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诈人生

　　两分钟之后，宋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完全凉下的茶，“好师弟，你果然是我的好师弟。但是，这似乎还不是你最后的底牌。”
　　我笑了，宋方已经明白了我全盘的计划，这是一个帮他也同时争取到最大化利益的计划，他不可能不愿意。
　　“这么说，我跟师兄之间的协议应该没问题了。一切，就等着嫂夫人把公司转到我的名下，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细节安排了。”我帮宋方的茶杯里续上热茶，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看他模糊的脸。
　　“我就想不通，石老师一身刚阿之气，怎么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儿子。说实话，换了十年前，我会被你这样的年轻人吓傻……”宋方缓缓的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谢谢师兄对我的夸奖……”我不卑不亢，既然好不容易才拉平了跟他之间的地位，我自然不会让自己再矮下去。
　　宋方还在盯着我，半晌之后，他又说，“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甚至于带有妒忌的欣赏。可是我不明白，你这种缜密的思维绝不是这两年才养成的，我也听石老师讲过你从前的一些事情，比如小学和中学各跳了一级，然后高考之前玩失踪，第二年却放弃文科转考理科的事情。我不明白，毕业后这么多年，你都干了些什么。要是你早点儿进入经商的行业，现在你的谈判对象怕就不是我这种挂名的拥有几亿资产的董事长了，而是货真价实能拿出真金白银的董事长。是什么让你转了性要扎进商界的呢？”
　　我没理会宋方的问题，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时间差不多了，估计赵琳在外边也不耐烦了，是时候让她进来了。”
　　“好小子，你有故事……”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
　　打了电话给赵琳，她进来后看到我和宋方相谈甚欢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十二万年薪基本上已经落实了，需要的仅仅是等待而已。
　　不过，这次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我身边，很简单，在她看来，我的优势比宋方大。
　　宋方也不觉得吃惊，毕竟赵琳能帮我牵线，他就知道赵琳跟我的关系不简单，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仅仅以为赵琳是收了对方一笔钱。但是那个对方是我，情况显而易见就不一样了。
　　临走的时候，宋方故意等我跟上去，然后在我耳边用不大的声音说，“虽然你刚才说的那个理由很牵强，而且显然你也知道我能够用其他的方式避免。但是，我相信，你绝对做好了全盘的规划，否则不敢跟我谈。你还扣着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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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宋方笑笑，“我是你的师弟，你是我的师兄，而且现在我们是合作者，有时候，聪明人之间话最好不要说透，否则就真的伤感情了。”
　　我当然知道这些其实威胁不了宋方，他完全可以另找一间公司做这件事情，百多万的利润足以让那间公司满足了，这样他可以避免掉我所说的几乎所有麻烦。
　　但是，我之所以依旧敢于这样去说，就是知道，宋方会考虑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不是白痴，甚至比我精明的多，他何尝不明白，实际上我的收益总额还不到两百万，这已经跟他另找合作者所要付出的金额基本相当了。而且，我之所以要百分之七十，就是为了给他参股的机会，直到股份基本持平，我表现给他的，只是说明我无意利润，我的目的是为了那间公司的控制权。
　　其实由我来控制那间公司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然看上去摊薄了他的利润，但是这样一来，他在中山化工那头的成本就要小了很多，不至于像从前那样摊薄之后所剩无几，外包和内包的区别想必他是明白的。而且在事前就将公司的法人代表更换成我，万一在这件事的操作上出了纰漏，主要负责人也就成了我，而他仅仅是连带责任，最多加上个渎职罪，了不起撤职查办，稍稍疏通，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而该落进口袋的钱是一分都不会少。
