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 作者:簌簌花微雨(晋江vip2014-11-06完结)





,却终有瑕疵不能纯正。”
  初阳汗颜,忙施礼歉然道:“后生无知,信口胡言,还请老伯勿怪。只是以我浅见此图立意广大,构幅开阔已是精品中的精品。青瓷虽好,彩瓷也未必不如。”
  “若非是有宏愿远志、心怀丘壑之人不能为此瓷画。”英娘也从旁开解,“旧年曾见老先生狸猫扑蝶彩屏一架,花蕊微颤狸猫欲跃彩蝶翩翩宛如实存,已是不胜感慨。今日再观此画,更觉有鬼斧神工之妙,何必偏执?”
  “许是先祖难忘旧日荣光,难舍青瓷华美,自我年幼便耳提面命要我重整青瓷汪家,数十年来总是功亏一篑已然盘踞不去而成心中执念。彩瓷虽好,心中终是有憾,割舍不下那被誉为雨过天晴云破处的纯正青瓷。”老者情系青瓷日久,便是知晓彩瓷之美也是意难平。
  “老伯门外翠竹生静,堂中天青海碧,已是极佳。若能割舍执念更上层楼,只怕自此彩瓷汪家要独为翘楚,又何必如此自苦?”初阳深知执念误人深情误事,不免多作点拨,“舍得之间,老伯还须多做衡量才是。”
  “二位姑娘见多识广,所劝必是良言。只是先祖遗命犹在耳间,刻刻不敢相忘,我只望有日能再现青瓷旧观以告慰先祖之灵。”老人说到此处,念及亲恩不免热泪盈目。
  话说至此,劝无可劝,初阳英娘尽皆无语,只能安坐客席稍品香茗。待得气氛少少缓解,初阳方才将火龙所托之物奉上道:“此乃西域一位师长嘱托我归还青瓷汪家之物,还请老伯验看。”
  汪老者一边满面狐疑地双手接过,一边问道:“未知姑娘师长姓甚名谁,何以有我汪家旧物?”
  “乃是龙姓,名讳不宜外传。不过来时他曾说但凡青瓷汪家之后见物便应知其用,不需多做说明。”初阳将手中茶盏放下,一一答道,“便就是我也不知其中到底是何事物。”
  “龙姓?”老人脸色突然大变,急急将玉盒打开,望见其中事物顿时石化。
  良久老者方才惊叫出声:“居然是此物,居然是此物,青瓷再现有望,祖先终可瞑目。”言罢高举手中玉盒,冲门外重重三叩首。
  初阳等人不知其所以然,只得面面相觑,茫然无措。老者惊喜相交难于自持,面色绯红好似醉酒,激动之色已是难以言表。初阳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喜极伤心神,若不能控日后必将心气弛缓精神涣散,甚者更会痰迷心窍丧失神智,到那时不要说青瓷汪家只怕彩瓷汪家都不复存在。
  摇摇头初阳起身往门外寻得一根木棍,手使巧劲给老者当头一棒,同时一声怒喝意图将其唤醒。而汪老者受此棒喝,初始目光涣散呆坐不动,渐渐心智归位目光开始有神,再缓上一缓已是再无大碍。
  初阳将桌上热茶捧起奉于老人,示意其以茶水舒缓神志再做道理。汪老者顺从接过茶盏,啜吸数口方才长舒一口气谢道:“多谢姑娘施以援手,如若不然心神尽失。怪只怪数十年求而不得之物一遭轻易在手,实在是不能不失态。”
  小狐一脸好奇却又不好出声相问,只能挤眉弄眼唆使英娘出声相问。英娘无奈只得问道:“不知是何事物使老伯惊喜若此?”
  “说来话长,若要讲解明白还须从青瓷彩瓷烧制之法说起。”老人追忆往昔不胜唏嘘。
  “愿闻其详,洗耳恭听。”初阳也不免有些猎奇之心。
  “彩瓷乃是俗称釉上彩,顾名思义即是白釉物件上再低温烧制而成。而青瓷却是于高温之下一次烧成,其色泽其纹路皆是天成每一件皆是独一无二。”汪老者说到此处,停住话语意图将情绪再稍加平缓。
  “如此说来青瓷之难便在于窑温?”初阳试探着问道。
  “姑娘聪颖,一语中的。配料易得,窑温难控。若要青瓷釉色光润,釉面光亮,开片细密,这窑温较之寻常要高上几倍。试想寻常之火怎可为之?”老人心绪渐好,语声也不复有颤音。
  回想起火龙控火之术,初阳猛然醒悟道:“难不成这玉盒中却是窑火之源?”
  “正是。”老人微微颔首以示赞同,并将玉盒托起示于众人。只见玉盒之中更有一透明玉瓶,瓶中更有一点橙色火源跳跃不定,依旧生机勃勃。
  经火焰山一行,初阳一众对火焰认识自是不同一般人。一般俗世所用火焰应是艳红色,温度较之高者为橙黄色,更高者为明白色,如白中微蓝之火已能焚化凡间万物。橙黄之火已是凡尘难见,更遑论其他两种。
  “怪道青瓷失却此物便再难现世,原来根源在此。”英娘也已明了个中缘故,只是一惑得解一惑又起,“只是此火温度极高,汪家怎可引而用之?”
  “此乃百年以前汪家旧事,本不该宣诸于口,只是昔日之人今或安息地下或跳出凡尘,又有何不可对人言讲?”老人叹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叙说前尘往事。

