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尘埃外(中部) 下






  这话是有缘故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由于爹娘的到来,心境颇好,而且在三位中流砥柱的帮助下,这诗文大学事宜发展亦很顺利,除每天早朝后去上两节宋词格律和书法课程外,我这位国师大人终于闲了下来。 

  于是,今天课后,当东方禹拿那生涩难懂的《三十六计》求我讲解时,我答应他每日一计,融了战例讲给他听。但前提是让他陪我来这落月潭!他连个说不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我拉了来! 

  因此,他恼我是应该的。 

  我挣开他的手,笑道:“皇上莫恼,开玩笑的!只是见了这美景,便再辩不清自己是真是假,也辩不清皇上是真是假,就如一场华胥,怕醒了,就全没了!” 

  “瞎说,朕是真的,殊儿也是真的,连这美景,也因为殊儿,变得更真实,更美丽!”他牵了我的手,往潭边走的更近了些。 

  落月潭的水,白天看来,绿如翡翠,且晶莹剔透,倒映了那青竹千杆,奇峰万重,真个仙境一般。 

  我看着那人俊逸的侧脸,道:“如此良辰美景,皇上可否作上一首以助雅兴呢?” 

  他再咬牙,“以为都是你么?出口成章,是不是成心叫朕出丑?” 

  我挑眉道:“谁不知道洛王才高八斗,少骗我这外来户!” 

  他无奈的笑笑,沉吟一下,才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也作一首西江月吧: 

  落月有心浣影,青竹无意留愁。一帘瀑布总难收,已是黄昏时候。 

  莫问佳人何在,且看绿水清流。离合聚散也无忧,天地伴君行走。” 

  听罢,我不觉咂嘴道:“皇上果然非凡人,短短一年,便能将这词牌填个滴水不漏,且洒脱悠远,晏殊不得不佩服!” 

  他哈哈大笑,摇头叹道:“殊儿奉承朕的水平也渐长呢!其实,朕不适合这风花雪月,只不过为迎合殊儿喜好罢了,朕更爱那醉卧杀场君莫笑,苦来征战几人回的苍劲与豪情!” 

  我低头不语——确实难为他了,他是英雄,他是霸王,他胸中是那千里青峰,万里江山!如今,他却要陪我这个酸书生诵这陈词滥调!真的,很难得! 

  “好了,好了,一提这个你就不开心,朕不说就是!”他摇摇我的手,手指指向前方,“殊儿,看那白云,如玉般缠了那青峰,真个漂亮!” 

  我笑着看向潭里,“错了,这白云映在这潭里,才叫漂亮,如水洗过一样干干净净!” 

  那水中的白云,竟似就落在我面前,轻轻飘飘的好不真实, 不觉伸手去摸—— 

  “啊——”我惊叫! 

  “怎么了,殊儿?”东方禹紧张问道。 

  我甩甩手指的水,道:“好象被什么咬了一口!”凑近细看,那指尖上果然有一点伤痕,正往外冒着一珠鲜红的血。 

  东方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手指皱眉,“这潭寒冷如冰,里面会有什么呢?” 

  我笑了,一挥手说:“算了算了,就当被这水中仙子吻了一下!” 

  他不愿意了,“哼!她敢,连朕都没吻过,凭什么让那仙子吻?” 

  我大笑——这人,原来也有如此孩子的一面!才笑完,忽然打了个冷战,身子便软了下去。 

  “殊儿——”东方禹大惊,急忙抱起我向车撵跑去,“老陶,回宫!” 

  躺在车上,摇摇晃晃行进间,我头脑越来越陷入混沌之中,只感觉仿佛置身于极地世界一般!从心底往外一层层地冒着刺骨的寒冷, 冻得我体无完肤,无处躲藏,颤抖不已!不由伸手抓住近在咫只的一躯火热身躯,在他身上乱蹭乱找,想于那宽阔的胸膛间找寻一片属于自己的温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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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筋疲力尽地睁开双眼,首先迎入眼帘的竟是那车撵顶篷和一盏晕黄宫灯! 

  难道,自己还在车上么? 

