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
燕凛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出于一番苦心。他拿自己当成容谦的挡箭牌,借着自己的威势,叫所有心怀攀附拉拢之念的官员们,必须退避三舍,好让容谦可以有一方自由天地,而他自己因此所必须面对的压力,确是无以伦比的。
以往凡事都知道进退,懂得分寸,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皇帝身份的英明君主,忽然间变得这么任性,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实在让所有的臣子无比头疼。
重臣们起初委婉相劝,劝不听,就有那胆大的御史直接写折子,责备皇帝的行为,是不负责任,是肆意妄为,甚至有些大儒名臣,私下奏对的时候,说得情绪激动起来,气愤的唾沫都喷到皇帝的脸上了。
然而,朝中有人劝谏,燕凛只管微笑着听,御史大胆弹劾,燕凛面不改色的留中不发,私下关系较近的大臣们无礼责备,他耐心的听对方说得口干,亲自捧了一杯茶过去,客客气气的等对方养足了精神再训。
然后,他该出宫还是出宫,该私游还是私游。
管他史书上会如何记载,管他后世之人,会否说他过于荒唐。他只是想要还容谦一点微薄的自由。
他只是想让容谦可以自在的走在这片大燕国最繁华的土地上,看着他与他共同守护的这份美好与安宁。他只是希望,可以给容谦足够的天地,放马奔驰,纵情一笑,找回昔年的自在和豪情。
他的愿望,仅此而已。
为此,所有的责备,非议,为难,劝阻,都可以当作清风过耳,不留痕迹。
与他关系最近的封长清和史靖园,都明白他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劝过他,不管因为皇帝动则出宫的行为,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沉重的压力,和多么繁重的工作,他们也不曾对此有过一句异议,只是一边细心的,把所有的保卫工作做到最好,一边发动一切力量,把京城内外,理了又理,顺了又顺。
以京城为中心,五百里之内,所有的豪强势力,江湖门派,武林人物,都落入了官府的严格控制之中,那些流氓混混,黑帮势力,多被强力瓦解。
于是京城内外,治安忽然好到出奇,就连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老话传说,也都成了现实。老百姓察觉了京城的变化,个个都赞颂京兆尹的功德,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皇帝对某个人的关爱私心罢了。
这样压力沉重,但是却相对平安宁和的日子,却也未能坚持的太久。
陈国,攻秦了。
前线的军情瞬息万变。秦国迅速在边关之上集结了重兵,据城坚守,屯兵不出。
陈国民风一向粗豪,重武爱战之名闻于天下,此次帝君亲征,更是汹汹气势,盖地铺天。冒着城头砸下的热油箭雨,滚石檑木,陈军竟是半步不退,悍不畏死,只顾冲锋。
这是一场恶战。
燕凛得到军报之时,陈国依然还在攻城。
秦军稳扎稳打,仗着河深城坚,只是不肯出城迎战。陈军兵锋虽锐,一时竟也找不到可乘之机。双方暂时陷入了缠战。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秦国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眼下虽则局面僵持,可一旦其他几个国家也都加入战局,秦国的军力便定然不够支应,待得军心人心涣散之时,也就是秦国的末日了。
即使是眼下,陈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攻破城池,而秦军缺少名将强兵,一旦被陈军破了边关,攻入国内,就像一只被敲开了硬壳的核桃,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都到了这时节,燕军还不去打秋风,分果果,还等什么啊?!
边城几位将军的联名奏折雪片一样飞来,京中各大重臣们纷纷求见,让燕凛身边的太监几乎要跑断了腿。
出兵,还是不出兵?
燕凛进退两难。
再不出兵,一旦先机尽失,燕人就很难再能抢在别国之前,攻占秦都,拥立他们选择的秦王了。
可万一出兵,而容谦所言成真,又会有多少燕国的大好男儿,丧身在秦旭飞的虎狼之师手中?
燕凛心中煎熬,如有火焚,只是仰望长空,望向远方楚国的方向。
秦旭飞,你到底会不会回秦?
