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
子,查看伤势,然后黑着脸皱起眉头。
卢东篱对他的放肆无私,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地也不知骂了些什么。
可是风劲节一概充耳不闻,绝不理会,而且一句也不劝他,只是沉着脸给他上好药,替他把伤处包得紧一些,任由卢东篱第二天继续骑马,直到操练结束,再去看他的伤。
虽然这事二人都刻意瞒着,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军队里的将军谁不是经验丰富的人,只看一个人骑马的姿式,就能查觉此人有无受伤。再加上被派做卢东篱亲兵队长的王大宝查觉了真相,故意在军中宣扬,转眼间此事就全军皆知了。
当大元帅的人,尚且如处刻苦,将士们感佩之下,自然能不会有畏难惧苦之想了。
一开始卢东篱的箭射得准头也极差,主帅水准这样,让其他的将军士兵都不敢射得太好。他却丝毫不以为忤,亦不羞惭,术业从来有专精,本无可愧之处,但他却衷心地称赞所有将士,用惊叹的语气,对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射艺和搏杀技巧表示佩服。
赵国从来重文轻武,一个科举正途出身的大官能对军人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更使军中将士感激涕零。
卢东篱还每天在帅府练习刀剑之术,或用草人木人练习,或让王大宝等亲兵陪他练手。
风劲节见他进展缓慢,嘲笑之余,也同他说明,他年纪已经大了,骨头都硬了,真想在武功上有什么成就,根本没可能。
卢东篱却只是笑笑,继续练习。他也没想当武林高手,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的累赘,如果在这方面,他太笨,太没天份,那就用别人两倍,五倍,甚至十倍的时间去练习好了。
风劲节咬着牙,看他笨手笨脚地练习,看得身子发麻,牙齿发酸,忍无可忍之下,传了卢东篱一套内功。
这套内功并不需要太复杂的练习方式,只以一种特殊的吐呐法呼吸就可以,甚至连睡觉时也能练功。风劲节称,这门内力,心思越单纯,练起来效果越佳,他有个朋友,因为是个超级大笨蛋,所以凭这门内力,练成了天下第一高手,而卢东篱思虑太重,是绝对练不成绝顶高手的,不过,比起普通士兵将军,应该就不会差太多了。
卢东篱栋习之后,果然渐渐身轻气爽,力气增大,眼力渐准,动作也流畅快捷许多。再加上他每日练习武技,风劲节也偶尔点拨他一些技巧。他的长进确实不小,渐渐一个人,和两三个大汉打架,也不容易输了。
但卢东篱抓紧每一分每一刻努力学习的,远远不止这些。
卢东篱白日每天升帐商议军务,随队操练,晚上则拉了风劲节同住,要他教自己兵书战略。
卢东篱自己为了这个职位,已经恶补了所有能找到的兵书,但他也知道,打仗绝不是死读书可以学得会的,他需要风劲节教导他,军队里的所有知识,以及如何灵活运用书上的知识。
风劲节开贻懒得收徒弟,嘲笑他太过多心,以前的军队元帅们,从来高高在上,哪里会向下属学本事。
卢东篱只是笑而不答,他可不想象范遥那样被下头的将军们架空,表面上是元帅,实际上完全不了解军队运作,手下大将半夜带了一支军队出去打仗,自己身为大帅,居然完全不知道。
到最后,他不得不动用元帅的特权淫威,逼得风劲节不得不屈服,委委屈屈当他的老师。
二人日日夜夜同行问止,夜晚同读兵书,共演沙盘,大帅房里的灯,总是熄得很晚很晚,很多时候,彻夜明亮。实在倦了,二人有时拿着书,就那么伏案睡去,有时勉强记得要上床,挣扎着扑腾到床上去,衣服也不脱,就自睡得歪七倒八。
白日双骑并行,风劲节就以眼前操练的军队做活教材,不断为卢东篱解说。
有时也登高远望,风劲节指点山河地势,称何处可屯兵,何处可设伏,并预想种种敌人可能发起的进攻方式,以及各种应对之策。
这段日子,二人竟是形影相随,寸步不离。
当然,风劲节做了这么辛苦的工作,也会想要争取一点待遇回报的,比如半夜没有外人时,暗中要求可以喝酒的特权。
卢东篱则爽快地点头:“喝酒,行啊。”
然后抬头看看风劲节高兴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说:“我正瞅着刚上任不久,找不着机会立威呢,你不介意试试我的军法吧?“