  ☆、第97章薪火相传入V第一更

  大抵一族一姓总会有些传奇人物传奇事件为后辈所津津乐道;青瓷汪家也概莫能外。老人说得悠然神往,初阳等也听得跌宕起伏。
  “汪家祖上本居中原汝州之地,世代以瓷业为生,然因循守旧终不能脱颖而出,遂有将旧法烧制之术革新之意。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又听闻浮梁瓷业兴盛远胜汝州,因此吾祖执意迁居至此以期汪家能博采众家之长而独树一帜。”
  “一路舟车劳顿个中酸楚难以表述,但远祖方一入浮梁界,见此间陶瓷种类具备,花式繁多便觉大开眼界。汝州瓷釉色极佳,然瓷胎极厚且瓷面入目光滑但入手有粗粝之感;而浮梁之地瓷胎极薄透光晶莹;惜乎釉色远不如汝州瓷。吾祖本以为乃是瓷土质地不佳之故;怎料迁居此处后发觉浮梁瓷土虽是优良上乘;却依然不能革除旧弊。”
  “一法不成,吾祖又生他法,他废寝忘食只望能集汝州瓷与浮梁瓷之长而别开境界,却屡屡失败。挫败之下,族中非议四起,吾祖亦心生犹豫,然天道酬勤一次偏误却让其窥得门道。”老人说到此处稍停了停,端起温凉的茶水略略润了润口舌。
  “当日吾祖因心生旁骛,行事不免多有漏错,居然未曾发觉窑温过高,待得发觉已是无可挽回。本以为一窑瓷器就此废弃,怎知出窑之物较之以往更佳,吾祖方知其中关键在于窑温高低。”
  “吾祖大喜过望,反复试烧以求完美,而草木燃烧之温犹未足用,心愿自是难成。后遍阅典籍,查得地火之力远胜草木之火,吾祖又踏遍群山寻访地火,终是于西域之地寻得一处地火,只是火势汹汹人力难取更遑论用于瓷窑。”
  “吾祖百般嗟叹终是不肯离去,怎知有一少年自言龙姓翩翩而来,非但相助取得火种更授以控火之术。龙氏少年虽是言谈出众仪貌堂堂,但或因久居西域一地未曾远行故而心思单纯不通世情。吾祖与之一见如故又因受其恩惠良多,故此相请同往浮梁而来。”
  “有地火之力以为倚仗,有控火之术以为助力,青瓷焉能不一举成名声满天下?大喜之下吾祖与龙氏更是约为兄弟,誓为通家之好。”老人说至家中兴起之事,眼中满是向往之色,却迟迟不肯叙说后事。
  小狐急性,见久无下文几欲脱口相问,幸有初阳从旁将其抱起佯作好奇状笑问道:“汪氏既与龙氏有通家之谊,何以窑火之源又远归西域致使青瓷难在?”
  老人j□j黯然,轻叩桌面,迟疑着说道:“此事祖上皆是语焉不详,我只知大概。约莫是窑火之源与控火之术皆为秘术,龙氏不肯居功吾祖不愿泄密,故而族中皆以为龙氏孑然一身安居汪家而多有闲言。此时龙氏与族中一女两情绻绻私约终身,女子父兄嫌其身无长物抵死不从并欲另结婚姻之好,终至女子含愤投缳。”
  “女子离世,龙氏震怒,非但将窑火之源收回并指天为誓永不再来。失却火源,纵有控火之术瓷土釉料又有何用?青瓷汪家犹如昙花一现,数年凋零。经此一事,汪氏一族四分五裂唯留我一房苦守祖上遗训不肯少离。”老人感伤已极,涕泪满怀。
  虽已猜得其中必有儿女情怀,怎料却是死别之伤?生离犹有盼念,死别乃是绝望,初阳亲历情伤怎能不知其痛彻心扉?遥想火焰山中那江南小院烟雨柳色,伊人不再空自独守又如何不叫人怅然若失?情深一往不知何起,悄入心怀,挥之不去唤之不回,可以释然可以放下却独独不可忘却。堂中各人各怀心思各有感伤,一时间静默无音。
  许久老者才强作欢颜道:“一时感怀倒是忘记相问贵客何姓?由何而来?也未曾相谢二位千里送归窑火之源,万勿责怪。未知龙氏一族后人近景何如?”
  初阳也从低落的情怀中挣脱而出,与英娘一同上前执后辈之礼告知名姓。归座后初阳浅笑道:“初时惊叹于彩瓷之美,继而感怀于往事悠悠,非独老伯一人如此,在座诸人皆是,何以自责?”
  “况且龙氏一族既已将窑火之源重归汪家,便已是将前尘旧事化作烟云恩怨尽数开释。缘起缘落终有时,老伯也不必再多介怀。”初阳见老人情绪依旧不甚安好,反倒有心宽慰,“亦不知控火之术汪家可有传承,青瓷釉料配制之法可曾典藏,若是俱可备下,我等倒有意叨扰一睹青瓷再现之盛况,不知老伯可能应允?”
  “如何不可?初阳佳客非比一般,你等且安心小住几日,待我将一应事物备齐,祭拜先祖,叩谢窑神,便可开窑烧制青瓷。”老人听得初阳提及青瓷重生一事,方才真正转换心情,兴致勃勃地盘算起须要备下的事物人手。
  许是长久以来的心愿指日可成,老人也不管初阳英娘能否听懂制瓷术语,喋喋不休地将瓷窑中的规矩礼仪和制瓷所用器具一一讲来。初阳英娘倒是极有兴趣,小狐却觉枯燥乏味故自睡去。
  絮絮叨叨说了能有大半个时辰老人方才尽兴收声,歉然道:“近来年岁增长反倒多违礼节,远客未有歇息之处,反倒说些无用之事,真是失礼得很。我这便唤人将客房打扫一新,初阳英娘可不要嫌其简陋。”
  初阳英娘早已惯于风餐露宿,自是不会介意这等小事,只能连连摆手道:“客随主便,岂有嫌弃之心?何况老伯过谦,身处如此庭院只觉处处宜人处处景,何来简陋之词?”
  三人又闲谈些西域风情,原来老人也曾远游四方见识不凡,而彩瓷之术据说也曾融合西来用色之法方能这般生动活泼。想必这汪家一脉有变通创新之心世代相传,故而先有青瓷兼有汝州瓷与浮梁瓷之美,后有彩瓷集神州工笔与海外画技之长,就如薪火相传:火种不灭,火势不绝;形骸有尽时,魂灵无衰竭。即便中有反复,但终不灭其志。
  不知何故,初阳又心念我神州屡经战祸,即便有人命贱如草之时也不能将神州能人志士之心火扑灭,当需其奋勇向前之时需其血洒神州之时,又有多少佳儿佳女以身许国?又有多少水之蛰伏是为神州长存,火之炙热也是为神州长存,若无这炙热之火若无这阴柔之水,神州怎能屡屡力挽狂澜而世世不绝?
  水之滋养,木自欣然,若无火之炙热,又何以成就天地世界?紫府世界中骄阳冉冉而升,不似冬阳无力,不似春阳和煦,反倒好似号角声声指令万物奋发向上。当先而生的小荷此时依旧一马当先,此情此景岂不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其他生物也不甘其后,纷纷抽枝展叶想要追上夏日的步伐。

