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把子拖走





  梁暮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也没怎么去在意他,反正关程的态度影响不到自已,让他闹别扭去。
  夜班结束的时候,梁暮唤关程去吃夜宵,关程头一抬,眼一转,鼻一挺,特骨气地嚷,没空!
  梁暮逗他,吃烧烤,喝啤酒,真不去?
  关程转了下舌,翻白眼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梁暮拍他肩笑说,成,今天带了种!
  关程拍开他的手,跟你不熟,别动手动脚的!语毕,很骄傲地踩着正步往寝室前进。
  梁暮失笑,这脾气倒也挺冲的啊,转头向杨笑挥手嚷,走,烧烤去!
  关程回了屋子就跳着脚后悔了,他抽自己嘴巴,逞什么能啊,有吃就去吃一顿,烧烤一顿起码也得好几百,那五十块钱能比的吗?转头又念梁暮不讲义气,自己说不去难道就真不去了?也不懂客气拉一把!归根结底,永远都是梁暮的错!
  关程愤愤地上床去睡觉,怕自己坐着会越想越火。但是翻来覆去没点睡意,也就隔了一会,梁暮就回来了。
  关程很麻利地爬起来,将头伸出蚊账外,吓了一跳,只见梁暮站在床前,手里提着大袋食物,笑眯眯问他要不要来点?
  关程装模作样抬头看了会电灯,扯扯嘴说,好吧,一副很勉为其难地样子。
  梁暮想给他一拳,劲只会装样子!
  有吃的关程万事好商量,一串羊肉下去,又跟梁暮称兄道弟了起来,梁暮喝着啤酒,随意跟他聊着天,后来话题转到了双方父母身上。
  关程羡慕梁暮出身良好,家里有钱,别人一辈子享受不到的东西梁暮早早就享受了。要不说上天不公平呢。
  梁暮倒不觉得,出身选择不了,但是生活可以自己选择,一个家不管怎么样,相亲相爱着,就是幸福的。
  关程说你是没尝过穷苦,你去问问孟江问问这厂里大部份的人,是个什么感受!好受不!
  梁暮拍他脑袋,说怎么没见你父母给你打电话?
  关程灌了口酒,眼睛灰了下来,极其悲凉地说,母不亲,父不爱的呗。
  胡扯,谁家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话说回来,也没见你给家里人挂个电话啊?子不孝了还想父母怎么挂念你?
  关程愣神片刻 ,小声道,也没什么事就不要浪费电话费了吧。
  梁暮吃惊匪浅,然后摇头说你没救了,跟父母还能计较什么钱不钱的?
  关程转开头去,不理人了。
  梁暮摸了手机出来问他要电话号码,关程不给,梁暮说不给是吧,现在马上立刻还我钱!
  关程犹豫了会,报出一组数字,梁暮逐一按键按了过去,把手机递给关程接,关程一听里边传出的喂字就起身往洗手间跑了。
  梁暮挫败,便自己讲电话去了,语气很轻柔,伯父好,我是关程的同事,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没没,没闯什么祸,就是想跟你说下他在这挺好的……
  关程站在洗手间门后,对着门逢眼巴巴瞧着梁暮的手机,现在电话另一端站着自己的老爹老妈,他却不敢上前说一句话,想想就觉得好孬,鼻子一阵发酸,关程赶紧捏鼻子,让自己好受点。
  以前在家的时候觉得老爸老妈烦,总想天天闲在外面,直到真正离家,才发现是那样地想念,想老妈煮得饭,动不动就唠叨的话,还有点自虐的想老爸的皮带,那个抽身上,可痛!
  啤酒这东西真不是好玩意,瞧,全成水从眼眶这个洞里跑出来了。他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眨巴了好久,直到瞧不出有流过泪的痕迹才大摇大摆出去嚷,跟老头聊完了?
  梁暮特别鄙视他,说,聊完了,伯父伯母让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整天混世了。
  关程切了声,却又满脸期待地区性问,还说什么了吗?
  梁暮瞧他这样,故意把啊字拖得老长,关程赶紧倾耳细听,还说了,如果呆不下去了就回去吧,那事过去就过去了,别逼着自己太苦了。
  关程又一阵鼻酸,转过身去了,还剩的大半烧烤都没兴趣去吃了。
  梁暮诧异极了, 本以为关程没心没肺地,小声问,你哭了?