第四部 风中劲节之来客
在任上这么多天,卢东篱也发现了军中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军队的训练或纪律,而是军需品大多不合格。
一支军队不够精锐强大,严格的训练和管制,将帅们的以身作则都是可以大大改善军队战斗力的。
可是,军需用品不佳,就不是靠单方面努力可以改变的了。
刀剑都是劣铁打制,与敌作战,用力砍两下,虽说不至于断,但是没准锋口全钝。放在库房里蒙尘多年的盾牌经不经得起人家的重斧强弓硬砍硬射,这也是个问题。
马匹大多老迈疲弱,全军能真正挑选出来的精壮马匹不过八百匹,这点数,怎么够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呢。
而箭矢的数量,远远比册子上白纸黑字记录的少得多,箭是不是足够尖锐锋利,弓会不会多拉几下就断开,这也是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
其他的许多守城器材或攻击用的大型军用器械,不是缺少,就是老旧或残破,做为主帅,卢东篱看到将军们整理好的所有记录,心间颇为凄凉。
长年无征战,而雕弓宝刀尽生尘,说起来,倒也是人之常情。
各地边关的军需供应都是由附近几处郡府负责的,他们每年从国库得到大批的用于军事的费用,上上下下的官,都觉得肯定没有什么仗可打,当然是能沾多少好处, 就沾多少,可以分得多少肥肉,就分多少。到最后,真正发到军中,落到士兵手里的自然都是劣品。
除了这些战争品之外,生活必需品也一样有着极大的水份。
空心的枕头,无用的被子,不能御寒的锦衣,以及过期霉坏的粮食,从来能没有少过。
只不过,相应的,供给将军元帅们的东西,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次品的,因此各军的主帅们一般对这种事,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士兵们在寒风中冷得打哆嗦,也只得拼命用那微薄的军饷来安慰自己罢了。
一桩桩一件件,卢东篱一一查实。亲自查验军需库中的所有劣质军用品,亲口去吃士兵的粮食,亲手撕开士兵的衣服被子检查。
心口一点点冰凉下去,手足一分分寒冷下去,胸口渐渐郁结难消,只欲吐血。
风劲节却只漫不经心地拍拍他的背,替他顺顺气,轻轻道:“你看到的这还是在上次陈军攻打之后,朝廷重视了很多,军需供应改进许多的结果。若是在以前,军队的用品就更加不堪了。”
卢东篱怔怔无言,当日他还是大名知府时,闻定远关被攻破,陈军几千人马,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时,也曾拍案痛骂将领的无能,此时此刻,方知在这样的军队里,一个统兵将领要面对战争,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然而,现在的他,却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感愤怒。
他只得迅速下令,让诸将各司其职,尽快把好的军用品单独整理出来,其他的军需品也让军中的铁匠们看看,能修好的,尽量修好,早早分发下去为是。
然后他回了帅府,一头扎进书房开始写信。
向人要钱要东西是很痛苦,很难看的。而向一堆吸血敲髓唯恐不及的官员们要钱,那就更加辛苦了。
但事已至此,别说是硬着头皮讨东西,就是厚起脸皮,上门去闹,去争,坐在人家府里不肯走,他也得把军队需要的东西争回来。
一把锋利的刀,也许可以多杀许多敌人,一个坚硬的盾牌,也许可以以救一名士兵的性命,一匹飞快的马,在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扭转整个战局。
看他埋头写信,风劲节在一旁笑问:“你认为,就凭几封信能从老虎牙缝里抢得回多少肉呢?更何况附近几郡的官员,多是九王一党。”
因为赵国多年不打仗,每年的军费开支,在所有官员看来,就是个可以随意搜刮一点也不用担心后患的财源。朝中权贵们,都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党羽安排到军中,或是负责军供的郡府为官,九王即安置了范遥到定远关,那相应的军供职位当然也要尽力弄到手。
