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去投胎(伪重生)+番外 作者:肿舵主(晋江2013-05-29完结)





  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记不得了。”
  楚翘只好叹了口气,确定了一下大概方向,抱着孩子在山林里缓缓穿行,好在山势还算平缓,一路上也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蹿出什么毒蛇猛兽。昔归比看起来更瘦,抱在手上没多少分量,三花也一改往常好逸恶劳的大爷做派,乖顺地跟在他们后面。 
  越往林子深处走,树木越高大,茂密的枝叶在头顶上织成密密匝匝的网,漏进的天光越来越少。一人不能合抱的树干上缠绕着藤蔓,裸|露虬曲的根系上爬满了苔藓。楚翘走得越发小心,免得脚下被绊倒,时不时伸出一只手拂开挡道的藤萝或是枝桠。
  那座山看上去不远,但是山路起起伏伏,遇到走不通的断崖峭壁还得原路折返绕道,楚翘抱着个累赘走走歇歇,很快双臂就发麻了。
  “阿姐,放我下来走吧。”昔归似乎察觉到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拖沓,乖巧地提议道。
  他们正行至一脉溪涧边,楚翘便把他放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摘了片大树叶,弯腰接了捧溪水,自己先尝了口,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端去喂他,三花也不等别人来伺候,自己扭着肥肿的身子灵活地跃到溪中的石块上,咕嘟咕嘟喝了个水饱。
  楚翘坐在昔归身旁,揉揉酸痛肿胀的小腿,抬头望了望重峦中间的一线天空,阳光显然没有出发时那么强烈了,她开始担心天黑前到不了村子,深山里的夜晚天晓得会闹什么幺蛾子。她一路上问了昔归好几次,不过他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翻来覆去只会那么几句,不是甜甜地叫阿姐就是嚷嚷家去,问到他怎么会在山里,他咬着拇指冥思苦想一阵,最后还是摇摇头。
  “但愿不会碰到什么野兽才好。”楚翘忧心忡忡地望着前面幽深的树丛。
  “没有野兽,”昔归的小脸突然变得严肃警觉起来,“有妖怪。”
  楚翘扯了扯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什么妖怪?”
  “不是妖怪。”熊孩子又困惑地摇摇头,似乎在寻找确切的词,“是神仙。”
  “神仙总比妖怪好。”楚翘心下稍微安慰了点。
  “神、仙、吃、人。”昔归似乎对她的轻松很痛心疾首,一字一顿地恐吓道。
  虽然这话听起来挺耍纳袂槿醋攀刀喝耍倘滩蛔∧罅四笏勰鄣牧车埃骸吧裣晌裁椿岢匀税。俊?br />   “因为。。。因为。。。”昔归见她还是嬉皮笑脸的,焦急地搜肠刮肚,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把小脸憋得像朵艳艳的山杜鹃。
  楚翘望着那张和常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这半年来她一直自欺欺人地把所有关于他的回忆和心思都塞进记忆的最深处,努力不去清算那笔糊涂账。他们之间不是普通的恩怨情仇,沾带了前世的夙缘,孰是孰非实在说不清楚。如果真如秦明说的,当年他们两情相悦,司命为了保她神魂不灭,甘愿陪她下到凡间历尽悲欢离合,却因她倏忽失了一半魂魄,倒的确是她有负于他。
  但是他也追杀了她生生世世,她加诸于他的痛苦,她承受的未必比他少,究竟是谁欠谁更多一点?她理不清。或许她一口答应这个孩子带他回家,也是想弥补些什么吧。 
  再次启程之前楚翘从裙摆上撕下几圈布条,做了个简易的背带,把昔归背在背上,起码解放出了双手,背着他走也能轻松点,丁点大的孩子,脚又磨成那样,她不忍心放他下地自己走。三花今天出奇老实,连眼睛的贼光都少了点,还屡次主动跑到前面去探路,发现走得通就回头喵喵叫,如果是死路就折回来,替他们省了不少冤枉路。
  楚翘估摸着他们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山势明显越来越陡,山体上的植被逐渐稀疏,□的山石嶙峋崔嵬,好像史前巨兽森森的骸骨。
  山里的天色说暗就暗,前一刻眼前数米的距离还清晰可辨,转眼间就只能看到个黑乎乎的轮廓。就在楚翘已经绝望地打算找个隐蔽性相对好点的地方过夜的时候,眼前不远处的山崖上出现了一座房舍。
  “那是你家?”楚翘兴奋地拍拍昔归的屁股,熊孩子已经趴在她肩头睡着了,口水几乎濡湿了她整个肩头。 
  昔归懵懂地抬起眼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摇摇头。
  楚翘心里好一阵失落,不过既然有人家,说不定他们能去借宿一晚,讨点米汤野菜吃吃也好,她又累又饿,更担心孩子瘦弱的身体扛不住,他不像三花有一身的肥膘可以消耗。 