秦旭飞……你到底……有多强?!13:04 2008…9…13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一百六十五章 士别三日
当陈军大兵攻秦的军报传入燕国宫廷之时,大楚国的京城中,议政王府的书房之内,也正是一片沉肃。
秦旭飞目光沉定的看着手中的信。
这一封信,其实不算长。他却已不言不动的看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在他的案前,一个仆仆风尘的中年人屈膝俯首,以一种极卑微的姿态跪拜于他,额头几乎贴在地上,他保持这种姿势,静静的等待着,也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秦旭飞神情肃然,不见悲喜。跪着的人,伏首于地,难见面容。唯有侍立在一旁的祁士杰,眼睛里直似要冒出火来一般,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个跪地之人。
他的双手死死在身侧力握成拳。若不是顾忌着在秦旭飞面前,不可失礼妄为,祁士杰怕是早就冲上来,对此人报以老拳了。
就在这一片奇异的沉默之中,秦旭飞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士杰。”
祁士杰一边咬牙切齿,继续一刻也不停的恨恨盯着那跪地之人,一边应声,走到案前。
秦旭飞抬首,将信递了过去。
祁士杰接过信来迅速从头扫到尾,忍不住冷笑出声:“现在倒知道来求人了。当年又何必做得那么不留余地?”
伏拜于地的男子依然不敢抬头,声音却还算冷静的响起来:“当年旧事,陛下一直深以为憾,时时悔恨……”
秦旭飞冷冷一哂,祁士杰听出他的不快,再也不刻意按捺压抑自己,大步上前,一脚用力踹去:“得了,这话骗鬼去吧!他后悔?他后悔怎么这么多年,一次也不见他派人来迎接殿下回去?”
那人被踹的翻跌于地,却又立刻挺身跪好。只是不再低头行伏礼,而是壮起胆子望向秦旭飞:“小人也不敢再狡词相辩,可是从来帝位之争,成王败寇。原本就没有仁义可讲。古往今来,帝王家事,莫非如此,又有何是非可言?”
祁士杰咬牙冷笑,一个牙光狠狠扇过去:“少给我们说你们这些帝王权术,成王败寇的道理,我就知道眼下你在我们手上。由着我们想杀就杀,想刮就刮,程普!”
祁士杰眼露杀机:“我知道你是他的心腹谋士,早在殿下初立战功时,你就帮着你那主子。不停的给殿下使绊子,给我们这些在前方血流拼命的将士背后捅刀子!我们攻进楚国后。你们立刻断绝一切后路,这主意,也是你帮着他出的吧!”
程普被这一耳光扇的摇摇欲倒,半张脸即刻肿起老高,嘴唇上也溢出血来,却还是惨淡抗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奉了陛下为主,那为陛下潜心用谋,铲除一切敌人,本便是我份内之事。像我这样的谋士,自是会行阴司诡计,做卑劣之行……可就是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却也还知道国家大义。”
他伸手,拭了拭唇边的血迹:“值此家国危亡之际,我这等蝼蚁小人,也不敢自惜微躯。我千里迢迢,冒万死前来求告殿下,为的,是整个大秦,万民百姓!”
他苍白着脸,对着秦旭飞,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小人当年得罪殿下,今日自投罗网,本来就已经是舍了这身子,任杀任刮的。无论殿下怎样报复,小人都断无怨言。我这等卑劣人物,尚知为国舍身,想来殿下盖世英雄,断无为私怨而弃国家于不顾的道理……”
祁士杰原本挽了袖子抬起脚,准备又打又踹,揍个痛快,没想到,这位被秦王倚为心腹谋臣,曾经出过无数阴损主意陷害他们的大混蛋,居然突然变得这么大义凛然,铮铮铁骨了。这倒是叫祁士杰一时不好肆意泄愤了,只得郁闷的转头去看秦旭飞的意思。
秦旭飞目光冷冷看着下跪之人,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程普应声抬头,目光望进一双出奇的平静的眼眸之中,忽然全身一颤。
没有怒火,没有愤恨。这样的平静冷淡,却是让这个秦王谋士,莫名的心中一寒。
“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得如此强项钢骨。你知道我识英雄重英雄,你也知道我有非常明显的弱点。我那位……”秦旭飞微微一叹继道:“我那位大哥知道我心中有恨,不派个人来让我出气怕是不能平息我的怒火。而且你们也相信,只要你摆出足够强硬无私的态度,我这个可以欺之以方的笨蛋,就有极大的可能,因为敬重你的骨气,而不再对你复仇。如果连你我也可以放过,自然,对于他,我也就不会再多加追究了,是不是?”
