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夫人弄丢了 作者:雁如归(晋江vip2015-05-07完结)
天上的云儿像轻纱一般温柔,一轮圆月当空,宛若落瑶手中的团扇。
这几天,她尤其喜欢在晚上看星星,这里的星星虽然没有在银河里洗过,但是依旧很闪很亮。
这一看,就连看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果真如弗止所说,整个夜幕无星无月,无云无风,弗止不愧是星相学的泰斗,居然能把仙界的推演术运用到妖族,且推演得丝毫不差。
这一天,萧杨早早地处理完公务,就着无云无风的夜色,顺着小路踱到沐晴院,他一眼看到院中的四周灯盏摇曳,一盏盏淡黄色的小灯挂在栅栏上,他心爱的沐儿正坐在院子里煮茶。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番兴致?萧杨干脆不去惊动她,倚着栅栏欣赏。
只见她拂袖提起茶壶,姿势很标准,一看就是以前经常煮茶,把面前的两个杯子注满,倒掉,再注满,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只是,她这么娴熟的动作,曾经是为谁而煮?一想到这,萧杨就觉得心里揪了一下,他深呼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
今晚虽然没有月色,但是落瑶却感觉到萧杨心情似乎不错,因为他的话特别多。
“前几日鬼君过来时带来一些避鬼符,据说带上它们,方圆十里以内的魂魄都会绕道而走。”萧杨在落瑶面前坐下,随后拿起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
落瑶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顺口接道:“那不错,以后你可以随身带着,免得那些在蛮荒被你杀害的人回来找你。”
萧杨:“我从不担心这些,他们近了我身也奈何不了我,我给你留了几枚。”
落瑶摇摇头:“我不用,这里都是你布的结界,没人能进来。”
“万事小心为上。对了,这几日睡得还好吗?”
落瑶:“你这几天没给我喝药,脑子没前几日那么混乱,睡觉也好多了。”睡得着是骗人的,在妖族,她没有一晚睡得安稳过。
萧杨一阵沉默,半晌道:“以后都不用喝药了。”
落瑶抬头:“为什么?”
萧杨的脸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茶雾中看不清神色,“没有为什么,如果你自己不愿想起以前,喝再多的药也没用。”
落瑶停了手上的动作,思考着,自己究竟愿不愿意想起?
萧杨喝茶的动作也顿了一下,“这几日我可能心急,一味希望你早点变回小金……对不起。”
落瑶有点奇怪他这么骄傲的人会对自己道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杨自嘲地笑了笑,“外人看来我对你如何体贴如何宝贝着,只有你我知道,你在这里受尽了多少委屈。”
这么一说,落瑶突然想起那一晚的事情,心里一抖,手跟着一晃,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得桌子也抖了抖。
萧杨眼神动了动,道:“其实,如果你还在介意那晚的事情,你可以说出来,要打要罚,随你怎么样……”
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落瑶尴尬地咳了一声,低声道:“你不用自责,我也没损失什么……你其实对我很好。”
萧杨摇摇头,动作越来越慢,“我这几日才发现,即使你恢复了记忆又如何,终究做不回沐儿。”
落瑶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萧杨很缓慢地把杯子送到嘴边,又喝了一口,喃喃道:“即使你做回了沐儿,你的茶也没有她煮的好喝……”
谁说妖皇一身血腥杀人如麻了?她认识的萧杨,明明只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儿。
落瑶只觉得心里有一阵酸酸麻麻的热流趟过,她刚想说话,却发现周围的结界正在无声地破裂,缝隙中,有一阵阵冰蓝色的光芒隐约闪过。
落瑶对这再熟悉不过,这是破界阵,是神族的至高法术,这世上除了弗止和他一脉相承的师妹,也就是自己的娘亲孟芙蓉,没人会这个法术,此阵能破六界任何结界,这也是当时天族能战胜其他各族的原因之一,因为有弗止在,宁仁在各界出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任何结界的破解都不成问题。
落瑶看着萎靡的萧杨,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去他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急着说道,“为什么,你明知道这茶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喝?!”