他虽说是赵国诸王中,权势最大的一个,但开支也同样巨大,那么大的势力要一直养着,保着,小金库里一半的收入,可是全靠从军供这边来呢。
乘着九王生病,把范遥骗下来,想必已经让这位老王爷心痛如绞了,如今还想往军供的各府里要钱,哪有这么容易。
卢东篱闻言皱眉道:“我知道九王心里肯定恨我,但表面文章总要做足的,我是新上任的边帅,刚刚就职,那几处郡县,总该送些有用的东西过来。”
风劲节点头:“这倒也对,照旧例,新旧边帅交任,上一任肯定会有大的帐目亏空,这个时候,负责军供的郡县调集物资,及时送一批东西来,压压库,平平帐,这也是不成文的老规矩了。”
卢东篱淡淡道:“军需和粮草不同,因为不打仗,常常要隔好几个月才送一次,若不乘这时多要一些,再等几个月才能等到下一批队。天知道,这时候陈军会不会打过来。我新上任,他们就算恨我,也要慢慢探探我的底,一开始的面子还是要给我的。再说我毕竟也是一军主帅,有直奏的权力,有的事太过份了,他们也还是要顾忌一下的,更何况……”
他语气一顿息,,苦涩地道:“我们再用些心,把陈军要攻打我们的消息传得更厉害些,后方那些官,总会有些害怕吧。上次定远关破,后方郡县,无一例外,皆遭洗劫,各地官员,走得慢得死于乱军,走得快得,虽逃了性命,却也逃不了朝廷的追究。他们总不会希望定远关再被陈国人攻破一次吧。”
风劲节叹口气:“也罢,就姑且一试吧,希望那些官员们,多少还有点顾全大局,就算不是为了国家,为了他们自己,也该尽点力了。”
卢东篱费了一夜时间,写了好几封要钱要东西的信,既有拍桌子发脾气,声称要上奏朝廷的恐吓,也有痛陈厉害,细讲得失的说理,又有细数军中凄凉之状,悲叹之情溢于纸背,希求以情感人的心意,如此这般,几封信写下来,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次日令传讯兵快马送信之后,卢东篱犹自心神不宁。到了用饭之时,亲兵们摆出大鱼大肉,他一见之下,想起军士们吃的粗粮霉米,更是半点食欲也提不起来了。
风劲节笑问:“你吃不吃,你不吃别浪费了,我来代劳。”
卢东篱瞪他一眼,忽道:“我记得,你以前负责过押粮……”
不等他说完,风劲节已经嚷起来了:“我只负责押粮,不负责筹粮,粮食丢了找我,粮食不好,可不关我的事。”他悻悻然道,“别的东西差点也就差点了,可是军粮万万不能出事,否则军中就得暴乱,所以别的都由后方郡县自派官员押送,而军粮一向是我们军中的将领,亲自去点收的。要想让他们什么也不掺那是作梦,要想他们一斤粮食也不少的给你,那是妄想。只要短缺的数目不是太多,掺的霉粮不是太厉害,大家也就只能罢了。”
卢东篱叹道:“以后你们去接受军粮,要查验清楚,短缺虽说一时间无法完全避免,但一定不能再掺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怎么能让我们的士兵,吃着霉坏的大米去打仗。”
风劲节挑挑眉:“那也得人家肯听话枯才行啊。”
卢东篱咬咬牙,眼中现出狠色:“实在不行,让漠沙族人扮成陈国人,随便在咱们关外转两圈,我这里写上四五封告急文书往后递,就说粮食不好,士兵们心无斗志,定远关随时可能失守,我倒要看看,谁有胆子,顶这么大的罪名。”
风劲节打个寒战,瞪大眼望着他:“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了,这种主意你也敢用,真是卑鄙啊……”他一边说,一边摇头,然后忍不住拍掌纵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卢东篱脸上却渐渐现出凄凉之色:“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借敌以自重?”
“借敌以自重,又有什么不好?”风劲节眉开眼笑,甚是得意,大力拍着卢东篱的肩膀,“以前怎么看不出,你脑子其实很灵活呢?”卢东篱被拍得脸青唇白,肩痛欲裂,赶紧后退个四五步,同他拉开安全距离:“以后不用按元帅的体统给我准备饭茶了,我和士兵们吃一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