程普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却还是咬着牙,没有出声。
秦旭飞的神情冷漠:“如果我还是那个只会领着兵冲杀打仗的武将,也许真会把你当忠诚义士来敬重。只可惜,你们忘了,我主政秦国,也有两三年了。虽说做错过事,走岔过路,但总能吸取些教训。我懂得和各方人士周旋,明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我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如何分辨真话和假象。所以,你的铮铮铁骨骗不了我,你的正义凛然,也激不动我,该怎么做,我自己会有决断,而对你……”
秦旭飞看着程普,双目中没有一丝感情:“对你,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报复,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我。你的哀求不能让我心软,你的大义也不会让我惭愧。我只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力,索要我应得的赔偿。就算是你的主子,我的大哥,也绝不会在事后,为你的性命多说一句话,现在……”
他微微向前探探身,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下方那颤抖的身体:“你是否还要对我说,要杀要刮,绝无怨言的话?如果你说出来,我一定会让你如愿。”
咬牙勉力与秦旭飞对视了极短的瞬间,程普已然崩溃,如果秦旭飞像祁士杰那样,将愤怒仇恨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他还可以继续强装硬骨头。从来英雄易受小人欺。容易冲动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打动。然而,秦旭飞出乎意料的冰冷态度,让他打心底里发寒。
这个人,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内战外行,外战内行的单纯勇将了。他的心志意念不会受任何动摇,任何手段,假象,伪装。怕都瞒不过那样冰冷的眼和心,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将自己的胆怯软弱全表露出来算了。
程普放弃了挣扎,任凭惊慌的情绪控制住自己:“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啊!我……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都是陛下容不了殿下,不管我的事……”
祁士杰愕然,接着气的一脚踹过去:“还以为你真有点英雄骨气,没想到,全是硬装出来的!就凭你这么点胆子,居然也敢来见殿下!”
“他也不想来,只是逃不过去,最后才强装了英雄烈士,想骗得我们相惜相怜相敬重罢了。”
秦旭飞淡淡道:“程普,为什么陈国才刚刚动手开战,大秦并未露出败象,他就写信求我回军相助?我原以为,他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会求我的。”
“若是等到陈军占尽上风,诸国联军纷纷踏入国境之时,再求助于殿下,只怕就太晚了。”程普苦着脸,老老实实答道。
秦王本来就是聪明人,局面不可能看不清楚。只要还有一条路可走,他哪里会肯向秦旭飞低头。
只可惜,在此之前,他的一切努力,都已经失败了。
不管是派人出使四国,甘词厚币,尽力游说,还是想尽办法,令人在诸国之间挑拨离间,都起不了大的作用。利益当前,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假的。谁肯放弃这瓜分秦国的大好机会呢?眼前有这么大的诱惑,他能挑起来的那些微小的摩擦,微不足道的争执,也断然无法让他们罢手了。
秦王也不敢真指望这些手段能有成效,不过是尽力拖延时间,他好大量的调兵遣将,增加城防,然而不管如何竭尽全力,最后把国家战力拿出来一分析,这一切的努力,也不过是能让最后的败亡时间往后推迟一段日子,仅此而已。
秦国要想抗住四个国家的分路攻击,以秦国目前的军力绝对无法做到。那除了向被驱逐在外的秦旭飞部求援,他哪里还有第二条路走。
既然迟早要低头求他,那迟求还不如早求。秦旭飞的大军早一天到,大秦国也就能多保留一分实力。
在如此关头,能及时狠心做这样的决断,程普自己也还是愿意承认,他自己那位皇上,实在算是个厉害人物了。当然,如果他没有选中自己来当这个倒霉的使者,那就更好了。
秦旭飞若有所思的问:“当年他无情谋害于我,又怎知我必然肯出手助他?”
程普低眉顺眼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