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最远的距离





  苏哲先不回话,后笑:“拍又怎么样,我就想要秦姨喜欢我……”
  林曦见他不害臊,便哼:“可惜没拍上!”
  苏哲一扬眉:“你怎么知道?秦姨心里喜欢!”
  林曦撇嘴:“你好意思说?你想干什么?”
  苏哲听她说到点子上了,便拿眼睛凝着她,不说一句话。
  林曦话一出口,也感问错了,再看他这样,更觉不好意思,便一转脸,去看窗外,脸上微微的起红。
  苏哲慢慢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
  方毅捧着保鲜盒,一下出租便飞跑,盒里冰块冰水乱撞;待上了三楼,已是汗流浃背。
  林曦苏哲忙迎他进来,不及说话,见他急步进厨房,放一个盒子进冰箱。
  出来,方毅一抹脸上的汗,大笑:“你们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林曦看他皮肤暗了些,头发又长了,稍一动,飘逸飞扬,偏还穿着一件松软的白棉衬衣,又长又大,跟个大袍子似的,几乎把下面的短裤遮没了。她转着看,感叹:“方毅方毅,你怎么这么帅!像个白衣大侠!就是这裤子不配!好像没穿一样!”
  苏哲先发酸,听到最后一句,放声大笑。
  方毅先也得意,听着听着,一皱眉,苦笑:“你是夸我吗?”
  林曦忽感失言,忙捂上嘴,后看两人皆笑,便也吃吃笑个不停,又追问带了什么来。
  方毅笑而不语,去房里找衣服:“我先洗个澡,待会儿再说。”
  方毅急忙忙的冲一冲,立时出来,见那两人果然钻在厨房里研究保鲜盒了,他扫一眼地上的包――没动过,便放了心,一把拎起来,往小卧室去。
  林曦看来看去,啧啧称奇:“有这么大的虾呀!你看看,这尾巴多大!”又发愁:“怎么吃好呢?可别糟蹋了!”
  方毅后面上来,笑:“煮粥最好,香呀!可惜壳子带不来。椒盐也好,不过麻烦点。”
  林曦觉得光煮粥可惜,但又不敢做别的,万一没做好,不是更惨,遂一分为二,道:“分二顿吃,好东西慢慢吃!”又忙着翻粥谱,看有没相近的做法,再挑配菜,又商量吃点什么主食。
  计划已定,三人分头干活,直忙到下午三点,总算把这顿大餐吃进肚子了。
  方毅拍着肚子笑:“好吃好吃,曦子的手艺真好!”
  苏哲也吃得心满意足,一个劲儿的夸。
  林曦心花怒放,又镇酸梅汤,叫方毅说度假的事。
  方毅便往前面一挪,单独坐在一处,面朝着苏林,手往下巴上一抚:“话说这一日,一个名叫方毅的大侠来到渤海湾……”
  方毅看看钟,给苏哲一递眼色。
  苏哲冲林曦笑:“送你回家吧,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林曦还没听好,想再待一会儿,见方毅也起来了,打呵欠:“累啊!累啊!”她只得作罢,又叮嘱:“那明天再说。”
  方毅连连点头。
  到了楼下,林曦正要从两人中间出来,就觉方毅往她手心里塞个东西,软中带硬,绒绒的。她忙仰脸看他,见他垂着眼帘,目光落下来,千丝万缕;嘴角弯着,小小的笑意。她忙握紧,上前一步,回脸冲他们莞尔一笑,径自上楼。
  关上房门,林曦拧亮台灯,摊开手心――是一个丝绒的小盒子,跟贝壳一模一样;她小心打开,金光刹放一颗金色的珍珠,又圆又大,在深蓝的贝壳里颤颤巍巍,流精转盼。
  苏哲递一罐啤酒过去,方毅摇头:“喝多了,腻味。”顿一顿,沉声问:“绍家那两个人有没什么动静?”
  苏哲听他问得奇怪,直望着他:“什么意思?”