  我疑惑地扭动了一下头,然后、然后竟看到、看到那东方禹赤着精壮的身躯就趴在身边!我大惊,轰的一下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也一样是赤条条身无半丝牵挂。 

  这、这混蛋,不会是趁我昏迷之迹,把我、把我给…… 

  咬紧牙关向那人打去,可才举到半路,便无轮如何也打不下去了!那人、那人全身都是伤!那吻痕、咬痕、抓痕遍布全身,真有些惨不忍睹,而股间,还在往外流淌着红白交浊的液体? 

  再检查检查我自己,除那草丛里趴了的物件有些红肿外,竟毫发未伤! 

  这、这……是估计反了么?这情景,怎么到似是我把他给…… 

  我抑制着猛烈跳动地心脏,慢慢伸手去推他,手指刚一碰到那弹力十足的肌肤,便牵连着心猛的一颤! 

  “皇上,皇上……”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吧?我的声音都不由颤抖起来! 

  正在这时,东方禹轻轻动了动身体,扭过头来,皱眉苦笑道:“你、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看了看自己的雪白皮肉,简直无地自容,缩到车的一角扯了身下的被子一角,盖于身上,回道:“晏殊现在还好,皇上、皇上,感觉如何?” 

  他又苦笑,“你说呢,害得朕现在连宫都不敢回!谁见过被臣下压的皇上!” 

  我大惊,无意识的改为跪姿,结巴说道:“是晏殊干的,对么?晏殊罪该万死!请皇上重罚!” 

  天那,我把皇上给上了么?这、这简直是扭转乾坤嘛! 

  “朕都被你吃了,还叫皇上作甚?”他斜了细眸看我。 

  我更惊,半天才问他:“怎么会这样呢,晏殊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老陶说,这落月潭中有一种千年龟,名为战龟,平日级其少见,属极阴之物,咬人之后,人便、便会寒冷如冰,只有找那极阳之体交、交合,方可解!否则,会冰冻僵直而死!” 

  “可是、可是,为何是你、你在下面……”我脸一下子红得透亮。 

  “若朕在上面,你醒来,会饶得了朕么?”他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一边慢慢回转过身来,但做每一个动作都如身肩重负一般缓慢。 

  我知道他肯定是疼到极点,赶紧上前扶了他,颤声道:“皇上……你治我的罪吧,都是晏殊之过!” 

  “好了,只要殊儿没事,朕这算什么!”他反到安慰我。 

  看着那私|处的污物,我忙找了手绢,轻轻为他擦拭。起初他还推却,看我实在坚持,才扭过头去随我侍弄。 

  看着他耳朵后面可疑的红晕,我不由莞尔,这人,是在害羞么? 

  不能老这么呆在车里,我手忙脚乱替他和自己穿了那已经被我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对外面喊道:“陶总管,起驾回宫吧!” 

  “奴才尊旨!” 

  我挑了帘子发现,车停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天已大黑,只有四处里侍卫们手中的火把与嘶嘶虫鸣,为这寂寞的夜,凭填了几分热闹。 

  看着那老神在在的陶九,我不由又窘起来——恐怕先前车内情景,他是全知道的。 

  车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前行进,我把东方禹抱在怀里,轻轻在他耳边说道:“锦月,你的好处,晏殊永远记下了!” 

  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微微摇了摇头…… 

  34对雨临风情怎却 

  回到宫中不久,东方禹便开始高烧不退,到最后竟陷入沉沉昏迷之中! 

  夜太深了,没敢惊动旁人,只把御医院的资深御医们全叫了来,开始想办法! 

  可是这龟毒甚罕见,用了很多办法,都不见效。 

  “殊儿……殊儿……” 

  听着他喃喃低语,握住他滚烫的手,我无语凝噎! 

  曾经那么强悍的一个人,如今就如此躺在床上,面颊绯红,双目深陷,任谁见了都会不忍! 

  东方禹,东方禹,为我至此,让晏殊情何以堪?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向这洛国上上下下文武大臣交待呀?只怕、单单一个妖精,就能把我撕烂下酒吧! 

