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 byjune_flute
,却又和朝廷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那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在这里寻欢作乐的时候,还要时常小心不能开罪了这里的姑娘——无双的手段是人尽皆知的,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别人要是惹恼了他,有的是办法弄得你生不如死。
可这样个性恶劣的一个人,偏偏又生着一张迷惑世人的脸,所以许多人还是不顾一切的要送上门来寻死。譬如说魏不拘,这位仁兄大概可以算是最大无畏的人了,堂堂魏王府的小王爷,自从第一次见到无双后,就误把她当作女子剖白了心意;遭到一顿毒打后,仍然不死心。无双经常要到天师府去办事,常年往返于京城和江南之间。魏不拘假公济私,向朝廷自荐到江南任了巡抚。其实他的心思也简单,我接近不了你,总可以看着不让别人有机会接近你吧,嘿嘿~
好在无双是朵浑身都是铁刺的花,娇是娇艳,想采的人却没个得手的。魏不拘还没得意多久,就发现了他那个可恶的劲敌——江十七。
这个江十七,放着好好的天师府不去管,老是要和他来作对,尤其是近两年,成天霸着无双,隔三差五的就跑到锦绣宫来。只要他一来,无双就闭门谢客,凭你是什么来头的人物,一概不理,把个魏不拘恨得啊——本来平日闲时(他可以每天都很闲)还可以大大方方的来找无双喝喝茶,吹吹箫(他特意囤积了许多进贡给朝廷的上等好茶,还大下工夫的学会了吹箫),可是只要这个江十七一来,无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叫他不恨?!
哼,皇上看来是很久没到泰山去祭天了,不然天师府也不会这么闲……等等,祭天?魏不拘满脸的郁闷顿时豁然开朗:算起来好象是很久没有下雨了呢,为了来年的风调雨顺……哼哼,江十七,这次我不把你弄到泰山去呆个几个月的,我就不姓魏!
江十七在锦绣宫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无双斜了他一眼,幸灾乐祸的笑:“你个鸭公嗓,今天是得罪了茶蘼还是芙蕖?咒得你打这么多喷嚏,肯定是那两个小心眼女人中的一个!”
江十七淡淡的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芙蕖的琴不是给她调好了?她人呢?”
无双跳起来:“对啊!这个女人又给我死到哪里去了?”一溜烟的跑到后花园,“芙蕖你个死懒猪,你又躲在这里打瞌睡?你给我快起来去练琴!你还睡?我叫你睡!我叫你睡!!”随即后花园响起芙蕖的尖叫,夹杂着无双喋喋不休的怒骂,“你这回不给我赚个十万二十万两银子的进来我就把你卖到天师府去!你还笑?你巴不得卖过去是吧?那我就把你卖到魏王府去……”
江十七微微叹着气,唉,天色怎么还这么早呢?
眼睛一闭,时间一晃而过。
皇上终于出宫南巡。
锦绣宫表面上平静无波,实际上鸡飞狗跳。无双憋足了劲施展他的魔音大法:“十七,十七,为什么我的左眼皮这几天一直在跳啊……一定有什么人在暗地里算计我!你给我去卜一卦,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胆敢暗算我?……”
江十七的耳朵自动消音,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无双扑过来把他的茶杯打掉:“不准喝!你给我去卜卦!暗算我就是暗算你!你是天师诶!天师居然会被人暗算?传出去会笑死人的,哈哈哈哈……恩?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被暗算你很爽是不是?你还笑?!”
“哐啷”一声茶杯落地,坐在一旁看戏看了很久的茶蘼不慌不忙的捡起掉在地上的茶杯,凉凉的开口:“无双啊,你有没有算时间啊?皇上今日下午就要到了呢。”
无双不满的回瞪她一眼:“我知道,他来就来么,不是下午才到么?难道要我现在就摆好架势迎接?”
茶蘼叹口气:“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芙蕖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什么?!!!!!!”留下一声响彻云霄的暴吼,无双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在了锦绣宫大堂。
调整了一下坐姿,茶蘼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又探头看看江十七手中的茶杯,不由奇道:“又是碧螺春,我很想知道,你除了碧螺春外,这辈子喝过别的茶没?”