  那房子看起来似乎不过几步之遥,但这段山路又窄又陡峭,有些地方楚翘几乎是手脚并用才勉强攀过,小腿上被尖锐的山石和荆棘滑了好几道口子,好在伤口不深。
  他们历尽艰辛到达房舍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山里的夜色就如化不开的松烟墨,屋子里又不见灯火,若不是皓月当空,恐怕他们连门口都摸不到。到了门前楚翘才发现这房子原来是座小土庙,看门扉破败的样子,八成是座断了香火的弃庙。
  楚翘听过“宁睡荒坟不宿废庙”的说法,不过要她来选的话,她还是宁愿选择后者,哪怕自己当过鬼,对坟墓还是有天生的抵触,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三花,进去瞧瞧。”她对脚边的肥猫说道。
  三花不情愿地叫了声,方才慢悠悠地从半掩的门缝里挤了过去。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屋子里空洞的猫叫声,表示一切都好。这时楚翘觉得有只神兽傍身还是挺不错的,起码一路上平平安安。或许是因为它兽品太差,别的猛禽凶兽和吃人的神仙见了它都退避三舍了吧。
  楚翘背着昔归“吱呀”一声推开已经朽了大半的木门走进庙里,三花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绿莹莹的光,把她吓了一跳。她抚着心口稳定情绪,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楚翘之所以会随身揣个打火机还得归功于出租屋里那个需要手动引火的灶台——四下照了照,庙里空空如也,屋角堆了一小堆柴火,地上有火燎的焦黑痕迹,想必是曾有人在这里过夜。
  塑料一次性打火机撑不了多久,很快就发烫了,楚翘又摸到香案前,果然香炉里横七竖八地插着几支燃了一半的蜡烛。她拔了根蜡烛,用打火机点亮,然后插回到香炉里。 
  这时候楚翘才想起自己借了人家的地方过夜,于情于理该跟主人打个招呼,便双手合十低下头去,对着端坐在香案后面那座昏暗模糊的泥塑尽可能虔诚地拜下去:“对不起情非得已借您宝地睡一晚,菩萨千万别怪罪,阿米豆腐阿米豆腐。。。。。。”
  话毕烛芯突然发出响亮的“噼啪”声,烛焰一下子蹿得老高,楚翘抬头的一刹那,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看清楚了那尊塑像的模样。
  虽然外面的彩绘已经斑驳脱落,上面还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是那尖尖的嘴巴,头顶上的尖耳朵,还有呈扇形排布在身后的九条尾巴,都清晰可见。
  “神仙。”趴在楚翘背上的昔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肿妇女知道这个文已经无可挽回地滑向玄幻的深渊了。。。。然后最近卡文卡得很厉害,谢谢骨萧萧的雷和麦芽子的手榴弹,肿妇女真是很想双更以报,可惜脑细胞跟不上啊。。。也非常感谢一直支持这个文的所有靓女~尤其是时不时冒泡的几位,你们的鼓励是妇女写下去的动力T_T


☆、童男童女

    “神仙。”趴在楚翘背上的昔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你见过他?”楚翘指着蛛网满布的泥像问昔归,那泥像在摇曳的烛光里看着有几分诡异和不详,她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眼前的泥像塑得很粗糙,没什么技法可言,显然也废弃了好些年头了,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只九尾的狐狸,长得比三花名副其实多了。
  昔归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尖尖的下巴抵在楚翘肩上。
  孩子说话还不太利索,楚翘不指望能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举着蜡烛四下里走了一圈,觉得这地方还算干净,那尊泥塑虽然长得抱歉,比起活生生的野兽还是亲切友好一点,更何况九尾灵狐的本尊就在他们队伍里,没理由被个山寨货吓出去。想到本尊楚翘望了一眼三花,肥猫正歪着脖子好奇地打量着狐仙像,三角眼里一派纯然天真,全然没有平常的诡计多端,倒教她吃了一惊。 