萧杨已经没有力气与她争执,落瑶一个动作把他带倒在地上,萧杨的天人之颜在摇曳的灯盏下依旧让人移不开眼睛,他这样摔下去居然不显一丝狼狈,反而有种任性的美。
萧杨干脆倚在桌腿边,看了一眼快要撑不下去的结界,这里的结界都是被他重新加固过,他此刻服了落瑶的药,法术大减,结界也带着薄弱了许多,都是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仿佛这些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温柔地看着落瑶:“我也是这几天才想明白,即便你找回了以前的记忆,那又怎样?几万年过去了,你已经不是你,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如果不是我的强求,也许小金早就入了轮回,开始她的新生活。”
☆、第152章 宁可枝头抱香死,岂可吹落北风中
虽然萧杨是妖,但落瑶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尽量开解他:“不要这样想,我知道一些你们以前的事情,也许她是愿意你这样做的,如果留她一人入轮回,再也遇不到你,对她而言,这也是……了无生趣的生活吧。”
萧杨听闻,眼神有一瞬间亮了亮。
落瑶跟他在一起,已经摸清楚他的习惯,他总是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最生动的就是这双眼睛,怒时,会微微眯起来,眼角会闪现一点点红,高兴时,却反而是没有表情的,会淡淡地看着你,他此时眼睛深处的神采,不是怒,不是高兴,而是……无可奈何。
结界终于从外面打开,弗止和梵谷带着一身风尘冲到她面前。
落瑶看到萧杨眼里的神采又暗淡了下去。
几人像是说好的一样,梵谷最先冲进来,马上守在她面前。
弗止在一边暗自打量萧杨的状况。
随后而来的程誉和思蘅客气地跟落瑶行了个礼,身形一动,和弗止呈包围之势把萧杨不动声色地围了起来。
隔着这么多人,萧杨依旧眉色淡淡地看着她,虽然他脸上看似风淡云轻,但是落瑶依然感觉到,他的生命迹象在慢慢变弱。
落瑶这个法术上的半吊子都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虽然萧杨喝了被落瑶动过手脚的茶,但他毕竟是上古妖皇,几万年前宁仁都没能把他杀死,他们更不敢掉以轻心。
萧杨闭着眼睛,道:“你们来得比我预想的快了一点,神族的破界阵果然厉害。”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向弗止,“此生还能尝到你的锁魂丸,也算不白活一回。”这个你自然指的是弗止。
落瑶这才明白,原来那个香包里装的是上古神丹,锁魂丸。
弗止虽然与他是敌对立场,但是依然有那么点英雄相惜的感觉,客气道:“妖皇灵力太甚,为保我们天君安全,我不得已出此下策。”
萧杨挥挥手,“是我想炼化他在先,你这么做没有违背你们那些所谓的正道,何况,如果不是我自愿,你以为光凭一个女人,就能给我下药?”
下药……下药……她可不止一次给他下过药。
一句话像一个惊雷,打在落瑶心上,她觉得两脚发软有点站不稳,扶着椅子坐下,问道:“你是说,梵谷那次扮成池非云过来,你也是故意喝了我的药昏睡的吗?”
