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姐有难!
焚,欲火难以自持了。他以医者的应有医德为她除下最后的衣物,并换上他自己最暖的一套棉衣,盖好厚被,确定她保暖后才放下一颗心。
浑然不知过了多久,明仪再睁开眼时,四周一片寂静,仅有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屋梁投射出长长的幽影。她侧过头,巡目左右,原来自己身在一间简朴的木屋内,躺在干草编织的卧榻上,旁边不远处有个凹|穴,燃烧着温暖的柴薪,成为屋里的照明。
她还记得自己好像……上山……跟着少年小慈走……对了,她想起来自己落了水,有人救了她。不过,这儿又是哪里?怎么不见小慈?也不见其他人?
她的疑问尚未获得解答,外面传来的呼啸风声却引起她的注意,玥仪撑起虚弱的身子,探头倚到墙边往窗外看去。
外面天色呈现紫紫的黑蓝,隐有天光,树影杂错层层叠叠,在树影间有个移动快速的影子,正不断的跳高跳下,快得让她以为自己看见一阵风吹的树叶在呼呼作怪。但当影子立定于窗前不动时,她才看出那原来是一个人。
就在那时,天边的蓝黑却逐渐的转变成亮亮的深蓝色,随着破晓而出的东升之日,揭开了夜幕透出晨光。那人的身影也由暗至明。 ,惊愕地,玥仪首次见到这么俊逸的男子,她身处卫国王朝多年,见识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她还是第一次能打从心底赞赏男子的气慨。
卓然独立侧看黎明的他,有着刚毅的容颜、结实的下领与微倔饱满的前庭,浓眉深锁透出一股灵气,双目炯炯、笔挺正直的鼻梁下是姣好的唇,不苟言笑的严肃只为他俊美的外表更添吸引人的素质o,。他突然间动作起来,迎光挥动着一柄木质钝剑,每一舞每一式都是那样的虎虎生风、动中生静,尤其当他舞剑时,全身蓄含的劲道,她简直都看得傻了。原来不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像宫中那些草包,只知淫逸取欢,毫不知道振作。
那名男子收剑人鞘时,朗仪那一口惊奇不已的气,才好不容易的舒出来。她晓得刚刚在自己眼前所舞的那一套剑式,这世上真正有缘得幸一见的人,只怕寥指可数。全天下恐也只有一个人能有这种架式,她心想o“姑娘清醒了。”当他转过身,毫不意外的看着倚在窗边的她的,唇边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笑容迎着她。
原来他早知道自己醒了,正偷瞧着他。他威风凌厉、英气逼人的正面更加让人心慌意乱,令她低垂臻首掩去赧色, “玥仪冒失,打搅公子练武。”
“无碍,我只是打发时间。”他自屋外走进来说:“你还是披上外衣吧,免得着寒。晨起露重,昨夜你又失足落水,现在身子虚得很。”无言的接受他好意的援手,朗仪接过那厚裘,合着自己身上的绵衣,心一惊的问道: “这身衣服……”
“姑娘落水后衣服全湿了,只得换下。”他毫不讳言。 “暂时屈就在下的衣物,应该没有关系吧?”
明仪羞红了脸,她拉紧裘衣, “是公子救了我吗?”
他并不回答,迳自席地坐到火坑边,一手懒惰地搅动柴火,让它重新炽烧,并在垂下的铁锅内倒入一把米麦一类的东西。 。心中已有好几分把握,眼前这名沉默神秘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风”,玥仪却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全忘光了。
她预期他会更老一点,更怪一些,更……总之她没想到他竟是个外表翩翩、俊美有如谦冲书生的伟岸男子。
“我是来自卫国的明仪,多谢公子相助,能请问一下公子你的名——”
“等你恢复后,小慈自会带你下山。”他打断她的话。
“你就是‘风’对不对?”。
“我不会帮助你任何事,朗仪姑娘。”他看也不看她。
他冷淡的口气击不退她的决心, “你就是‘风’。”
“卫国的存亡天命已定,你这趟是白跑的。” 。“你曾助赵君取三城、助燕君退敌师,还有其它许多的事迹。这些都是在不可能中完成的任务;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能帮助我们姬卫家族呢?”
“人心向背、军心涣散。对于一个自取灭亡不求上进的国家,我还需要多言吗?如果卫君真想拯救自己国家,又为何派你这一弱女子来找我呢?”