  方毅扯着嘴角:“这一趟也没白去,绍韩的底儿我是摸到了。”说着,端起冰水喝,冷笑。
  苏哲敏感到与林曦有关,立时将啤酒一放,慢慢坐直。
  方毅一气喝完,吁口气:“他居然是老大绍振一的儿子,他妈邺琯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军中女霸王,长到三十都没人敢要。邺琯的爹是绍振一的越级首长,不知邺琯怎么看上了绍振一,非要嫁给他,绍振一就离了婚,把老婆儿子全赶到乡下。那会儿他的大儿子差不多20岁了,血气方刚,指着邺琯的鼻子骂,回去不到一个月,掉河里死了。邺琯嫁过去,五年都不生孩子,实在没办法,又去把绍振一的另两个儿子接上来养,但小的都十来岁了,怎么可能认她?绍振一看在两个儿子份上,只好又接大老婆上来,做名义老妈子。后来绍振一的位子越来越高,他那两个儿子也越来越大,邺琯开始落单,但她娘家势力强大,一时也相安无事。谁知到第十年上,她居然怀上了孩子,给绍振一又添个儿子,就是绍韩;那会儿他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不知道。绍振一老年得子,喜欢不得了,据说绍韩小时候异常聪明,二三岁就能背上千首古诗;但邺琯生他时难产,又高龄,差点丢了命,静养了好几年。绍韩是绍振一的大老婆带大的,据说那个女人特别贤惠,家里上下没有不服的。绍韩跟她也特亲,对亲妈邺琯反而疏离得很。邺琯养好身体,看自己儿子也大了,还不理她,便想再把大老婆赶走,绍振一那两个儿子能答应嘛,都是有权有位的了,于是家里天翻地覆,后来闹闹没结果,就放下了。但邺琯真厉害,也不知怎么弄的,不到一年,逼一个去了西藏,一个去了云南,单留那个大老婆在手里整治。又不到半年,西藏的那个得了肺病,治疗不及时,没两天就死了;同年,云南的那个出车祸,也一命呜呼。前后不到两个月,大老婆又死两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死完了,她还有什么劲儿,没几天,她自己上吊了。那女人信佛,吃了几十年的斋,佛祖却没保佑她,她吊死的时候还把一串佛珠挂在胸口。结果佛祖还真是显灵了,第二天,偏偏是绍韩第一个看到她,他那会儿大概六七岁,一头撞进去。死人吊了一夜,又是夏天,等别人发现,他连话都不会说了,人也认不得。绍振一就剩了这么一个儿子,急疯了,天南海北的寻医求药;邺琯的整个家族也出动,国内国外的,忙了好几年,一点效果没有,他跟傻子一样,让吃就吃,让睡就睡。后来不知什么地方请了一个老和尚来,对着念了两天经,才慢慢好了,但他性情大变,几乎不理人,整天看书,不到两年,中小学课本全部看完。绍振一送他到国外念高中,他只呆了一年,又回来,不肯离开南京,后来就到了你们那个学校。”

  苏哲静静听着,一直不出声。
  方毅又倒了一杯冰水,喝干:“据说,绍钥并不做生意,是他在做,只是他不喜欢跟人说话,由绍钥当传话筒。你想想party那天的情形,你姨父,还有铱凡的那个男人对他的态度,这个人……”
  苏哲听他话音一缓,没说完,隐着不安似的,遂问:“你看到什么了?你干嘛问他们有没动静?是……是对曦子吗?”
  方毅微一皱眉,眼睛望过来:“他真是不在外面吃东西吗?上回在杜雷那儿他不是喝酒的?之前我们请他吃饭他也来的?”
  苏哲沉吟片刻,回:“除此以外,我是没看到过。”
  方毅慢慢看向窗外,慢慢的说:“那天曦子舀了一杯冰淇淋给他,他吃……”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毅咳一下,笑:“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了,是法制社会了!”
  苏哲轻轻的问:“那个大老婆是不是姓韩?”
  方毅一顿,片刻笑回:“对了,是姓韩!叫韩什么花!”又缓缓的加了句:“这人还有点良心……”
  苏哲无意识的捏着易拉罐,就听一声脆响,一股水箭由他手上直射屋顶。
  方毅吓一跳,忙喊:“你干什么?”
  苏哲忙松开手,脸上恍惚得很。
  方毅纳闷:他不该是这反应呀!正要问,就听苏哲很费力的声音:“你说……你说她是夏天死的?是什么日子?绍韩那会儿六七岁?究竟是六岁?还是七岁?”
  方毅直瞅着他,不明白他细究这个干什么,忽的他想起件事,立时打个寒战,背上隐约竖起寒毛来。
  苏哲也瞅着他,两人对望着,神情均是古怪。
  半晌,方毅大笑:“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鬼呀神呀!我一概不信,我就信我自己!”
