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最远的距离
愿接手生活部,但一步步的,被康永引到那个境地,待要不干,却也由不得他了。既然接了手,他也就不愿马马虎虎,每天起早摸黑、兢兢业业,偏这些学生都以为康永一走,再没有可以压得住他们的人,心里先放了假,不想竟来了个更能斤斤计较的,心理反差太大,一时难以接受,情绪反弹也就更明显;尤其是女生,康永再可恨,毕竟是校草级别的人物;说话虽会不客气,但和软的时候也不少;不比这个姜烺,说一不二,没丝毫回旋,一张脸板着,出奇的难看,便更讨厌了几分。
姜烺心里郁闷,嘴里又说不出来,今天想借拜年的机会缓和一下,不想更碰了几鼻子的灰,一时站着发怔,竟忘了走。
秋荻看了一会儿,见他鼻尖上一层细汗,脸上不知是着恼还是伤心,灰黄的,遂站起来道:“我们都知道的,姜部放心吧!”姜烺闻言心里一缓,望向她,轻轻点一下头,随后慢慢出去。
林曦看晓宣一眼,轻轻道:“生活部也不容易……”晓宣还不服,但想想他刚才似有些失魂落魄,又想康永是前任的生活部长,遂坐回来,道:“不提了。真叫人扫兴!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到四十,陈翰真拿起扫帚要扫地,朱萍急着拦,但拦不住,林曦等便笑着退到阳台上。陈翰细细扫了一遍,又去406扫,引得人人发笑,他没事儿人似的,一点不恼。到五十,众人方散,林曦叫住秋荻,自己去晓宣那儿将大信封拿回来,在她眼前一晃,脸上慢慢笑起来。秋荻看她笑得跟偷了鱼的猫似的,得意洋洋,立时也猜到为什么了,只觉心里一跳,脸上便僵住了,眼睛却看着信封不动。林曦遂拉她往自己床上去。
两人脱去外衣,刚靠着床头坐好,就觉眼前一黑。林曦不觉低低发狠:“这个姜烺,怎么不招人恨?”秋荻总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茫茫的发怔。林曦摸索着找到手电,装上电池,再拉上面的被子罩住头,将信封往秋荻手里一塞,低笑道:“看吧!”自己也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的白信封来。
信封没封口,林曦直接打开,却是一张照片,似是一株古老的榕树,根须参差,枝叶繁茂,夕阳中静静驻立。翻过来,背面两行字:“我是一棵秋天的树,终日无语,终日站在这里……”林曦忽感灼了眼睛似的,看不下去,忙将照片又翻过来,看着那棵树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旁边秋荻吸了一下鼻子,她侧脸去看,见她脸上两道泪痕,竟是哭了。
林曦忙去看她手上的卡片,也是两行字:“我喜欢默默的注视着你并被你默默的注视,我喜欢默默的喜欢你并被你默默的喜欢。”林曦不觉又想笑,再看她眼泪仍不停,忙拉她躺下。好一会儿,秋荻稍止了泪,林曦悄悄问:“你们才进展到这一步呀?”秋荻回问:“什么这一步?”林曦便笑:“我以为你们早就手拉手呢,原来还处于观望阶段。嘻!”秋荻一听这是什么话,遂要翻身不理她,林曦忙拖着不放,又央求:“说着玩的,莫气莫气!”