  “御医,拿一坛最烈的酒来!”我含了泪回头喊道。 

  老御医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依吩咐找来一坛未开封的陈年老酒。 

  屏退左右,只留陶九在一侧帮忙。 

  我挽了衣袖,脱鞋上床,把东方禹里外剥了个干净,望着那满心红痕,望着那挺拔身躯,我咬了牙不让泪再往下流。 

  用干净毛巾醮满烈酒,开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使劲的擦。 

  直到用下半坛酒,直到擦得我满头大汗,直到擦得他全身肌肤通红似血。那热才慢慢退下! 

  我扔了毛巾,靠着床柱喘气! 

  然后又吩咐陶公公找出干净亵衣,为他换上! 

  看着东方禹终于沉沉睡去,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陶九忽弓说道:“国师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我一挑眉,望他何事。他不语,只是朝门外走去。 

  软手软脚地随着出来,才站定,那陶九便“扑嗵”一声跪于地上。 

  吓我一跳,赶紧去扶他,他却挣扎道:“国师大人,求你饶过我家皇上吧!” 

  我大惊,忙问:“陶总管何出此言?” 

  “老奴侍奉皇上20年有余,大大小小的风浪也经过不少,可是,可是,从未见过皇上为一个人,如此不要性命,老奴老奴看不过去呀!” 

  我羞愧难当,低下头道:“陶总管您先起来,一切错在晏殊,只要皇上能好起来,怎么惩罚晏殊都可以!” 

  “罚?皇上舍得么?就上次夜游落月潭,和皇上玩得那么高兴,可您第二天说翻脸就翻脸,皇上罚您了吗?” 

  想起那时情景,我不由心痛地闭了眼睛——对不起,东方禹! 

  “前前后后您出了多少次事,哪一次不是皇上丢开国家大事不管、衣不解带的照顾您,可你病好后,连个谢字都没有,皇上罚您了吗?” 

  我头一低再低,快低进了尘埃里——东方禹,对你的好,我几乎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对不起! 

  “再说这次,这、这次,为解战龟阴毒,皇上舍弃万金之体,竟然、竟然任您压在身下,可您口中喊的却是周侍郎的名字,皇上心里得多难过呀,可是,皇上罚您了吗?” 

  允乾么?我捂了快要喘不过气的胸口,回头望向房内,东方禹依然一动这动的躺着!——东方禹,怎样的胸怀,才能让你如此不介意我的无情?当时那一声允乾,可是让你如我此时这般,肝肠寸断?对不起,东方禹…… 

  “这么多日子,您对皇上的好处,老是欲推还迎,却无半分回应,皇上、皇上罚您了吗?”那陶九依旧跪着,老泪纵横,“国师大人,现如今皇上为又你一病不起,生死不明!老奴不求您什么,只求您一句话!您、您就不要再折磨皇上了,一口回了他,断尽他的念头吧!不然,不然,老奴就怕皇上连这性命,都会为您搭进去的!老奴、老奴代皇上谢您了……” 

  陶九那话,如锤子一般,砸得我一步步后退——东方禹,真的是这样么?我,晏殊,真的是欲推而迎、贪念宠爱,而无心无意之人么? 

  我捂着胸口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往后倒去—— 

  “国师大人——”陶九一把扶住我,与我一起慢慢站起来。“老奴知道,老奴这话说的重了,国师大人,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皇上醒后,若知道老奴如此对您,罚老奴事小,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着急呢!” 

  我闭上眼睛,稍稍稳定一下情绪,然后推开陶九,缓步往房里走去,边走边道:“陶总管,谢您刚才之言惊醒晏殊!从此后,除非皇上负我,否则,晏殊,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无论如何,是半步不会再离开他了!” 

  陶九拭了泪,一弓到地、欲哭欲笑道:“若是如此,那真是求之不得!老奴代皇上,谢国师大人!” 

  我站定思量片刻,回头道:“陶总管帮忙传旨,皇上龙体微恙,早朝停歇三日!期间朝中一切事务,概由种淼负责!” 

  “老奴尊国师命!” 

  斜靠在龙榻一侧,倚着东方禹炽热的大手,不觉长叹——东方禹呀,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为爱为情人,难为你,因我,受这么多的委曲!只为你这份情,今后我晏殊,在你面前,再不说半个不字! 

  如此想着,竟歪在他身边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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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绡云幄任铺陈;深阁鸟啼听未真。 

  枕上桃花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谁嗔。 

  自是殊儿娇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