  苏哲看着,也慢慢的笑:“是呀,中国这么大,每天的生生死死成千上万……”
  方毅顿了顿,笑:“好久没见杜雷了,我叫他来,咱们三个好好的再喝点酒。”不等苏哲点头,他便进客厅打电话。

  青春

  幸福的日子如流水,转眼就是八月底了。
  这大半个月来,苏哲多是往林曦家里跑,如方毅能偷空出来,他们便去苏哲那儿聚,偶尔也去杜雷那里凑凑热闹。
  林曦苏哲之间似是而非,不时的仍是闹小别扭,但苏哲做小服低惯了,便不是他的错,也能认出他的错来;林曦明着多了些小脾气,然无人处,又温婉娇羞,异于从前;苏哲看在眼里,心软如绵,只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有时竟还想多受些气,之后能得些特别的补偿,或一颦一笑、或一抚一抱。
  方毅每次过来都要费番心思,珍惜得要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只要林曦高兴,打浑逗乐、无所不为。林曦见他的次数少,反更挂念,每每要吃什么要玩什么都尽他先开口,倒把苏哲排老二。苏哲虽发酸,但想着林曦终是嫁给自己的,无形之中,对方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所以比先前大方许多,也跟着一起闹。
  细算来,这三人竟是好上加好,浓得化不开。
  这天近晚,林曦送走苏哲,看着挂历数日子,不自住的直打唉声,沮丧莫名。
  秦怡看着好笑,便一指椅子:“坐下来,没几天又走了,妈跟你说说话。”
  林曦便歪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你要说什么?”
  秦怡来气:他在你就乐滋滋的,一走,就挂个脸,真是女生外相,白养十八年!再看她小脸雪白、嘴唇粉嫩,不自觉的也起爱怜,遂一招手:“过来,让妈好好看看你。”
  林曦对她是又依赖又害怕,今看她异常的慈眉善目,便挪过来,脸上娇娇的,扮可爱。
  秦怡先哼着笑,后摸摸她的脸,眼神爱怜:“还真给你爸蒙对了,一生下来就夸你美,其实丑得要命,现在终于有点人样儿了!”
  林曦立时把嘴翘上天:“我本来就美!”
  秦怡微笑,倒不再打击,问:“小哲怎么这么能干了,是你叫他来的?”
  林曦一撇嘴:“我叫他干什么,他自己跑来讨好卖乖。还能干呢,什么事都做不好,今天都把饭煮烂了,笨得要死!”
  秦怡心里好笑,嘴里却道:“那就别让他来,他妈一个人事儿多,他该多帮忙才对,老往咱们家跑,算什么?”
  林曦一听不是味儿,忙道:“何姨不要他帮忙,何姨自己什么都能做,还嫌他碍事呢!”
  秦怡拉她一只手摩挲,慢慢笑:“你们呀,大不大小不小的,这时候最麻烦!小时候,我不用管;大些吧,我也不想管;就是这时候讨厌,不管吧,不放心;管吧,也管不住。你说说,妈怎么办好?”
  林曦听她说了一大段,好像什么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不知怎的,她突的想起苏哲的气息,还有他的嘴唇……
  秦怡不着意的细看她,见她躲开视线,有些走神,但脸色差不离,当下接着笑:“小哲挺好,你看,他总跑咱们家来了,到底他是大人了,明白事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尤其是对女儿的心……你是女孩子,到底和男孩子不一样,妈不得不多牵挂。你们好不要紧,但要有尺度,知道吗?要有尺度!别叫妈烦心!”
  林曦一扭脸,叫声:“妈妈……”没说下去,不大乐意。
  秦怡便笑:“妈当你是大人了,才跟你说这话的,你别烦妈!妈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什么都明白!再说我们都是学医的,都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是坏事!不过妈是妈,所以要说说,不说,就不是妈了。”
  林曦听着,一时说不出话,但还是闷闷的。
  秦怡轻笑,叉开话题:“对了,昨天有个女孩子来找你,叫信水吧,我说你在小哲那儿,她有没过去?”
  信水来回转转,还是慢慢的上楼来,林曦家的大门开着通风;隔着防盗门,正见苏哲从林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吃剩的西瓜皮。
  苏哲看见她,大为惊奇,忙急走两步放她进来:“你怎么来了?”
  信水一扬眉:“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苏哲忙嘘她,轻声道:“林叔睡觉,你别吵吵。”
  信水不出声,直往林曦房里走。
  苏哲知道她肯定有事,不然不会撇开杜雷跑这儿来,遂顾不得扔瓜皮,紧跟着进来,轻声问:“有什么事?”
  信水瞅瞅他,没好气:“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找你!”
  苏哲听?