　　我能想到这些，宋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这也就是我最后跟他说的，有些话在聪明人之间最好不说透，否则很伤感情。
　　宋方送我到家时递给我的最后一瞥，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也说明了他愿意跟我合作的诚意。说的更坦白点儿，我对他的利用价值远远不止这样一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这样的机会让他迅速赚钱，再不用像从前那样小打小闹了。有时候，相互利用的最大资本就是能力，宋方年轻些的时候怕是也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不过，我还有一丁点儿的保留，那就是，他利用我的同时，我利用他的就会更多。只是位高者往往用居高临下的态势，不容易看到这一点罢了。这就是人的脚板底，只有仰视的时候才看得到。
　　赵琳跟我上楼进房之后，我看了看她，“你先别急着洗澡，虽然刚才你拖了一会儿才进来，不过我知道，我和宋方的谈话你基本上都听到了。你一直就在门外，没有走远。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有的时候，人要懂得安分守己，该你得到的一分不会少，不该你得到的，强吃下去会把你噎死。你最好忘记我跟宋方的谈话内容，然后跟着我，安心的做我的秘书，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兑现。”
　　赵琳怯怯的看了我一眼，也许直到现在，她才觉得我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拿了浴巾去洗手间之前，赵琳还是说了一句，“你真的不怕宋方撇开你自己一个人玩儿？不管怎么说，你那份钱也不少。”
　　我笑了，赵琳这不是关心我，而是关心她是否真的能吃到那块蛋糕。
　　我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紫色的长发，“我说了，他不敢。或者我多告诉你一点儿，我远不止六百万这点儿价值，宋方比你更了解。”说完，我轻轻推了她一把，“去洗澡吧，记得，把刚才的事情忘掉，这样对你更有好处。”
　　赵琳再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一会儿，洗手间里传来水声。
　　第一卷　风生水起　第十章　你又不是赵本山
　　醒来之后我自然不再需要老老实实去上班了，赵琳也不需要了。
　　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赵琳也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我跟宋方之间的协议算是已经达成。现在我们要做的，仅仅是找个时间回公司去找那个胖子陈主任辞职。
　　我的辞职很顺利，陈胖子似乎早就预料到我干不久。不过我辞职的原因跟他所想的显然不一样，他绝对是以为我干不下去了，而实际情况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可是当赵琳也去向他辞职的时候，陈胖子有些坐不住了。
　　他还以为他那点儿小恩小惠已经完全把赵琳这类贪慕虚荣的女孩儿完全套牢，却没想到赵琳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有骨气的模样，让他完全难以接受。
　　不用看，我都知道陈胖子的办公室里一定是剑拔弩张，胖子十有八九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后来赵琳出来之后我还听到陈胖子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只是赵琳带着一脸不屑的表情从里边款款而出，让胖子很警觉的把声音收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赵琳笑着告诉我，“你是不知道那个死胖子当时的表情，他手上捏着一份报纸，忽地就摔到地上，然后冲着我大叫，‘你别弄得像个江姐似的，好像挺有骨气，早干嘛去了？’我是一点儿面子没给他留，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杯，把整杯水加上茶叶一起倒在他的脸上，估计他这会儿该擦烫伤膏了。”
　　我微微一笑，却不是笑这件事情，整个过程我早就预料到了。赵琳这种女孩儿，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扬眉吐气了，怎么会老老实实的辞个职就完了？她要是不报复一下，心里一定过不了那个关口。不过也无所谓，这个陈胖子对于我和宋方的计划完全不成为障碍，于是我也由得她去胡闹。我笑的是陈胖子震怒之余还有心思开玩笑，江姐，啧啧，倒是很有些幽默感。
　　原本我以为宋方需要点儿时间去说服董事会的人，可是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宋方就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已经拿到了贷款保证书。