秋荻想想又落泪,林曦听她呼吸时断时续,知道还没完,便握住她的手,一边低低道:“怎么得了确信反而伤心?”又笑:“这小扫帚还真是挺能写的,我都要陶醉了……”秋荻哽咽半晌,慢慢道:“饮鸩止渴而已……”林曦蓦的顿住,心里闪过康永的眼神,一时倒觉乱乱的,再说不出话。秋荻见她不语,又道:“你不比我,你还有他们在那里,我有什么?进,进不了;退,退不得。我怎么不伤心?”林曦忙道:“没准儿他就跟你回去呢。”秋荻扯着嘴角微笑:“他可不是康永……”林曦不是滋味,想问“那你干嘛喜欢他”,几欲出口,又强咽下。听秋荻又叹:“或许真有前世,前世是我欠他的了。”林曦忙道:“那你就过去,不就行了?”秋荻不语,好一会儿道:“我害怕……”林曦奇道:“你怕什么?”秋荻幽幽的:“怕他哪天不喜欢我了。”林曦好笑:“那你也不喜欢他就是了。”秋荻叹:“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林曦忽感没话说,不自觉的打了个呵欠。秋荻忙道:“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林曦虽觉得困,但又舍不得睡,遂闭着眼睛问:“你究竟看上他哪点了?我真奇怪呢!咱们学校又不只他一个帅哥。”秋荻听她口气不以为然,遂顾不上伤心,忙辩道:“我才不是为他的长相呢!”林曦追问:“那你看上他哪点了?我看姜烺还比他强呢!”秋荻顿了顿,忽问:“那如果苏哲跌破了脸,你还会待他好吗?”林曦想也不想,立回:“当然了!”又道:“这不一样的。”秋荻便回:“表面上不一样,底子是一样的。”林曦回不上话,正发怔,听她又问:“你刚才看什么?是康永的?”林曦忽觉有些烦恼,闷声道:“是啊!想着怪难过的。”秋荻又问:“他跟你说去南京的事了?”林曦摇头,后又轻声说句“没有”。秋荻再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对你这么好!”听她半晌不出声,便叹:“你看,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一样,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在于他怎样,而在于你自己的心在哪里。”林曦有些不甘似的,回:“我没不喜欢他,只不过我认识他的时间短……”秋荻又叹:“谁能跨得过时间?跟苏哲方毅比,他永远在时间的后面。其实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尤其那个故人已在心上,别的人再好,也比不上了。”林曦先觉得有理,想想又糊涂,好一会儿笑问:“你怎么成爱情专家了?”秋荻又叹口气:“痛苦是智慧的源泉!”林曦听她半哀半怨的,又似隐着笑意,不禁捂起嘴,咕咕的笑。秋荻忙嘘她:“她们都睡了……”
依依
林曦正洗着盆子,忽见康永端着盆子站到对面,碰到她的目光,扯着嘴角一笑,很有些笑谑的神色。林曦忽感气不打一处来,便装没看见,不理他。待洗好进食堂,放好盆子,转身外走之际,康永迎面过来,轻声问:“你不打算还我本子了?”林曦忙回“明天”。康永略一点头,站着不动,眼睛直望着她的眼睛。林曦只觉他两个瞳仁幽黑邃密、深不见底,不自觉的也停了脚步,但顿一顿,随即又往门口去。
秋荻走上阳台,眺望远方――糊糊的黑灰色,远处灯火星星点点,说不出的温暖;再看近处,213即在眼下,明亮的白炽光破窗而出;她突感胸口升起一股热气,回旋盘绕,渗入全身,一片春意盎然;又有无数思绪如万马奔腾,在脑中汹涌呼啸,直欲一吐为快。她定定神,抬步往407来。
林曦正倚着床头发呆,忽见秋荻从后门进来,眼睛璀璨,面如春花。她便将被子挪了挪,空个位置出来,一边伸手要拉她。秋荻没握她的手,把着床栏,两下就上来了。林曦便一笑,看着她不动。秋荻见她如此,不觉也是一笑。林曦轻声问:“悟了?”秋荻回:“今朝有酒今朝醉,甘之若饴!”两人便又是一笑。秋荻本来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到此时,居然不知影踪,而心里却畅快淋漓,直要放声一呼才好。
林曦微笑半晌,后轻轻叹口气。秋荻看她手上一本硬抄,不是她惯用的,遂拿过翻翻,见只前面几张纸有字,后面全是空白;再细看内容竟是谜语谜底,字体流动俊逸、飞扬连绵,似是急就而成,但铁钩银划、力透纸背,显然不是她的。她凝神想想,正要说话,见林曦又递一张照片给她。
秋荻捏着照片前后翻转,一脸深思,末了问:“你在想回什么话?”林曦轻轻点头,颦起眉,脸上笼了淡淡的哀愁。秋荻望她一会儿,也锁了眉。两人均沉默。