江十七波澜不惊的继续喝着碧螺春,答道:“小时侯可能喝过别的,长大后好象就没有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这里的碧螺春和我以前喝的味道都不一样?”
茶蘼嗤笑一声:“这是进贡给朝廷的上好碧螺春,你以前怎么可能喝得到?”
江十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外面传来无双的怒骂:“芙蕖你的焦尾琴怎么变成这副鬼德行了?什么?被你拿去垫了一下桌脚?我XX¥#%#¥%……”
所以说锦绣宫的一天,通常还是很热闹的。
6
热热闹闹的锦绣宫终于摆好架势,迎来了皇上。
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无双想这个鬼皇帝,为什么连个午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淡雅的微笑,站在一旁,俨然还是别人眼中那个超然脱俗,可望而不可即的锦绣宫宫主。
皇上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欠扁——也就是说依然是那副没表情的万年冰山脸。乖乖依偎在他身边的少年一身绿衣,清秀可人,手里捧着一只色泽润滑的赤玉笛,不过和皇上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只显然相差甚远。
无双的余光瞟到站在皇上左侧的魏不拘身上,这人从进来起就笑得异常诡异,站了这么久竟然嘴角还在抽筋,真是怪事,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答应过他什么吗?
“无双。”皇上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不自觉走神的无双吓了一大跳。
“是。”无双连忙敛定神思,“陛下有何吩咐?”心里琢磨着总算是时候让芙蕖上来替死,自己下去休息了。
“朕听说天师府的江爱卿如今也在锦绣宫内?”
怎么是这种完全不相关的题外话?无双愣了一下,还是回答:“是……江大人前段日子公务繁忙,这几日在锦绣宫稍事休息。”心里却恨得发痒,奶奶的,究竟是哪个多事的把这个也去讲给皇上听?
“公务繁忙啊……”皇上脸上浮现出一丝很难称之为笑的表情,“朕正打算找他呢,等朕南巡结束后,就准备到泰山去祭天。既然江爱卿就在锦绣宫,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啊——对了,怎么不见江爱卿出来迎驾?”
一眼瞥到魏不拘嘴巴都快笑歪了,无双立刻明白肇事者是谁了,但还是不得不勉强应对:“江大人旧疾突发,不敢贸然扫了皇上雅兴。”
皇上微微一笑:“那么说江爱卿是来养病的啊。旧疾?朕倒不知道江爱卿原来身体一直抱恙,看来果然是政务太过繁忙啊。”
无双微笑着垂下眼睑:“那么陛下,是不是可以让芙蕖上来献艺了呢?”
皇上点了点头,无双侧身退下,眼睛里有寒光凛然而逝。
魏不拘,我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要是十七有什么差错,我叫你生不如死!
那个平常看起来都没什么事做的皇上在刚刚看完锦绣宫的献艺后,就马上宣旨传江十七觐见。无双忐忑不安的在自己房间里左等右等,直到掌灯时分,终于看到了了江十七回来的身影。江十七的脸色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妥,看到无双一脸的焦急,竟然还笑着问了一句:“你在这里?用过晚膳了没?”一回头看到床上摆着的大包袱,不由笑道:“你连包都替我打好了?不用这么急,我还要过几日再走。”
无双板着脸向他伸出手:“还不把那副鬼面具给我?!”
江十七默默的把脸上的罗刹面具摘下递给无双,露出一张异常苍白的脸。
“我去泰山的这段日子,你要乖乖的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听到没?”无双叨念着接过面具,不甚放心的瞪了江十七一眼。
江十七微笑道:“那个人说你也要去。”
无双不耐烦的道:“我当然要去……那个人说?你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
江十七仍旧微笑:“那个人要你也要去,以锦绣宫宫主的名义。”
“什么?”无双跳起来,一蹦三尺高,“我为什么也要去?!”
“因为那个人看上你了,要收你进后宫。”
“放屁!”无双眼睛都绿了,“到底为什么?”
江十七叹了口气:“无双,不要忘了锦绣宫和皇室是什么关系。”
无双脸色难看之极:“你以为我猜不到?一定又是姓魏的那家伙搞的鬼!”随即冷冷一笑,“皇室还会记得锦绣宫?如果不是魏不拘,那个人会那么无聊想到要我也一起去祭天?”
