算顺利通畅。
  
   
  这样练了三天,第四天早晨,他吞下一颗辟谷丹之后,再拿起三页心法,凝目看去,这回目光所及,正文后面的细字注解,居然已可清晰的看清楚了。一时大喜过望,急忙低下头去仔细研读起来。这细字注解,乃是「太清心法」的精义所在,文字浅近,解释得极为透澈。
  本来,如果没有细字注解,仅凭「口决」和「行气图」,你也可以一知半解的摸索着行进,但有了细字注解就可以使你豁然贯通,事半功倍。谷飞云研读了两遍,就依照注解所说的行气运功方法,缓缓练习。
  「太清心法」练的是道家「太清真气」,谷飞云虽然从小练习禅功,如果仅就打坐调息而言,各派内功的入门基础,大半多是大同小异,但谷飞云细研读细字注解之后,就要朝着道家「太清心法」的门户进去,那就和他十几年的禅功功夫,完全不同了。
  从道家的入门功夫练起,在他说,等于从头做起。不过,虽是从头做起,但他体内总是多了十几年的功力,和初学的人从头做起,自然不同,因为他体内有十几年功力,练起「太清心法」,进步自然要快得多。不过半个月工夫,他不但已可把真气运行自如,而且被醉道人封闭的三十六处|穴道,也一一迎刃而解。
  直到此时,他才体会到醉道人封闭自己三十六处|穴道之时,每一处|穴道,都贯注了真气。此刻|穴道逐一解开,有如水到渠成,这贯注在|穴道中的真气,也一一收为己有,呼吸之间,全身真气鼓荡,大有凌空飞去之感。
  “恭喜小施主,终于解开|穴道,练成太清真气了。”这是醉道人的声音,他接着又道:“目前小施主虽能运行真气,但仍是你十余年勤修禅功的功力,并非从「太清真气」得来的火候,所以小施主还须继续勤练,务必练完三十六天,才能小有成就。”
  谷飞云感激的道:“多谢道长指点。”此后二十一天,谷飞云努力不懈,加紧勤练,果然在一呼一吸之间,全身真气,悠如流水,飘若云扬,随意流注,无所不适。
  
   
  这一天,正好已届满三十六天,一清早就听到门外开启铁锁之声,接着木门开处,天光刚射进门口,醉道人瘦高人影也随着走入,口中大笑一声道:“哈哈,恭喜小施主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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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飞云慌忙迎了上去,作了个长揖道:“晚辈能有小成就,都出之于道长的教诲……”
  醉道人一把拉着他的手,笑道:“这些都是家师安排的,贫道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谷飞云取过三页「太清心法」,双手还给醉道人,说道:“这三页心法,晚辈都已研读完毕,理该还给道长了。”
  醉道人接过,纳入大袖中,一面含笑道:“咱们出去吧,贫道是来迎接小施主的。”
  谷飞云道:“晚辈不敢当。”
  两人出了石屋,回到醉道人的云房落坐,一名道童送上早餐,那是稀饭、馒头,和几碟小菜。谷飞云在三十六日当中,每日早晚只服一粒辟谷丹,好像完全断绝人间烟火,此刻吃到稀饭、馒头,都感到特别好吃。
  两人用过早餐,醉道人取出一封密柬,和两封银子,说道:“这是家师交代,交给小施主的。”
  谷飞云打开密柬,只见上面写着:“欲寻父母,须问东风。”只有八个字,前面四个,容易解释,后面四个字,就大是费解,须问东风?为什么问东风?「东风」又是什么呢?是人名?还是地名?
  谷飞云把字柬递给醉道人,说道:“道长请看,老人家要晚辈须问东风,不知指是是什么?”
  醉道人只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笑道:“家师就是喜欢故弄玄虚,这样的密柬,和不说一样,有谁看得懂?”
  谷飞云问道:“道长请想一想,武林中有没有外号东风的人?”
  “没有。”醉道人道:“武林中知名人物,沾到一个东字的人,只有东龙门东海龙王敖九洲,还有是形意门掌门人谢东山,除了这两人之外,就没有东字的人了。”
  谷飞云道:“老人家指的会不会是东海龙王呢?”
  “这不大可能。”醉道人还是摇摇头道:“东海龙王是东龙门帮帮主,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乃是侠义中人,而且已有十年不问江湖之事,和令尊令堂根本扯不上干系。”
  他把手中密柬还给谷飞云,续道:“你且把这份密柬收好了,家师虽然故弄玄虚,但他老人家传你「捉云手」在前,又要贫道领你来望仙观,要你练「太清心法」于后,再授你这份密柬,可见家师早已打算插手,就是没有这份密柬,小施主也一定可以找到令堂的了。”
  谷飞云接过密柬,望着醉道人,迟疑的道:“但……”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含笑道:“目前小施主练成太清心法,纵然遇上江湖一流高手,也已足可应付,不妨先在江湖上历练历练,机缘一至,自会遇上。”这虽是宽慰之言,但也隐隐若有所指。
  谷飞云点头道:“那也只好这样了。”
  醉道人道:“这两封银子,共为一百两,聊为小施主壮壮行色……”
  谷飞云抬头道:“道长对晚辈所赐已多,这个……晚辈决不能收。”
  醉道人含笑道:“小施主行走江湖,处处需要用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令尊堂,不说贫道和令尊堂原是故交,本观也颇有收入,小施主取不伤廉,只管收下好了。”
  谷飞云想想自己下山之时,师父给了三十两银子,如今已所剩无几,行走江湖,确实到处都要用钱,这就点着头道:“道长厚赐,晚辈只好拜领了。”把两封银子收入包裹中,就起身告辞。醉道人一直送出观门。
  谷飞云回身作了个长揖道:“道长请留步,晚辈拜辞了。” 
 