好一会儿,林曦笑问:“你和王楠准备得怎么样了?”秋荻点头:“挺好的。以前我真不喜欢她,要不是她硬要和我合唱,我才不干呢。不过,多接触一下,她也没那么讨厌。”林曦道:“本来顶讨厌的也不是她……”秋荻叹口气:“人的事真是难说,你看她从前趾高气扬的,现在,跟个鬼似的,看着也可怜!”林曦道:“怪得了谁?你不知道,我听说有老师替她报屈呢,说有人妒嫉她陷害她。”秋荻先诧异后好笑:“这事也能陷害的?谁抓着她的手了?还老师呢,说话也不经脑子!”林曦叹道:“反正学校里也不单纯……有时看着,真没意思。”秋荻道:“你只做你的就是了,背地里我听听话,都夸的。再说郦宛他们都不错,严隽也会帮着你。不怕!”林曦微笑点头。秋荻看她有些懒,便道:“不如出去走走?”林曦原不想动,接着看跳跳吴靓等回来了,遂点头。
两人沿着大操场上慢慢的转了半圈。时已颇晚,寒风扑面,秋荻只觉脸如刀割,忙伸手拉高衣领,再看林曦,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浑然不觉;又走了一段,听她说了声“回吧”,自己还未应声,她已转身回走。秋荻知道她的话想好了,便跟上。
次日一早,林曦提前十分钟下楼,例行集合后,与祁秋离回谜室守株待兔。自九点起,猜谜的人多起来,但总体上不见拥挤。因女生来的多,林曦便将谜底交给祁秋离,由他去核对,自己坐着想心事。祁秋离忙了一阵,不肯独担大任,又将一张谜底递过来,林曦无法,只得打起精神应付。
没过多久,她便明白祁秋离不肯的原因了:两个小女生猜来猜去,跑去跑来,一个也猜不对,她们却乐此不疲。林曦瞥一眼祁秋离,心想:他还不乐意?分明是他招来的!可喜问了林曦两次后,她们找着了头路,知道她负责后面的谜底,于是又挑前面的猜。林曦看祁秋离越发的不耐烦,却没丝毫办法,暗笑不止。
近十一点,秋荻拿了两封信过来,林曦先看家里的,再看苏哲的,他仍在盘算玩什么,吃什么,足写了三张纸,兴奋之情溢于笔下。林曦边看边笑,恨不得立时回去才好。秋荻看她神情,心里不知怎样才好:想着康永替他难过,想着苏哲又替他高兴,再看看林曦,不觉又要笑。祁秋离时不时的侧脸看过来,似很好奇。
林曦看完信,收进课桌,正要说话,见晓宣进来,未到跟前就笑:“听说你这儿谜语难,我来猜猜看。”陈翰紧随其后,笑着打个招呼。林曦亦笑:“那你们去试试看。”那两人随即去了。林曦秋荻便注目看着。晓宣看看放放,速度快得很,走了两条线,一个也猜不出来,她便不看了,径直回来:“真是难!你打哪儿找来的?”林曦笑:“这能告诉你?”又问她得了多少分,晓宣便笑:“至少能得个小奖……”又俯耳道:“他把大半积分给我,到时我得了奖带他分。”林曦笑而不语。晓宣忙又道:“是我的分多!”林曦低笑:“小奖是牛皮笔记本,看你们怎么分!”晓宣道:“这还不容易,我买本软抄给他!”林曦笑:“你倒挺会算帐的。”晓宣亦笑:“那当然!”又扭头看,见陈翰还在转悠,遂扬声道:“别看了,我都猜不出来,你还看什么?”陈翰一听,忙笑着过来。几人又说些话,接着郦宛卓其楷来换班,林曦等一起去食堂吃饭。
洗碗的空儿,祁秋离看左右无人,便冲林曦笑:“他撕了好几张藏在口袋里。”林曦见他也看出了,忙道:“当没看见!”祁秋离一听倒绷不住,连着发笑,林曦瞅瞅他,也好笑。晓宣出来洗碗,看这两人不知笑什么,便问:“你们干什么这么高兴?”祁秋离笑回:“我们笑天下可笑之人,还笑天下可笑之事!”一边端着盆子走了。晓宣没听明白,扭头看他背影,又问林曦:“他说什么可笑?”林曦忍了笑道:“别理他!他自说自话!”晓宣还想说点什么,忽看见陈翰也出来,遂作罢,又道:“你别走,等我一会儿。”
秋荻看出晓宣有事,遂不等林曦,自回宿舍去。晓宣洗净手过来,挽着林曦的胳膊,两人慢慢往小操场去。
待坐下,林曦稍一侧脸,瞥见竹篱一片土黄,镂着大大的空儿,紫藤残茎在缝隙里弯曲盘旋,几根线似的蓑草悬空挂着,随风飘摇,“簌簌”的轻响不绝,她忽想起那天的绿肥红瘦来,叶茎果影中的温和面容,心里蓦的一顿,好似丝线牵扯着哪里,微微的心神不宁。
晓宣开口说话,有些愤愤不平。林曦隐约听着“扣分”“纪律”之类的短语在耳边飘缈而过,却抓不住连贯的句子。她的声音象是从远方传来,含糊不清,成了催眠的臆语,引得前尘影事一齐飞奔而来,前推后撞、片片飞散,仿佛碎了的蝴蝶翅膀,闪着光,绚丽如初,却拼不出当初的模样。
晓宣说了半晌,不见林曦应声,便扭头来看,见她眼睛看着前方,迷离不清,连带着脸色也阴暗不定,忙打住,又推她:“你听我说话没有?”林曦一惊,后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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