江十七推推他:“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吧。”
无双沉默了半晌,无精打采的说:“我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要我陪同去祭天?为什么不干脆迎娶我入宫做皇后算了?”
江十七笑起来:“大概是谁也不会想到锦绣宫宫主有朝一日竟会让个男人来做吧。”又看了无双半晌,闷笑道:“你去做皇后?母仪天下?猴子也能母仪天下?呵呵……”
无双瞪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你讲的笑话永远都这么乏味。”眼睛望着远处,一贯装模做样的脸上第一次现出哀伤的表情,“要是连我都不在了,这世界上谁还能保护你?”
江十七伸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低声说:“要是你不在了,我又怎么能活?”
无双淡淡一笑,眼神波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皇上象征性的看了几个地方,狠狠折腾了一番各地官府后,就算结束了这次的南巡了。难得的是,皇上这次竟然没有挑选几个美人带回宫中。本来下面的官员还在猜想是不是皇上终于有所觉悟,打算停止这种令“当今天子诸般皆好,唯有好色”之类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的行为,结果最后才发现原来是皇上接着要去泰山祭天,不敢向神明不敬,不禁哀叹皇上果然还是……不可救药啊……
而那个我行我素惯了的皇上——轩辕御行——可完全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他这次出来南巡破天荒地没带上谓央,是因为谓央因为突然间染上了风寒,不得不留在宫中静养。其实后来他又收进宫里的那些少年,论相貌,论聪颖,论柔媚,全都比不上谓央。可是,只是眉角眼梢一点点风情,或是无意中的一个转身,甚至只是一个声音,都会让他情不自禁的在这些少年身上看到一个影子。
那个淡漠的,笑容若隐若现的,眼睛永远都只望着别处的……身影……
7
皇上要到泰山去祭天,自然是不能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不然整个朝廷不是荒废了吗?天下百姓不都得跟着来祭天了?轩辕御行还当什么皇帝?去做泰山那座千年道观的住持不就好了吗?祭天就祭天,你该带的人不带,巴巴的扯着这么多不相干不应该来的人干什么?!
以上充满了愤恨且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辞只是真实的描写了某人现在的心理活动而已。某人身边还跟了一个一路上笑脸赔尽了的英俊男子。
可惜男子现在笑得实在勉强——无双,我知道你一向清高孤傲难以亲近,可你对着皇上不能也是这张脸啊……得罪了他,我拿什么来保你?
轩辕御行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江十七跟在他身后代替了那个少年的位置——祭天要禁色禁荤,那个少年被先行送回宫中去了。而身为天师的江十七自然要作为这次泰山之行的主要陪同官员,形影不离的跟在了轩辕御行身边。
当事人倒是没什么,反倒是无双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似乎是满肚子的怨气。
“江爱卿,朕听说你旧疾复发啊?”向来不太关心臣子死活的轩辕御行突然掀起轿帘主动询问江十七的病情,想来实在是无聊得没话找话说了,“好些了吗?”
不过显然江十七比他的话更少:“是,多谢陛下关心。”
“泰山到了吗?”这句话才是主题。
“已经是齐鲁境内,明天晌午应该就到了,陛下。”
轩辕御行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玩味十足的笑容:“你的声音这两年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子了?”记得江十七刚刚入朝为官的时候,虽然话也不多,但声音还是清澈明亮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暗哑不堪?
“臣两年前突染风寒,未及时医治,是以如此。”
“所以江爱卿才如此不喜欢与人讲话?”难怪一路行来,从未见他和别的官员讲过一句话。
“是。”
轩辕御行放下了轿帘。
这个皇上真无聊,江十七想。
这个人真好玩,回宫后要多召见他几次,轩辕御行想。
又行了半日,轩辕御行再度掀开轿帘:“你戴在脸上的面具当真至死方能除下?”这是天师府代代相传的规矩,想来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终日戴着那个东西?
“是的,陛下。”
这个皇上怎么越来越无聊,江十七想。
好玩,回宫后要想办法把他的面具弄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