 
  
第七章 师奸徒诈
 
  下了桐柏山,午牌时光,来到桐柏县,在城门口打了个尖,就继续上路。他骑的是一匹紫红马,还是他上崆峒山去的那一匹,本是许家庄千中挑一的名驹,许铁棠为了酬谢谷飞云不惮千里,远上崆峒,在他临行时就把这匹马送给了他。
  谷飞云很爱这匹马,还替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紫驹」。紫驹纵然不能日行八百,夜行一千,但也可以算是一匹健行的良驹,在大路上,它不须谷飞云控缰疾驰,路上一般的马匹,都被它一一超越过去。这可并不是谷飞云有心超越他们,而是极自然的本能,同样只是不徐不疾的走着,紫驹就比其他牲口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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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紫驹又在不徐不疾的情况下,越过原先在前面的一匹黄骠马了。这匹黄马毛色光亮,连颈上的铜铃,都金光闪闪,金蹬雕鞍,备极华丽。马上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身穿紫红夹衫,生得脸型瘦削,目如鹰隼,鞍上挂着一柄长剑,极为顾盼自豪。这匹马的后面,还跟着两匹马,马上是两个身穿兰布劲装的壮汉,像是前面马上紫衣青年的随从。
  就在谷飞云马匹超过黄马一个马头的时候,紫衣青年忽然回头横了谷飞云一眼,冷哼道:“不长眼睛的东西。”双腿一夹马腹,催马朝前驰出,同时挥手一鞭,朝谷飞云的紫驹头上抽来。
  谷飞云听到紫衣青年的冷笑,陡见一支鞭影朝自己马头挥来,心想:“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大概因自己马匹超过他的马匹,就用鞭子抽自己的马头。”心念方动,左手中指业已迎着鞭影朝弹出。
  一缕指风,无形无声的激射出去,看不见,也听不到,但紫衣青年挥出的鞭子却有了反应,鞭头呼的一声,反弹过去,紧接着「啪」的一声,抽在他自己的马颈上。黄骠马痛的发出希聿聿一声长鸣,人立而起,把紫衣青年掀得从鞍上摔了下来,背脊落地,跌了个「元宝翘」。但他身手还算不弱,背脊落地,立即双脚脚跟用劲,上身一挺,站了起来。
  后面两匹的蓝衣壮汉眼看紫衣青年被牲口掀翻,跌堕下马,慌忙跃下马鞍,异口同声的道:“公子没事吧?”
  紫衣青年道:“没事。”忽然手中马鞭朝前一指,喝道:“截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
  两个壮汉抬头看了谷飞云一眼,登时像箭一般咻的一声窜到了谷飞云的马前,喝道:“小子,别跑。”
  谷飞云坐在马上,微笑的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左首一个已经一手拢住了马头,喝道:“你下来。”
  谷飞云潇洒的翻身下马,朝左首汉子道:“好,是你叫我下来的,现在我把牲Kou交给你了,你好好给我看着。”左首汉子一手拢着马头,没有出声。
  其实谷飞云翻身下马之时,早已脚尖轻轻一蹴,飞起一粒石子,打中他的|穴道,转身朝右首一个汉子问道:“朋友,你说吧,叫我下马,到底有什么事?”
  紫衣青年冷哼一声道:“没什么,大爷只在你小子身上抽上几鞭而已。”
  “果然是仗势欺人的纨裤子弟。”谷飞云点着头道:“你不妨抽抽看?”
  “抽就抽,大爷还会和你客气?”紫衣青年话声出口,右臂扬处,刷的一鞭朝谷飞云肩头抽来。谷飞云根本没有理他,只是肩头轻轻一侧,鞭势就落了空。
  紫衣青年岂肯甘休,刷刷刷,一支皮鞭挥舞如飞,一连抽出了八九鞭之多,没头没脑的朝谷飞云抽来。这一阵乱抽,鞭势凌厉,倒也出之名师所授,但对谷飞云的「剑遁身法」,却丝毫不起作用。只听鞭声呼呼,似乎记记都可以抽中,却偏偏都只有毫厘之差,擦身而过,连谷飞云的衣角都沾不上。
  谷飞云懒得和这种纨裤子弟纠缠,自然也要给他一个教训,等到对方第九鞭抽来之际,右掌迎着朝前推出。这一掌推出无声无形,但一股内劲迎着抽来的鞭势,顿时把鞭反弹回去,拍的一声,抽到紫衣青年右首肩背之上,虽然没有抽破肩头衣衫,皮破血流,但也痛得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啊。
  谷飞云冷冷一笑道:“原来你只会仗势欺人,连一鞭也受不起,以后给我收敛些,别这样跋扈了。”说完,正待上马。
  紫衣青年气得脸色煞白,呛当一声,抽出剑来,剑尖一指,厉声喝道:“上,把这小子给我砍了。”他两个随从壮汉,一个替谷飞云拢着马头,一个呆呆的站在他同伴的边上,根本没理会他说的话。
  紫衣青年怒声喝道:“你们耳边聋了吗?我要你们上,你们听见了没有?”两个壮汉依然没有作声。
  谷飞云轻笑道:“你难道没看见,你的两个跟班,一个替大爷我拉着牲口,一个是我叫他休息的,你有本领,只管使出来,吆喝个什么劲?”
  紫衣青年被激得目射凶光,厉喝一声:“你找死。”身形直欺而上,抬腕一剑,朝谷飞云当胸刺来。
  谷飞云身子一动不动,微晒道:“你也懂得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