　　我开始惊叹宋方的速度，看来他是真着急了，那几十万的债务让他很是头疼啊。之前我也调查了一下宋方的家底，中山化工改制之后，他也算是捞了不少了。可是捞来的钱大部分都被瓜分，当年某省的省长贪污两个亿，案发之后在家里却只搜出了两千万的财产就是这个原因。帮国家打工能捞的毕竟有限，一来中山化工本来效益就不算好，每年勉强能持平就算不错，油水不多。二来虽然他有其他的方式敛财，但是却不得不上下打点，到最后也就所剩无几。
　　宋方的儿子今年刚上初中，被送到苏州一家私立学校去读书。那家学校我知道，光是入校的时候的建校费就是三十万，每年学费加上生活费也要十来万，宋方两口子的全年收入还不够他儿子的学费的。
　　另外我还知道，宋方在城郊买了一套别墅，不过钱没交清，只是交了大概百分之五十的首期，现在正在月供。他从通达弄到的那点儿钱，还不够填这些窟窿的。所以当通达欠了四十万的材料款之后，他也是真的拿不出钱来。
　　也难怪他这么着急了，一切早些尘埃落定，他的心才能落到实处。
　　跟宋方直接约在通达见面。
　　进了办公室之后，我看到除了宋方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在场。


　　对那个男人笑了笑，我听到宋方的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资深律师赵子华，他负责我们的交割手续。”
　　我跟赵子华握了握手，分别坐下。
　　“赵律师，目前通达的股权和债务过户，是不是还要牵扯到税金的问题？”
　　赵子华笑了笑，“是。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一百万，但是名下的固定资产其实不足二十万，而负债额是四十万，按说宋总还要倒找你八万块钱才能把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转让给你。于是实际的税务基数就只有八万，几千块而已，我想二位都不会吝啬这几千块钱吧？”
　　我也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宋方，“宋总，几千块我是不会吝啬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八万块钱打到我的账户上来啊？”
　　宋方显然一愣，他没想到我会跟他讨要这八万块钱，他原本想着最多帮我负担个几千块的税务，就捎带手把公司转给我了。这也算就是履行了跟我的约定，我顺利入主通达，他耐心等待我操作整个酒店式公寓的计划。
　　但是世界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是我又不傻。如果我真的这样接手通达，我等于帮别人做嫁衣。就算把那幢楼买下来之后交给银行抵押出一千万的资金，然后先用那笔资金把通达的债务还清，我的实际所得也不过就是这间基本上跟废品收购站没什么区别的通达而已。二十万，还要打个七折，宋方到时候一变脸，大大方方的把剩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很大方的送给我，难道我就拿着这家废品收购站去做以后的事情？
　　“好吧，八万块钱我给你，合同签署完毕我就会打到你的私人帐户。至于这四十万债务，等到贷款一下来我会先着手还清，你就等着直接开始做事就行了。”
　　果然，宋方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我冷冷一笑，“宋总真当我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了？很抱歉，要麻烦赵律师了……”我转脸向赵子华，“一百万的公司，目前债务是四十万，这里的固定资产约二十万，也就是说缺口是二十万。宋总总该把这二十万填上吧？另外我希望宋总用通达的名义签一张抬头空白的七十万的欠条给我，也就是说任何人拿到这张欠条都可以随时找宋总讨要七十万的现金。这样的话通达的债务就达到就九十万，剩余十万资产，七成是七万块钱，税额应该是四千多，当然还要麻烦宋总负担一下。不过，宋总你还要签一张远期支票给我，一个月兑现，金额是一百万元整。也就是说，等到贷款一下来，我就要收到这一百万的现金。当然，是以公司名义收下的，我的百分之七十股权才算是有了着落。等到全部合同完全实现，那七十万的欠条只要还在我手上，就算是一张废纸了。这样宋总和我都没什么风险……”我不动声色的说完，然后看着宋方的反应。
　　宋方认真的看看我，突然笑了。
　　赵子华也笑了，“老宋，我就说吧，能想出这样的方式操作一个烂尾楼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你搞出的这点儿小花样面前翻了船？”
　　宋方笑着丢给我一支烟，“石磊，刚才就是个玩笑，你说的我全都答应。”
　　我还是那副冷冷的笑容，“玩笑？”我手里把玩着那支烟，然后把烟竖起来在桌上剁剁，虽然看到宋方递过来的打火机却并不去点着，“要是我脑子稍稍缺根弦，怕是就傻乎乎的着了你的套了。你当我是春节联欢晚会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