  楚翘打定主意在此地落脚,便解开背带,把昔归放到地上,从墙角抽了些柴火出来,用茅草做引,捣鼓了半天,把脸都熏黑了,总算在屋子中央生了个火堆。赶了大半天的路她早就累得不行了,一屁股坐下来脱下鞋开始揉自己的腿脚。手臂和腿上有不少擦伤,手掌和脚跟都磨出了水泡,这里条件简陋,没办法对伤口做什么处理,几道较深的口子当时就挤出了脏血,别的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昔归从进入狐仙庙开始小脸一直很凝重,看上去满腹心事,楚翘搬柴火的时候他也挪动着麻杆似的细腿帮着一起,但是此时见楚翘在火堆旁坐下,却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楚翘把他揽到身边,拽着他坐下,用一个胳膊搂住他瘦弱的肩头,心里无端涌起一股怜惜,仿佛他真是自己的弟弟。
  “阿姐。。。。。。”他低下头看看楚翘小腿上一条长长的口子,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地上铺了石头,楚翘虽然垫了层薄薄的茅草,但还是有点凉意,她便伸直腿侧对火堆做着,把孩子抱在自己腿上。三花也老实地窝在他们身边蜷成毛茸茸的一团烤火。 
  “你和阿姐为什么会在山里?”楚翘把昔归圈在怀里,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额前细软的碎发。 
  “阿姐又不记得了?”昔归立即转过脸,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阿姐?”楚翘觉得还是趁此机会解释清楚的好,否则到了村子里被他拖着不让走就不好办了。
  昔归气愤地从她腿上爬下来,单薄的胸膛起起伏伏,羸弱的肩头一下下耸动,眼看着嘴又要憋下去:“你就是阿姐。”
  楚翘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和个熊孩子讲道理:“你阿姐多高?”
  昔归转了转桂圆核一般乌黑滚圆的眼珠子,用手指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不太肯定地踮起脚把手往上伸直:“这么高。”
  “那我有多高?”楚翘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你看,我怎么会是你阿姐呢。”
  孩子失落地垂下头,噙着泪,好在忍住了没落下来,只抽噎道:“你就是阿姐。”
  楚翘见他这样也不忍心再多说,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一定把你送回村子。”
  “阿姐说去山里捡柴火。。。。。。”这孩子很有气性,从楚翘怀里挣了出来,退后几步,犟头犟脑地站着。
  楚翘一想,发现他在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顿感这熊孩子的反射弧真长。
  “你们捡柴火在山里走丢了?”楚翘把自己摘了出去,昔归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没再反驳。
  “我听见阿母和别人说。。。阿母说。。。。。。”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阿母说。。。给神仙吃。。。。。。”
  “给神仙吃什么?”楚翘一时没拐过弯。
  “阿姐和我去给神仙吃。。。麦子长得好。。。。。。”昔归一脸痛苦地回忆,“阿姐不要我了。。。阿姐同我跑了。。。我跟不上。。。。。。”
  “你阿姐和你跑了?”孩子一激动开始语无伦次,楚翘听得云里雾里。
  昔归先点头,再摇头,楚翘彻底拿他没办法,只好不顾他挣扎强行把他按进怀里。她一边安抚地捋他的后脑勺,一边把刚才获得的混乱信息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昔归说的神仙是这土庙里供奉的狐仙,他们姐弟俩大约是被送进山祭祀狐仙的童男童女,作为交换条件狐仙保佑村子风调雨顺庄家丰收。但是做母亲的怎么舍得把自己一双年幼的儿女丢进山里呢?就算没有狐仙也会被野兽吃了。
  “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楚翘问道。
  “有阿弟。。。阿母抱阿弟,打我和阿姐。。。。。。”昔归说着打了个哆嗦,往楚翘怀里缩了缩。
  楚翘叹了口气,这么狠心多半不是亲生的吧,不由把他搂紧了些,也许是使力的时候压到了,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声响,不由尴尬地红了脸。
  “阿姐饿了?”怀里传来孩子闷闷的声音。
  “不饿,”讲了半天昔归还是执拗地叫她阿姐,她也只好认了,“你饿了?”
  茸茸的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 
  “忍一忍,等天亮了我去找吃的,” 这时候她实在没办法可想,“先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饿了。你等等,阿姐帮你铺个地铺。”
  说罢她把孩子挪到一边,自己把散落在地上的茅草都收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