  没有,哭毛啊哭,切,这么俗套的话谁为它哭啊!关程往蚊账里钻,明显着有鼻音。
  梁暮扯了嘴角微微一笑,把余下的食物拎去送了隔壁,洗漱了番便上床了。
  关程不似平常缠着要给梁暮讲故事,他安静地躺着,呼吸很平缓,隔了好久才握了下梁暮的手说谢谢。
  手心是汗,温度很高。
  梁暮反手拍拍他的手算是给他安慰,他了解这种感受,思乡的情绪,谁都会有。

  十五

  感动只延续了一晚,隔日关程又恢复成了原样,很贱地让梁暮请他吃早点。
  梁暮不雅地翻白眼不甩他,关程在后面喳喳叫,算了算了,小气鬼,我请你吧。
  梁暮转头笑说难得哟,笑得关程脸红。
  关程左顾右盼着,欲盖弥彰嚷,你到底要不要吃!
  吃,我要牛肉粉丝包!
  关程一溜烟掉头跑了,只一会又奔了回来,把包子递给梁暮,说,吃吧吃吧,凉了不好吃。
  梁暮微笑着道谢,然后说,你不用太感谢我的,举手之劳罢了。
  关程再次脸红,粗脖子的吼谁感谢你了,爱吃不吃!
  梁暮继续笑着,把一个包子塞他嘴里去,转身摇头晃脑往仓库走去。
  关程失神了会,从口里拿出了包子慢慢啃着,目光落在梁暮远去的身上。
  本来微辣的牛肉,他竟给嚼出了甜味。
  把包子给啃完,关程有直觉,总感觉要坏事了。
  关程微微驼着背趴在桌上,侧头瞧梁暮认真写字,他的手指很修长,很好看,像那什么书上形容的什么玉手。
  关程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把头转向另一旁看杨笑,杨笑在敲字,手指略肥并且短,跟梁暮这么一对比,简直不堪入目啊。
  杨笑说你瞧什么呢,无聊就去抄入库单。
  关程懒洋洋应了声哦起身翻着桌面文件找笔,梁暮伸手把自己的笔给他,关程伸手去接,碰到了他的手,很潮湿。
  关程打了激灵,手一放,笔掉落在地下,赶紧俯身去捡,恰巧梁暮也伸手去拾,一把给抓住了他的手,又很快放开,笑说,一支笔而已,还拿不稳啊。
  关程跟着笑,笑得有点奇怪,直起身子,赶紧抄写表格。他心不在焉着,平常就写得很难看的字这下更难看了。
  关程觉得自己开始不对劲了,从早晨开始就不对劲了,该死地梁暮不就是给自己父母打了个电话嘛?有什么啊?改天自己也给他父母打个电话回报一下不就得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关程狠狠拍了自己的脸一下,梁暮被这动作吓了一跳,瞧了关程一会跟杨笑对看一眼,笑说,疯了。
  关程猛地起身扔下笔起身往外跑了。关程边跑边想,梁暮要是个女的多好,他一定要使尽各种手段得到她,可事实上,梁暮是男的,他再好也是个男的。
  他不想成了众人口中的变态。
  下午的时候,关程请假去了市区一趟,回来的时候拎了个电风扇,回了寝室便动手收拾以前的床,铺好,打算跟梁暮的席梦思彻底说拜拜。
  他把脸绷得死紧,有坚决的意味。
  突如其来的行为倒让梁暮吓了一跳,后又觉得好笑,心想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才逼着他做出如此大方惨烈的行为来。原本想找他聊聊,见关程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梁暮便作罢了。
  晚间熄灯后,关程睁眼盯着天花板突然问梁暮什么时候走。
  这问题让梁暮二丈摸不到头脑,关程又闷闷说,你不是要往上面调的吗?什么时候?
  梁暮应着还早呢,明年吧,听这语气是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呢?
  关程不吭声,只觉得烦躁异常,伸手把电扇开到了最快一档,闭眼强迫自己睡觉。
  梁暮见关程出奇的安静倒浑身不自在了,平常烦他的唠唠叨叨,现在倒有点想念那个烂故事了,梁暮出声问,不讲故事了?那和尚跟XX洞房之后呢?
