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夫人弄丢了 作者:雁如归(晋江vip2015-05-07完结)
脚因为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刚站起时麻了麻,慕楠稍微缓了缓,礼貌地朝章仇沫遥遥拱手作别,随后哀莫大于心死地朝门外走去。其实他都不知道此刻该去哪里,只想快点离开,头很重,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但他必须走出这个门口,哪怕晕倒在大街上,也好过晕在这里让某人看笑话。
章仇沫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得艰难,如同赴一场早已等待他的死刑。他从未觉得光从背影看,就会看出一个人心中所想,他看到这位名动四方的绯青公子此刻浑身的失意,章仇公子摸了摸下巴,估计他已经了无生意了吧?
“等等。”章仇沫淡淡地喊住他,心里叹了口气,书生就是书生,说了几句话就蔫了。
慕楠脚步顿了顿,转身看他,两人都是一晚上没睡觉,此刻疲态尽显,大眼看小眼。
章仇沫走下座椅,缓步走到慕楠面前,每一步似乎都在思考接下来该不该继续向前,最后终于来到慕楠一臂的距离,停下。
他定定看着慕楠,看了许久,似乎是在做什么抉择,直到慕楠等得不耐烦,他才笑了开来,这次是柔和的笑,“我跟你做个交易。”
慕楠嘴角勉强扯了扯:“章仇公子真是好兴致,人家都说你爱妹妹,如今你妹妹被我伤得如此深,你倒还想着做生意。”
章仇沫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双手负在身后,“就因为是她哥哥,才想与你谈谈,看你愿不愿意。”
慕楠绷着脸:“我一无财二无权,有什么东西可以跟你交易?”
章仇沫讳莫如深地笑着:“你有。”
慕楠懒得跟他争论,疲惫地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章仇沫又上上下下扫了慕楠几个来回,踱到他面前,状似无意地说道:“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绯青公子的名号是不是徒有虚名,值多少钱,这个我比你更清楚。”是啊,论打算盘,谁能比得过首富章仇沫。
因为慕楠本来打算离开,已经走到门边的一扇窗旁,背对着窗。而章仇沫此刻正对着他,慕楠的身后是窗,窗外的梨花树摇曳得风姿绰约,有几片花瓣飘过来,从窗外飘进来。
章仇沫问完话,就习惯性地把脸部隐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里,这是他常年的习惯,因为这样,对方看不清他,而他反而能肆无忌惮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他经常选择这些有利于自己的位置,方便仔细揣摩对方的心理,好作出下一步回应。因为他一直相信,你可以在脸上戴着千万种面具,但眼里的神情是万万不可能隐藏的。
慕楠没留意这些,轻叹了口气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章仇沫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前面的窗上,说道:“念彤的真实身份。”
淡淡的几个字,让慕楠冰冷的脸上有一丝松动,随后,章仇沫成功地看到慕楠的脸色变了几变,红的,青的,白的……惊讶,茫然,了悟,惊喜……逐一在他脸上挨了个遍。
“这是个秘密,除了我死去的爹娘和我,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倾玉城最有才的绯青公子此刻已经语无伦次,他后退了几步,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你是说,念彤她、她……”一句话,咬了好几次舌头,章仇沫把这些表情全数收入眼底,道,“你这么聪明,我一点即通。”顿了顿,认真看着他说道,“我需要你一个承诺,让我妹妹今后衣食无忧。如果你答应,我就说出我的底牌。”
慕楠用手把散乱的头发扒拉了一番,这是人心底无措时的动作,章仇沫看到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甚至能听到深呼吸的声音。
半晌,才听到慕楠说道:“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我还有这个交易的资格么?”才子也居然口吃起来。
章仇沫有点烦躁他这么婆婆妈妈,突然说道:“念彤其实不姓章仇,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慕楠虽然先前已经隐约猜到,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身体还是晃了几晃。