玥仪一怔,他说得一针见血,她没想到他对卫国的现况也如此熟悉。灵公的心中,国家兴亡只怕比不上他的爱鹤生死吧?
他站起身要离开,玥仪急忙道: “请等一下,公子。”
回眸看向重重囊在棉裘与他衣物内的她,苍尧在心中微叹口气,她似乎未曾察觉两人间此刻尴尬的处境,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同处一室,哪怕是考验圣人都嫌太过。
即使惯于独处的他,偶尔也会需要一点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安慰,偏偏近日他顾着专心钻研兵法剑术,已经很久未曾与女人同床,在这种时候送这么大的诱惑到眼前,小慈真是挑对了时机来捣蛋。
不过,他还没打算为了一时贪欢而膛卫国这淌混水。
注视着她嫣红的嫩颊,凌乱的发丝披落至肩,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正无助的对着他,苍尧硬下心肠以他最冷的声音说: “虽然你对男人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奖赏,姑娘,但回去告诉你的国看,对我而言,女色还不足以教我离开琅琊山到卫国去打仗。这番心机是没有用的。”
她的双眼因为他的话顿时放大数倍,不晓得是怒或恼,她紧咬着双唇说: “你好大的胆子,我——我不是来用身体交换你的帮助的!”
“喔?”苍尧抬高眉, “那么你打算用什么呢?肯定不会是国家吧?想要我帮助你也可以,让我做卫国国君,你能吗?”
她的脸更白,但双眼却毫无疑问的愤怒燃烧起来。苍尧佩服她的勇气,普通女子在这种讽刺下,早搬出女人的武器——泪水来应对了,但她就是不流泪。
“我不能。”久久,她才说道: “你可以要任何奇珍异宝,只要我们卫国有能力给的,我会给你的。”
“卫灵公如此慷慨吗?”这倒出乎苍尧的预料。
“你搞错了,公子,我并不是为了灵公而来求你救卫国,我是为了姬毁以及卫国上下全国百姓而来请你助一臂之力的。”
“姬毁?”
“我的侄儿,卫国未来的国君。”
“你指的是太子的弟弟昭伯之子的姬毁吗?”
“你想必听闻过当年太子受人排挤而被杀害的事,‘惠公窜位成功。多年来,卫国人依旧认为太子才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我姐姐嫁给了及的兄弟——昭伯,多年来一直躲避着惠公与惠公之子灵公的势力而苟且偷生着,为的就是等待有一天重新取得王位。可是昭伯与我姐姐却死于一次暗杀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死亡的真相,现在只留下两个孩子,一个是哥哥姬申,一个是弟弟姬毁,哥哥交给忠心的大臣,昭伯去抚养了,我便带着姬毁过日子。为了我姐姐的遗命,我非好好抚养他长大不可。”
“昭伯不是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吗?”苍尧搜索记忆道。 , 。“十二年前。”她低下头说: “当年我才十二岁,姬毁不过五岁。”
一个十二岁的姑娘为了亲姐的遗命,从此担起抚养侄子的重责大任,毅力与其中的甘苦,恐怕不是外人能想像的。这是什么样的女子?肯为了一句承诺而付出一生?
“公子,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允诺你更多的财宝或是更大的权位。可是从你婉拒燕、赵两国的高位与财权,我想你一定另有抱负。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及姬毁立稳卫国,愿意助我卫国一臂,那么明仪无论上山下海也会回报你的恩情,不论任何事任何物,只要我可以做得到的,哪怕是用掉我这条小命,明仪也会顷全力以赴,为你办到。”
苍尧沉默地看她一眼,缓缓地转身走出木屋门外。
2
她失败了吗? “风”还是不肯帮她的忙吗?这趟她真的来错了吗?朗仪紧握着双拳看他离开。她还有什么法宝足以挽回他呢?
“哇,真不简单。”
她猛然抬头,小慈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可是头一个能让苍尧哥哥这么失去冷静的人哟,姐姐。”
“小慈……你……你从哪里……”没想到她与“风”对谈的时候,还有第三者在一旁,这点令玥仪羞红了脸。。 “我一直都在不远处,苍尧哥也知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因素,会让他这么狠得下心,抛下一个如花似玉的你,自己匆匆到外面去冷静冷静呢?”小慈蹦跳的坐在榻上,探手到炉火上搅动着那锅米粥, “哇,好烫。”
苍尧?那就是“风”的名字吗?1玥仪看着那状似天真貌似无邪的美少年,怀疑心起, “小慈,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风’又是什么关系?”