  ☆、第98章火之熔炼

  夏阳如火;炙热奔放,灼晒枝叶炙烤初实。紫府世界新生万物虽经风雨磨砺,虽有枝繁叶茂;却也难耐这火之熔炼;居然有大半因而萎顿。碎丹本源之力所生之灵居然垂枝敛叶,犹如悲鸣声声:仙家之地,道门之所无一不是四季如春花繁不落,为何这一方天地却要四季分明,有这冬寒夏暑之苦?
  一时间紫府世界生机非但无有蓬勃向上直至鼎盛之势;反而渐有消沉之意。初阳虽是心有不忍却不肯施以援手反夏为春;眼见万物苦苦挣扎万灵多有怨尤也只能任之由之。
  按下此处不表;而外间数人谈笑生风;颇有相见如故之意。待侍从来报客房俱已妥当时;老人已与初阳英娘极为熟稔,兴致勃勃地引着二人往小跨院而去。
  途经一处屋舍极其高广却非是供奉之所,外观质朴无华似与他处迥然不同,若说只是堆放杂物之用又何必窗门紧锁?初阳心生好奇不免多加打量了几眼,老人顺势望去不免笑道:“此处乃是我置放次品之处。虽说本是次品不应这般郑重其事,只是心血所结又岂能轻易割舍。”
  初阳心中暗暗估算,以此处之广其中所存彩瓷次品只怕不在千件之下,不免暗生感叹,也多有观摩之意。老人似能看透初阳之心,笑着说道:“若是初阳不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