章仇沫挑了挑眉,刚想说话,进来准备添茶水的丫鬟突然在门口顿住,朝门外某个方向叫了声:“小姐。”
慕楠马上反应过来这声小姐叫的是谁,猛地看向门口,只能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匆匆闪过,似乎还带着点低低的抽泣声。
慕楠的心揪了起来,抬脚就要追去,却又想起什么,对着章仇沫抱了抱拳,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找出合适的词来,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像只无头苍蝇。
章仇沫上前一步,从阴暗中走到明亮的地方,说道:“虽然我们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一直待她如亲妹妹,她今天受了不少惊吓,我相信此刻她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是我。你可以去看看她,至于她原不原谅你,那要看绯青公子的本事了。”
慕楠找回了一点自信,眼里重焕光彩,深呼吸一口,认真地说道:“如果念彤原谅我,她为我受的伤痛,我愿用我余下的生命来偿还她。”
章仇沫挑了挑眉,用探究的眼神看他。
走到门口,慕楠又突然顿住,他紧紧抓着门框,头也没回地低声说道,“谢谢你,哥哥。”随后朝着念彤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章仇沫看着慕楠远去,眼里起了一丝波澜,笑睨着那个来添水的丫鬟,“你那声小姐叫得真是时候。”
丫鬟被章仇沫绽放的笑容滞了滞,平时少爷总是冷冷的清淡模样,今天却对着她一个下人这般笑,她倏地红了脸,道:“是、是听州突然叫我过来喊的。”
章仇沫眯了眯眼,那个听州什么时候成了他肚子里的千年老蛔虫。
挥了挥手让丫鬟去收拾,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叫住她:“过会把上次吉祥店铺做的衣服送到我房里。”丫鬟应了个是,急急忙忙收了杯盏去拿衣服。
外面天已经大亮,章仇沫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有个习惯,早上会在脑中列个计划,把事情按重要性分个类,再分清轻重缓急,一件件地安排。外人看到的是外表光鲜的章仇沫,可是谁会看到他背后的彻夜劳碌?他的家业能做到如今这般大,自是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其实,他的这个习惯跟段询也有几分相似,他听说过段侯爷能在吃饭的时候打腹稿,等吃完饭,一篇洋洋洒洒的述职演说就诞生了,不过他是吃这个官饭的,他自认比不上。
想起这些事,就觉得累,然后是一阵倦意袭来。
不如先休息一会,他现在只想回房补个觉,养好精神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至于念彤的事情……暂时由着他们去吧,也许,他真的应该给念彤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
想到某人也是一夜未眠,此刻也不能休息,可能还在手忙脚乱地哄他的妹妹,他突然有点幸灾乐祸,谁让他做错了事呢,做错事情当然要受惩罚,何况,这是个甜蜜的惩罚,有人甘之如饴得很。
章仇沫闭目仰着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心里却无比轻松。
此时天已透亮,碧空如洗,晴空万里,他对着天空看了一会,想起自己早已过世的双亲,喃喃说道:“爹,娘,我没有做错吧。”回答他的,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新的一天来临了。
☆、第80章 闲云卿心化春草,逢迎不如见面难
同一片天,照亮了章仇府,也照亮了倾玉城的千家万户。
落瑶在街上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程誉,于是回家睡觉。太累,一觉睡到下午,还是被饿醒的,她苦着脸磨蹭着起床,发现院子里只有林方迟正在画画,其他人大约都出去了。
自从接了章仇兄妹的生意,更多的人家慕名而来,吉祥店铺的生意天天爆棚,林婶甚至已经在考虑开分店的事情了,像今天这样门庭冷清,实属罕见。
落瑶打着哈哈,一边四处探脑看着,一边问画画的林方迟:“他们都去哪了?”
林方迟似乎画得很认真,头也没抬:“今天是端午节啊,都出去了。”
落瑶这才看到房间门口放着的艾草,一拍脑袋,今天是五月初五,怪不得没人在家,都出去玩了。
落瑶问:“你怎么不去?”
林方迟红着脸看了她一眼,“夫子留的作业我还没完成呢。”
“冬冬也出去了?他的作业难道已经完成了?”
“他已经把下个礼拜的作业提前完成了。”
“……”落瑶想安慰他几句其实写得慢不要紧,慢工出细活啊,看了一眼他画的东西,顺口说道:“你们夫子让你们画马?”