“我?”小慈指着自己鼻尖咧嘴笑: “我就是我,一个靠打猎维生的小于,碰巧认识这个深藏野山的天才书生,如此罢了。” 。玥仪深深注视小慈,但他不以为意地笑看她,既不心虚也毫不退缩。那态度就像在告诉她,不论她相信或不相信,他只会告诉她这么多。
‘ 悠叹一口气,朗仪摇头说: “我不会再问你了,小慈。看样子我连十几岁的孩子都无法超越,我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他呢?”
小慈抿唇微笑,精灵的大眼睁了睁, “咦?这么没信心?刚刚明明看你雄心万丈勇气十足,反而现在要退缩了吗?姐姐。”
玥仪感觉他话中有话,困惑地回视他。
小慈温和的笑一转而为尖锐的讽笑, “那我看你还是早早下山吧,因为就算你真把苍尧哥请下了山,到最后你还是会因为残酷冰冷的世事而打退堂鼓,甚至赔上自己与苍尧哥的性命。混乱而且危机四伏的王朝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想见到苍尧哥为了一个懦弱女子而冒上险。”
他的话像利刃穿胸而人,刺得她满心淌血,玥仪愣坐于地。
“还不懂的话,让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姐姐。”小慈把玩着手边的木杓,脸色依然平静微笑的说: “所谓敌人可是不会因你的胜利而喜,为你失败而哭泣的。他们会捉住你每个伤口、每个弱点,拚了命的咬住它撕开它,让它血流得更快更多,让你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一举解决了你。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苍尧哥真的跟你回了卫国,卫君会拿他当救命恩人来看吗?如果你认为会的话,那你比我想得还要天真的近似白痴。”
“卫君不会感激你搬来的救星,一个像苍尧哥这么有聪明才智的策略师,可以是兴国复国的功臣,但也可能是翻国复国的元凶。卫君会不懂吗?他会因为门前来了一批恶狼,就开启后门教人把饿狮迎进来吗?对你而盲是救星的人,在卫国那些掌权者的眼中,却晕可怕的威胁。凭苍尧哥自己是可以应付得了这些小问题,但他自身最大的弱点却是他投办法掌握的,那就是你!”
玥仪冷地倒抽口气。 “我?”
“是,你将成为众人眼中最弱的一环,如果你现在就听不下我这番话,那么未来还有得你受。”小慈放下木杓,冷冷地说: “你必须把一切都抛开,包括你的声名、地位与荣耀,你会受尽千人指责万人唾骂、看尽冷眼冷语,但你会赢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会巩固卫国与姬毁的地位,你愿意吗?”
胡仪心乱如麻,她愿意吗?她早就准备豁出一切只为了家国,但她从未仔细深想过这“一切”指的是什么。回想起这十几年在宫中自己是如何步步为营的筑起一小片安全天地,屏障自己与姬毁不受外界干扰,现在她连这片天地都要舍弃,她能吗?
不知何时门前又出现一道长长的身影, “风”就站在那儿,以他那双看透人心的锐利黑眸看着小慈与她,脸上挂着难以解读的谜样神情。
在这片沉默下,玥仪的心思已经狂奔了数千数百里,她想起自己临行前与姬毁的谈话,那早熟而受尽惊吓的孩子,削瘦的小肩头不住的颤抖着,他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是那样的冰冷。他早己预期到姨妈这趟去,如果没办法带回“风”,他的小命就如风中残烛只能任其飘摇了。
还有那些坐困愁城的卫国子民们,与狄人连年争战,城中的补给与存粮日益减少,男丁壮汉尽数征召上战场,却都一去无回。孤儿寡妇到处流浪一城过一城,四处可见的乞丐……
泪水涌进她的眼眶,模糊她的视线,胡仪立起她虚软的双腿,摇摇晃晃的走向他,她眨回泪水,抬起顽固的下颚,以她生平最坚定的口吻说: “我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地位或是荣耀,我只要卫国人民安居乐业,姬毁长成一位有能力的男子汉大丈夫,让他自己去羸回他的王位。如果你能办到这一点,我的命与我的人就是你的,此生不悔。” ‘说完她缓缓的曲膝,本来要跪下的双腿,却让人探手一搀,扶住了她。她迎上他的视线,像两簇绽放于夜空的星火,。他的双眸透剔如黑水晶地吸住她的眼,令她无法转开她的脸,。无法不去看他那冷漠又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