萧杨没说话,只是像先前那样温柔地笑看着她,“沐儿,只要你给我倒的,别说是昏睡了,即便是要我的命,我也会喝。”他看着她的眼神太诡异,像是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
梵谷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沉沉盯着萧杨,暗自想,若萧杨那次是在装睡,那他当时用玄影术钻入他体内时,他是完全可以把他封住的,他们之间的法术差了不只一大截,萧杨要炼化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落瑶未料到梵谷君此刻正在心里大叹着劫后余生,她轻声对他道:“萧杨,我此时倒真羡慕这个小金了……”
萧杨笑:“你别忘记祁远还在我体内,他可以听到你的声音……”突然露出一个桀然的绝世笑容,“你后悔的话,不如跟了我吧,我不介意你……”话未说完,突然呕了一大口血,落瑶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过去,却突然想到此刻自己的立场,艰难地顿住了脚步。
萧杨嘴里含着一口血,说话也模模糊糊,“看吧,有人吃醋了,急着要出来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沐儿已死,这世间也没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的天君完璧归赵,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弗止和落瑶同时道:“你说。”
萧杨看着落瑶,脸上的笑意缓缓漾开:“给我一束你的头发。”沐儿,这一世不能得到你,那就让我带着你的青丝继续长眠于黑暗,也不枉我此生再到这世上走一遭。
落瑶愣了愣,还未回答,只觉得一阵风迎面拂来,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她的脸庞,随后满头黑发突然飞扬起来,半空落下几缕青丝,像是自己有生命的一样,飘飘然飞到萧杨手中。
丝丝缕缕,就像他剪不断的相思。
沐儿,谢谢你,谢谢你的一路相随,让我灰败不堪的生活变得如此明亮,如此纷呈。
我恣意一生,却从未如此遗憾过,遗憾不能继续陪你笑,看你哭,舍你一人在这讨厌的世界里孤苦漂泊,无处为家。
萧杨近乎沉迷地看着慢慢缠住他手指的头发,仿佛完全不在意此刻在什么地方。
周围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口气。
落瑶觉得,此刻的萧杨,似乎已经回到了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连同年轻时候的他,有沐儿,有小金,还有那只蛮荒的小白狐。
那是个旁人完全无法插足的世界,只为他一人所有,一人怀念。
落瑶看着他,道:“你们以前肯定很相爱。”
萧杨回过神,虚弱地笑笑,问:“你总说自己不是她,又怎么会知道?”
落瑶指了指心口:“如果不相爱,这里就不会如此难过。”心里有一处地方,因为萧杨而一直酸涩不止。她想,应该是小金的魂魄在难过。
萧杨听到这回答,全身僵了僵,随后马上垂眸,她看到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他眼角掉了下来。
小金,我的沐儿,原来终其一生,你我依然参不透遗忘二字。
所有人发现,萧杨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显得手上的青丝黑白分明,这些头发像是知道他要离去一样,越缠越紧。
落瑶不敢在此刻问弗止若是萧杨消失了,那祁远怎么办,当着萧杨的面问这个问题,实在太残忍了些,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萧杨。
外面妖族的人终于觉察到不对劲,逐渐往这里聚拢,但是弗止布的结界岂是这么容易攻破的,而且弗止事先已经替所有人隐去了仙气,今天的事情若是被妖族发现是天族所为,到时候又要惹出一场麻烦。
有他们几个在,落瑶并不担心这些,她反而更担心萧杨,确切来说,是萧杨体内的祁远。
萧杨的情况很不对劲,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这么远的距离,她几乎能看得清他身上的经脉,就在她担心萧杨是不是随时会灰飞烟灭的时候,他的肤色又慢慢变深,从刚才的透明,变成正常人的颜色,满头银发从末梢开始,逐渐变成灰色,然后是褐色,最后是……黑色。
萧杨俊美的脸部线条开始变得扭曲,随后一个新的脸庞交替变化,面容被取代本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就像被刀打磨过一样,要经历超乎想象的痛苦,但因为萧杨此刻心态平静,看上去没有一丝难受,亦或者,心死了,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
落瑶有点不忍心再看,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有萤火虫三三两两在头顶飞舞。
然后一阵风旋来,带起了一阵花雨,有花儿从四面八方飞来,这些花儿有个特点,都是红色,有粉红、玫瑰红、西瓜红、曙红、紫红……
花儿盘旋而下,落瑶有点怀疑整个妖族的花儿都聚集到这里,扑打到她头上,肩上……
这些花儿是在哭泣吗?是在为谁哭泣?
是在悼念它们的皇?悼念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花妖终于难逃此劫,又要长眠于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坐着的那人慢慢睁开了眼,黑翟石一样的眼睛清澈透底,没有一丝红,干干净净,就像那年望月山上初见的模样。
落瑶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一时有点恍惚,她看了看其他人,他们显然也已经发现了萧杨的不对劲,表情不一。
就连程誉也整个儿发抖着,哆嗦着迈不出脚步。
弗止的目光仔细在祁远脸上扫了几扫,最后似是松了口气,两手放松地低垂着,眼底有点温润的笑意。
思蘅看着地上的祁远,无意识地紧紧抓着梵谷的手,梵谷难得收敛了他平日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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