林方迟手下一顿,俊脸一红,“是驴。”
落瑶讪讪地摸摸头,“哦,这么一看确实是。”
又拿起旁边一张画:“这个画里的男子就是你们夫子?”
等了许久没声音,林方迟僵着嘴角:“这是个女子。”
落瑶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顿时觉得手上的画像简直就像一个烫山芋,悻悻道:“可能是我肚子太饿了,有点头晕眼花,先去找点吃的。”说完她马上放下画像,冲进厨房。她知道再呆下去,林方迟要杀人了,不过,他画得的确不怎么样啊。
厨房里煮了一锅的粽子,还是温热的,落瑶抓起一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想了想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决定也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兜一圈,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碰到林婶她们。
大街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艾草,图个驱蚊避邪的口彩,姑娘们都带着自己缝制的香荷包,里面装着喜欢的草药。街上还有人在卖粽子,有肉馅的,豆沙馅的,还有红枣的,一股股香味传来,让人馋涎欲滴。
落瑶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难得今天可以休息一天,浮生半日闲的脸上洋溢着短暂的快乐,她其实挺想去看看章仇念彤,可是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去看望失恋中的人。
街上人来人往水泄不通,好像昨日里县衙和章仇府出动所有人力物力寻找章仇念彤都不是真的,昨晚差点把整座城都掀翻了,这些老百姓却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该开店的开店,该种田的种田,井然有序。
生活就像一个大染缸,新的颜色倒进去,旧的颜色已经消失殆尽,每一天都有不同颜色的染料倒进来,直到你忘了最初的颜色。
爱情可以随风而逝,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落瑶边走边想着,不知道高陵宇此刻在做什么呢,这几天救了多少个人了?
正想着,远远地看到前面的河边已经搭起了赛龙舟的场子,约摸是要开始龙舟比赛了。
落瑶随着人群渐渐往江边靠拢,江面上的情景马上映入眼帘,有三条龙舟,红色,蓝色跟白色,每条都已经有二十个年轻小伙在上面准备,穿着跟自己的龙舟同色的衣服,露出精壮的两条手臂。而在每条龙舟的龙头,有一个人拿着一面锣,估计是锣手。
落瑶此刻正站在一个比周围稍高一些的地方,身边的姑娘们如同参加选秀大赛,穿着最漂亮衣服,唧唧喳喳地探讨着各自喜欢的队伍,还有人在旁边摆了个赌局,赌哪艘船会是最后的赢家。
落瑶的手也有点痒,正在思考要不要也跟着下一注,突然手被人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带到人群外,她想挣开时,那人却马上放开了她。
落瑶抬头,原来是阿灼,瞪他:“你干吗把我拉出来啊,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的。”
阿灼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侯爷刚刚看到你了,让我请你去他那儿看比赛。看来你对那人多又挤的地方挺满意,是我们多此一举了。”说完就要作势离开。
落瑶忙拉住他,“那儿再好也没有你们的地方好啊,快带我去。”
阿灼这才笑起来,摇了摇头,在人群里七拐八拐,带着落瑶走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凉棚内。
落瑶这才发现这里不只坐着段询,还有昨晚才见过的朱县令,她愣了愣。
朱县令看到她时,也愣了愣,毕竟是官场上见惯了场面的人,看了一眼她前面站着的阿灼,忙站起来笑着说道:“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落瑶笑着说是啊,先对段询也行了个礼,对周围的人也行了个礼,虽然跟段询是朋友,但是在外人面前,这些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眼角扫了一眼周围,除了段询跟朱县令,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落瑶不懂怎么从官服看官位,不过从坐的位置来看,段询应该是这里官最大的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紫色的官服,眉目温润,远看就像一个来看比赛的风流公子哥。同大腹便便的朱县令相比,他根本不像个官场上的人,反而一身浓浓的书卷气,与周围的人的气场,格格不入。
落瑶看着这么滑稽的场面,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段询向落瑶点了点头,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眼里却透着诧异,似乎用眼神问她为什么会认识朱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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