  生了一堆小娃娃!关程吼了声翻身去面壁了。
  梁暮撇嘴安静了下来,细细想着今天自己到底做什么了,惹得关程发这么大的火并且想赶自己出寝室,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懒得去管关程了。时不时发点神经是他的个性。
  关程做了梦,梦里他被一个一个梁暮包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水泄不通。梁暮身上穿着各色吊带,胸前两波高耸,关程伸手去抓,感觉很硬,梁暮在笑,伸兰花指戳他,笑骂他是小淘气。关程沉溺在这声音里不觉有点飘飘然,梁暮又突然变脸,抬腿就给了他一记无影脚,他退了几步,滑下了万丈深崖。
  身体在不断下坠,声音在不断高喊。
  他扯着嗓子大叫着坐了起来,安静下来才发现是个梦,刚要拍胸喘气,转头便瞧见梁暮扒着他的床沿抬头瞧他,眼睛很明亮,关程不受控制又大叫了一声,一脚踹了过去,脚丫正中梁暮的左脸,梁暮完全没防备给摔了下去。
  梁暮揉着脸跳起来怒吼,关程!
  关程尴尬地收脚,磨蹭了会说,不好意思,没睡醒呢。
  梁暮哼哼声说下不为例,便蹿去洗漱了。
  关程呆坐了一会,摇了摇有点晕眩的头,下床去洗手间。
  进门瞧见梁暮穿着背心躬着背在刷牙,关程下意识盯着他的胸膛瞧,□很小,但是很吸引人眼球,并且吸引他去抓。
  梁暮一口泡沫喷到了关程的脸上,护着胸跳开,惊叫着你干吗?
  关程很淡定的转身挤牙膏,然后皱眉说,我夜里做了梦,梦到你变成了女人,那□起码达36D!所以想抓抓看。
  梁暮哦声说神经,继续洗漱,然后出去换衣服,转头又问,36D到底是多大?
  这话无疑暴露梁暮还是只童子鸡,关程笑眯眯说,你肯定没跟女人玩过,36D,一手不能掌握。
  梁暮脸一下子就红了,有点不好意思。梁暮是很传统的男人,虽说也交过女朋友,但是交往期间做得最出格的行为也只是接吻,曾经带杜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他们起哄着给了各对情侣一间房间,只有他跟杜宁盖着棉被聊天,这事还一度成了朋友间的笑料。众人玩笑时,梁暮倒没有生气,他认定自己是这群斯文败类中唯一的正人君子。
  梁暮瞧了瞧关程质问他梦到自己变成女人他干了什么!
  关程一脸正气地说,什么也没干!
  就算想干什么也被你一脚踹开了!
  关程贼兮兮找了杨笑谈心,跟她说自己完了,对梁暮起了非份之想。
  杨笑不在意说你不早就对他非份了吗?这会是想怎么着?把梁暮绑架了勒索巨额?
  关程很苦恼说,我梦见他变成女人了!
  杨笑愣了下,大乐,梁暮的脸女人的身体?身材怎么样,S曲线?
  关程很气的回了句,比你的水桶腰好!
  杨笑抓过文件往他头上砸,关程抱头鼠蹿,杨笑说你欲求不满啊你,什么不好想,去意淫梁暮,小心他剥了你的皮!
  关程很郁闷,见梁暮从远处过来,灰头土脸跑了。
  他觉得杨笑就是个草包,她根本不懂男人的心思,便去找了孟江。
  孟江瞅了关程好一会才缓慢开口,你想绑架梁暮去勒索钱财?
  操,什么叫妻唱夫随!
  关程急得语句都倒了,女人变成了梁暮,不是,呸!我是说我梦到梁暮变成了一个女人,□女人!
  孟江揽过他无比可怜地看他,说,果然是离开女人太久了,神智有点不正常了,不过做梦这事也不能当真不是?没什么,哥们改天给你介绍位美女。
  关程头隐隐作痛,他无奈地想暂且就当是离女人太久的缘故吧,但是!就算是太久没碰女人了欲求不满也不能对男人起肖想吧?
  关程恨恨想,都是那通电话的错!梁暮啊梁暮,你没事管我什么闲事!
  关程毕竟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关程,他只是郁闷了一个上午,中午的伙食是红烧肉,这让他心情大好,顺便也想开了。他觉得有一通电话而延伸出来的好感不会持续太久,人家几十年的感情都能说散就散,就他这破好感,存在最多不过一个星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狼吞虎咽扒完饭,拍梁暮肩说晚上要回去睡。
  梁暮习惯他的阴晴不定了,胡乱地应了声,说你爬上爬下搬来搬去不累啊!
  关程精神抖擞地回不累!
  梁暮便笑,眼睛很温和,关程不自觉转开了视线。
  继续睡一张床,继续每晚必讲的故事,关程发现真的没什么,那些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他没再梦见梁暮变成女人了,也没在想他哪里哪里好看了,还可以心安理得跟梁暮打闹,甚至敲诈他一把。唯一的一点,他不敢看梁暮的眼睛,他怒了眼睛很凶狠看着胆怯,他乐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